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哭,跟他笑,要跟他分享自己都去了哪儿,工作累不累,给他讲好笑的笑话。
这明明就是恋人关系才会有的亲密啊!
她比谁都清楚,太依赖一个人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皮肤上爬起一层细密的颤栗,那头对她情绪大起大落一无所知的钟有终于和经纪人聊完了明天的工作安排,关上门回到房间里,点击屏幕,取消了静音。
“抱歉,刚刚有点事。”
他声音依旧轻松。
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能这么淡然自若呢?
他就不想跟她解释什么吗?
是不是因为隔着屏幕,因为不过是一段网恋而已,他并不觉得需要对她的情感负责?
他果然……还是没有认真的。
凌麟咬着唇,很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问他刚才那个女人是谁的冲动。
既然如此,她并不想放下骄傲主动开口询问。
他不想说的话,哪怕她问了,他也会骗她。
男人都是这样的。
所以,“哦……”她深呼吸,维持着声音里的平静,“我今晚有点累,不想玩了,你早点睡,晚安。”
钟有蹙眉,刚才还雀跃地跟他撒娇说累的人,此刻客气得像陌路一样。
自从两个人认识以来,他还从没听她用这种口气说过话。
钟有隐约感到小姑娘在闹脾气,顾不得其他,连忙沉声叫住她,“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网恋是一定要分手的,分了才能体现两个主角作和偏执狂的特点。
也才能在现实里见面。
第14章 九九
很早以前,买包包和凌麟谈论过感情。
凌麟当时是这样说的。
“有天,你在外面遇见了一只猫,觉得它很可怜,又很可爱。它陪你默契地走了一段回家的路,你跟它相处得很好,什么都很好,你觉得你很喜欢它。”
“那么快到家的时候,你是选择冒着以后再也见不到它的风险放它走,还是选择带它回家呢?”
买包包十分疑惑,挠了挠自己张牙舞爪的花臂,“这两种选择有这么难吗?问你自己喜不喜欢它,想不想养它就好了啊。”
凌麟摇头,只是看着面前的咖啡杯浅笑。
“放它走,虽然也许缘尽于此,但你们的记忆中留下的永远都是今天美好的片段。可一旦你要把它带回家……就意味着你要把它的自由没收,也要给你自己套上责任的枷锁。”
她声音很轻,带着点惋惜,“它也是有行动和思想的啊,如果它总是打翻咖啡,吵你睡觉,弄脏你的沙发……再或者,它开始渐渐怀念外面世界的自由……觉得和你在一起生活并不快乐,你又要怎么办呢?”
买包包语塞,“我……尝试着驯服它,让它听话些,为我改变?”
“如果这样的尝试丝毫不起作用呢?”
买包包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默默叹了口气,“但既然是我决定带它回家的,我总要付出努力和它相处。总不能人人都像你一样,遇到难题就变成一只缩回壳子里的乌龟吧?”
那个时候凌麟笑着说,“还是你了解我啊!尝试改变费时费力,还可能无效……那些都太麻烦了,我比较擅长放弃。”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凌麟始终把这句话当成自己感情生活的座右铭。
她没有说谎,果然到了今天,和终有之间出现了点儿问题,她的第一反应依旧是逃避和放弃。
但是终有不允许。
于是她握着手机,手指悬在结束通话的按键上,迟迟没有落下去。
他觉得有些棘手,刚才姚姐过来找他说工作安排的事肯定不能实话实说,否则瞒了她这么久的身份就露馅了。
但是如果不解释的话,她明显已经有了脾气。
钟有蹙着眉,试图组织语言,“你……”
他以往听人夸奖自己这位影视学院的小师妹演技多么精湛难得,都没特别放在心上,毕竟他自己也是个天才,从学校一路被人吹到现在,天分这个东西对于他们其实并不稀奇。
直到这一刻,她声音里完全寻不到一丝生气的痕迹,又恢复了笑嘻嘻的轻快,问他,“嗯?我怎么啦?哥哥不舍得我去睡觉呀?”
钟有才切身体会到,母校的老师教学生的水平是越来越高了,这位小师妹的演技自然又到位,堪称青出于蓝。
可越这样,越让他心里慌乱。
他沉下嗓音,企图跟她好好说一说,“不高兴了?”
然而凌麟仿佛听不懂一样,语气十分惊讶,“啊?不高兴?我吗?”
