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有光环——安碧莲
时间:2019-09-22 09:08:11

  于是李良才先是动之以情,然后诱之以利,最后甚至威胁他,逼得左鸿文上了山,又被债主给逼下了山,这才应允。
  只求李良才每日来家中在亡父牌位面前上香,也算他有愧疚之心。
  “他每日都来,倒也勤勉,我便按照约定,去茶楼教导那些代笔之人。”左鸿文云淡风轻,“之前不说,是因为我知道二郎心存善念,又快要考试,总不好扰他精神,如今尘埃落定,倒要劳烦大人带话给他。”
  魏临却只是看着他,淡淡道:“你隐瞒了些事。”
  左鸿文不言。
  “李良才疯了。左先生,你我都是明白人,你从一开始便是故意引他上当,那些债主怕也是你故意招来的,只是这世上之人越是狼心狗肺越心思坚定,心存恶念的货色从不会因为愧疚而改变。”
  魏临这话说的直白,左鸿文听了,竟是笑出来。
  他笑的很是欢畅,和刚刚故意做出来的淡然全然不同。
  而后就听左鸿文道:“是,大人说得极对,看得极准,恶人自然不会突然忏悔,所以我帮了他一把。”
  魏临不解,霍云岚想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道:“相公,香。”
  这人让李良才做的事,只有上香这一个。
  算算时间,早就超过三十日了。
  一旁站着的吴郎中立刻进门,很快退出来,眉头紧皱:“将军,闻着味道,香里怕是加了曼陀罗和闹羊草,还有些许胡蔓草掺杂其中。”
  魏临对这些并不熟悉:“只说有何用处。”
  不等吴郎中开口,左鸿文便淡淡道:“先是心悸胸闷,然后失眠盗汗,最后致幻致疯。”
  可能是因为早有预料,这会儿魏临也没有多惊讶:“你还懂调香。”
  没想到,左鸿文淡淡道:“调香之法还是当初大人的二哥教我的。”所以,最好不要说出去。
  魏临看了他一眼:“威胁?”
  左鸿文笑道:“这是请求。”
  如此事情就明朗了,左鸿文知晓李良才的贪心,便顺水推舟,引他上当,又用此香迷其心志,最终只怕也是他刻意引得半疯的李良才去了衙门发癫,袒露一切罪责。
  其实魏临还有些事情想问他,可这时候,府衙差役已经进了院子,魏临便不再说话,站起身来。
  捕头显然是认得魏临的,赶忙上前抱拳拱手:“见过将军,不知将军在此处所为何事?”
  魏临面色平静,道:“过来买饼,见此处门开着便过来瞧瞧。”
  捕头不信,觉得堂堂将军怎么会亲自过来买饼?
  可就在这时,苏婆子正进门,手拎提着篮子,虽然盖了块布,依然能闻到里面的油香气。
  捕头:……这些当大官的人,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不过魏临也没为难他,神色平静道:“正巧我也有事和你们的罗府尹说,一道去吧。”
  捕头立刻应声,赶忙让出路来,而后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赶忙对左右道:“去,把那人锁拿起来。”
  几个差役便上去把左鸿文锁了,左鸿文早就想到这般结果,神色自若。
  倒是差役觉得他带着面具装模作样的,伸手就去掀了下来。
  然后盯着看了片刻,又抖着手给他戴上了。
  捕头没瞧见左鸿文面具下的长相,不由得瞪了那差役一眼:“你做什么呢?”
  差役刚被吓了一遭,虽说办差的人胆子大,寻常的凶狠案子也遇到不少,可是猝不及防之下看了满眼还是让他两股发颤。
  闻言,差役颤声回道:“还是挡着吧,别……别冲撞到罗大人才好。”
  这时候魏临要往外走,捕头赶忙跟上,心想着,罢了,等下到了公堂上见到罗大人再摘掉不迟。
  霍云岚则是没有和魏临同行,而是带着苏婆子出了门。
  待魏临他们走远,苏婆子便上前道:“夫人,孙娘子把衣裳做得了,就放在车上,夫人可是要现在就瞧瞧?若不喜欢,这便能改了。”
  霍云岚则是摇摇头,温声道:“回去再说。”便扶着苏婆子的手上了车。
  回去路上,一直喜欢说话的徐环儿反常的安静,似乎在想什么,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抿嘴的,霍云岚也不打扰她,只管拿出了个九连环,慢悠悠的解着。
  这个原本是萧成君送给福团的礼物,玉做的,瞧着很是透亮,不过因为打造精细,耐不住磕碰,小福团如今连话都不会说,解它的唯一办法就是扔到地上摔碎了。
  霍云岚索性就自己拿过来玩。
  反正,平常她连福团都经常拿过来玩……
  至于左鸿文的事情,霍云岚并没有多想。
  左先生确实命运坎坷,要是写成话本,拍成戏曲,不知道要悲哭多少人。
  不过霍云岚觉得左鸿文如今已经圆了自己的愿望,大仇得报,想来他也用不着别人同情心酸。
  接下去的事情就是左鸿文和相公的事儿了,或许还需要寻个好郎中给他医治,这会儿霍云岚只专注在手上的九连环。
  等到了家,霍云岚换了衣裳,徐环儿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那位左先生会不会受罚?”
