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低着头,眼睛半阖,旖旎的夜色细细地雕琢着他的轮廓。
无端的,棠梨想起一句话。
今夜月色真美。
她揪了揪被子,总觉得心里有只糖芋苗在挠。
她不自然地飞快划过图片,看后面的消息。
周知宁:周停不说话的时候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棠梨偷偷点头,回了个乖巧的表情。
得到回应的周知宁又发了几张图片过来。
棠梨只感觉有点烫眼,不敢细看,一个劲地扑扇着睫毛。
想着想着,她又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一圈。
再回过来看手机,发现又收到个小视频。
棠梨咬了咬食指,慢慢地凑过去点了播放。
“棠姐姐晚上好呀~”视频里的周知宁凑过来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哎呀这风吹得我还有点冷,不过风景还是很好看的,是吧。”
她走了几步,“下次我们一起出来玩,不然都没人跟我一起自拍打卡,不好玩哦。”
镜头转动着,给棠梨录了一圈的风景。
接着,周停出现在视频里。
“说的就是你呀周停!”周知宁回头望了他一眼,“周停,我在给棠姐姐录视频,你要不要说点什么呀?”
周停掀了掀眼皮,淡淡的朝镜头看过来,眉头一皱。
“棠姐姐要想我!回来给你带礼物!比心!”周知宁拐了周停一手肘,“你不说呀?”
“说什么?”
夹杂着风声的说话声传过来,流淌在安静的房间里,如同流水点点浸润着。
“随便呀,学我说话也是可以的!快点快点不然我跟棠姐姐说你不跟她说话。”
棠梨看到视频里的周停捏了捏眉骨,神情有点无奈。
他微微弯了弯唇角,笑容很浅,有些不自然地举起手,学着周知宁的姿势,拇指和食指交错。
比了个心。
“早点休息,晚安。”他嗓音带笑,尾音拖拉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还没有说完。
一瞬间,棠梨心跳的超快,几乎快要蹦出来了。
蓦然间,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仿佛看着镜头的周停正在看着她,一双干净漆黑的眼里落满了月色。
棠梨心跳更快了,她不禁咬着唇,小脑袋一缩,把自己深深地埋在被窝里。
直到周知宁再次说话,她才探出个头来,又纠结又脸热的继续看。
“哇,你学我!”跟他比着同款姿势的周知宁撇撇嘴,闹到,“干脆把我说的也复制一遍呀!”
周停抬了抬眉,还没说话,画面里再次出现一道人影。
陌生的青年没注意到周知宁在拍视频,自然而然的走过来手肘压在周停肩上,八卦兮兮的开口。
“怎么这会儿又出来了,不打你的游戏了?”
不等周停回答他就忍不住直奔主题,“诶,大侄子你刚才回答我的居然是认真的,我可都听宁宁说了,你有喜欢的小姑娘了,在——”
声音戛然而止,画面也停住了。
棠梨思绪跟着静止,转不动了,她微睁大眼睛,心跳不受控制的紊乱。
紧接着,方才听到的话自动在耳里循环播放起来。
喜欢的小姑娘?
心弦骤然绷紧,被加速的心跳拨得直颤。
周停他……
棠梨脑子里都被搅成了浆糊。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在想什么,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冒,吐泡泡一样起一连串又啪啦啪啦的炸开掉,没想明白,就留了点痕迹,很快地堆积起来打成结。
棠梨揉了揉毛茸茸的头发,拉起被子把脑袋也蒙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被子卷里探出一只手,犹犹豫豫地把手机拽过去,窝在被窝里,在一片隐秘的黑暗之中点开聊天界面。
她是不喜欢黑暗的,但这会儿,暗沉沉又密闭的环境却让她莫名放松,好似打开了秘密花园。
揣着陌生、不知名的情绪,她不自禁地又点开了图片和视频。
不知道反复了几遍。
.
五一过后,期中考点点逼近。
鹿辞小长假玩得特别开心,作业都是最后一天跟棠梨借来抄的,以至于收假上课的头几天,她都还沉浸在假期的余味里,虚晃着左耳进右耳出的听课。
这会儿她正没精打采地刷着题。
“完了完了,这都什么题啊,这些题都讲过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妈耶,要考试了怎么搞。”
旁边同样情况的谢越抱着头,声音沉痛,“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说完,他抬头看了眼正在玩手机的周停,长长的叹气,“人比人,气死人,看来是时候该跟停哥绝交了。”
“不抱大腿还绝交?”
