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不会哄人,邵稀也不能要求太高,又见他这般温柔呵护,心里的气也渐渐消了,抬手搂着他的脖子,闭目回应着他的吻。
岑琰眸中似有欣喜,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不气了?”
邵稀咬着下唇,轻轻点头:“但,但是,你今晚不许再碰我。”她下面又胀又疼的,难受死了。
“好,我也怕你再哭呢。”他乖觉地应着,将她轻轻抱在了怀里,嗅着她发间的芬芳。
过了许久,见怀里的佳人没了动静,他低声问道:“稀儿,你睡了吗?”
邵稀迷迷糊糊间摇了摇头:“快了。”
岑琰沉默片刻,犹豫着问:“你想不想,去长安城之外的地方看一看?”
“哪里啊?”她不清不楚地问着。
岑琰道:“父皇封我为濮阳王,周遭三州和下面的郡县皆归我管,咱们……去濮阳好不好?”
邵稀顿时清醒了很多,转过身来看着他:“我听父亲说封王并不一定要去封地的。”
“但我想去。”岑琰道。
见邵稀仰面望着自己,他轻轻道:“大皇子被幽禁,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出来了,如今太子当政,得父皇和百官认可,我本来做个闲散王爷并无不可。只是,日后父皇和母后千秋,谁又知道我与太子会走到哪一步呢?倒不如离开长安,天高皇帝远的,也不会遭他忌惮。”
邵稀道:“二哥说过,太子非仁君,如果你愿意他凯旋之后愿意助你……”
岑琰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神情突然认真几分:“稀儿,皇后的位子,你想做吗?”
邵稀想了想,断然摇头:“我不会跟阿妧争得。”
“那便是了,咱们离开长安,不必参与这些是是非非,过自己的闲散日子岂不更好?咱们把母妃带上,让她远离宫廷,随咱们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邵稀垂着睫毛没有说话。
岑琰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怎么了,不舍得这里?”
邵稀道:“我自幼生在这儿,长在这儿,还从未离开过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她这般说着,又敛眉思忖,突然环上他的脖子,“不过,你说我若跟你去了濮阳,是不是我这个濮阳王妃是最大的官儿,在那一方天地里跟皇后差不多,没有谁能奈何的了我?”
见她脑袋瓜子居然想这些,岑琰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子:“自然,我这个濮阳王也听你的,你就是最大的官儿。”
邵稀眉梢一挑,眸中透着古灵精怪的味道:“若是如此,那也着实不错。”
“你这话的意思……可是答应了?”
邵稀点头:“答应了,答应了,我都嫁给你了,自然你在哪儿我就随你在哪儿。”
岑琰听得心上一暖,俯身凝神望着她:“稀儿,能娶到你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收获了。”
后来里面不知怎的又折腾了起来,急促的喘息和娇吟交织,随后又是女子的哭闹声:“你这个骗子,说好了今晚上不会再,再……啊……”
屋内,是满室旖旎,屋外,是月色迷人。
—
濮阳王与濮阳王妃成婚没多久,濮阳王向圣上请求带着贤妃和新妇去封地。这在大舜是有先例在的,顺熙帝便没反驳,只说留她们到来年的开春再走。
顺熙二十年三月,岑琰带着贤妃和邵稀奉皇命前往封地,漪宁和岑锦瑶、岑锦玉三人依依不舍地将人送至长安城外的十里长亭处。
那边两位公主围着岑琰和贤妃说话,漪宁则是拉着邵稀的手说些体己话,满怀不舍:“阿妧再有两个月便要生产了,行动不便,只能我来送你,去了那边记得经常写信给我们。”
邵稀不舍地抱住她,轻轻点头:“我会的,二哥走了一年半了还未回来,你自己在宫里万事小心。不过你和阿妧还能做伴儿,我也是放心的。”
提到邵恪之,漪宁神色变了变,目光落在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邵稀握住她的手:“等二哥回来了,陛下给你们赐婚之时,我和阿琰一定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漪宁闻此笑了:“自然是必须回来的,否则我可不认你这个姊妹了,不过到时候你肚子肯定就有动静了呢。”
“就算顶着个大肚子,我也一定会回来的。”邵稀信誓旦旦地保证。
看她说的这般笃定,漪宁噗嗤便笑了,随后又觉得苦涩。
阿妧成亲了,马上又要生产,如今稀儿也得偿所愿,有了自己的归宿,反倒是她和邵哥哥,竟不知何时才能有个结果来。
