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颗星——夏诺多吉
时间:2019-09-24 07:57:21

“数目很大吗?”柳艾珍知道罗奕能赚钱,担心他是遇上什么别的事情。
罗海生说:“五十万吧。”
柳艾珍:“小奕的积蓄不是挺多的嘛,不至于连五十万都拿不出来吧,发生什么事了?”
“他这些年是有些存款,只不过前段时间……不跟你说了,这事儿你不用操心,就当他投资了吧。”罗海生随意说道。
柳艾珍觉得父子俩不对劲,“怎么?有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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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门后,柳惜才意识到罗奕的御守一直被她拿在手里玩,她急忙把东西还给他:“这可不是我故意的,走得时候真的没留意。”
御守是程姣送给罗奕的,罗奕那天随手放在了车里。其实罗奕给柳惜也求了一个健康御守,但知道柳惜在机场看到程姣把御守送给他,就打消了送这个礼物的念头。
罗奕接过东西:“你很怕我说你吗?”
柳惜吸了吸鼻子:“我在你眼里,就没几个好词儿能形容吧。”
罗奕绷着唇角想她这句话,半晌之后才开口:“以前我对你挺坏的,以后我改正。”
“少来。”柳惜自顾自地踩在花坛上走着,“我知道你最近不正常,我毕竟是做了个手术,病是被你气走后得的,你心里多少有点内疚。但手术之后我也想通了,不折腾了,我放你一马,你安心。”
“你冷不丁地说这个干嘛?”罗奕停下脚步,心里也藏不住话了,“看来你这回谈恋爱还挺认真,之前跟我说的话不算数了?”
“我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柳惜扯了片树叶拿在手里撕扯着,回头看着罗奕,“我以前喜欢你的时候也没少谈恋爱,我不会把大好时光白白消磨在一个得不到的人身上。苦恋不得的悲情女主角……啧,这种人设不适合我。”
“我只是问你之前跟我说的话是不是不算数了,你用不着跟我说这么多。”罗奕曾经很自负,认为柳惜的那些男朋友接近于“虚拟”,他们的存在是柳惜用来“折腾”或者“刺激”他的,所以他很少放在心上。
但薛医生太真实了,真实到柳惜不花心思不费脑子无需刻意,就将这个人摆上了台面。成为了罗奕理清头绪后想往前走一步的最大阻碍。
柳惜听到他这句话,望天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我很难跟你交心,鸡同鸭讲你懂嘛。我跟说你的话太多了,哪一句?我还对你撒过很多慌呢,你都相信吗?”
“……”罗奕再次被她气到脑仁疼,一时没控制住,将手里御守用力地摔在地上。她有些话张口就来,真的太毒。
“你有病啊?”柳惜搞不懂他的无名火,瞪着他,忽然想起这御守是怎么回事,将其从地上捡起来递到他面前,“你小学妹送的?里面还有个上上签是吧,你落在酒店房间里被她捡到了,俩人共处一室,啧啧,看来你在日本也没闲着嘛……”
“……”罗奕是真的要被她气死了,害怕自己收敛不住情绪,挡开她的手自己先走了。
他这一晚上的压抑到底没藏到最后。
 
 
第22章 22
罗奕走后,柳惜独自在小区花园里坐了一会儿。两人不欢而散是常态,她心里没什么波澜。
以前她一腔心事被压抑,跟他吵完架后还会复盘一下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到位,现在遁入佛系,全然破罐子破摔心态。
裴之越之前调侃过罗奕,说只有柳惜能让他气到发脾气扔东西。他脾气好?柳惜觉得裴之越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从来只看到罗奕优质的那一面。
柳惜知道御守里藏着东西,出于道德,没有打开看。她的好奇心随着斗志减弱了。
罗奕有自己的私生活,未来还会谈恋爱,也会结婚生子,都跟她无关。
把东西放进小包包里,柳惜转身去小区外的便利店买了盒冰激凌吃。多么美好的夏夜,她怎么舍得早回家。
吃了冰激凌,坐在路边看了会儿来来往往的车,又跟赵嫣打电话聊了会儿天,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
罗奕到家后频繁往楼下看,柳惜总也不回家。他冷静下来后反思自我,发脾气总归是他的不对。
总是能被她一点就炸,他自认这一点好难改变。他原以为柳惜走了半年,他趁机长了些修为,如今看来,是他自欺欺人。
又过了会儿,罗奕听见电梯的声音,轻声走到门边站着。从猫眼往外看,柳惜的心情丝毫没受影响,她和赵嫣聊着天,一阵哈哈哈哈哈。
忽然,柳惜往他门口走,他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柳惜没按门铃,只是把那个御守挂在了他的门上。
罗奕原地默默站了几秒,组织措辞想开门跟她缓和一下关系,顺便道个歉什么的。结果刚要行动,就听见打开了自家门的她一声尖叫。
罗奕立刻开门冲到对面,只见柳惜蹲在地上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心口。
“惜惜……”罗奕把她从地上捞起来,打开灯,看了眼沙发上那人,无语道:“下回要装神弄鬼去我那边。”
柳惜刚刚开了门,屋子里一片漆黑,却有一个身影坐在沙发上点烟。她哪儿能反应是祝赟,还以为有陌生人闯进她家里。
屋子里烟雾缭绕,烟酒气息浓重。柳惜缓过来后,走到祝赟面前,拿着抱枕对着他一顿猛锤:“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快被你吓死了你知道吗?”
