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今天兄长黑化了吗——元真羽
时间:2019-09-25 08:23:06

  上一刻还与你有说有笑,下一刻就能闭门扫客。
  按说凭他们俩现在的关系,怎么也能算得上是同个战壕的战友了,可谢荀依然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半点口风也不肯透露。
  妙芜心里那叫一个气,连数银元宝的乐趣都丧失了。
  翌日清晨,妙芜在床上醒来,静静躺了一会,忽然想到封印在自己身上的罗刹,才恍然明白过来谢荀这几日为何总用那种内疚的眼神看她。
  这罗刹在她身上,终归是个隐患,还得想办法尽早除去才是。
  妙芜已经有过一次和罗刹正面对抗的经验,其实并不是很怕它。目前看来,这罗刹只能通过梦境惑人心智,哄诱人臣服于它。
  而不巧的是,对于妙芜这样死过一次,生前又饱受过病痛折磨的人来说,这种迷惑似乎并不怎么管用。
  “不然,还是去找灵鉴夫人请教一下?”妙芜喃喃自语。
  说干就干,妙芜洗漱完毕,用过早饭,就去找三娘子讨要进桃源的手令。
  彼时三娘子正在房中,用艾香帮谢三爷薰膝部。
  谢三爷自二十年前在那场仙门大乱中断了腿,断腿的痼疾便如影子般一直纠缠着他。每逢春夏之交,梅雨时节,膝盖总是酸疼难忍,有如万蚁噬心。
  三娘子心疼夫君,每逢这种时候,一向要强的她总忍不住红了眼眶,咬牙切齿地怒骂:“我恨不能将那柳悦容再碎尸万段上千八百遍。当年若不是他断了你一双腿,你何至于忍受这样的苦痛……”
  谢三爷摸了摸妻子的头发,微笑道:“都过去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咱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三娘子贴身的管事婆子站在门外,恭谨道:“三娘子,九姑娘来找您讨要进桃源的手令。”
  三娘子唤来婢女,让婢女接过艾香,继续帮谢三爷薰腿,自出了门,见到妙芜,先是关切地询问几句,又问过谢荀伤势,才问:“你进桃源做什么?”
  妙芜不想三娘子知道罗刹的事情,徒增担忧,闻言又开始睁眼说瞎话:“前几日小堂兄取了天蛛解药回来,顺便给我带了一团天蛛蛛丝。我想向紫姑前辈请教如何用天蛛蛛丝绣谢家锦衣。”
  三娘子便取了手令给她。
  妙芜拿了手令直奔桃源,却没想到早有人先她一步进了桃源。
  此刻,桃源小院外。
  谢荀从昨夜起就在这里,一直站到今天早上,紫姑始终不肯开门放他进去。
  这也无怪。
  桃源里的精怪一心向着灵鉴夫人,对当年意图强行拆散灵鉴夫人和谢成器的碧游观之人向来是厌恶至极。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来。
  柳悦容和他说了两种除去罗刹的办法。
  一种是让已经成功驯服罗刹的人带领妙芜,通过入梦的方式将那未被驯服的罗刹召唤出来,一次次打败,累积到一定程度,罗刹就会甘愿顺服。
  还有一种就是解开封印,强行将罗刹引渡到他人身上。但这个方法太过凶险,稍有不慎,可能会伤到妙芜的神魂根本。
  所以谢荀听完之后,心中几乎立马就有了决断。
  他打算让妙芜先试试第一种方法,如果最后实在不行,至少还有第二种方法可以作为退路。
  为着这个,他愿意求上灵鉴夫人一千遍,一万遍,但是——他毕竟没有太多时间了。
  因此,谢荀这次不再敲门,直接传音给灵鉴夫人。
  “晚辈谢琢玉,有事相求,恳请夫人开门一见。”
  桃源小院中庭的廊庑下,灵鉴夫人正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长长的黑发如同海草一样铺垂开来,一直垂落到地上。
  紫姑坐在躺椅边上,手中拿着一只象牙梳子慢慢替主人梳理一头黑发。
  忽然,灵鉴夫人睁开眼睛,语声慵懒地问了一句:“那谢家小儿还没走呢。”
  紫姑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夫人嫌他碍眼的话,我去叫几只小猴儿把他撵走。”
  灵鉴夫人叹气,直身坐起,目光投向中庭的桃木。在那繁花掩映中,谢家第三代家主谢成器的本命符正静静地悬滞在那里。
  灵鉴夫人像是透过那本命符,看到昨日种种。
  “这孩子的倔性,倒有几分夫君的模样。”
  紫姑道:“像他这种来历不明的野种,怎能和成器公子相提并论?”
