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我要说的就这些,我不会主动惹她。南培先前是缠着她没错,但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喜欢南培,被我看上也没什么吧?或者她来找我,当面说南培是她看上的人,我双手送上。”
“不过你这跑前跑后卖力气的,连南培都比不上,到时候又成了什么人?”
说到最后还是情不自已,竭尽所能刺了他一下。宋婷婷深呼吸一口气,撂完狠话要离开,冷不丁他开了口。
“你见过谁。”
沙沙懒倦的音,原来他咽喉里能够发出这样的声儿。天生带着我行我素的范儿,开口便是居高临下地质问:“谁安排你来这个寝室?”
莫名其妙。
宋婷婷勾了一下发丝,反唇相讥:“怎么,你害怕我存着心思故意凑一个寝室来害她?我何必?寝室是学校安排的,不如你去问问校长,是不是他看宋千夏这个名字就不顺眼,派我过去难为她?”
嗤笑了一声,陆珣面上晦暗不定。
对他而言,自打阿汀踏上火车的那刻起,已是跌落网心的开始。他在背地里精心安排过许多事项,其中就包括寝室学生。否则新生三千个,王君徐洁如何碰巧成为她的室友?
前者为讨她开心,后者掌控动向罢了。
按照他所计划的,520寝室不该再有第三个人。以免寝室过于狭窄,也有利于徐洁亲近阿汀。
结果开学第二天,教导主任处匆匆来人,低头哈腰道歉,说是下头寝室不够,又弄错了,不小心便往520塞了人。当下学生住了进去,老师没有由头逼着她们换寝室,但能想法子腾出一间空寝室,让人挪个位儿。
那间空寝室在二楼走廊尽头,有点儿阴冷,陆珣借着查寝打量过两眼。夏天住着贪凉爽,秋冬时节容易寒气入骨,比不上522朝南有风有阳光。楼层还低,来往的家伙伸长脖子,准能偷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不可能让阿汀搬到新寝室,倒是宋婷婷,没跟陆家乱七八糟的人牵扯到一块儿最好。放在眼下还是嫌烦,指不定日后出岔子。
他做事不带侥幸,享受斩草除根的爽快。
七天之后是军训结束的日子,放假两天,刚好趁机还寝室。陆珣眼也不抬地命令道:“军训之后找宿管,她会给你别的寝室钥匙。”
“让我换寝室?”
宋婷婷脑子转得不慢,“而且要主动提出还寝室,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是被逼无奈的对吧?”
卖弄小聪明。
陆珣轻蔑地扫了她一眼,犹如看着随手能粘压成粉末的低贱蝼蚁。嘴角动了动,轻笑像是毛笔硬花上去的,面上骤然戾气横生。
“不搬也行。”
宋婷婷微微一愣,果然后头还有无比清晰的三个字:“你退学。”
世道日渐不太平,混乱的局面即将来临。他有的是法子让她离开大学,甚至人间蒸发,永远挂名在公安局,连个尸首找不完全。
这话里底气太足,听得宋婷婷眉心一跳。
无数不甘不满在胸腔内横冲直撞,最终败给日积月累的恐惧感。她攥紧手指,低下头,咬牙应了一声:“我会换寝室的!”
眼看着陆珣迈动脚步,要与她擦肩而过。某个心念一闪而过,宋婷婷情不自禁地低呵:“难道你不觉得她有古怪么?!”
“以前我没数落过你,村子里就数她和阿念嫌你脏嫌你臭,成天怂恿大龙他们打骂你。要不是她落井下石,要不是她那一家子住在隔壁见死不救,你还不至于落得那个下场!说到底就是给个巴掌再颗糖的手段,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上当受骗,为什么不遗余力为难我!
宋婷婷越说越激动,雨伞猛然转了个圈,恍然发现他走出一截路了。那双手是为阿汀生的,曾恶狠狠抓过她的脸。那双耳朵好像也只是为阿汀生的,除了漏洞百出的甜言蜜语,不肯再听阿汀半点不好。
陆珣这个人,古怪又危险,让她又怕又忍不住意难平。天底下这么多人,为什么他偏被阿汀收服?
为什么不能是其他任何人,为什么不是她?!
“她根本是个骗子!”
“不然就是脏东西上身!”
无论他有没有听到,她喃喃道:“你早晚会知道的,你根本就是被她玩得团团转!”
