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绕得也太令人捉摸不透了吧?
于雪娇给水杯装完开水,忍不住从c班那边经过,往里头看了眼。
这一看,她就怔住——
她记得以前的谢糖,永远都是坐在靠窗边的角落位置里默默写作业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她因为是中途插班过来,又被姐姐谢翩跹的光环给笼罩,在学校里都没什么人缘。
可是现在,她竟然看到几个女生围在谢糖身边,嘻嘻哈哈地笑,牵着谢糖的手,开心地说着话,还把零食分享给谢糖。
怎么回事?!为什么谢糖一下子有了那么多的朋友?!
上次看见了一个王香雯和她一起吃饭也就算了,这次居然又吸引了那么多女生,简直就像是这一堆人里的主心骨。
于雪娇不知道集训中心发生的事情,她只听说上次谢糖的理论小测考得非常的好,她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
不就偶然一次理论试卷考好了吗,至于让她身边这堆女生这么围着她吗?
于雪娇忍不住走到后门那里,嗤笑一下,佯装善意道:“糖糖,听说你上次理论小测考得挺好,恭喜你啊。”
两个班消息不灵通,她不知道具体多少分数,但是想来也就是稍微提高了一下,怎么可能比谢翩跹还高。
她一向是和谢翩跹一样,管谢糖叫“糖糖”,但是话里带着多少讽刺,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
曹婷第一个不乐意,要去关门。
这a班的人莫名奇妙到她们班上来挑衅谢糖干什么。
谢糖淡淡看向她:“谢谢。”
要是换做以前,被自己嘲讽的谢糖肯定咬着唇,不说话匆匆离开,但现在谢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有勇气多了?浑身还散发着吸引人的光。
于雪娇有点不爽,扎心般的不爽,她抱着手臂,道:“不过你还是要谦虚啊,你应该连布格维特大师是1943年在法国创造米其灵都不知道吧,还是得向你姐姐多学习。”
这个知识点是a班刚学的,c班进展落后一大截,肯定不知道。
曹婷和王香雯都有些懵。
于雪娇正得意洋洋,就听谢糖道:“是1944年,你说的1943年他只进行了一场实验吧。”
于雪娇:“……”
她仔细回想起来,卧槽,还真是,她算是a班成绩比较差的,哪里记得那么清楚,只模糊有个印象就拿来装逼了,谁料谢糖居然比她更清楚细节。
王香雯“噗嗤”笑出声来。
于雪娇顿时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谁扇了一巴掌一样,她恼怒地瞪了谢糖一眼:“你知道这么多有什么用,实际上操作不还是不如你姐姐?你姐姐都快去考一级了!”
说完,她像是扳回一城般,赶紧离开了。
王香雯和曹婷都安慰谢糖:“谢糖,你别生气,这个a班的于雪娇就是嘴贱。”
“我不生气。”谢糖笑笑,她比她们对于雪娇更熟悉,毕竟上辈子也一直遭受于雪娇这样的嘲讽。
而这辈子……
她掏出手机,搜了搜学校最近公布的一批被送去进行美食鉴定师一级考试的学生名单。
每年被送去考级的学生名额都是有限的,不到十个人。
今年姐姐果然在上面,而名额还没有满。
*
昨天只是文艺汇演典礼开场和彩排,真正节目出演在这两天。
谢翩跹一直是对自己的钢琴技术自信得意的,她从小练起,独自演奏过好几回,一直都被评为非常优秀的水平。
这次文艺汇演,她还是倒数几个压轴节目,回去和谢母说了之后,谢母夸赞了一番她之后,动了主意,让谢父把谢老太请来,一起来看谢翩跹的节目表演。
上次谢翩跹不小心倒了雪梨水给谢老太,祖孙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导致谢老太都隐隐偏向谢糖了。
谢母觉得很有必要,找个机会让谢老太看看翩跹到底有多优秀。
或许,在看完钢琴表演上翩跹的万众瞩目,老太太就会喜欢上这个大孙女……
谢翩跹听说谢老太要来看表演,练习得更加勤快了,上次给奶奶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导致奶奶一直若有若无地针对自己,这次一定要挽回在奶奶面前的印象。
谢老太掌握着谢氏绝大部分的股权,无论如何,谢翩跹都不可能不去讨好。
她又练习完一遍,跟在旁边的容秀疯狂鼓掌,狂吹道:“哇,翩跹,太好听了,到时候肯定整个学校都陶醉在你的琴声里。”
谢翩跹笑了笑,她侧头看了眼,问:“梁兰怎么没来?”
