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郡主——岚月夜
时间:2019-09-22 09:00:52

  换成刘琰的处境,许京华应该也同他一样,只跟抚养自己长大的太后娘娘最亲吧?
  “我们方才谈的这些,能不能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许京华回神:“娘娘也不能说吗?”
  “尤其不能告诉娘娘。”
  “为啥?”
  “我只是那一瞬有点不是滋味,并没有真的往心里去,你若是说给娘娘听了,娘娘真当个事情,就是我们做小辈的不懂事了。”
  这倒也是,许京华点头答应:“好,我不说。”又佩服道,“大殿下只比我大两岁,看事情却这么明白,想得又周到,难怪我爹总骂我傻了。”
  刘琰微微一笑:“那你想同我一样吗?”
  许京华莫名觉得他这不是好笑,不能轻易回答,然而大殿下并不需要她回话,已经直接说了下去:“多读书就好了。所谓‘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我们这样的年纪,经过见过的太少,经常遇上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多读书多请师长解惑,自然就更明理了。”
  “呵呵。”许京华干笑两声,眼睛四处乱瞟,“哎!大殿下,你看那是什么花?粉粉白白的,真好看。”
  刘琰看一眼她指的方向,知道她是借故转移话题,也没非得劝她读书,答道:“海棠。你以前没见过吗?”
  “没有。我们那儿风沙大,又冷,很少有开花的树,见得最多的,就是草原上的野花。”
  “怀戎也是在段部治下么?”
  许京华点点头,刘琰又问:“听说他们是鲜卑人后裔,高鼻深目,连头发都是黄的,是这样吗?”
  随着他的描述,许京华心里慢慢浮现一个少年面庞,令她晃了晃神,才说:“大部分是的。有的同汉人通婚久了,发色会深一些。”
  她不懂掩饰,心里浅浅的怅惘,透过神态和声音表露无遗,刘琰看见,就问:“是不是想起朋友了?”
  许京华笑了笑,“嗯。”
  她难得的惜字如金,刘琰有些好奇,却知道不宜深问,只说:“我有时候也怀念建康——你知道吧?五年前,我们才迁回洛阳,我和五叔是在建康出生长大的。”
  许京华还真没想过这个,“那你觉得,是京城好,还是建康好?”
  “要是单论生活舒适,这里自然无法与建康比——五年前的洛阳,几乎是一片废墟,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先帝率同臣民,胼手砥足、一砖一瓦重建起来的。”
  虽然有个听不懂的词儿,但基本意思,许京华还是听明白了的,“既然都已经是废城了,还费劲迁回来重建做甚?”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庆寿宫大门外,刘琰停下脚步,转身向南望,“因为这里是神都洛阳,是无数遭受离乱之苦的人心中,唯一的京华。”
  许京华想起父母的念念不忘,若有所感,刘琰已回身笑道:“进去吧,恐怕娘娘已经等急了。”
  这么一打岔,许京华那点儿对出生之地的怀念和小小怅惘,不知不觉已消失干净。
  她和刘琰进去见太后,太后果然说:“再不回来,我就要打发人去找你们了。京华冷不冷?”
  “不冷。刚跑马还出汗呢!”许京华径直走到老爹身边,“爹,你和叔父要走了吗?”
  “嗯。嘱咐你几句,我们就出宫了。”许俊其实心里很不放心,这孩子就是个皮猴儿,他不在,没人镇着,他怕这皮猴儿上房揭瓦,“要听太后娘娘的话,不许淘气;多学学宫中礼仪,别和谁说话都你啊我的;早睡早起,别让人三催四请……”
  “我知道我知道。我还有话嘱咐你呢……”
  许俊抬手拍了许京华胳膊一把:“你知道个屁,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插嘴!”
  他这一下拍得实在,啪一声响,太后顿时急了,“说话就好好说话,怎么还动手打孩子?京华过来,我看看。”
  许京华都习惯了,没觉得是打,笑眯眯走向太后,说:“没事儿,就拍了一下,不疼。”
  太后却不肯信,拉过许京华,撸起袖子,心疼道:“都打红了,还不疼,你爹常打你吗?比这打得还重?”
