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近黑的眼睛渴望地看向他，内里藏着一点脆弱，不知道她有没有察觉此时她的模样多么惹人怜爱。
是故意的还是……
不论怎样都好，这样的艾菲的确最能打动他。
玉白的手指在一点血珠旁摩挲了片刻，莱茵轻笑，“不逃了？”
艾菲的心骤然一紧，原来他早就知道。
艾菲带着两点血珠的唇微微张开，艰涩地说：“原来你早就察觉到了。”
莱茵看着她，眼神却仿佛透过她在看其他什么，声音里有一丝飘忽，“我等了很久……很久。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不该让他等那么久，在世人眼中omega的青春尤其宝贵，自己却让他等了三年。
“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莱茵：“……呵。”
他语气里的嘲讽让艾菲愧疚。
说什么赌徒。
看似不顾一切，其实在艾菲心里隐秘的一角，她只是等待着被放弃。
像之前许多次那样被抛下。
然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告诉自己：看，你又被放弃了，这么累有什么意义？放弃吧，只要放弃那点无谓的坚持，很快就可以轻松了。
彻底的。
她累了，许多许多事情，让她累了。
她是一只冷得发抖的小动物，偶然被莱茵捡走抱在怀里，温暖轻柔地碰触，就让她生出了奢望。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美好地像是梦一样，美好得仿佛下一秒就会醒来，艾菲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会是她？她真的能够拥有这样的幸福吗？在被抛下了这么多次之后？
她会不会再一次被放弃？
艾菲一直不敢确认莱茵的心，哪怕莱茵说了无数次喜欢。
许多人对她说过喜欢，许多人对她说过爱，许多人也曾温柔地对待过她，可他们只是说说，温柔的背后是蚀骨的冰寒，他们无一例外地放弃了她，抽身的那刻没有半点犹豫。
上辈子，这辈子，她的亲人们。
世人口中最牢固的血缘羁绊，在她这里却总是被轻巧地斩断。
她还能相信什么？
可是……莱茵说的话，艾菲总是忍不住想要相信。
艾菲唇边泛起浅浅的笑意在莱茵的掌心里蹭了蹭，渴望又小心地看着他，“我一直在你的掌心里，逃也只能躲在你的手指缝里。”
她只是在莱茵的掌心里等待罢了。
被莱茵捧在掌心里或者被莱茵放下，全凭他的意志。
艾菲能做的只是爱他。
相爱就是这么回事，譬如两个同行的人，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忽然停下，又或者在下一个岔道口，走上不同的道路。
但既然曾经同行，就应该走好每一步，珍惜眼前的缘分。
“所以……我只能原谅你？”莱茵语气复杂得很，眸中的笑意却温柔得醉人。
艾菲微笑：“看在我一直乖乖地躲在你指缝里的份上，答应我好吗？”
“真拿你没办法。”莱茵唇边含笑，伸出左手问，“不为我带上吗？”
见他答应，艾菲一直绷紧的心忽然松了。
艾菲此刻才感到自己的心“怦怦怦怦”地跳得那么兴奋，喜悦的喧嚣让她头皮发麻，艾菲连忙从盒子里取出戒指。
轻轻一按，两只契合的指环分开，各自变成一只花纹漂亮的戒指。
握住他完美得仿佛被神亲吻过的手，艾菲用一只指环套住他的无名指，传说这里是离心最近的地方。
在他的无名指上印下一吻，艾菲看着手中另一个款式相同的指环，抬头问：“你要给我带上吗？”
艾菲问的时候，莱茵的目光仍旧停留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唇角翘起目光柔软。
莱茵收回目光，也握起她的手，将指环戴进她左手无名指上。
“胚胎会在113小时后开始着床。”莱茵看着她左手的指环说道。
显然他已经做过最精密的检测。
艾菲意会，她点开光脑打开婚姻登记网页，对莱茵发出邀请：“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快结婚，越快越好，你觉得呢？”
说罢艾菲点开分页，准备下载官方提供的婚前协议和结婚协议。
联邦贵族的继承标准十分严格，在缔结婚约后着床的胎儿才能享有继承权。
星际人类有至少每月检查一次身体的习惯。
每一个世家贵族孕育的胎儿，必须在一个月内向联邦政府备案，专业检测机构会测定胚胎的着床时间，在那之后胎儿的继承权才能够得到保障。
