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对他们很大方，她和江遥辰的吃喝住行都是和霍楚言一个标准的，霍爷爷还给了他们两张卡，每个月都会准时往里面打钱。
车站下只有她们两个人，周围除了风雨声之外便没有任何声音了。
江遥烟低垂着头捏了捏手指，随即又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半晌她才在一片安静之中开口：“林杳，上次的事谢谢你。”
林杳知道她说的是上周宋慕音和江遥辰的事，她垂下眸，只轻声道：“那是我妹妹决定的，我尊重她的意见。”
江遥烟脸色微白。
随后车站又恢复了安静，直到校车缓缓驶来。
林杳率先上了车，她在窗侧坐下给宋慕音发信息。
林杳：音音，你在教室里吗？
魔力音：刚从美术教室出来，姐姐你已经过来了吗？
林杳：嗯，在校车上了，五分钟就到。
魔力音：嘻嘻，我收拾好小书包等你。
楚盛初中部。
门外忽然有人叫宋慕音的名字：“宋慕音，秦老师让你去一趟美术教室。”
正在收拾书包的宋慕音一脸不开心地抬起头，嘟囔道：“怎么有事刚才不说，都回来了才叫我去，美术教室那么远。”
美术教室在艺术楼的三楼，需要穿过一小片篮球场。
宋慕音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细雨，一脸烦躁地拿起伞走了出去。
坐在她身后的江遥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他的脸色有些许纠结之色，但最终他还是把已经涌到嗓子口的话咽了下去。
他原本想说，我陪你去吧，
五分钟前。
秦子淮接到了他现任女友的电话，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了急切的声音：“子淮，我听我爸爸说有警车往学校去了。”
“你不是告诉我会没事的吗？不都是误会吗？”
秦子淮眼底一片阴暗，往日的温雅都消失不见，但他嘴里说出的依旧是温柔的语气：“别担心，晚上我们还约好一起吃饭的。”
此时教室里还剩下最后一个学生，她放慢了收拾的动作，悄悄地听着秦子淮说话。
这个新来的美术老师长相英俊，平时和他们说话时温和而有耐心，笑起来的时候阳光又温柔，不少女孩子在私底下讨论他有没有女朋友。
就在这时秦子淮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女孩有些紧张地抬头看去。
年轻的美术老师对她勾了勾唇，声音清润温和：“同学，你帮老师叫一下你们班的宋慕音同学吗？她的画还有一点问题。”
他琥珀色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她，她不自觉地点了头。
...
林杳到宋慕音教室楼下的时候就看到了楼下停着的警车，而江遥烟的弟弟江遥辰正神色仓惶地和几个警察焦急地说着什么。
她身后的江遥烟心里一紧，叫道：“辰辰！”
江遥辰立即回眸看来，在看林杳之后他忽然跑了过来，他哑着嗓子急促地说：“你是宋慕音的姐姐对吧？我听说这些警察是来找秦老师的，几分钟前宋慕音被秦老师叫去美术教室了！”
林杳抬眸看了一眼那几个警察，他们似乎在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杳收回视线，把伞和放着尺八的盒子塞到江遥辰怀里，轻声道：“帮我收好，晚一些我来找你拿。”
江遥烟立即握紧了江遥辰的手，江遥辰怔了片刻，随即便接过了林杳的东西，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姐姐跑向了艺术楼。
江遥烟根本不想江遥辰和这件事扯上关系，她压低声音问道：“是上次和你起冲突的那个女孩？秦老师又是怎么回事？”
此刻江遥辰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他回道：“嗯，听别人说秦老师好像和一桩命案扯上了关系。”
命案？
江遥烟心一跳，那林杳...
警察已经往艺术楼去了，江遥辰见状也想跟过去，江遥烟立马拉住了他，急道：“你疯了？！你把东西放在这里，我们回去。”
江遥辰抬起眼定定地看了江遥烟一眼，黑眸里写着执着，他倔强道：“我要亲手还给那个姐姐，你要回去你就先回去。”
江遥烟怎么放心让江遥辰一个人呆在这里。
她咬了咬唇，给霍楚言打了电话。
-
整幢艺术楼都很安静，似乎老师们都已经下班了。
两边的景象急速流动，林杳微喘着往楼上跑，刚走到美术教室门口她就听到了呜咽声，她着急地拍打着紧闭的门，喊道：“音音？”
门内的呜咽声更重。
此时门内忽然传出一道林杳熟悉的男声，他的声音与她两次听到的都不一样。今天的他声音压抑而沉，可中间似又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是林杳吗？”
林杳放下了敲门的手，平静地应他：“是我。”
他喘息了一声，又问：“你一个人来的？”
林杳：“是。”
秦子淮回头看了一眼被他绑在椅子上的宋慕音，小女孩正瞪着他，脸上非但没有他期望出现的害怕和瑟缩，反而气势汹汹。
好像被绑在椅子上的人是他。
他毫不在意地轻笑了一声：“你数到十，自己开门进来。”
秦子淮又重复了一遍：“林杳，你听到了吗？现在开始数吧。”
林杳如他所愿开始数数：“1、2、3...”