  “没有没有……”许俊赶紧说。
  “没问你!”太后没好气,“京华说,祖母给你做主。”
  许京华回头看一眼老爹,见他拼命给自己使眼色,偷笑一下,才跟太后说:“确实没有,多半都是吓唬孙女的。祖母放心,孙女机灵着呢,看他要真打了,孙女就跑,打不着的。”
  齐王跟刘琰都笑起来,太后却说:“以后吓唬也不许,女儿家同男孩不一样。”
  许俊赔笑:“以前不是没找到您吗?儿子哪里懂得怎么教女孩儿?”
  “那你也甭嘱咐了,只交给我便是。”
  许俊唯唯称是,太后又问偷着乐的许京华:“你要嘱咐他什么?”
  “就是别逞强,哪儿不舒坦了,要和太医说。您不是还想好了以后,好好孝顺娘娘吗?不把身子养好,别说孝顺娘娘,娘娘反而还要为您担忧,那可就不孝之极了。”
  “京华说得对。”太后笑着揽住许京华,对长子说,“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好同下人说,就告诉刘毅,亲兄弟,你同他客套,才是生分呢。”
  齐王笑道:“不错。你们也放心,大哥不好意思同我说,我自己去问他,保准把他照顾好。时候不早,我们就不蹭娘娘的饭,这就回去了。”
  太后看许京华,许京华站起身来,“那我、那侄女送送你们。”
  许俊针灸过,又休息了大半天,腿已经不那么疼了,就扶着许京华的手,和齐王告退,刘琰跟着往外送,他看见,忙说:“不敢有劳大殿下,京华已经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刘琰笑道:“我是晚辈,应该的,保定侯不要客气。我同京华也很投缘,一点儿都不麻烦。”
  咦?居然不叫她“京华妹妹”了,许京华看向刘琰,正撞上他的招牌假笑,“呃,礼多人不怪,客气点儿好。”
  刘琰:“……”
  边上齐王大笑:“自作多情了吧?”他拍了侄儿肩膀一把,回头对许俊说,“不过大哥也确实不用同他客气,他就跟我儿子一样。”
  刘琰还没说什么,身后太后耳尖听见,斥道:“刘毅胡说什么呢?皮痒了是不是?”
  “母后息怒,我就开个玩笑。”齐王匆忙回了一句,就快步往外走,“快走快走,娘娘这耳朵也太尖了……”
  刘琰从另一边帮忙扶住许俊,笑道:“该!明日我告诉父皇,让他收拾你。”
  “你有点出息没有?斗个嘴,还回去告诉你父皇?”
  “你有出息,怎么每次父皇欺负你,你就回来欺负我?”
  “这叫父债子偿。”
  “那今天没欠债就偿了,我是不是得告诉父皇,明日讨回来?”
  许京华听这叔侄两个斗嘴,听得津津有味,可惜已经把人送到庆寿宫门外,还有皇上派人抬来的小轿候着。
  “陛下说,保定侯腿伤复发,走路辛苦,特意命小的们抬轿送侯爷出宫。”
  齐王瞬间变回正经王爷,向着皇上所居宫殿方向拱拱手,说:“圣恩浩荡。辛苦你们了。”
  许京华扶着老爹,送他进轿子,低声问:“那你是不是这两日都不进宫了?”
  许俊点头:“娘娘怕我折腾,叫我养几天,腿不疼了再来。”
  “那我明天去看你。”
  “不用,看什么看?你好好陪着娘娘。”
  许京华有点不乐意,齐王忙说:“放心吧京华,我天天进宫来,你爹怎么样了,我全告诉你。”
  她这才退开,眼见太后派的老嬷嬷上前放下轿帘,又想起来说:“嬷嬷,我爹这些天总咳嗽,他爱吃咸,劳您看着些……”
  老嬷嬷笑着答应:“姑娘放心,侯爷的饮食,太医有交代,奴婢们都听太医的,以清淡温养为主。”
  “太医连饮食都管吗?”许京华惊奇。
  齐王插嘴:“吃药原本就有忌口,你爹又要好好调养,太医就多交代了几句。”
  这下许京华彻底放心了,她和刘琰一起目送齐王、许俊等人离开,刘琰见她面有不舍之态,就先转身往回走,说:“我有点饿了,问问娘娘晚上吃什么。”
  听他一说,许京华瞬间觉得肚子空空,忙跟上去,“我也饿了。”
  刘琰就笑,许京华瞧见,质问:“你笑什么?是不是笑我吃得多?”
  “你猜。”
  “我才不猜!”