于雪娇是有点不舒服,从c班那边脸色铁青地回来后,就趴在桌子上没动,所以没跟来。
但是梁兰这几天真是怪怪的,在开场仪式后台大惊小怪叫了一通,被于雪娇骂了一顿之后,就很少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叫她一块儿去干什么,她也全都推辞,就好像刻意避着自己几人一样。
……想脱离这个小团体?
“对,她最近好奇怪,像是不想和咱们玩了。”容秀也抱怨道。
谢翩跹冷笑了笑,也不以为意:“不必管。”
练习完,她和容秀回到教学楼,让容秀去c班把谢糖叫出来。
*
走廊上,谢翩跹远远看着谢糖从c班走出来,心头泛着冷意,想起昨天陆昼的那声“滚”,她指甲不由得深深掐进了掌心。
自己这个妹妹有哪里好,她上下打量着谢糖,认为谢糖除了漂亮,简直一无是处……
只是,怎么好像一直在变得越来越漂亮,现在阳光落在她脸上,简直有点惊心动魄的程度了。
“姐姐,什么事?”
谢翩跹强忍下心头的不快和不妙,冲谢糖柔柔地笑了笑,道:“明晚有我的钢琴压轴表演,到时候爸妈和奶奶都会来,我给他们安排了观众席。”
她打量着谢糖的表情变化,爸妈如此宠爱自己,她以为谢糖脸上会出现失落。
可是没有,谢糖面无表情:“哦。”
谢翩跹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变,又笑着道:“奶奶也会来,所以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儿上台,帮我拿着琴谱好不好,这样,奶奶看到我们俩姐妹一起完成一个精彩的节目,见我们这么和睦,肯定会很开心。”
“反正,你也不会钢琴什么的,也没有任何节目要上。”
“你应该也没有其他擅长的吧。”
她笑盈盈地看着谢糖。
谢糖就知道,姐姐来找自己,肯定不是让自己帮她拿东西那么简单。而只是为了再次告诉自己,自己一无是处。
这也是上一世自己一直被谢翩跹的光环给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原因——
姐姐从小被送去学习各种兴趣爱好,弹起钢琴来十指纤纤,姿态优雅,而自己十岁才从乡下被接回来,接回来后谢母也从没想到要让自己也学这些,甚至在家里,都不让自己碰姐姐的三角钢琴。
说是自己不开窍,学了也没用。
而事实上哪里不开窍?上一世谢糖被奶奶接过去的那个假日,奶奶特地请了出名的钢琴师来教自己。
而自己当时也足够勤学苦练。
即便钢琴这种乐器需要从小练起,但当时自己只花了一小段时间,就把《梦中的婚礼》这唯一一首曲子练习到滚瓜烂熟,甚至能弹奏得比姐姐更动人。
回忆起上一世,谢糖觉得有些想奶奶了。
她忍住鼻腔中的酸涩,抬起眼眸,看向谢翩跹,淡淡道:“我那天还有点事,没办法陪你上台。”
谢翩跹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倒也不追问是什么事,她笑了笑,炫耀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好吧,你这丫头。”她故作宠溺地去摸摸谢糖的头。
谢糖冷漠躲过。
谢翩跹神情僵了僵,见周围没人,又笑了笑,才转身走了。
*
谢糖又在走廊吹了会儿风,心里计划着这次奶奶来,她得做点什么营养补品给奶奶补一下。她从脑子里调出用玉石存储下来的一些食谱,挨个思考哪种配比更加容易吸收。
“谢糖。”身后有人笑着叫了她一句。
谢糖回过头,见是蔺决从艺术系那边过来了,手中拿着两张学校文艺汇演的票。
蔺决方才远远走过来就隐隐听见了姐妹俩的对话,他觉得自己可能不方便过去,于是等谢翩跹走了以后,才走近。
他心里思忖着,倘若谢糖有什么会一点的曲目的话,自己可以给她伴奏。
不过这事在这里立刻提可能不大好,难免伤女孩子的自尊心。
“这是文艺汇演前排的票。”蔺决递过去,微微笑了笑:“我是艺术系的,所以这种票很容易拿到,你可以拿去给家人。”
谢翩跹因为有表演曲目,所以就有前排的票,而谢糖是没有的。
她拿着票,有些惊喜,这样就可以自己把票给奶奶,自己邀请奶奶来了,她抬头看向蔺决:“你不需要吗?”