先上车后补票也得补得飞快才行。
莱茵在光脑上点了几下，快速发了一份婚约给她，“签这个。”
艾菲点开莱茵给她的结婚协议，直接将页面拉到最后面，在他书写漂亮的名字旁边签下自己的名字，又将婚约传给莱茵。
他们两人各自向婚姻登记系统提交同样的婚约，在那一瞬间他们已经是法定夫妻。
第91章
不过几秒, 艾菲的个人信息栏上, 已经出现了莱茵的名字。
配偶：莱茵.兰欧斯特。
莱茵的个人信息上, 当然也会出现她的名字。
红色的唇不禁弯了起来，露出幸福的笑意。
莱茵.兰欧斯特是她的伴侣。
她是莱茵.兰欧斯特的伴侣。
只要这样一想，艾菲的眼睛就忍不住弯了起来。
和莱茵相视一笑，看着他眼中的光亮, 艾菲想这就是所谓的“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喜滋滋地点开莱茵发给自己的结婚协议，艾菲看了起来，刚才她一拉到底根本没有看细节，不由好奇莱茵到底是怎么写的。
莱茵看着傻乎乎靠着他的膝盖，仍然单膝跪地傻乐的女性alpha, 只想揉乱她柔软的头发。
她为什么要那么可爱？
就没有想过这个时候，应该要有一个绵长的吻庆祝一下吗？
完美到极致的手指没入艾菲墨色的长发, 欢喜又气恼地将她的长发揉散揉乱，遮住了艾菲的视线。
她真是迟钝得可爱。
这种时候直alpha癌都知道要做什么吧？她就这样签完名字就完事了？
艾菲：“……”
拨开遮挡视线的发丝, 艾菲真的无奈极了。
艾菲阅览速度极快，虽然莱茵弄乱的头发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不过只需一点功夫，她就能将不短的结婚协议看完了。
她发现……这份不短的结婚协议没有多少干料，拧干水分后和官方提供的精简版结婚协议没有半点不同, 只是胜在辞藻华丽，将原本1000字就能概述的内容扩充成50000字。
呃……莱茵真的很能写。
一句话怎么能写得那么漂亮？她来捉刀绞尽脑汁只能写出20个字，他却扩写成了200字，不服不行。
但字数再多也不能改变这份协议内容十分干瘪的事实。
他们签的协议对婚前的财产和婚后的权利义务并没有多做限定,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婚后的权利义务适用的是当前的婚姻法。
也即是说……
不算兰欧斯特家的祖产，从他们提交婚约的那一刻起，她和莱茵将会共同享有他们赚的每一分钱。
艾菲点开自己的光脑，光脑系统上果然已经根据他们的结婚协议生成了一个银行账户，那是他们婚后共有的财产账户。
从结婚的那一刻起，她和莱茵个人赚的每一分钱都会打到共同账户上……
AI盛行的时代，每个人赚的每一分钱都可追溯至源头，财产转移完全不具备可操作性。
艾菲瞥了一眼账户上变动飞快不断增长的数值……真的被上面不停滚动的数字刺激得沉默了。
莱茵显然比她赚得多。
要多许多许多……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艾菲：“……”
艾菲养着夜枭一个人的日子仍旧能够过得潇洒，收入自然不低。
可她只是一个人，再努力短期内也无法追赶拥有一个家族的莱茵。
……卖药可比卖防护系统之类的赚钱多了。
成本低、周转快、利润高、市场广、依存度强。
唉。
星际时代真的没有什么比卖药更赚钱了。
即使研发成本高吧，可是说到研发……兰欧斯特家的团队，艾菲算是见识过了。
只能说，强得无话可说。
艾菲又瞄了眼银行账户，感觉自己的眼睛和心脏受到了严重伤害，那些不断增长的数字中，她的贡献少得可怜。
想了又想艾菲问：“我们要不要签个补充协议？”
莱茵乜了她一眼：“刚签了结婚协议就想着离婚的事吗？”
艾菲一颗漂亮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连声否认，“绝对没有！绝对没有。”
此时此刻，她的求生欲瞬间爆表。
莱茵明白她的想法，哼笑两声，“签什么补充协议？我想签的话刚才就签了，哪里用等到现在。放心吧。即使离婚，要付赡养费的人也是我，你又不吃亏。”
艾菲：“……”
莱茵说的没错，一年前婚姻法修订案通过了。
新的婚姻法规定婚姻关系破裂后，收入高的一方需要向收入低的一方支付赡养费。修改了旧版婚姻法中alpha需要向omega支付赡养费的法条。
新的婚姻法中赡养法条不区分性别，只区分能力。
不止针对alpha和omega，新的婚姻法也将一直游离在婚姻赡养法之外的beta囊括进来。