送走岑琰夫妻二人和刘贤妃,回宫的路上漪宁话不多,目光有些迷离,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马车上,岑锦瑶握住她的手:“想什么呢,其实濮阳离长安不算太远,日后想见还是可以见到的。”
漪宁点头:“是啊,我知道的。”
“不是舍不得,那便是在想邵恪之了?”岑锦瑶打量她。
漪宁低着头,不置可否。
塞北与蛮夷的战事很顺利,按理说邵恪之该回来了,如今迟迟不归,无非是为了揭燕讯的首级。素闻揭燕讯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想取他首级怕是难办。
亦不知,到底何时才能回来。
—
顺熙二十年五月,太子妃诞下嫡皇孙,顺熙帝赐名岑杨,封为皇太孙。
邵稀走了,漪宁隔三差五的便往东宫跑,专爱围着岑杨打转。岑杨一天天长大,模样甚是讨人喜爱,漪宁陪着他方可放下沉重的心事,一天天地过着。
那是个十分漂亮可爱的男婴,刚出生时不显眼,越长竟是越白净漂亮起来。不过也是,岑璋的容貌便算得上乘,穆妧也堪称国色,他们二人的孩子自然非同旁人的。
眨眼间又是一年
顺熙二十一年三月,莺飞草长,百花齐放,正是一年里最好的时候。
邵恪之离开长安两年半了,到了今年的九月便足足三载,离他当初的承诺越来越近,余下的日子对漪宁来说每一日都是煎熬。
她整日整日地念着、盼着,每天晚上睡前都会想,或许明日邵哥哥便回来了,但到了第二日,塞北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这日清晨,她刚从沉睡中醒来,感受到外面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眼睛,困倦地翻了个身,想再眯一会儿。
佟迎推门从外面跑进来,话语里带着迫切:“郡主,郡主,鸽子回来了!”
漪宁倏然间睁开眼,困倦随之消散,直接便坐了起来:“哪儿呢,快抱过来!”
佟迎笑着把鸽子递过去:“奴婢就知道,郡主巴巴地盼着呢。上次郡主问邵大人何时回来,想来这次有回复了吧。”
漪宁也期待着他的回复呢,迫不及待拆了书信打开看,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一双杏目都跟着眯成了一条缝,随后索性直接在床上跳了起来,言语间透着激动:“佟迎,你知道吗,邵哥哥杀了揭燕讯,带着他的首级开始回来了滟。”
激动之余,她眼里竟是泛了泪花,又缓缓坐会榻上去,双手抱膝,声音也低了几分:“邵哥哥终于安全回来了,他终于要回来了。”
看她高兴,佟迎也欣慰:“是啊,邵大人打了胜仗,又拿回了揭燕讯的首级,圣上肯定会给郡主和邵大人赐婚的。真好,郡主总算得偿所愿了。”
因为心情好,这日漪宁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着一件石榴红暗花细丝褶缎裙,外罩镜花绫披帛,墨发高绾,左右两侧各斜插一支玉垂扇步摇,发顶正中央是半个巴掌大小的镂空琼花点翠珠钗,眉心处宣着颗宝蓝色水滴形状的晶石,脸上略施粉黛,腮凝新荔,眸含春水桃花面,唇似朱丹俏玉颜。
佟迎站在她后面望着镜子里绝美的佳人,忍不住赞叹:“郡主好久没这样盛装打扮了,真好看。”
漪宁俏皮地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睛,眼尾上挑,透着别样风情,自己都满意地笑了:“如今换个妆容,我觉得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呢。”
佟迎忍不住笑她:“郡主这话说的,让奴婢说,哪里是妆容让你脱胎换骨,那千里迢迢而来的鸽子才是一剂绝好的良药呢。”
漪宁被她说的双颊一热,娇嗔着道:“就你贫嘴。”
“不过,塞北离长安有不远的距离,快马加鞭也得一个多月吧,唉……”她双手托腮,又有些怅然。
佟迎宽慰道:“郡主那么久都等了,又何况这一两个月呢?咱们还如以前那般过,一天天的很快就能过去的。对了,郡主前些日子不是给皇太孙绣了双虎头鞋吗,昨天说好了今日送去东宫的。”
佟迎这么一说漪宁想起来了,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左右如今她也无事,想了想便吩咐佟迎把那双虎头鞋装起来,一起送去东宫。
穆妧住在东宫的未央殿,漪宁过去时岑杨刚睡醒由乳母喂了奶水,此刻正站在软榻上扶着墙壁走来走去。他如今十个月了,虽然还不会说话,但稍微扶着东西就能很稳当的走路,皇后每回见了都说比他父亲当初聪明许多。
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穆妧也觉得无比欣慰。
瞧见漪宁,穆妧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小阿杨,快看看谁来了?”