  霍云岚闻言笑道:“放心,虽说他用了些不该用的东西,但是也算是帮官府破了桩案子,免了接下去会试舞弊的风波,又有相公出面说项,虽说不至于奖,但也不至于罚。”
  徐环儿松了口气,可很快又眉尖微蹙:“夫人,我还是不懂。”
  霍云岚一面细细的拿过香胰净手,一面道:“他上无倚仗,下无人脉,此时听起来很是凶险,稍有疏漏便是满盘皆输,能做成,已是孤注一掷。表哥也是惜才,加上二哥的情分在,这才到府衙走这一趟,不然,照刚刚左鸿文自暴自弃绝口不言的模样,上了公堂怕也是一言不发。”
  下面的话,霍云岚不说徐环儿也想得到。
  若是这般,左鸿文就是从犯,流刑是免不了的,只怕还会挨一顿板子,到那时候,是死是活才是看天命。
  至于他为何不撇清自己,倒也好猜。
  他是用了药的,可却不能让衙门知道他用了药,不然李家就能辩解自己是在蛊惑之下做出蠢事,到那时候,左鸿文的谋划都会付诸流水。
  左右他身子不好,也跟着吸过香,多半早已存了死志。
  要不是魏临瞧着,又正巧魏二郎进京赶考,只怕他不死也疯。
  徐环儿将布巾递过去:“夫人,他若是早就想要报复,只管直着来便是,何苦绕了这么一大圈,还惊动了衙门。”
  霍云岚闻言,缓声道:“左家郎君的模样你也瞧见了,追鸡都追不上的,哪怕下毒,他也只能寻到李良才一人,可是左家郎分明是想要李家满门不得安宁,以慰亡父亡母。”
  这话她说的清淡,其实本就与自家无关,霍云岚素来不是个替旁人担忧的脾气。
  等坐下后,霍云岚伸手捏起一块软香糕,轻声道:“只是没想到,咱们当初看到他门前的债主上门,也是他故意招惹来的。”
  徐环儿眨眨眼:“可,钱呢?”
  霍云岚把糕吃了,又喝了口茶,这才道:“他院子里的那些猛火油可不便宜。”
  “对,猛火油。”徐环儿才记起来围墙下面的那几个桶,“这是要做甚?”
  霍云岚给出了个最合理的猜测:“假使此计不成,他就能去烧李家房子。”
  徐环儿愣住了,而后身子一抖,轻声道:“太狠了……这样狠,将军如何用得?”
  霍云岚倒是神色如常:“左先生恩怨分明,李家翻不了身是他们自食恶果,怨不得旁人。孙娘子对他有恩,他就把家里之前的物件都给了孙娘子,”而后,霍云岚声音顿了顿,“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害得别人家破人亡还指望他们不报复,那才是稀罕事,左先生尚有善念,且知道让官府出面处置,这便行了。”
  徐环儿也想明白,脸上又有了笑,而后托着下巴看霍云岚。
  看的时间久了,霍云岚便撂下了手上的茶盏,扭头看她:“环儿瞧什么呢?”
  徐环儿眨眨眼睛,好奇道:“分明刚刚夫人连话都没说两句,如何能看出这么多门道?”可不等霍云岚开口,徐环儿就自己给她找到了缘由,“夫人性通畅以聪惠,自然比常人通透。”
  突然被吹了一遭的霍云岚伸手摸了摸徐环儿发顶。
  这时候,就听苏婆子道:“夫人,将军回来了,说要吃饼呢。”
  霍云岚笑容一如往常的温柔,道:“把买来的饼子重新热热。”
  “热几个?”