大约没听到吧。
不然以他对阿汀的在意,早就过来撕烂她的嘴,免得她继续玷污他心尖尖上的小姑娘了。
宋婷婷沉默站着,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啊十二点见,好像明天更新更多(kiss来了)
第51章 寝室楼下唱歌
王君徐洁正兴致勃勃,给武侠中的主人公绝学招式起名字。究竟是降狗十八掌好,还是灭狗十八代更好,她们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阿汀靠在纸箱上发呆,手里捏着一张纸条,被台灯照得亮堂。上头写着:最近有事,呆在学校别乱跑。
陆珣托教官带来的,他两天没来学校了。
力透纸背的十一个字,笔画冷硬凌厉。微微的潦草连笔,撇捺尤为漂亮,透着一股子锋芒毕露的大气。
右手边则是陈旧的方格本子,一个个字不成字,上下左右东倒西歪,犹如缺乏平衡感的搭积木游戏。
左右对比,简直进步神速。
“宋千夏你说!”
一旁的徐洁斗不过王君,转头过来问:“灭狗十八代是不是看着就比降狗十八掌厉害多了?武侠里本来就是狗男人当主人公的,你整个女侠仗剑走天涯,名头不威风点,怎么唬住一群八婆?!”
王君反驳:“我没写八婆!”
徐洁冷哼:“又弄武林十大美人,又弄十大绝学的。有空不去踩木桩练基本功,光凑在酒楼里说这个说那个,不是八婆就是嘴碎咯。”
“你懂不懂行?那是给主人公给读者的提示,下一步主人公就要卷进这个事件里了!他们是必须的小角色,每本武侠书里都有的!”
徐洁怒气冲冲地拍桌,“你骂我!”
王君一脸不可思议:“谁骂你了??”
“你就是骂我,骂我不懂行骂我废物!”
王君:??
“后面那个词是你自个儿添的啊!!”
“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一场争吵又拉开帷幕了,两个冤家碰面不出十分钟就要闹,芝麻大点的事照样能引出纷争,一天到晚斗嘴不腻。
她们迅速坐到两边,阿汀被左拉一下右扯一下,你一句我一句快言快语地丢来砸去。她三分心思不在这儿,自然被弄得糊里糊涂,也说不出什么至理名言,只能努力安抚她们。
武侠类的似乎是□□十年代的流行热点,千禧年之后逐渐冷淡。互联网带动了快节奏的网络,阿汀点过几个网站,在男生频道看过几篇修仙的开头,应该有共同点吧?
“要不设置成一套武功?”
“或者刚开始家族传承降狗十八掌,后来机缘巧合得到一部残书,记载着灭狗的武功。”
修仙里总是这个设置。
阿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纯属凑个热闹。没想到王君一拍脑袋,眼睛亮了:“没错,获得残书,她就有理由收拾包袱走江湖,收集剩下的残页。”
徐洁咔嚓嗑开一颗瓜子,接话:“然后就不小心大展身手留下江湖传奇,吸引来无数人出钱想买这本书的复刻版,或者包吃包住花大钱请她来打坏人。最后她赚了一大笔数都数不完的钱,建了一个大庄子,地窖里藏着金银珠宝,后院里养着大堆俊男美女———”
“你那还是武侠么?!”王君眼角抽动,“武侠的要义是匡扶正义!不是做奸商赚大钱!”
“谁是奸商?我爸说了这叫商业头脑!”
“武侠里用不着商业头脑!”
“那是他们不带商业头脑,我好心不要钱给你提供,你不说谢谢就算了,还骂我?!”
“谁骂你……算了我不跟你说这个。”
王君扶额:“一个嫉恶如仇的女侠,你倒是说说她养俊男美女干什么?那她还是女侠么?”
“好看啊!”
徐洁理直气壮:“我就是那什么劫富济贫,养着家里没钱的俊男美女。俊男能给我揉肩捶腿剥瓜子,美女我看着眼睛舒坦,心里舒坦,吃嘛嘛香不行吗?你看不起俊男美女?阿汀她看不起你!”
“养美女可以,但你养狗男人干什么?!“
“我不管我都要!”
又来了又来了。
最近徐洁斗嘴能力突飞猛进,已经能压制住王君了。阿汀好笑的叹口气,正要说话,下头传来一声喊叫:“宋千夏同学!”
谁?
姑娘们面面相觑,凑到阳台边上一探究竟。
南培提着个大喇叭站在下头,仰头喊道:“宋小师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晚月色正好,你不喜欢诗,不愿意陪我看电影,我来给你送首歌总行了吧?”
徐洁:“说话比我还颠三倒四!”
王君:“亏你知道啊!!”
下头好像有他不少兄弟朋友起哄,他又喊:“你要是在上头不下来,我就当你愿意收了这首歌。你要是不想我唱,就下来,我当你默认军训之后陪我看电影,你看着办吧!”
