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发过去以后，夏明光把纸团重新塞回抽屉里。
他抓过手机，最后犹豫了一下，没把他自作主张投稿这件事告诉元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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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一日，夏明光自然醒，一觉醒来快中午了。
他一打开手机，发现元恪在【我们寨是黑风寨】群里来狂发红包，他们几个都在恭喜她。
【夏明光】：啥情况？
【元硌】：我嫂子怀孕了！！！
【元硌】：我要晋级当姑姑了！
王贞发现生理期推后了几天，买了根验孕棒来验，昨晚洗手台前的灯有点暗，她瞥了瞥，以为是一条杠，就没太在意，随手扔进了厕所的垃圾篓。
今天早上元月发现了那根验孕棒，抓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两道杠，第二道杠很淡。
两人急吼吼地去医院做了个检查，被告知怀孕一个月了。
夏明光听完了元恪的描述，第一反应是——如果王贞怀孕再早那么一个月，那他估计就能和元恪两个人单独去看沙漠和胡杨林了。
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要恭喜一下他大舅子造人成功。
夏明光打通了元月的电话，第一句话就是：“我听说你徒手翻垃圾篓？”
元月：“……”
“听说我要升级当姑父了？恭喜恭喜！”
“……”
……
国庆节假期结束后，新生的入学课程之一——两性教育课，安排到了化学系。
上这节课的是个很年轻的女老师，一班同学进教室坐下后，老师给每人发了一根香蕉和一个……保险套。
同学们笑得很戏谑。
正是对两性好奇的年纪。
老师在讲台上一本正经地讲：“保险套是有正反两面的……”
还没等示意完，她就无语地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无奈只能放下手中正在示意的东西。
“同学……你怎么把我发的香蕉吃了？”
全班同学的目光落在了正在吃香蕉的元恪身上。
元恪香蕉吃到一半，一脸无辜地看着大家都在看她。
而后全班哄然大笑，笑完了又去看夏明光。
夏明光同样无辜。
元恪中午觉得有点热，没怎么吃进去，现在饿了，见老师给每个人发了一根香蕉，她便偷偷剥开吃了，想垫垫肚子。
老师从袋子里又拿了一根香蕉给元恪。“这根别再吃了！这是用来……”
等元恪学着周围同学的样子，在老师的示意下拆开保险套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香蕉是用来干嘛的……
好他妈尴尬啊！
……
那次两性教育课后，元恪成了一班公认的小可爱。
乔麦有天买了一堆水果回宿舍分。
“杨梅，给你吃杨梅。”
“小桃，吃桃子。”
“大哥……嗯……”
乔麦扔了根香蕉给元恪，笑得不怀好意，元恪回给她一记枕头。
夏明光除了跟着小视频学手语之外，依然坚持着教元恪发音。
夏明光发现，b、p、m是双唇音，f是唇齿音，这四个用到嘴唇和牙齿的发音，比那些用舌头发的音相对容易一些，所以他决定从这四个音开始教。
b、p、m三个音，元恪抿住嘴唇的时候，只能发出很模糊的声音。
她摇了摇头，有点退缩的意思。
夏明光摸了摸她发顶。
【夏明光】：没关系。
【夏明光】：我以前学拼音的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双唇音、唇齿音的。
【夏明光】：相当于我和你一起学。
元恪觉得f要容易一些，作为声母里唯一一个唇齿音，元恪跟着夏明光的口型学了几天，差不多能咬准f的音。
这一个多星期，元恪都在咬这几个音。
周五中午她吃了饭，坐在床上咬f的时候，姜小桃在宿舍群里提醒了她一句。
【小桃】：大哥……我怎么记得你下午有比赛呀？
【小桃】：不是说好了我们去看你跳舞吗？
她不说，元恪倒真可能忘了她报了这个比赛，第一场的时间改到了今天下午。
今天天气不好，室外的雨下得很大。
几个人从食堂走回宿舍就已经很狼狈了。
元恪看了看手机，没有收到比赛取消的消息。
最后她犹豫了犹豫，见雨势没有减弱的趋势，她踩着拖鞋出了门。
【小元子】：雨太大了，你们在宿舍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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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光收伞从后门进了艺术楼101教室。