蔺决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我没有家人要来。”他穿了件衬衫和白背心,衣角被风轻轻吹动。
谢糖顿时感到一丝歉疚:“抱歉。”
“没事。”蔺决看着少女,莞尔道:“你下午放学后没事的话,要不要和我去医院看望一下我奶奶,上次你帮她找到免费公疗医院的事情,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放学后谢糖也没有事情,她点点头,刚要道“好”,身边陡然落下一道沉沉的阴影。
*
高个子男生面无表情地瞪她几秒,然后用力从她和蔺决中间挤开。
陆昼手里拎着一大堆早餐,油条豆浆蛋糕应有尽有,卡其色裤子上都被油了一片。
他光洁俊挺的额头上挂着汗水,臭着脸挤在中间,低头怒视谢糖:“你们去哪里?”
蔺决皱眉,谢糖也异常无奈,她往右挪了一步,蔺决见状,也往右挪了一下,避开陆昼。
陆昼宛如被背叛一般,一下子火气就蹭蹭上来了,他竭力抑制住火气,咬咬牙,冷冷地笑,又挤到中间。
蔺决终于问:“这位同学,你干什么?”
“我走路啊!”陆昼浑身是刺地睨着他,气势压迫,眸子里透着怒意,正儿八经地冷笑道:“走廊是你们修的啊,我就要这么走!”
谢糖简直转身就想回班。
还没转身,陆昼先她一步大步流星走进c班,在全班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把早餐往谢糖桌子上一放:“给你的。”
他回头,得意洋洋挑眉。
“……”谢糖看着自己的课本瞬间被油沾上,本来温和的性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
陆昼还没意识到,他见谢糖终于肯看自己一眼了,心头怒气才没有那么旺盛。
他漆黑的眉帅气上挑,走到谢糖面前,有意无意把受伤缠了绷带的胳膊露给谢糖看,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我怎么了?”
下一秒——
谢糖把他推了出去,关上了教室的后门。
陆昼:“……”
他委屈又气急败坏,恨不得踹门,他放下袖子,听见身后有人在轻笑,回头狠狠瞪了看热闹的蔺决一眼。
第16章
陆昼自己都还没吃早饭,他闷闷不乐地回来,肚子饿得咕咕叫,前胸贴后背,见向宏已经吃完了一笼小笼包,还从小卖部买了一大堆零食。
“死肥宅。”他暴躁地经过,顺手捞走向宏的面包。
“卧槽,那是我最喜欢吃的!”向宏回过头来,见陆昼趴在桌上,一张心烦意乱又受挫的俊脸,顿时乐不可支,笑着道:“怎么,早餐没送出去?”
陆昼狼狈地咬了口面包:“废话。”
向宏道:“昼哥,你这样不行,根本追不到女生的。”
陆昼三下五除二咽下面包,面无表情,威胁式冷笑:“我还用你教?”
向宏耸耸肩膀,扭回头:“行吧,我也估计你不用我教,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小学鸡,多碰碰壁就能无师自通了。”
刚打算支楞起耳朵的陆昼:“……”
向宏笑嘻嘻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去,还没走两步,后领子瞬间被陆昼拉了回去,陆昼脸色黑如锅底,长腿钩来一张椅子,把向宏往椅子上一推。
他冷冷道:“要说就说,少废话,反正我也没事。”
*
两小时后,陆昼面前摆了两张谢糖入学时的家庭信息登记表,向宏在校学生会当副主席,拿到这些信息轻而易举。
登记表复印件上,女生的证件照清秀干净,向宏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正要看第三眼,“啪嗒”陆昼把书本往右上角重重一盖。
“好看吗?”陆昼凉凉道。
向宏忙道:“不好看不好看。”
陆昼威胁道:“你说谁不好看呢?”
草泥马,这人一个月要来两次大姨妈,向宏往嘴巴上拉了条项链:“我闭嘴行了吧。”
陆昼冷哼一声,盖住照片,这才细细地看谢糖的资料。
他的感情来得汹涌而澎湃,彼时还是少年的年纪,他从未经历过这种混乱的情绪,也并不知道该怎么疏解。
他只是强烈地希望,漂亮的、好看的、乖的、冷淡的谢糖不要离自己那么远,远得让人一腔热情冲动都像是被浇了冷水一样难受。
他希望能够多了解谢糖一些。从资料表上了解到的只能是冰山一角,但是再看几眼,以陆昼聪明的头脑,很容易发现某些端倪,为什么,从来没有家长签字。
下午课间,向宏去外面打完篮球回来,发现陆昼还盯着那两张资料表看,脸色冷得可怕。
陆昼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注意到他来。
他瞥了眼陆昼压在手底下的本子,密密麻麻,一整页狗爬字,直线弯弯曲曲,仿佛是思维导图,依稀能辨认出几个“生日”、“喜好”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