在林杳数到四的时候秦子淮打开了锁，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美工刀，走到宋慕音身边之后他将锋利的刀口对准了她的颈动脉。
他静静等着林杳推门进来。
宋慕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她现在才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境地，后来的恐惧袭来，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绪。
她和秦子淮一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10。”
林杳缓缓推开了这扇白色的门，门内的情景让她瞳孔微缩，她将宋慕音上下扫了一遍，视线在她的脖子上停顿片刻之后便提步走了进来。
宋慕音手脚都被扎线带绑着，嘴上贴着胶布，身体被捆在椅子上。
整间画室的窗帘拉了一半，外面的人能从斜对面的楼看到被绑起来的宋慕音却看不到秦子淮。想必警察已经知道了这里有人质，只是不知道他们人手够不够。
她抬眸看向秦子淮：“你想要什么？”
秦子淮此时已毫不掩饰自己的眼神，他痴迷地看了一眼林杳，轻叹道：“果然谁都代替不了你，你就该是这样高高在上的。”
他亲昵地喊着她的名字：“杳杳，把门锁好。”
宋慕音似乎想说什么。
她着急地看着林杳，想和她说不要进来，快跑。
林杳看了宋慕音一眼，语气与往日相比没有什么变化，她轻声细语地说：“音音，你不要动，听姐姐的话。”
林杳锁好了门，又问了一遍：“你想要什么？”
秦子淮又温柔地笑起来：“我要你。”
林杳盯着宋慕音，应他：“可以。”
“但是你要放了我妹妹。”
宋慕音鼻子微酸，泪水立即充盈了她的眼眶，眼前的视线一片朦胧。她忍不住想动，可她身后的男人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不满道：“你要听杳杳的话才可以。”
宋慕音立即僵住。
秦子淮指了指桌上散落着的几根扎线带温柔道：“杳杳，把自己绑起来，坐到椅子上去，然后我就放了你妹妹。”
林杳的视线落在了秦子淮的脸上。
宋慕音明显感觉到在她姐姐看向这个男人的时候她头顶上的呼吸粗重了一些。
林杳却没立即应他的话，她慢慢走向那些被白布遮掩的画板，然后问了秦子淮一个问题：“三年前你坐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大变态！
第一章 哄我27
秦子淮呼吸微滞，在她伸手去掀那些画布的时候他的声音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三年前...三年前我坐在第五排七号座。”
林杳闭上了眼睛，三年前她演奏完毕时她朝台下扫了一眼，她在回想当时的情景。
人们安静又怔然的面庞，随之而来是如雷的掌声，评委们惊讶又激动的神情，逐一都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室内的温度，灯光的颜色，弯腰时发丝的滑落。
秦子淮又在哪里呢？
林杳看着画板上的那个她。长发微卷，她穿着黑色的小礼裙，手里拿着小提琴，微微闭着眼睛，她在演奏《云雀》。
这个角度...