元恪正站在前面，听着一排评委的点评。
夏明光听见了一句“你确定放的音乐是对的吗”。
他向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一个同学打听了一下什么情况。
那同学告诉他：“她好像踩错节拍了，我觉得她一开始挺正常的，后来从一个节点开始，就乱了。”
元恪听不见评委老师的话，但就他们脸上的表情看来，估计是在批评她。
她刚刚穿着拖鞋来的，有点出戏，跳舞的时候拖鞋放在了门边。
元恪没看见夏明光，她从台上下来以后，赤着脚走到了教室靠窗最后一排坐下。
她托着腮，看下一个同学上了台。
照相她是半吊子，跳舞她其实也是半吊子。单独跳跳还好，但一配上音乐她就打怵了。
上次她在台上跳舞，是和程鸢一起。她完全不用担心音乐的节奏，跟着程鸢就好。
这次没有程鸢，她也感觉自己乱了方寸。
脚踩在地上有点冷，元恪蜷了一下脚趾。
她琢磨着，等着这位同学跳完，趁老师点评，她去门口把鞋拎过来。
夏明光走到元恪跟前的时候，元恪愣了愣。
她交代过他别来了，雨太大了。
夏明光身上湿了一半，元恪也是。
夏明光注意到她情绪不是很高，有点后悔没有考虑她实际情况，一味鼓励她报名。她其实害怕抛头露面。
他蹲下，摸了摸元恪发凉的膝盖，最后脱下了外套。
乔麦、杨梅、姜小桃从雨里来的，冒冒失失从后门撞进去的时候，正看见夏明光蹲在地上，用自己的外套给元恪擦脚。
三个人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开溜。
但被元恪发现了，最后只能你推我搡地站到他们跟前。
夏明光蹲在地上，听见动静后抬头打了声招呼，然后继续低头给元恪擦脚，每个脚趾缝都擦得很仔细。
元恪的脚在雨水里趟过一遭，又在地板上踩了一段时间，沾了些灰溜溜的泥污，夏明光毫不嫌弃地用自己的衣服给她擦脚，她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乔麦她们三个站过来，元恪更加无措了，头又低了低。
杨梅指了指元恪的脚，又指了指自己的鞋。
元恪指了指前门。
杨梅比了个OK的手势，转头大大咧咧地准备去前门拎元恪的拖鞋。
元恪摆手，示意先别去。
杨梅不在意地扔下一句：“没关系啦！”
元恪一边被后几排的同学注视着她正在享受被人伺候的待遇，一边看着杨梅无视了评委直接从前门拎了鞋朝后走。
元恪把脸埋在了手心里。
她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
最要命的是姜小桃揉了揉她的头，貌似超大声地说了句什么。
姜小桃说，大哥没事，咱们不稀罕名次。
后来乔麦三个人见雨小了一些，便撤了。
夏明光和元恪在101教室一直待到雨停。
元恪踩着拖鞋和夏明光从艺术楼走出来，天已经黑透了，雨后空气中混杂着草木的气息，带着些许入秋的凉意。
【夏明光】：我听见评委说，你今天跳的舞，是所有参赛选手里最好的。
元恪没回，默默地拉住了夏明光的手。
……
晚上她查到自己今天的得分——倒数第三。
【元硌】：我信你个鬼哦！
其实她早就知道他骗她。
【夏明光】：老子说好就是好，他们懂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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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八点多，夏明光准备出门。
夏老爷子乐呵呵地问了句：“干嘛去？”
“去做志愿。”
夏明光又补充了一句：“去地铁站做志愿。”
“慢走不送。”夏老爷子乐呵呵地朝夏明光挥手拜拜。
夏明光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恨不得他周六上午不在家，毕竟九点钟一群莺莺燕燕就要来陪他唠嗑打扑克了。
呵呵。
九点钟，门铃准时响起。
夏老爷子开开心心地去开门。
进来第一个小姑娘：“爷爷好。”
进来第二个小姑娘：“爷爷你好你好！”
第三个：“爷爷好！”
第四个……怎么这么他妈的眼熟……这不是元恪嘛！
元恪朝夏老爷子笑了笑。
夏老爷子突然有了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五个……就不是小姑娘了……而且更他妈眼熟！
这不是自家那个傻孙子嘛！
夏老爷子觉得自己要晕倒了。
