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阿若这句‘你能明白我的心吗。’虽然没能问出口, 也不知道四爷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但是从四爷明显更亲近的举动上阿若还是咂摸出了点甜丝丝的味来的。
德妃发了话阿若当然得把老实执行的姿态摆出来, 第二天就自己给自己禁足了, 要不是四爷拦着阿若还打算把东西都收拾收拾搬到西厢房去。
“宫里娘娘们谁还没间小佛堂了,怎么也没见她们把皇阿玛往门外推啊,再说了你不是不讲究那些吗。”昨晚最后睡着的时候阿若也没从自己胸口挪开, 早上醒来的时候生是被这小脑袋给压醒的。四爷挥挥手让巧儿赶紧下去别听她胡乱指挥,“南边水气大一个人夜里睡着凉, 到时候搬过去你再冻着路上可没人管你。”
四爷嘚吧嘚吧的就是没把阿若最想听的那句话说出来, 不过昨晚四爷那样子已经够让阿若记上好一阵子了,现在她也懒得跟他计较, 既是主子说不用讲究那就不讲究。吃过早饭四爷还得去前边,康熙今儿要见济南府的学子几个贝勒都要老实候着。阿若把人送出小院便让刘玉把门关严实了,只要不是四爷派回来的人谁都不能往里放。
原身的字启蒙是跟着老家族学里请的女先生学的,也就是因为阿若养在老家又野得管不住, 族学里的老先生才拨了银钱去找了女先生回来,又拉上堂姊妹们跟着她一起学才把人从那群混小子里隔开。族学请的女先生学识一般, 教出来的学生也只能说写的字叫人能看明白。进了贝勒府之后原身动笔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还是阿若来了之后偶尔写写画画或是记点笔记才把这点荒了好几年的字给捡回来。
昨晚自己非要写上两页才肯歇息,隔了一晚上这时候再看那字真的都歪七扭八得不能看。“巧儿, 拿个盆来把这些写坏了的都烧了吧。”这次的事虽然有惊无险但是要说对阿若没半点影响那也是假的,以前在府里的时候阿若这把写废了的纸乱扔的毛病四爷便说过她几次,次次说了次次不改下回见着再装可怜糊弄过去。这儿才是真的学乖了,别人一声喊自己就能脱层皮, 要是真是写的东西叫人仿了恐怕真得要命。
歇息好了再动笔就比昨晚要好很多,昨晚写出来的那点东西只写到纸上一点也没入脑子,现在再抄经就没了之前心里那股子压也压不下的烦躁。从动笔到中午饭快两个时辰阿若写得不快,等琥珀到书房来请人去厅里吃饭的时候阿若已经提前把笔放下来。
“庶福晋,吃过饭您还是歇一歇吧。”四爷出门前就叮嘱过了不让阿若一整天关在屋子里。
“恩,下午不抄了。”阿若转了转有点僵的脖子,“待会叫人把书房收拾干净,别叫爷回来见着摊了一桌的纸笔经卷。”抄一抄经书好似整个人都超脱起来,原本急着交差的心思也跟着没了。
不过这超脱的状态没能维持多久,鲁菜酱汁浓郁口味咸鲜阿若一见桌上的菜刚刚在书房那一丁点好似不食烟火的心气就立马随风飘散了。“在书房还不觉得,闻到这香味才真饿了。”
别庄的厨子大概都是精心挑选的,一桌子菜除了一道拔丝地瓜实在太粘牙其他的菜阿若觉得道道都好吃,尤其有一盘油炸的撒子吃完了饭也没叫撤下去,端在手边坐在榻上边吃边歇息。
“琥珀,书房收拾好了吗。”歇过了饭晌阿若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犯困,一边犯困还不忘问琥珀。