听着鹿辞的话,谢越眼睛一亮,“停哥!有啥快速学懂的秘籍没有,江湖救急!求求你让我抱个大腿!”
周停头都没抬,“没有,不让。”
“太冷漠了吧!”
“你停哥向来如此冷漠,还是我们梨梨可爱。梨梨快救命!”鹿辞苦着脸,“给我讲讲这题呀。”
棠梨转过去,拿过题看了看,很认真的跟她讲步骤。
两分钟以后——
鹿辞茫然的眨眼,“这个哪来的,公式是这样的吗?”
她对上棠梨无辜的眼,挠了挠头发,“算了,梨梨你先把这几天的各科笔记都借我一下,我补补,看完了不懂的再问你。”
不是棠梨讲的不好,是她这几天尽神游去了,知识点云里雾里的,跟不上。
棠梨点点头,把笔记本和记了笔记的书本都找出来给她,然后回过去继续做自己的题。
写完一道,再看下一道。
棠梨读完题目,不自觉的皱起小眉头,揪了揪笔帽。
……这个问是怎么做来着?
她打了草稿,换了几个思路,都不太对。
想起来课堂上老师讲过,棠梨伸手去翻笔记本。
手刚伸出去就顿住。
“……”
都给鹿辞了。
棠梨正打算转过去问鹿辞拿,周停说话了。
“这里不对。”
他指骨分明的手指点在草稿纸上。
棠梨顺着看过去,眨眨眼。
周停放慢语速,慢条斯理地说出她哪个步骤有什么问题,还顺便解释了下考点。
“明白了吗?”
他想了想,探手过去拿笔。
棠梨点点头,露出小梨涡,“谢谢,我知道要怎么做啦,不用写了。”
“嗯。”周停淡笑了下,单手撑着下巴,从书包里摸出一沓试卷和一个笔记本,推到她桌上。
“我发现你不是很擅长这类题型”他语调懒洋洋的,“可以看看这个,大概会有用。”
是她的试卷和在他房间看到过的笔记本。
棠梨眼睫颤了颤。
周停想了想,若有似无的笑,“给你的秘籍。”
棠梨耳根一热,却又忍不住想笑。
.
卧室里开了台灯,棠梨在柔和的灯光下复习。
周停整理的知识点格外详尽,尤其是对于她常出错的题型,注解得很详细,列出来的经典例题也更有针对性。
比她先前看到的时候更完整。
对照着这本笔记,她觉得学习起来进度更快更轻松。
的确算得上秘籍。
写完了一张试卷。
棠梨停下笔,坐在书桌前,捧着杯蜂蜜水,喝着对着厚厚的笔记本发了会儿呆。
笔记本被一页一页的慢慢翻过,笔锋凌厉,力道遒劲的字不断地收入眼里。
棠梨都没察觉到她在浅浅的笑。
良久,她从抽屉里找出一张漂亮的包书纸,剪裁好,特别细心的给笔记本包了个封皮。
这才继续做题。
这天晚上,棠梨复习太久了睡得晚,但起得依旧早。
第二天早晨,她洗漱收拾好,背着小书包出门,又轻轻敲了周停家门三下。
没多久,周停开门出来。
“走吧。”
他开口,棠梨反而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声音听起来不太对,跟平时的干净清澈不同,满是低哑沉闷。
棠梨转过头去看他。
一看就发现周停面上透着点潮红,唇色很淡很苍白,还微微发干,眼周沁着红,狭长的眼没精神地垂着,脸色同样很差。
像生病了。
“怎么了?”
说着话,周停不舒服地按了下喉结,眉头皱起。
棠梨仰起脑袋,“你是不是发烧了啊?”
周停愣了下。
今早起来他头就昏沉沉的,跟塞了浸水的棉花一样,浑身都不舒服。
本就没睡醒,他也没动脑,只觉得可能是没睡好。
她这么一问,他才反应过来。
周停垂了垂眼,在她担心的眼神里抬手摸了下自己额头,漫不经心的说,“不知道,可能是吧。”
毕竟手上温度跟额头差不多。
话音一落,他看见棠梨一张小脸皱成小包子,清澈的鹿眼湿湿软软的。
看得他心头一动。
周停舔了舔干干的嘴唇,烧糊涂了一样,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他弯下身子,低头凑近棠梨,拉住她手腕引着她抬起手来,原本就哑的嗓音压得更低。
“我感觉不出来。不然,你摸摸看?”