徐洁:“比我还强词夺理!”
王君:“亏你知道啊!!”
关注点完全偏移。
周围寝室不少女同学钻脑袋看热闹,都是新生,有个别认识阿汀的,就问她要不要下去。
“他要是三天两头来喊,会连累你诶。”
“但下去就要陪他看电影了。”
“她们都说男同学会趁着看电影占便宜,就算不占便宜,你们一起看了电影,这事儿传出去你名声就坏了。她们不知情的,会说你们拉手还那个了,晓得吧?”
另一个女同学反驳:“不下去也不行啊。肯定有人看不顺眼,说你故意吊着他,让他在寝室楼下喊。光想着出风头,打扰别的寝室女同学休息,说不定要告到学校里去的。”
“啊??”
王君拧起两道眉毛:“关我们什么事,是他自个儿要来闹的。难道他上楼顶跳楼,死了他爸妈还要找到我们头上么?”
女同学不知怎么反驳,默默闭嘴。徐洁倒是来劲儿,“那我就能看看他家到底什么来头,比不比得过我家。搁在我头上,说不定我给他赔钱,他们家还不敢要呢。”
娇纵大小姐的口吻,了不得。
女同学噤声,阿汀默默回到纸箱上翻看纸条。
没办法,以前有女同学打过南培,反被他趁机摸了手。更有人破口大骂,结果南培越给眼神越灿烂,单方面打情骂俏起来。久而久之,竟有不少人误以为她们好上了,打打闹闹玩乐而已。
面对这有钱有势的地痞流氓,恐怕她下楼说上两句话,被有心人恶意谣传,这看不着摸不着的名声轻易就坏了。
到时候被家人朋友知道,还得闹出一场腥风血雨。
烦心。
八十年代的姑娘不好当,这个点儿宿管大姨多半在洗头洗澡,让勤工俭学的女同学帮忙看着场子。只能希望大姨速速归来,无畏于富家子弟的威压,甩着钥匙把他轰走了。
阿汀这头打定主意不动摇,下面已然动作起来。
吉他是个稀罕物,三五百块钱一个,拨弦的声音经过喇叭播出来,惊动了更多女同学。下头摆着一圈蜡烛,南培坐在中间板凳上,慢悠悠唱起了最近广播里最流行的含蓄情歌。
老实说灯影不错,吉他不错,弹得不错唱得也不错。个别女同学瞬间倒戈,在上头阳台小声议论:“我看这人挺好的,至少以后对爱人很好吧。反正他长得不错,家里条件也不错,要是对我这样,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你可拉倒吧,忘了他招惹过多少师姐了?”
南培三天两头换目标,这事连新生都了解。
“他以前没对别的师姐这样过啊。”
女同学固执己见:“他要是独独对我一个这样,说明他是真心的,我是特殊的。我妈说了,男人心很散,到了一定年纪才能定下来。说不准他就想在我这儿定下来呢。”
“结果他没定。”
头脑清醒的室友凉凉道:“反倒是你被摸了手搂了腰,名声坏了心丢了,当不成党员毕不了业。”
“你就是嫉妒我。”
“没个影儿的事我嫉妒你干嘛?”
议论落在耳中,阿汀不由得想,难怪南培花名在外,依旧有姑娘傻傻往他的坑里跳。
有个最简单的道理是:人人想做例外,结果全是例子。
不少危险的事物,例如赌博好像就是这个原理。宋家大屋的宋柏———名义上的叔叔,去年就因赌博旷工,把好好的饭碗给砸了。那时大屋被闹得一团乱,引得全村感慨:赌瘾害死人。
扒拉着纸条胡乱想着,寝室里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吱声,像是椅子狠狠磨过地板的动静。
阿汀回头看去,宋婷婷背影消失在门边。
“什么声?”王君也听到了。
“宋婷婷。”
阿汀指了指空掉的椅子,“她出去了。”
王君哦了一声,不以为然。
大家伙儿都没当回事,以为她出去跟这个师哥那个师哥闲逛。抑或是嫌吵嫌热嫌她们碍眼。这人一身毛病处处看不顺眼,口上很少提,骨子里挑剔得不得了,全寝室都知道。
谁知道没两分钟,徐洁眯起眼睛问:“那是不是宋婷婷?”
“哪儿?”
徐洁扬了扬下巴,一身红裙的宋婷婷身段很好,裙角飘飘穿过火烛圈。
“真不怕烧了裙子,当着几百双眼睛烧得精光。”
徐洁咬着瓜子吐瓜子壳,左右不少人惊呼:南培找的不是宋千夏么?怎么是宋婷婷下去了?她要干什么?替宋千夏传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