“回庶福晋,都收拾好了。”琥珀收拾东西的时候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庶福晋抄的佛经,就这字主子还说要收拾好等着他回来看,也不知道会不会气死主子。
云香和琥珀办事阿若是一万个放心,人四爷手底下的能人还真不是吹的,如果说巧儿是能把吩咐的事办妥当的话那这两位就能把你没想到的都给你想到了还能不招人烦。听到琥珀说好了阿若安心睡过去了,连毯子都是巧儿给盖的。
阿若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的,等四爷回来的时候都还迷迷糊糊的不肯起来。“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看着庶福晋吗。”四爷一进屋见阿若这样还以为她肯定在书房窝了一整天才累成这样。
“没事,就是没睡够。”阿若拉住坐在榻旁板着脸的四爷干脆把脸都埋到他手里,“我下午就没进书房了,也不知道怎么了越睡越想睡,肯定是这天气太好了。”
睡了一下午还这样,四爷一听这话就啧了一声有点着急了,阿若在自己身边虽说是随意但是也从没有过这样的时候,该有规矩的时候一定都是规规矩矩的,要不然自己也不能这么纵着她。
“没事,真没事。”阿若拦住要去请太医的苏培盛,“我觉得我就是松了劲了,这几天在娘娘那儿爷以为我真不怕啊我都快怕死了。”刚从德妃那儿回来就请太医,阿若觉得四爷明明心思这么细致的人怎么也还是逃不过直男不懂妈妈的心这定律呢。
四爷见她这会儿起身又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到底还是随了她,等到吃饭的时候道道菜都能品评一番,吃什么都好吃的样子就更放心了。
吃过饭四爷叫了个捏脚的奴才进来,自从进了山东自己就没停过,哪怕今天跟着那群学子们只在城郊园林里转悠都累得够呛。还得应付那群学子们的攀谈,人读书人有风骨还不能说是来请安,还得拿阙词给自己来给自己瞧瞧,看过了说不好不行,这场合抹了人学生的面子回头就得给你说上十年的坏话,说太好也不行,再有风骨的学生得了好话都恨不能立马跟在你屁股后头回京城。真把人带回去的事这么多兄弟只有老三干过,自己府里不缺门客这种事还是算了吧。
阿若搬了张团凳坐在四爷头这一侧给他揉肩,四爷话里话外的不待见把她逗得咯咯直笑。“你坐好了,给爷好好揉。”四爷作势推开伏到自己肩头的阿若,“听话,坐好了爷就再跟你说个事。”
“坐好了,爷您说吧。”见四爷靠在躺椅上自在的模样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坏事。可光坐好了还不行,四爷拍拍自己的肩膀阿若又老老实实给人主子爷捏肩四爷才算满意。
“还记得那天送来的人吗。”四爷这几天一直挂着阿若的事,兄弟几个就都没提这事,今儿几兄弟被那群学子逼得到假山后头躲清闲的时候才把这事又提起来了。
“送人的谁家都没落下,老七那边带了侧福晋出来能做主立马就把人给赶出去了,老八就更别提了,安亲王家的闺女……”后半句四爷个哥哥的不好说出口,可老八那福晋出手未免太张扬,不要就不要这皇阿玛还在别院就敢叫奴才拿棍子把人往外打未免也太嚣张,老八一贯在兄弟间是个文雅样子这么个福晋恐怕得叫他头疼好一阵。“最后剩个老五,王氏被禁了足院里的奴才就往歪了想说留下伺候老五也成,可架不住太后也知道了这事,两人只在五爷院子待了一夜人都没见着就被太后给领走了。”
“这么说这美人还真就都没送出去?”阿若这才想起去围场那天清晨院门外头就已经没人了,“那咱们院子外那两位?”