林杳忽然道：“你坐在那个戴礼帽的老太太身后。”
这一瞬间秦子淮的心像是被填满，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畅和满足从他荒芜的心底升起，他的声音里带了笑意：“我就知道，那时候你在看我。”
宋慕音觉得这实在是太荒诞了，这个男人有病。
随着林杳慢慢把白布都揭开，宋慕音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那些画，十几张油画上，每一张画上都是林杳，十四岁的林杳。
林杳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细眉微蹙，她回眸问道：“这是谁？”
秦子淮有些遗憾：“被你发现了啊。”
他似乎想到了令他不悦的事情，语气厌恶而轻蔑：“只是让她学小提琴的持琴姿势而已，她偏要自作主张去学，那个蠢货把一切都毁了。”
那个安静又羞怯的女孩拿着小提琴来到男人面前，轻声说着：“这一曲《云雀》我学了很久，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在琴声响起的时候，她没有看到男人逐渐崩坏的表情。
在他的眼里，她根本不是一个人有独立人格的人类。
林杳闭上了眼，睫毛轻颤，她问道：“她在哪里？”
秦子淮笑了笑：“之前她一直在那片桃林里，现在我不清楚哦，可能是在法医的解剖台上吧。”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秦子淮提醒道：“杳杳，你该把自己绑起来了，不是要和我换你可爱的妹妹吗？快坐到椅子上去吧。”
林杳拒绝他：“你解一条我绑一条。”
秦子淮表情有些许宠溺，他表扬道：“杳杳很聪明，你走过来。”
林杳拿着两条扎线带走到宋慕音面前停下，越过她看了一眼窗外，但不过一瞬她就收回了视线。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泪眼朦胧的妹妹，无声地对她说了两个字：别怕。
随即她淡声道：“我上次来的时候就看到乐，角落里放着琴盒，里面是小提琴吧，你要听吗？”
林杳的黑眸落在秦子淮的脸上，和他四目相对。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云雀》，你还要听吗？”
秦子淮咽了咽口水，林杳把巨大的诱惑摆在他的面前，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警察一定已经把这栋楼包围了。
过不了多久，狙击手也会就位。
到时候他就无路可逃了。
秦子淮轻轻地合上了眼，复又睁开，他无奈道：“已经整整三年了，如今杳杳的演奏，我怎么能错过呢。”
林杳慢慢地拿起了小提琴，她不动声色和窗外身上挂着滑索的霍楚言对视了一眼，随即便收回了视线。
这是霍楚言这一次听林杳拉小提琴，E弦清明而透亮，随着林杳的动作，他听到了一曲技巧绝妙而高超的颤音名曲。
山间云雀翩飞，声音嘹亮，高声入云。
秦子淮痴痴地看着林杳，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去细细聆听。
就在这时，林杳立即看向了霍楚言。
霍楚言没有再犹豫，直接破窗而入。
仿佛梦境被打碎，秦子淮睁开眼就往窗边看去，迎面而来的是霍楚言狠狠的一脚，林杳扔下琴就扑到宋慕音身边把她往一边拉。
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直在门外待命的警察也破门而入。
秦子淮被霍楚言压倒在地，他一脚把美工刀踢开，随即冷眼看着这个男人。霍楚言微动了动脖子，挥拳就往他脸上砸去。
一拳又一拳，招招用了狠劲。
秦子淮忍不住发出闷哼声。
最后霍楚言拿起美工刀狠狠地插向秦子淮的耳侧，看着他惊惧地闭上眼，霍楚言俯身在他耳边，声音阴冷而狠戾：“以后你再敢肖想她，我一定弄死你。”
在不远处看了许久的曹局长终于开口道：“好了，楚言，把他交给我们吧。”
霍楚言起身，解下身上的滑索丢到一边，轻声道谢：“这一次麻烦您了，曹叔叔。”
恢复自由的宋慕音抱着林杳终于哭了出来，她哽咽道：“你干什么，你傻不傻，明知道他的目标是你你还进来。”
林杳捏了捏宋慕音的鼻子，小声哄道:“音音别哭，姐姐很厉害的。就算你楚言哥哥不来，姐姐也能把你救出来去。”
她只需要一个时机，让秦子淮把刀移开的时机。
宋慕音眼泪汪汪地怀疑道：“真的吗？”
霍楚言一把扯起宋慕音，冷声道：“真个屁，小学生，你乖乖到那边去和警察说清楚事情经过。现在我要和你姐姐谈点事情。”
林杳：“......”
这个兴师问罪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林杳轻咳一声，“音音是不是害怕，姐姐陪你去。”
霍楚言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宋慕音：“小学生，你去不去。”
小学生宋慕音的脸上还挂着眼泪，她努力地睁大眼睛和霍楚言对视，片刻之后她就怂不拉几地移开了视线，她敢怒不敢言：“......我自己去。”
霍楚言扣住林杳的手腕就往外走。
曹局长在后面喊道：“楚言，一会儿还得带小姑娘去警局做笔录！”
霍楚言头也不回：“知道了，一会儿就回来。”
走廊内都是来往的警务人员，霍楚言随便找了一间空教室就将林杳推了进去，他几乎紧贴着她走了进来，随即重重地关上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