鹿眠定睛一看。
他们齐齐感慨的照片上连她的影子都没有,只有作为拍摄道具的网格玻璃窗。
再仔细一看。
玻璃窗上留着两个圆润的水汽印记。
那是她刚才胸前靠着的地方。
鹿眠:“……”
这两个人到底在对什么糟糕的东西一脸沉痛地在惋惜?!
她咳嗽了一声,总算是把还在共同哀悼废片的张晴和李铭泽的注意力唤了回来。
李铭泽做贼心虚,立刻将图片关掉。
鹿眠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冷冷道:“我看见了。”
“我真的就是手滑多按了一下快门。”李铭泽立刻认怂,“我马上删掉。”
作为甲方爸爸代表的张晴在鹿眠的魄力下也有些心虚,为了防止自己给鹿眠留下不太正经的印象,立刻站出来试图扭转话题:“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对了,样衣你没带出来吗?”
鹿眠摇头。
“那些样衣合作品牌没打算收回去。”张晴说,“你要喜欢的话可以自己留着。”
***
接近晚上九点,鹿眠才提着两大袋衣物回到了公寓楼下。
这也算是她工作的一点小小福利,少数情况下,品牌方不要的样衣会直接送给模特。尽管现在这个季节穿不上,到了夏天就不愁没衣服穿了,也算是节省了一笔经费。
鹿眠站在楼底,仰头看着透着光的352号房间的阳台,顿感一天的疲惫都被冲散了。
这大概就是外头奔波了一整天的工薪族,回到家中看见妻子等待着自己那一刻的满足感吧?
鹿眠擅自进行了一番神奇的代入,效果竟然还相当不错。
据她目前观察,林城待业在家,应该是没有经济来源的,她不想细究其中的缘由究竟是什么,自己的男人不想工作就不工作,多问那么多事情干什么?
鹿眠将现阶段的林城不接受她的原因,归咎到她不能给予林城安全感上。
她一个看起来没有钱没有地位的在校学生,对于林城而言,就是一个轻浮不靠谱只想玩玩人家感情的年轻穷鬼,她要是养不起林城,那怎么好意思去追求他?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她得向林城表现出足够的事业心和野心,要让林城知道即使跟了她未来也不必为柴米油盐所忧虑,相信她是一个有抱负的好女人才行。
思路完全走偏了的鹿眠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频道根本没跟林城对上,还煞有其事地被自己的担当和责任心给感动了一番,当即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扛着两大袋衣服就往楼梯爬。
爬了没几阶,娇生惯养的前大小姐鹿眠就开始气喘吁吁。
她咬牙硬犟下去,忽然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一个踩空,重心不稳,就要向后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硬是把她拽了回来。
“谢谢。”鹿眠惊魂未定,朝临时关头帮了她一把的男人连忙道谢。
“客气啥呢。”对方朝她咧嘴一笑,被晒得黝黑的皮肤和亮白的牙齿形成鲜明的对比。
拉了鹿眠一把的男人看起来并不比鹿眠大多少,留着一头板寸,个头不算很高,但块头非常精壮,一身腱子肉,一看就知道是平日里在高强度锻炼下的成果。
“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一个人搬那么多东西?”年轻的男人扫了一眼掉到一旁的两个大布袋,擅自帮她提起了起来,“你是这楼住户对吧?我帮你把东西搬到家门口。”
鹿眠对生人,尤其是生人中的男性,一向怀有更高的警惕心,更何况这人显然是来自外面的访客。
但是眼前的青年黑白分明的眼睛异常剔亮,讲话的嗓门也很大,跟喊口号似的,一身正气。
这让鹿眠莫名想到了林城,虽然林城和眼前的青年从表面上看由头到尾都找不出半分相似的地方,可鹿眠总觉得两人在一些本质上给她一种同源的感觉。
神使鬼差的,鹿眠点了点头。
三楼的路程不长,不过青年异常热情,聒噪地开始跟鹿眠说起了自己的来历,小半会儿时间,鹿眠就得知对方是来找人的,不过好像找错了地方扑了个空。
鹿眠随口问了一句他找谁,对方又不吱声了,模棱两可地回复说是找自己的老师。
鹿眠平日里和其余的住户交互不多,有印象的几户里还真没有人是当老师的,便也想当然地认为对方是找错了地方。
走到了自己的公寓前,那青年忽然又嘿嘿笑道:“原来你住这里,我刚刚敲了一遍,就你和隔壁那家没回应……那我先走了。”
鹿眠开门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刚想开口告诉对方隔壁的林城明明就在家里,对方已经放下她的东西,准备离开。
她憋住了开口叫住对方的冲动。她不能保证林城就是那青年想找的人,况且即便对方看上去不是什么坏人,可到底不清楚底细,还是谨慎起见更好。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的房门忽然开了。
林城探出头,看了一眼是鹿眠站在门外后舒了口气,下一眼又瞥见了不远处青年的背影,顿时跟见了鬼似地睁开了平日里有精无彩耷拉的眼皮。
鹿眠是第一次看见林城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清楚地看见了林城的喉结动了动。
那本来已经远行的青年像是有感应似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巧和林城目光相对。
“林队?”