这时节在外头站一晚你以为她们能撑住?四爷虽没管但守在门房的人得时时刻刻盯着,还在半夜两人就倒了,之后就被奴才给拖出去了。
“说了这么多这到底是谁家送进来的,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阿若觉得这还真是鼠有鼠道,自己这样真正进了贝勒府后院的天天这规矩那规矩的就怕犯了哪个主子的忌讳,人家倒好还敢就这么大喇喇的把人往贝勒爷府里送。
“查清了,老八去查的。”要不说老八这人不简单呢,事是查清楚了,老爷子放了权让他处置那结果自己听了都不得不说一句绝了。
“一个乡一个宗族合全族之力供出来的举人,又个谋了个肥缺在家门口养着。”与其说那人光宗耀祖不如说是乡里养出个好奴才。靠着这位好奴才乡里这些年也算占尽了便宜,这回圣驾进山东不知怎么回事,那群族老突然想起戏本子里前朝给皇帝送美人的典故,不过老爷子那头他们是不敢也送不进去的,就把主意打到几个皇子身上来了。
“这,这也太儿戏了吧。”那群族老不懂事这在外当官的也跟着不懂事啊。手法粗糙一查准能查出来。
“那人故意的。”四爷叹了口气,以前只听人说过有这样当了官还不如个奴才的事,没成想还真叫自己碰上了。“一个位子上坐了十多年,升迁无望调离族里又不准,这不就干脆来个鱼死网破。”
老八查清了之后没叫那人摘了乌纱帽,只一撸到底成了个守粮仓的末流小吏,还就继续让他在家门口守着,据说这消息传回去那族里还挺高兴,觉着这事不是大事等风头过了还能花钱谋缺。
要说老八这么损也是应该的,正经的一个读书人竟被几个乡巴佬把持多年,说出去不光是他自己丢人,丢的也是天下读书人的脸。可这事还得压住不能闹大了,要不然学生得闹现在还供着学生读书的宗族也得闹。所以就该这么损,等到他们钱打水漂了那才是他们狗咬狗的时候。这可惜这样的事肯定不止这一家一族,可老八这回的处置皇阿玛没说什么就知道老爷子也没打算插手这事。四爷叹了口气这事自己现在管不了,也不知这天下学子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到底好是不好。
第三十六章
好不好的这事说过这么一次之后四爷就没再提起, 阿若也慢慢适应了每天上午抄抄经书下午就窝在榻上睡上一觉的日子。有时候四爷不出门还会挤到榻上一起躺一会儿,用四爷的话说就是瞧着你睡得香爷跟着也睡得好一些。
说这话的时候四爷正好在检查阿若抄的经书, 之前四爷说好要看可都被阿若拦着不让, 这回一卷经都抄完了后日就要离开济南府继续往南边走了阿若才扭扭捏捏把抄好的经拿出来。
原身的字不好阿若也没办法,这是要送到德妃那儿去的东西不敢潦草阿若就只能慢慢写。四爷翻了几页就把东西搁下了,“你写得这般工整送到娘娘那儿娘娘定是能明白你的诚心。”阿若的字越往后越工整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只不过就是这太工整的小楷四爷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学字的时候没教好,连个字体都没有。
“赶明儿回府里爷找两本字帖给你, 练一练就好了啊。”阿若只怕四爷觉得自己写得不好, 既然能过关阿若就放心了,练不练字的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那就以后再说呗。
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久了有时候不用说话四爷都能明白阿若那点儿小心思,“又打算躲了是吧想都别想,等回了府里该学的都得给爷捡起来。”长夜漫漫光嘴上快活有什么意思,四爷拉着阿若就往卧房去, 从德妃那儿回来这么久两人一直也没办过那事阿若心里也想得厉害,看着走在自己前头的四爷忍不住拿食指去骚他手心。