岑杨扭头看过来,一瞧见阿宁却未向以往那般高高兴兴扑过去,只是呆呆靠着墙壁站着,小嘴儿微微张着,晶莹剔透的哈喇子从嘴角流出来。
穆妧嗔着拿帕子给岑杨擦嘴角,又忍不住揶揄:“你姑母今日打扮的跟个天仙似的,我们阿杨都不敢往怀里扑了呢。”
经穆妧这般一说,漪宁这才想起今日的装扮的确与往日不同,一时间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走过去,弯腰将岑杨抱在怀里,宠溺地点点他的小鼻子:“阿杨现在一天一个样,越发讨人喜欢了,等你长大必然比你的爹娘好看。对了,姑母给你做了双虎头鞋,阿杨看看喜不喜欢。”
佟迎闻此将匣子里的虎头鞋递过去,漪宁拿起一只在岑杨跟前晃了晃:“快看看好不好看。”
岑杨接过来抱住就往嘴里送。
穆妧和漪宁皆是一惊,慌忙从他手里夺过来:“这孩子,只以为什么都是好吃的,生怕委屈了那张嘴儿。”
见自己的东西落了母亲手里,岑杨急得伸手要夺回来,见母亲不给,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小孩子哭声大,惊天动地的,眼泪哗啦啦从眼眶里滚出来,可怜见的。
宫人忙慌忙送了硬果子给他,这才止了哭声,抱着那果子可了劲儿地舔着,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美味。
“这果子硬他吃不了,偏爱舔外面那层又酸又甜的糖霜。”穆妧揉着儿子的脑袋,眸子里皆是怜爱。
“小孩子嘛,都爱吃甜的。”漪宁笑道。
穆妧看着手里那做工精致的虎头鞋,见上面的虎目竟是用上好的墨玉所做,不由道:“你每回都用极好的物件儿给他做东西,记得这样上乘的墨玉宫里本就没多少,你那里能有几颗呢,小孩子脚长得最快了,只怕浪费了这好东西。”
漪宁亲亲岑杨的脸蛋儿,笑道:“瞎说,阿杨可是岑伯父亲封的皇太孙,地位高贵,就该配这样的好东西呢。何况,等这鞋子笑了,这墨玉还是能取下来的嘛。”
“阿宁,谢谢你。”穆妧突然神色认真了几分。
漪宁嗔她一眼,随后叹了口气:“其实你刚成亲那会儿我还挺担心的,不过如今瞧你过得不错,我也放下心了。太子殿下待你可好?还有那个庆良媛……”
穆妧道:“太子待我极好,只偶尔去庆茹那里坐坐,却未曾留宿,想来也是知道庆茹的伎俩了。”
漪宁放心地点了点头:“那便好。”
陪着岑杨玩闹了会儿,他许是饿了,一阵哭闹,穆妧便让乳母带他下去喂养,自个儿拉着漪宁说话。
“对了,前几日吐蕃施允王子来朝,父皇身体每况愈下,一直都是由殿下接待的。我听殿下说,他此次前来是为了求娶公主,以求两国交好。如今二公主已订亲,皇室里便只剩下三公主了,魏淑妃为此来求过我好几次了,说不想让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只是,这种事我如何做得了主呢,只跟殿下提了提此事,但殿下什么也没说,我亦不知他是何打算。”
此事漪宁也听过些风声,闻此轻叹了口气,亦不知说什么才好。
穆妧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阿宁,我反倒不担心三公主,而更担心你几分。”
“我?”漪宁微怔,一时没反应过来,“此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穆妧难道:“你自幼养于宫中,得父皇和母后宠爱,虽是郡主,但其实和真正的公主又差上多少呢?何况外间曾有过你会嫁给太子,日后母仪天下的流言,那你觉得此流言落在施允王子耳中,会生出怎样的想法?”
漪宁一时间倒是愣了,她知道施允王子此次前来是求娶公主的,可因为自己不是公主,故而从未往自己身上想,如今来看阿妧说的不无道理。
二公主和三公主乃是太子异母所出,而她却是皇后养大的,她虽然未曾同太子成婚,但以前的那些流言自然不是空穴来风,施允王子定会然以为她和太子殿下关系亲厚,非比寻常。
太子殿下是日后大舜的新主,两国想长久和睦,共享安宁,施允王子娶她或许比娶一个真正的公主更为稳妥。
想到这一层,她脸色瞬间煞白,手里刚拿起的茶盏抖了两下,险些就要摔落在地。
穆妧接过她手里的茶盏搁在桌上,面上有些心疼,又有些自责:“或许是我想多了,施允王子不会想那么长远也说不定呢?阿宁你先别慌,邵大人不是快回来了吗,只要邵大人回来父皇为你们赐了婚,他自然不敢打主意在你身上。”
“会吗?”漪宁有些没信心了,施允王子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下一任的吐蕃王,如何想不到这层关系?他迟迟未曾开口求娶三公主,只怕就是在盘算她这个养在皇后膝下的安福郡主呢。
如果这个时候邵哥哥回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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