站在中间的鹿眠听见那青年大声喊出了一个称呼。
他音量很大,声线却有点颤抖,似是惊喜,又更像是不可置信。
这声呼唤却让林城猛然惊醒,他立刻垂下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力关上了门。
刚才走远了的青年已经狂奔回来,却还是慢了一步,吃了一口灰的他毫不在意,大力敲着门:“林队?是你吗?林队!我是小刘啊!刘乾!我找你好久了!”
任凭青年将门敲得如擂鼓一般,里面也没有任何回应,像是决定要装死装到底了。
这再敲下去保不齐周围的住户要投诉扰民了。鹿眠虽然没摸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却依然走上前,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对方被她一拍,也从激动中回过神,转而抓住了她准备收回的手,迫切地问道:“这家住户是不是叫做‘林城’?”
林城刚才的反应和态度无一不在宣告着他并不想见眼前这个叫做刘乾的青年。但是鹿眠看得出眼前叫做刘乾的青年和林城关系非凡,而且是不带恶意的,他脸上的欣喜若狂和崇拜做不了假。
鹿眠在他诚挚的目光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只是犹豫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算算,这篇文就是篇我拿来开胃的无脑小甜饼,最长应该不会超过十五万字。
昨天竟然有人说巨/乳没有用不会开车……呵呵……我写这篇文的初衷就是为了……………………咳咳,到了那个时候我会跟大家通报一声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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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刘乾还没继续问下去,隔壁的门又一次打开了。
鹿眠看见林城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又挪到了刘乾的后脑勺上。
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刘乾他要找的人就站在他的身后。
林城一瞬间露出了极为罕见的纠结,不过没有多久,他就下定了决心,开口叫住了刘乾:“小刘,别给别人添麻烦。”
***
鹿眠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是在偷听。
林城将刘乾带走后,她也回到了房间内。
隔壁不久就传来了争论的声音,大部分都是刘乾的嗓门喊出来的。
鹿眠隐约听见了诸如“回去”,“错误”之类的零碎的片段。
这是她第一次遇上可以触碰林城往事的机会。
对于心仪对象的一切,她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熟知,但是她又不想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冒犯到对方隐私。
她不是没有猜测过林城的背景,他实在是太神秘了,而她的阅人经历并不足以让她凭借如此限的信息去构筑关于对方的过去。
他曾经应该是从事一些不同寻常的工作,不会是见不得光的,她笃定他不会是那类人。
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他变成如今这样,一个人蜗居在这种地方?
隔壁的争论声逐渐消匿了,不一会,里面的人离开了房间,走到了外面。
随后在走道处又迸发出了一顿猛烈的争吵,她按捺不住好奇,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自己门前,想听清楚他们争吵的内容。
不过这次争论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鹿眠只听见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然后是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她透过猫眼,看见是林城站在外面。
鹿眠屏住了呼吸,心中倒数了五秒,才打开了门,好装作自己刚才没有一直在听墙角。
心心念念的对象站在眼前,鹿眠却有种惶恐感。
像是无意撞破了别人秘密,夹杂着一丝尴尬,她甚至有点不敢抬头直视对方。
林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窘迫,罕见地用略显烦躁的语气向她询问道:“刚才那个人跟你说了什么?”