祝赟手里的烟险些掉在沙发上,他呆呆地看着柳惜:“对不起啊。”
罗奕开了窗,又把空气净化器打开。等落座,祝赟给他扔了根烟过来,他看了柳惜一眼,没打算抽。
柳惜说钱的事情已经到位了,让祝赟安心。祝赟却苦笑着吐出一口烟雾。丧气满满地说:“这次钱还了,我就和赵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你这是什么话?”柳惜咳嗽几声,把他手里的烟掐了,“别抽了,呛死了。”
罗奕听见她咳嗽,起身给她倒了杯水,又对祝赟说:“别走极端。”
祝赟爸妈前几年投资被骗,欠下一笔高利贷,赵嫣为了帮他保住他家的房子,找自己爸妈借了八十万替他补了一部分亏空。
这几年祝赟努力还剩下来的债,始终没钱跟赵嫣结婚,赵嫣爸妈本就看不上他,矛盾终于在最近升级。
“我已经决定了,我跟赵嫣就到这儿了,你们谁也别劝。钱我过段时间就还你们,多谢了。”祝赟说完这些话就起身要走。
柳惜站起来一把拽住他的衣服,“你大晚上跑到我家里来就是来跟我说这些?你玩颓废玩给谁看?赵嫣爸妈态度再不好,她哪一次不是站在你这边?”
“她要是伤心难过,你就多陪着她点儿。”祝赟就像没听进去柳惜的话,话说完,推开了柳惜的手。
他在这里等了一晚上,似乎就为了说这一句话。
柳惜刚刚用了点力气,手指骤然一松开,指尖微微发麻。
这对从高中到大学再到毕业的情侣争执过无数次,闹过无数次分手,但没有哪一次是祝赟先起得头。祝赟说过气话,也跟赵嫣冷战过,可最后都是他主动求和。
他高三时追了赵嫣一年才追到手,这些年一心一意,哪怕在赵家受过再多的委屈,也没在赵嫣爸妈面前变过脸。
柳惜坐回到沙发上,抠着自己的掌心,替两人感到委屈。
“赵嫣才不会伤心难过,你这回要是真跟她分手,你就哭去吧。”她赌气般地说。
“我们俩一吵架就烦你,惜惜,你也受够了吧。”祝赟拍了拍柳惜的后脑勺,“我走了,你也别再为我们操心。我跟她彼此解脱是好事。”
“解脱?是你解脱了,她没有。”祝赟的声音太沉着,柳惜听了,心里像泄了一股气,干瘪又窒息。
柳惜是个感情不顺利的人,一直将祝赟和赵嫣的爱情视作是苦涩青春期里的一丝安慰。她是旁观者,也是参与者,没办法对他们俩的结局置身事外。
“祝赟,你先别走,咱们俩聊聊吧。”罗奕知道柳惜不擅长做什么,挽留了祝赟后,走到柳惜身边,“你去我那边待会儿吧,我来跟他谈。”
这不是罗奕第一次扮演安慰人的角色了,上一回主角依然是祝赟,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实际上他比柳惜更不适合安慰人,他的开场白直接让祝赟听懵。
他说赞成祝赟分手。
罗奕陪祝赟抽着烟,眼镜摘了,靠在沙发背上,倒不像是谈心,反倒像审问某个十恶不赦的犯人。
他说,维护男人的自尊心、担心婚结的不体面、逃避和赵嫣结婚后一地鸡毛的生活、不忍看到婚后两家人不平等的相处,这些都是祝赟分手的理由,从朋友的角度出发,站在他和他家人的立场,可以理解他这个决定。
祝赟听了这些话,差点被自己的烟呛到,“罗老师,我还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你这话可不能当着柳惜面儿说啊。”
“这不是特地避开她了嘛。”罗奕笑一下,没找到烟灰缸,就学祝赟把烟灰弹在空易拉罐里,结果烟灰弄到了茶几上,他又皱着眉去清理。
“我来我来。”祝赟站起来顺便把茶几上的空酒瓶都收走。
这时罗奕又开了口:“但我的赞成和理解只是为了安慰你,如果你坚持你的想法的话,有人理解,你在往后后悔,自我说服的时候能多点助力。”
“……”祝赟消化着他这句话,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罗奕又说:“我不擅长帮朋友排忧解难,我就问你一句,五年前我借你钱那事儿,还记得吗?”