作者有话要说:困到失智,大概还是很狗的狗停吧。
8要急,应该木有多久就能在一起啦。
然后,听说你们都放假了,我咋这么羡慕呢!
快四个月连周末和国庆元旦都没休过的狗灯哭晕了。
晚安。
第27章 小米粥
……摸摸看?
棠梨一时间思路有点没跟上。
接着,手被周停拉着手触碰到了他额头,她瞬间睁大眼睛,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没抽回来。
周停稳稳地捉着她手腕。
他喉结小幅度地滚动了下,从神色到语调都很自然,“温度高吗?”
……高不高的棠梨感觉不出来。
前一秒觉得他手心大概是特别烫的,但这会儿传过来的温度都融到了她皮肤里,顺着四肢百骸流淌,她都察觉到了自己的耳根又热又痒,哪里还判断得出温差。
棠梨眨巴着眼,跟周停对视。
因为姿势的关系,两人有些近,她隐隐看见他黑漆漆的眼里漾着丝微笑意。
他就这么垂着眼看着她,眼睫低敛,安静又无害。
手掌下压着他额头,还有点碎发,感觉温温软软的,还挺好摸的。
棠梨思绪不知不觉就飘远了,望着他发呆。
“嗯?”
周停抬了下眉。
棠梨肩脊一绷,回过神飞快地抽回手,她眼睛闪躲了下,粉红着脸颊往后退了一小步。
两只白嫩的小手背过去藏在书包底下互揪着,从他那里沾染过来的温度还覆在手上,揪不去,反倒剩了一手的痒意。
她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我、我感觉不出来。?”
周停倚靠着门,再次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不太在意,“那应该没什么,走吧,该去学校了。”
说是这么说着,但他一句话说完还咳了几声,脸色更差了点。
周停揉了下额角。
“可你不舒服呀。”棠梨没动,“家里有没有温度计的,先测一下体温?”
“好像没有。”
“我家里有,去我家吧。”
周停浑身不舒服,不测都知道不是发烧就是感冒,他心里想着没必要再找温度计,脚下就没动,打算叫上她直接去学校。
棠梨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只见面前的人眉眼低垂,一张好看的脸苍白,眉头微微皱着,看起来憔悴惫懒的厉害。
“是不是头疼呀?”她上前扶着他,眼里都是关心。
周停视线滑过她虚搭着他胳膊肘的手,沉默几秒,眼尾一压,声音跟着低下去,“是有一点。”
说着,他微仰头靠了下墙壁,似在抱怨,“感觉没什么力气走。”
“那我扶着你呀。”棠梨对着他露出乖巧的笑容,梨涡浅浅的,“感冒了就是这样,又不舒服又没力气,回去量个体温,顺便吃点药就好啦。”
“嗯,谢谢。”
周停应着,碎碎的咳嗽着,脚步拖沓得活像个重症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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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停确实是发烧了,不过不严重,三十八度。
吃了退烧药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后,两人打车去了学校。
棠梨规规矩矩地拿出课本早读,同桌桌面上扔了板药,书都没摆,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手里端着个保温杯,慢吞吞地喝了口水。
“哎,停哥咱们可真是难兄难弟,”谢越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抽了抽鼻子,“早知道就不拉着你淋雨打球了,这会儿遭罪,是我对不起你啊停哥。”
头一天,谢越死磨着周停一起去打球,从阴云密布玩到天空飘起小雨,兴头上的谢越见雨不算大,硬是要继续玩。
本来这也没什么,运动起来的时候浑身热,淋一点儿小雨也不严重。
结果他们打完了准备回的时候,雨突然下得大了,瓢泼的冷雨就这么糊了这群少年一身,积攒半天的热气分分钟被大雨冲刷干净,从热腾腾变成了冷飕飕的。
谢越也光荣的感冒了。
“哎,我昨天回去明明吃了板蓝根为什么还是感冒了,说好的包治百病呢?说这个的是不是在欺负我傻啊?”谢越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