四爷没回头也没理她作怪, 等快到床边了才猛地回头把人一把抱起,“还使不使坏了,啊?”抱在怀里颠了两下把阿若吓得紧紧搂着四爷肩膀就是不开口服软, 四爷见她不松口干脆把人一把扔回床上,可惜这时候的阿若才不会便宜了他,手里揪着他衣襟没放两人一起跌到床上,上好黄花梨的床都没忍住咯吱响了两声。
房间的门早就已经被云香给关上了, 两人躲在床帐里怎么胡闹都不算过分。只是阿若总觉得腰上有点不舒服许是刚刚疯起来的时候给扭着了,原本以为没什么事可躺下之后却越发不对劲起来。
“爷,爷您等等。”这时候叫人等?四爷埋在阿若肩窝奋力耕耘连头都没抬,直到阿若勉强把人从身上给推开四爷捶了下床铺才极不情愿的坐起身来。
“怎么回事?”后院的女人最大的本分就是伺候主子爷,四爷活了这么多年从没事到临头被人喊了停,再是宠阿若也难免有些忍不住火气。
可阿若且没工夫跟他掰扯这些,“爷,要不您叫个太医过来瞧瞧,我好像不怎么舒服。”床幔垂着看不清阿若的脸色,等叫人进来把纱帐挂到一旁四爷看着阿若白着一张脸连个笑模样都摆不出来的样子就知道坏事了。
苏培盛跑这一趟轮值的太医来得很快,路上也没多说还以为是四贝勒不舒服,到了才知道是四贝勒府上的庶福晋病了。看着靠坐在床上的人脸色确实不怎么好太医脸色也凝重起来,能使唤得动贝勒身边的大太监,这位庶福晋想必也不是什么小角色。
四爷看着老太医揪着胡子右手换左手左手换右手号脉的模样就着急,没忍住回头瞪了苏培盛两眼,这都找的什么老爷子!四爷最怕太医院这些上了年纪的太医,甭管什么毛病架势都得给你做足了,只要他不开口就能吓死你。
苏培盛心里冤枉也不敢表露出来,带出门的太医就这么几位,谁叫今儿轮到这位当值了呢。
“恭喜四贝勒,庶福晋这是喜脉啊。”老爷子许是把胡子都揪疼了才算把脉号完转身就拱手给四爷道喜,这话一出四爷整个人都有点蒙,这不是正好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吗,原本就想着要是再怀不上回去说不定还得找大夫好好给阿若调一调身子,没成想这不就有了。
“喜脉?这喜脉怎么难受成这样?”四爷乍一听这话先是高兴跟着又给自己强忍下来,府上也不是没有过孩子也没见这么大反应啊。
“四贝勒,这喜脉臣肯定是不会号错,而且看脉象庶福晋应该也有两个月身子了,头几个月还是应当多注意些活动不可太剧烈。”老爷子大概也是个硬气人,四爷多问两句老爷子还不乐意了。“现在庶福晋有点难受不是什么大事,开两副安神的药吃一吃就好。”
这话一说四爷和阿若都不禁有点难为情,四爷干咳了两声让苏培盛赶紧把人送回去,老爷子留下的方子一看就是太平方子治不了病药不死人,看来这老太医最后还是给了四爷点面子,要不然一点药方都没留下岂不是□□裸的明说这就是两人在房里作大了差点把孩子作没了吗。
歇息了这么久阿若脸色倒是缓和了些,就是喜脉这消息有点吓人,这怎么就有孩子了呢?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想过有孩子这事,这消息还真让阿若有点麻爪。
“怎么这么不当心,要不是咱们的孩儿康健哪能经得起那般折腾。”四爷刚刚还顶着小帐篷难受得紧这下就半点怨言都没有了。自己这年纪府里的子嗣不算繁茂,何况这又是阿若怀的孩子就更让四爷高兴了。
原身的身体不算很好自己来了这么久月事就一直不怎么准时,这回出来路上这么累就更没往孩子这事上面想了。“这还在肚子里爷怎么就知道孩子康健了。”四爷脱了外衣陪阿若靠坐在床头听她说这种傻话也不生气,“爷说康健就必定康健,你好好养着就是。”
说完这话阿若也就小小的恩了一声,四爷以为阿若是想起两人几年前那个刚出生就去了的孩子,这会儿只想着说些好话把人哄开心了。阿若就更是心事重重,生孩子是件多大的事啊,自己都还没做好准备孩子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