当然也有少数能力强，收入高的omega对此颇有微词，但抵不过大多数人的利益，婚姻法修订案最终得以高票通过。alpha天然的性别优势，使得绝大多数情况下，alpha仍需要在离婚后支付赡养费。
莱茵主导的新婚姻法，得到了绝大多数omega和beta支持，也狠狠回击了曾经蔑视他，嘲弄他伪善的alpha们。
身为兰欧斯特家的家主，能在收入上超过莱茵.兰欧斯特的，真的没有。
无论莱茵和谁结婚，离婚后莱茵每个月都得付赡养费。
这笔钱绝对不低，足够让普通人觊觎。
艾菲按照银行账户增加的速度掰着指头算了算，呃……还是不算了，有点打击人。
卖药是真的赚钱呐。
莱茵瞥了眼掰着指头，傻乎乎地数自己能分多少赡养费的艾菲，嘴角一撇。
拉开桌边的抽屉，莱茵从里面拿出一枚镶嵌着墨绿色宝石的戒指，拉起艾菲的右手，将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和那点赡养费相比，这个如何？”
艾菲无奈，那点？
怎么可能是那点？莱茵对钱的概念大概和她十分不同，她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富有了。
伊凡缺零花钱的时候都会羡慕她就是旁证。
可是和莱茵比起来，她竟然变得小家子气起来……
艾菲无语极了。
金属冰凉的触感让胡思乱想中的艾菲回神，直到看见手上的戒指，艾菲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莱茵。
这是……象征兰欧斯特家主权利的戒指，类似于曾经在艾晖手上出现过，却被艾宁轩严厉收回的那枚蓝宝石戒指。
墨绿色的宝石后面藏着兰欧斯特家族章纹，拿着这枚戒指她可以在兰欧斯特家族的势力范围通行无阻，范围以星球计数……
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样子，把莱茵逗笑了，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你在地上跪了那么久不累吗？”
艾菲看了看右手上的墨绿色的戒指，再看看左手上的指环。
她和莱茵的指环也是出自名家之手价值不菲，可是和右手上的戒指相比，却又是那么的……轻巧。
艾菲现在还给不起莱茵艾家的戒指，那不属于她，可是她手上真的没有和这枚墨绿色戒指等价的东西。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也会把那枚戒指送给你。”艾菲握紧双手，第一次许诺了自己还未得到的东西。
不知道……莱茵会不会嫌弃。
“艾菲，我爱你。”莱茵伸出左手，覆在她的左手上将她的手包在手掌中，十指交缠。
两个一样的指环，依偎在一起，莱茵亲吻她的面颊，“我们已经是伴侣，就在刚才。”
交缠在一起的手指猛然攥紧：“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等价交换！”
那是对他的亵渎！
他爱了她那么久，想得到的只是……
莱茵的手劲极大，他的体力只有B级却攥得艾菲手指生疼，虽然吻着，却掺杂了一丝怒意。
“我知道。”艾菲倔强地看着他。
“可是我想给你。”艾菲将右手的伸到他们面前，“我不会拒绝你给我的。可是我也想把我能拥有的给你。”
艾菲抱住他，“我们是属于彼此的伴侣。所以我的也是你的，不论多或者少。”
“我只是恰好……”艾菲自嘲一笑，“只要活得足够长就能继承而已。如果我只是机甲战士艾菲，我就安心地数着咱们的银行账户了。”
莱茵听她说出“活得足够长”的时候，心里一拧不好受极了，可听到她说“咱们”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却又一软，化成了一汪水。
他拿这个人是真的没有办法，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
只叫他又爱又恨。
莱茵软了下来，轻声说：“好吧。或许有一天，兰欧斯特家和艾家的章纹能够改变。”
艾菲应了一声，她知道莱茵在说什么。当两个势均力敌的家族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家族的章纹会发生改变。通常会选取两个家族章纹上的标志性图案融合在一起，成为一体。
譬如艾家的凤凰和梧桐树，兰欧斯特家的蛇和权杖，如果真的要融合，会各自捡取一个标志性图案组成一个新的章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