  “全热了。”
  苏婆子想说十个肉饼有些多,怕是吃不了。
  可是等她亲眼瞧着霍云岚只用了半个,余下的全被魏临吃进肚后,苏婆子便觉得,还是夫人懂将军。
  如此大的肚量,怪不得英武高壮。
  霍云岚并未细问左鸿文如何判的,魏临也没提,不过几日后魏家药铺就专门留出了一间屋,给一位总戴着面具的男子养伤,这事儿也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李良才则是被判斩首,李氏三族流放,而无论是代笔之人还是找代笔的举人,皆有责罚,无一人幸免。
  这次处罚极重,朝廷大概也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
  一时间,都城内的赶考举子人人自危,越发小心谨慎,少了那些常常搭伴而行论事作文的读书人,无论是茶楼还是酒馆都显得冷清许多。
  不过很快,魏将军专门跑去买饼的趣事盖过舞弊丑闻,引得无数人好奇。
  一时间,左家门前巷子里的肉饼店红火紧俏了起来,每天都有人排队,似乎都想要尝尝被归德将军赞过的滋味。
  魏临得知后便叹:“只怕以后我们不好买了。”
  霍云岚笑着回道:“表哥若是想吃,只管说,多少都有。”
  “怎么?”
  “上次我觉得味道不错,就去打听了一下,那家铺子主人本就想攒钱归乡置地,我就使钱把饼铺盘下来了。”
  如今,那里已然是换了东家。
  魏临先是觉得自家娘子果真是做生意的好料子,刚盘铺子就红火,可很快就回过神来:“之前娘子问我吃不吃饼,是故意的吧?”
  霍云岚只递过去了个盒子,里面都是饼铺这些天赚来的银钱。
  原本的散碎铜板都兑成了银子,魏临掂着都觉得沉。
  他立马没了疑问,凑过去,亲了下自家娘子,得意道:“娘子,你真的会让银子生小银子。”
  霍云岚由着他亲,笑而不语。
  日子便照常过,都城里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十日后,贡院门前百丈之内禁闲杂人等,自有官兵把守,送行的车架排得满满当当。
  等举子们进去,红门紧闭,贴上封条,三年一度的会试便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霍云岚:生娃娃不为了玩那将毫无意义
  福团:???
  =w=
  下面是不重要的小科普——
  1、《论语宪问》:“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2、猛火油:中国古代战争中使用的一种以火为武器的燃烧物。
  3、性通畅以聪惠:曹植《静思赋》
 
 
第66章 
  会试是三年一度的大事情,纵然都城里热闹事情很多,高门大户也不少,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谁都要为了会试让步。
  不能吵闹,不得喧哗,贡院门口更是有官兵把守,把贡院守护的严严实实。
  一旦开考,门一关,即使是里面死了人也不能开,等红门再打开必须要是在三场考试完毕之后才可以。
  加上刚出过舞弊之事,哪怕相关人已经肃清干净,该抓的抓该判的判,可是这事儿敲山震虎,如今上至主考下到文吏都格外谨慎小心,贡院内外的检查越发精细,以前送考的马车能停在贡院门外的长街上,现在必须要隔着百丈距离让考生自己走过去。
  但没人说一句不是,纵然是平常最为纨绔的,这会儿也全都乖乖照做。
  因着魏临衙门有事要忙,没法抽身,来送魏二郎赶考的便是霍氏和伍氏,还带上了魏四郎与霍湛。
  魏宁带着小霍湛坐一驾马车,伍氏和魏诚一驾,霍云岚则是自己一个车驾。
  在路上时,霍云岚便常常撩起帘子往前头看。
  纵然知道魏二郎不会在考试之前耽搁什么的,就算有事也会吩咐下人去做,可霍云岚还是总探头去瞧。
  一旁伺候的苏婆子有些不解:“夫人,您瞧什么呢?”
  霍云岚落了帘子,温声道:“我怕二哥有什么落下的东西,要是他想去取的话,我也好叫相公留下来的人去跑一趟,他们的脚程快一些。”
  徐环儿将还温热的牛乳倒出来,递给霍云岚,嘴里道:“夫人放心,出来的时候二夫人对了好几遍呢,吃食,衣裳,还有笔墨,都是细细挑选的,尤其是笔,专门选的紫毫笔,定然能让二爷金榜题名。”
  如今这时候最好听的便是吉利话,霍云岚闻言便笑了笑,伸手接过了牛乳,抿了一口。
  这牛乳里加了香料,还有甜味,多半是苏婆子的手艺,她做这些最是精通。
  觉得味道好,霍云岚便把一杯饮尽,而后将杯盏放到了小桌上,轻声道:“其实东西准备的再好,只要符合规制,带进去便是带进去了,只是带的这些到里头是不是能用还不好说。”
  徐环儿不解:“怎么会不能用?”
  霍云岚笑着看她,声音和缓:“如今是刚出了事儿,虽说朝廷并未更换主考,可要是再闹出什么事情便不好看了,这会儿只怕上下都在警醒着。”
  霍父虽没能考得什么功名,可他以前也是年年考的,后来当了教书先生自然也脱不开这些,早就当说故事一般同霍云岚说起过科举之事。
  要说这夹带之风,自古有之,每年科考下到县试上到会试,总能碰上几个。
  查出来了,就戴枷上锁,让他们站在门口,就这么站到考试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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