搞了半天，夏明光骗他。
骗他去地铁站做志愿，其实是到这里来！还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夏老爷觉得自己面对着夏明光和元恪，打扑克的时候，抽牌的手都是僵硬的。
一个小姑娘边打扑克，边问了一句：“爷爷，我听说您有个孙子？”
夏老爷子淡淡地“嗯”了一声，心里狂骂夏明光。“他今天也出去做志愿了。”
然后补充了一句：“他去地铁站了。”
另一个小姑娘接了一句：“爷爷，我听说您孙子长得特帅！”
夏老爷子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对面假装不认识他的夏明光和元恪。
他抬头朝那个小姑娘笑了笑。
“是啊，我孙子长得特帅。”
“而且，我孙媳妇儿也很漂亮呢，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夏老爷子：完了完了！一不小心说漏了，暴露我有孙媳妇了！呜呜呜呜她们不会不来陪我玩了吧，哭了哭了！
悄咪咪——我室友以前做了跟恪恪一样的事......比如两性教育课的时候懵懵懂懂地把香蕉吃了那件事......全班震惊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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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57分贝
元恪收到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
说什么她的文章《污点证人》在本次创意写作大赛中获得三等奖，请于××日下午五点至七点凭该短信到文科楼301教室领取奖金。
元恪有点懵——自己什么时候写过一篇这样的文章？
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这是骗子！
但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个骗子，应该借机调戏他（她）一番，让他（她）羞愧难当，改邪归正。
等元恪回了条冠冕堂皇的短信调戏完对面的“骗子”以后，她才从夏明光那里得知，这不是骗子。
《污点证人》这个名字是他取的。
其实就是元恪写在纸团上，最后拼起来的那个故事。
元恪的心情突然有点复杂。
一方面她不相信那个故事居然能得奖，一方面她调戏完了对方还把对方当骗子已经没有脸去领奖了。
夏明光拿着元恪的手机，去指定的301教室替她领了奖。
元恪拿到那张红彤彤的毛爷爷时，还是觉得夏明光在忽悠她。
夏明光把领奖处发的样刊给元恪。
元恪找到那篇叫《污点证人》的微小说大致浏览了一遍，确实——除了题目，其余都是她写在纸巾上揉成团的那些。
夏明光给她认真分析了这个故事的优点——胜在情节。拼起来四千出头的字数，中间反转了好多次，最后结局很出乎预料。这就是优势。
元恪拿着那张一百块钱抖了抖。
【元硌】：哇，你居然能瞎吹把我吹得这么膨胀！
【元硌】：那我请你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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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最怕元恪突然对着他干咳，虽然他知道那是在叫他“哥哥”。
他明着暗着骂了夏明光好几次“误人子弟”，直到有天元恪很模糊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元月听了以后愣住好久，然后激动地抓住元恪的肩膀：“你再叫一声！”
元恪叫不出来了。
她只是偶尔能咬准音，刚刚那声“哥哥”纯粹是发挥超常。
夏明光破天荒地被元月表扬了一次。
但偶尔发挥超常咬准一次，跟一直能咬准，还是有区别的。
元恪最先能稳定咬准的词不是“哥哥”，而是“妈妈”。
小孩学说话最先学会的一般是“爸爸”、“妈妈”，因为b和m都是双唇音，比较好发音。
虽然“哥哥”还咬不准，但元恪能咬准“妈妈”以后，元月专门带着她去梅玉清的住处，让梅玉清当面听元恪叫了她一声“妈妈”。
被梅玉清揽在怀里的时候，元恪有点茫然地越过梅玉清的肩膀看了元月一眼。
然后她知道了，她那声“妈妈”，看来是说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