鹿眠讷讷地:“没,就问了一下关于你的事情。”
“嗯。”林城拧着眉,旋即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强硬,便软下声音,“不好意思,那是我以前的同僚,要是有冒犯的地方,我先替他道歉。”
“没有。“鹿眠连忙摇头。
林城看似礼貌周全,实则疏离而冷漠的态度让气氛有些凝固起来。
现在不是打诨的时候。饶是之前多次仗着对方宽容肆意死缠烂打的鹿眠,也清楚这一点。
她背在身后的双手绞了绞裙摆,将原先准备好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
前一天晚上似乎是冻太久了,第二天鹿眠还没睁开眼,就感受到喉咙火辣辣的疼,简单吞咽都有些许困难。
估计是发炎了,她连温度都不用测,都知道自己这是又要生病发烧了。
一个季度连生两次病,最近体质是真的有些差。
她在床头摸到了手机,拖进了被子里,给向明矾发了一条讯息,要她帮忙请个假后,又继续睡了。
小病熬一熬就好了,没必要去看医生,要是今晚还没退烧再说。
鹿眠是这么想的。
结果没睡多久,她又被铃声吵醒了。
她也没看来电人的名字,闭着眼睛划开了屏幕,抵在耳朵旁,驱动着沙哑的声带发出了带着浓重鼻音的一句“哪位?”。
电话那端的声音让她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
“是我,林城。”
那由信号通过振动电极二度产生的声音跟面对面交谈时有些差异,但她还是立即就认出了他沙哑的烟嗓。
这是林城头一回给她打电话。
她顾不上肌肉酸痛,立刻疯狂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嗓子,好使自己声音不要太过粗哑难听。
“嗯,有事吗?”
对面沉默了一阵子,良久,林城才继续道:“你声音?”
“小感冒。”鹿眠立刻解释道,“不是什么大事。”
林城“哦”了一声,然后问:“吃过药了吗?”
鹿眠理直气壮地扯着谎:“吃过了。”
“饭呢?”
“我……”鹿眠眼珠子转了转,“我晚点叫外卖。”
她没问林城是怎么发现异样的,林城也没解释什么。
他只是说:“生病了就别点外卖,需要我给你做点东西吃么?”
鹿眠本想一口应下,转念一想,又有些犹豫道:“谢谢,真的不用了。”
她不是没叨扰过林城,可总是让别人无条件照顾自己终归不太好。
更何况她现在头发凌乱,面如土色,别管她以前有没有在林城面前出糗过,现在的她是决不允许没那么好看的自己出现在心仪对象的眼前的。
她摸不准到底是林城做饭速度快,还是自己洗漱更衣化妆的速度快,这点小女孩的心思又说不出口,干脆忍痛拒绝了能够见到对方的机会。
话筒那边传来了一声叹息,林城也没有和她这个摸不清心思的姑娘在一个问题上死犟下去的打算,最后说了一句“那你继续休息吧”,便挂了电话。
在电话挂断后,鹿眠才看见了屏幕上显示的几条未读短信,来自向明矾的,和来自林城的。
向明矾的没什么可说的,无非是答应帮她请假,末了又问了几句她有没有大事,要不要她帮她去买药之类的。
而林城的来信时间就有点微妙了。
第一条是早上七点半,是她平日里起床喂鸟的时间。
第二条间隔了两个小时,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第三次就是直接来电了,也就是她刚才接起的那通电话。
一种异样的情绪在鹿眠的心中燃起。
***
向明矾一整个上午都有点坐立难安。
早上给鹿眠发的讯息全部都是未读状态,向明矾了解鹿眠:明明身体娇得堪比千金贵体,神经却粗得跟市井莽夫似的。
要向明矾相信鹿眠这个大小姐能照顾好自己,不如让她相信母猪可以上树。她担心鹿眠会不会晕死在公寓都没人发现。
于是刚下课,她就跑去药店买了些退热贴和消炎药,然后直奔鹿眠之前给她留的公寓地址。
是时候展示一下亲友爱了。
向明矾绝对不承认自己只是想来个突袭,给鹿眠一个惊喜。
抵达鹿眠家楼下后,向明矾还是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电话才被接起,鹿眠疲惫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