  两人说着话回去殿中,脸上都有笑意,太后瞧见,自也高兴,“你们这么并肩进来,恍惚间我还以为是毅儿和琰儿呢。”
  许京华恍然大悟:“我说呢!怎么第一天见大殿下,他就总欺负我,一定是看我长得像叔父!”
  刘琰:“……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你给我讲故事,不告诉我结局。”
  刘琰:“你要这么说的话,娘娘,她白日在外面见着我,叫我‘中贵人’。”
  许京华:“……”
  太后扶着坐榻扶手,笑得直不起腰,满殿宫人内监,也没有不掩嘴偷笑的。
  许京华终于理亏,“这……是我不对……”又忍不住小声嘀咕,“但谁让你那么白了?”
  这句除了刘琰,别人都没听见,他忍不住瞪起眼睛,许京华却已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太后身边问:“娘娘,大殿下饿了,我们晚饭吃什么?”
  “……”这小丫头真是五叔亲侄女,学坏真快!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个基友的文:《我的邻居是妖怪》东方神话背景,现代探险故事,虽然是新人第一次写文,但很有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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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论皇家
  许京华觉得皇家的人都挺好的,和她之前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她把这话同太后说了,太后笑问:“那你想的是什么样的?”
  “排场大,脾气也大,很威风,还有……”许京华看看身边伺候的人,小小声说,“争权夺利什么的。”
  太后先说:“不用怕,在我这儿,想说什么说什么。”又耐心解释,“你听说的那些,都是僖宗皇帝的故事吧?僖宗皇帝确实荒唐,骄奢淫逸,无所不为,要不然也不会有太和之乱,连神都都被胡人洗劫,他自个也落到胡人手里,死于非命。”
  许京华点点头:“我听说,僖宗皇帝和那个妖后张婵,一顿饭要吃一百多道菜呢!”
  所以午间吃饭,桌上只摆了八个菜两道汤,她是很惊奇的,毕竟就算在怀戎,县老爷请客,五个人八道菜,听起来都不算排场。更不用说晚上,因为少了两个成年男子,菜量直接减半,只剩四菜一汤。
  当然许京华还是吃得很饱很满足的——有鱼有肉,白面条管饱,还有什么好挑的?她一口气吃了四碗面,最后还是看见又把大殿下吓着了,才放下筷子,喝了碗汤溜缝儿。
  她只是觉得,这不像传言中的皇家排场。
  “那是言过其实了,他们不是非要吃多少道菜,而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可劲儿糟践东西。你既然听说过这些,应当也听说过张婵迫害东宫太子、就是先帝吧?”
  许京华惊讶:“那个太子就是先帝吗?”
  僖宗皇帝昏庸无道,不但丢了半壁江山,连命也丧在胡人手里的故事,许京华至少听过几十遍。对僖宗皇帝是怎么纵容妖后张婵迫害太子的,也能讲个一二三出来,但她从不知道,那位被昏君妖后赶出京、说是代天子出征、实则想害他性命,却因而逃过一劫的太子,就是先帝。
  太后点点头:“先帝在张婵手里吃过太多苦头,因此深恶其为人,又一心北伐、收复神都,便从登基后厉行节俭,宫中凡饮食、衣饰,乃至服侍的人手,都有定例。早年也有妃子不当回事,生活奢靡,先帝没说什么,却再也不肯召见她,自那以后,宫中再无奢侈之风。”
  “那先帝还真是个好皇上。”
  太后笑着摸摸孙女脸颊,“是啊,先帝是位英主,不过他脾气还是挺大的,你是来得晚,没见着。就连皇上,也有脾气大、显威风的时候,只不过这威风不冲着咱们。”
  “先帝也不冲您发脾气、耍威风么?”
  太后摇摇头:“向妇孺发脾气耍威风的,都是懦夫,这样的人要敬而远之。至于你说的争权夺利,哪儿又可能没有呢?便是你从小见惯的牧民,为几只羊争起来的兄弟,也不少吧?”
  许京华点头道:“闹急了,还要去找首领评理呢。”
  “是啊,平民百姓之家,尚且如此,何况皇家?你今日没觉得,只是没见到那些想争的人而已。我正要同你说,明日各宫妃子,还有下面几个皇子、公主,定是都要来问安的,你一起见见。”
  许京华想起刘琰说的,问:“是胡贵妃她们吗?”
  “你听说了?”
  “从御苑过来,经过胡贵妃的宫殿,大殿下告诉我的。”
  太后微微蹙眉:“他还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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