  灵鉴夫人抬手止住她话语,转过头,淡淡地扫了紫姑一眼。
  只这一眼,千年大妖的威势铺天盖地而来,紫姑不由现出蚕身原型,低下头去,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灵鉴夫人慢慢说道:“紫姑,你须记住,仙门与妖类之间终有别。人类总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虽是成器的妻子,但也只是成器的妻子而已。”
  “故而,谢家的事情,除非他们求到桃源里来,否则我们绝不多问,多说,也绝不插手。你,可记下了吗?”
  “哪怕日后我故去,桃源里依然是这样的规矩。”
  紫姑豁然抬头,愕然道:“夫人?!”
  灵鉴夫人仰起那张少女般年轻的面庞,任由阳光洒落在她脸上。她展开双臂,像是要隔空拥那本命符入怀。
  她轻轻道:“我的天命,将尽了啊。人生如逆旅,终有一别,紫姑,你又何必伤怀?”
  紫姑哀泣道:“可是我们桃源中的精怪,全部都是因为有了夫人您的庇护,才能在这里过着安详宁静的生活。如果以后您不在了,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灵鉴夫人叹道:“你还记得谢庭植的那个小女儿吗?”
  紫姑不明白主人为何会突然提起那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辈。
  灵鉴夫人接着说道:“当年谢庭植曾带她来求我,我看出她身上封印了一只罗刹。当年……我本来有意将那个小姑娘和那只罗刹一起吞了。”
  “再吞一只罗刹,可助我延寿三百年。三百年,足够我替你们找到一任新的主人了。”
  紫姑面露惊讶:“那您为何又……”
  又放弃了呢?
  灵鉴夫人掬起一束自己的头发放在纤白的手指间把玩。
  “因为,就在我准备把那小姑娘吞掉的时候,我忽然有种预感,来日,这小姑娘,堪当桃源之主。”
  灵鉴夫人说着拂了拂衣袖,不顾紫姑仍然震惊万分的嘴脸,懒懒道:“去吧,让那谢家小儿进来见我。”
  紫姑于是从地上起来,扭着长尾游到外院,打开门,朝门外苦候多时的少年说道:“夫人叫你进来。”
  谢荀拱手道谢:“多谢前辈。”
  紫姑面色冷淡,把谢荀领到中庭,就退了下去。
  谢荀见到灵鉴夫人,按晚辈见长辈的礼仪,先给灵鉴夫人行了几个大礼,这才站起身,道:“夫人,晚辈此来,乃是有事相求。”
  灵鉴夫人依旧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道:“想必你是为了谢庭植的那个小女儿而来。”
  饶是谢荀知道像灵鉴夫人这样的千年老妖,修为高深莫测,很多已经修到能知天命的程度,此刻也忍不住面露诧异。
  他收敛好神色,垂眉顺眼地将所求之事娓娓道来。
  灵鉴夫人听完后,轻笑道:“你求的事情,我可以应允,但你又能拿什么来和我换呢?”
  谢荀道:“若夫人肯出手相助,此后夫人但有吩咐,晚辈万死不辞。”
  灵鉴夫人乌黑的眼珠微微一转,朝谢荀看了过来,“你肯为她死?”