说完软绵绵笑了一声,简直像个懵懵懂懂的孩子在撒娇,“没有呀,你怎么这么问我呢哥哥?人家就是困了嘛。”
他头疼地按了按额角,觉得今晚玉桃奖组委会绝对是瞎了,她不得个影后简直是屈才。
山不来就他,他只能就山,他并不想今晚这个误会成为横在两个人心中的刺。
钟有抿唇,一瞬间甚至已经做好了暴露身份的准备,“刚才那个……是我姐。”
凌麟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机链上的流苏,她猜得没错,说起来不是“妈妈”就是“姐姐”。
她果然从他口中听到了这样的回答。
他肯主动跟她解释,她却不知道是喜是忧。
信?不信?
直觉是不信的,她从没听说过他有个什么姐姐。
她想不出来自己到底该怎样才好,于是只能继续缩在壳里装傻,“嗯嗯……我知道了!”
她用力打了个哈欠,央他快点结束这段对话,“还是早点睡觉吧,真的好累啊。”
钟有听她还是在强撑着逃避听他解释,一时烦躁地着急证明,“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叫她来跟你说清楚……”
“不用了!”
她忽然非常激动地提高了声音打断他。
凌麟握紧手机,慌慌忙忙地起身拿着空调遥控器,拼命把温度加到了27度。
“滴……滴……滴!”
空调发出的声响刺耳,将两个人的沉默衬托得更明显。
她觉得房间里有些冷,冷得她颤抖。
刚才他说让其他人来证明给她听的时候,忽然让她想起以前亲眼看见母亲拉扯着父亲的衣角,大吼着让他证明,“她到底是谁?!你把手机给我,让我给她打电话求证!”
她厌恶母亲那个歇斯底里的丑陋样子,明明她是花一样的女人,为什么要在爱情里痛苦而卑微地求证呢?
她从小就发誓,自己绝对不要变成那样。
她才不要求证,她也不想听见他不郁的声音,更不想面临他的不耐烦。
她不听了,不提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她只想挂电话。
“我相信你……不用谁来证明。”凌麟垂下眼,却依旧努力笑着,“晚安……哥哥。”
“凌麟……!”
如果她再晚半秒钟挂断,就能听见他叫出她的名字。
然而,手机另一端传来干脆利落的冰冷系统声,钟有站在原地,心往下沉了一瞬。
影帝迈着长腿烦躁地在房间踱步了两圈,庆功宴上被灌的酒此刻全部醒了过来。
男人一双眼沉得像海,一手扯了碍事的领带,修长手指将衬衫的扣子解开两颗,释放了性感的喉结和锁骨。
怎么看怎么秀色可餐,如果那张引人犯罪的脸此刻不是如此凝重的话。
他手指敲了敲手机屏幕,忽然垂眸解锁,点进凌麟的超话,想再次确认下她的行程。
超话里,她最新的机场图果然是到S市的,深夜下飞机,她顶着一整天的疲惫强打精神和粉丝合影留念,在人群簇拥中笑得温柔又愉悦。
真的愉悦吗。
明明刚刚与玉桃奖影后擦肩而过,还要和粉丝互动。
他懂那种无力和身心俱疲,越在人群中央微笑,就越寂寞的痛苦。
真该死啊!
明明应该是好好安慰她的夜晚,他连怎么不动声色地借用“几年前我也要评一个区金牌理发师结果落选了,后来又重振旗鼓一举夺得桂冠”这种鼓励她下届再战的故事都编好了。
就等着讲给她听。
结果,她却急匆匆挂了他的电话,根本不给他说的机会了。
他正对着手机里凌麟的笑颜发呆,忽然屏幕一闪,再次来了一通电话。
没等钟有眼中的光复燃,在看清“妈”这个备注的时候,他神色中的雀跃就恍惚了一下。
冷静了一秒后,他接了起来,还是关心母亲道,“妈,你回家了么?”
那头钟母的声音喜滋滋的,“早就回家了!大影帝,恭喜你呀!我和你爸一起补看了你得奖的发言,说得真是……”
钟妈妈顿了一下,钟有直觉灵敏地企图打断她后面的话,“你要不别说了……”
可还是晚了一步,钟母永远别致的夸赞已经紧随其后,“人模狗样的!”
“……”
他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谢谢。”
钟有顿了一下,捕捉到她的话,“可为什么是补看?你们没在现场看我领奖么?”