“你……”祝赟打量了安静抽烟的罗奕一眼,往事就跟他周围的烟雾似的,一缕一缕往心里飘。他对罗奕比了个大拇指:“您果真毒。”
罗奕抽完一根烟,又开了两瓶酒,递给祝赟一瓶,“我这人感情上粗线条,不太懂得女生的心思。但以我对赵嫣的了解,她过不去那个坎儿。就算有天她不爱你了,她也会记得她曾经和你有过一个孩子,这是你们俩生理上的牵绊,更是心理的。她要是迈不过去,你就得陪着。”
那年两人刚刚二十岁出头,还是大三的学生。干柴烈火的年纪,不够冷静也不够克制。事情发生后,祝赟找有经济实力的好友的哥哥罗老师借了五千块钱,还千万交代他不能告诉柳惜。
五年了,罗奕一直守着这个秘密。这个秘密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得,如今你又成了我的债主。哥,你提醒的对,我不能浑。”祝赟从苦涩的回忆里抽身,认认真真敬了罗奕一杯酒。
喝着酒,他苦中作乐,对罗奕开起了玩笑:“罗老师,你也谈过好几个女朋友,这些年就没翻过车?”
罗奕脸色微微变了变,又想拿橡皮扔这人的头了。他再三思考,严肃嘱咐这位糟心的朋友道:“以后这种玩笑,咱俩私下开开得了,千万别当着女孩子们的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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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酒喝多了,祝赟是要去罗奕那边睡的。但今晚,罗奕将他塞进了柳惜家的客房。
回到自己家里,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十二点。柳惜在沙发上睡着了,手边还放着罗奕的新画集。
罗奕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给柳惜盖了条毯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坐在地毯上陪着她。
柳惜的睡姿非常不安分,腿会乱放,胳膊也是奇葩的姿势,能看得出睡眠质量很好。
刚刚祝赟提到柳惜手术后对伤口耿耿于怀的事情。罗奕这会儿看着她,忽然起了杂念。
短暂纠结之后,罗奕向自己的心魔妥协,缓缓掀开她的衣服去看那个伤口。
一个指尖大小的伤痕,颜色不算深,点缀在柔软白皙的肌肤上,却显眼。像纯净的画纸上一滴多余的淡墨。
好在在美学中,有些瑕疵被称为缺憾的美。
那年在海边,罗奕把柳惜从水里捞出来时被迫看到了她全身,那一眼他没有保留。只是那会儿他根本不心动,即便她有着姣好的身材,他也像打量学生时代在画室里写生的女模特。
重新帮柳惜盖上毯子时,她睫毛微微颤动一下。罗奕被吸引,眼睛慢慢逼近她,细细审视她的五官。
喉咙在逐渐弥漫的暧昧中干渴、发涩,罗奕终是低下了头,轻吻她的嘴唇。
害怕她惊醒,只是轻轻地一下子。她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深度睡眠。
额头和眼睛微微晕眩,罗奕很久没有这种体验了。他像个得逞的窃贼,被迷惑,不满足浅尝辄止的偷窃。
又一次,他吻过去,柔和地辗转,卑微地探索。
短短五六秒,像重温了柳惜的第一次主动。那晚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现在他格外享受由他掌握的感觉。
一晚上的荒诞戏剧在这片柔情里尘埃落定,有了一个好收尾。
柳惜几分钟后翻了个身,膝盖曲起来,撞在了罗奕的肩膀上。两人都是硬骨头,她在疼痛中醒了神。
罗奕立即从地上站起来,规规矩矩地坐到沙发的另一边。
柳惜折腾几下后才缓缓坐起来,像往常一样靠发呆回神。眼前有个人看着她,她也就看着这人。
罗奕与她朦胧的双眼对视三秒后,心浮气躁,又感心虚,于是故作松弛地冷淡看她:“渴吗?想喝水吗?”
 
 
第23章 23
柳惜并不渴,她轻咬一下自己的嘴唇,目光鄙夷地看着这人。
罗奕刚巧收回了视线,顺手将茶几上的眼镜拿起来戴上。见柳惜不说话,他随口打破尴尬:“你刚刚说梦话了。”
“我从来不说梦话。”柳惜冷幽幽地说。话说完,她大脑飞速运转,最终,转动的齿轮停在一个微妙的卡口。
再去看他的眼睛,他又将其藏在镜片后面。
“水……”柳惜突然咳嗽了起来。
罗奕立刻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并在她喝水的时候告知她,她无家可归。
柳惜反应极快:“跟他共处一室和跟你共处一室本质上并没有区别,况且你客房的床都没铺。”
“还是有区别的,好歹我是哥哥,我们曾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而他是你闺蜜的男朋友。”罗奕说辞给得也快。
听见这人自己把兄妹关系搬出来,柳惜盘腿面对他坐着,认真盘问:“你倒是跟我分析分析,我在什么情况下可以是你的妹妹,又在什么情况下不配做你的妹妹。还有,我是否可以叫你哥哥,哪些场合里我可以叫你哥哥,哪些场合不可以?”
罗奕理清了她话里的逻辑,却捋不清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干脆拿年纪说事,“我们又不是小孩儿了,你心里明明不认,干嘛嘴上要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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