“哎呀……”钟母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气愤地叹了一声,一股脑儿地跟他控诉,“之前没公布结果,我们不能跟你说,还不是你黄叔叔!我都跟他说多少遍了,演《阿房宫赋》的那个小姑娘是这届影后得奖的最佳人选!明明和姚江心就差最后一票定胜负,我好说歹说地劝,结果呢,他非说怕小姑娘拿了个影后,年纪轻轻起点太高失了本心,再看上几年吧!这不就落选了吗……?!”
钟母义愤填膺地喋喋不休,“黄岩正那个老东西,还说什么,要是她足够优秀,下一届玉桃奖也会有好作品参赛的!听听,啊?儿子,这说的是人话吗?!”
钟有想起凌麟那强打精神的小脸,明明笑着,眼神里却都是落寞和颓唐。
沉默一瞬,也毫不犹豫站到了他妈妈的战线里,“确实不是。”
电话那头钟父的声音带着斥责,“混账话!怎么说长辈的?!”
钟母白了他一眼,气得要死,“怎么啦?我们娘儿俩说的不对啦?你是不知道今天我在外面见到小姑娘,哎哟小脸煞白的,还要强作欢笑地安慰我,说她会继续努力的!她努力什么呀我的老天爷?她年纪轻轻就甩姚江心几条街了好不好伐?多好的姑娘啊……这样的姑娘会失了本心哦?真是的!下次你告诉老黄,再也不要想来我们家吃饭了,什么时候小姑娘评上影后,我才欢迎他!”
钟有一瞬睁大了双眼,“你跑出后台去找凌麟了?!”
“啊……”
钟母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跟钟父交换了一个眼神,无奈刚刚才被她长篇大论教育过的钟父并不买账。
钟母气得瞪了瞪眼睛,然后才转身捂着手机,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虚了起来,“我从后台出去的时候很小心,也没有别人看见我嘛……就跟她……说了两句话!你知道的呀,我好喜欢她演戏的!真有我当年的风范!”
钟有才不关心她惹没惹麻烦。
钟母年轻的时候是影视圈昙花一现的美人,出道后演了部轰动全国的《九转河》,恰好那部电影的导演就是钟父,自此两人因戏生情,钟母在最鼎盛的时候就为爱淡出了演艺圈,结婚隔年便生下了钟有。
后来钟母就以编剧的身份做钟父幕后的得力助手,这些年来,两人可以说是积攒了影视圈半壁江山的人脉。
玉桃奖曾想请钟父钟母做评委,但钟有这届很有希望夺取影帝桂冠,为了避嫌,老两口才婉拒了。
今晚不过出入一个后台,能闹出什么麻烦?
要是万一惹了,也早就被钟父解决了,轮不到他来瞎操心。
他此刻只关心一件事,语气急切了一分,“妈,凌麟跟你怎么说的?”
钟母有些困惑地回忆,“她好像没认出我来,只当我是粉丝?哎呀你也知道,这种事情,落选的演员一个个都说不遗憾不遗憾,怎么可能不遗憾的啦?又不是没有实力获奖……难过肯定是有的,但是小姑娘很会做人哦,面上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得体得很呢,不像有些女明星私底下情商低死了哟!”
说完,觉得哪里不对,缓缓“嘶”了一声。
钟母和钟父对视一眼,百思不得其解地问自家儿子,“九九啊,你怎么……这么关心人家小姑娘的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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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殊菩萨曾这样赞叹佛祖协持阿难:“相如秋满月,眼似青莲华,佛法如大海,流入阿难心。”
佛陀十大弟子中,属阿难最为博闻强识,仪容俊秀庄严,令见者心生欢喜。
而洛迦呢?
洛迦是人身蛇头的神,是婀娜婆娑的天龙之女。
可——
“不,”她勾唇,“我要尽我缤纷美色,在末世的良夜,将他拉下莲花神座,陪我成妖成魔。”
***
洛迦出生那天,大院里的人都去贺这位含着金汤匙的小姐,两岁的叶难被保姆抱在院子里张望,不慎在眉心摔出一块伤痕。
在他惊天动地的哭声里,隔壁不知谁说了句,“小姐的眉心带块朱砂胎记呀,跟菩萨座下的童女似的好看!”
洛迦十三岁,叶难以全市第一的成绩稳升重点,晚霞下见隔壁别墅前,穿露脐装的洛迦踮脚抱着男生热吻。
叶难视若无睹,转头,却向洛父揭发了叛逆少女的早恋。他泰然自若地坐在窗边看书,听了一晚少女隔窗的恨骂——“会咬人的狗不叫!背后放箭算什么本事?有种堂堂正正来跟你爹叫板!”“我知道你看不惯我,老子还他妈看不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