  谢荀怔了下,还没琢磨清楚灵鉴夫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便见她长袖一舞,如灵蛇出窍,强悍的妖力澎湃涌出。
  谢荀下意识地想召出三思抵抗,但又忽然想到自己此来是为了求人,怎能和所求之人动武。
  因此他站在原地不动,想着干脆受灵鉴夫人一掌也没什么。
  可就在灵鉴夫人的指尖即将落到他衣上时,他身上忽然爆出一阵刺目的红光。一股无与匹敌的妖力不受控制地爆发而出,与灵鉴夫人身上充沛的妖力狠狠一撞。
  灵鉴夫人瞳眸微缩,立刻反手撑开一个结界,将两股妖力的力量封锁在结界里,才免去墙倒柱催的结局。
  结界内暴风回旋,吹得两人衣裳猎猎作响。灵鉴夫人看到谢荀的半妖本相,眼中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敬畏。
  “竟是天狐一族的血脉。”
  谢荀想要收回半妖本相,然而充沛的妖力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完全不受他控制。
  他皱了皱眉,悄悄把涌至喉头的腥甜咽了回去。
  等到两人的妖力散尽,灵鉴夫人才收起结界,又坐回躺椅上,慢慢道:“当年碧游观褫夺了我夫君的佩剑霜华,我要你回碧游观,找到霜华剑,带回来给我。”
  体内乱蹿的妖力渐渐平稳下来,谢荀垂首道:“晚辈定不负夫人所托。”
  正在此时,紫姑又沿着游廊游进来,向灵鉴夫人请示道:“夫人,谢庭植那个小女儿求见,可要放她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不止小谢有“祖产”,妙芜也有~
 
 
第87章 问心琴
  妙芜被紫姑带到中庭的廊庑下,便见谢荀正站在灵鉴夫人身后。他身后背着一只黑色的锦绣琴囊,三尺古琴斜斜横在他背上。
  她见惯他手持长剑,来回纵横斩杀妖物的模样,这样穿一袭文士长衫,背负古琴的样子倒是第一回见。
  妙芜偷偷多看了两眼,心里默默想道:不过,这个样子也好看。
  像是觉察到她偷瞄的视线,谢荀回过头,目光从她身上淡淡扫过,如蜻蜓点水,只一眼又收了回去。
  灵鉴夫人朝她勾了勾手,又伸指点了点躺椅旁边铺放的坐垫。
  “好孩子,来,坐这里。”
  妙芜走过去,和灵鉴夫人见过礼,就在坐席上跪坐下来。
  灵鉴夫人对紫姑说道:“去和你手底下那群蚕娘说,今夜在四喜厅摆饭,我要留这两个小娃娃住一宿,让她们把客房准备出来。”
  紫姑说了声“是”,领命下去。
  灵鉴夫人伸手摸了摸妙芜的头发,她向来容色清冷,然而此刻脸上却不由露出一点堪称为“慈祥”的笑意。
  妙芜看得浑身不太得劲。
  灵鉴夫人的容貌毕竟是太年轻了,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却像个慈祥的老奶奶一样摸她的头……
  这感觉真地是……有点点诡异啊。
  但辈分大一辈儿压死人,何况灵鉴夫人比她大了十辈不止,因此妙芜也只好梗着脖子让她摸。
  灵鉴夫人摸了两下,就收回手,轻轻一叹:“你们俩个,倒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当年她和身为谢家少主的谢成器相恋,因着人妖身份、还有家世师门之间的阻隔,也是历尽千辛万苦,最终才走到一处。
  可以说,为了这段情缘,她和谢成器都为彼此做出了许多让步和牺牲。
  但是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觉得这些牺牲值得,甚至完全甘之如饴。
  然而今天有两个处境相似的小辈站在她面前。
  一个是不为仙门所容的半妖,拥有萧氏和天狐的血脉;另一个是江南最有声望的仙门世家谢家的姑娘,并且来日还有可能成为谢家新任的少主。
  他们两个的前路会是什么样呢?
  灵鉴夫人难得对桃源之外的红尘俗务起了点兴趣。
  她抬起纤白手指,轻点在妙芜眉心。
  妙芜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灵鉴夫人,不明白她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
  灵鉴夫人转头对谢荀说:“你既然背了宫家的问心琴来,不如就为我们抚上一曲普庵咒吧。”
  普庵咒有清心凝神之效。
  谢荀从善如流地解下琴囊,席地而坐,取出问心琴,横放在腿上。
  妙芜从眼角余光里偷看他,对他抚琴的模样感到很新奇。
  她知道谢荀自小在琴棋书画上也受过名家指导,但是因为他脾性太过锋锐,这就给了人一种错觉,仿佛他只会打打杀杀,实在让人无法将他和抚琴作诗这等风雅之事联系在一起。
  然而现在那俊美的少年坐在廊庑下光影交错之处,清风拂动他的发丝和袍袖,清泠泠的琴音自他指尖流淌而出,如山溪潺潺,一切光影声色倏然变得静谧美好。
  妙芜慢慢合上眼睛。
  灵鉴夫人指尖点在妙芜眉心不动,也跟着闭上眼睛。很快灵鉴夫人的神识就撬开了妙芜的神府。
  她的神识太过强大,如同飓风在妙芜的神府扫荡了一圈,最后一脚踏进一片广袤无际的黑色水泽中。
  妙芜的神识在灵鉴夫人的带领下,一同进入那个地方。
  神秘湖泽,湖上涟漪一朵朵如同金莲绽放,还有湖心中央身骑白虎,长相和她一模一样的少女。
  这一切一切和上次在龙门镇,罗刹趁机勾她入梦时所见到的一样。
  灵鉴夫人抬手在她背心上推了一把:“去,把她打趴下。”
  妙芜:“嗯???”
  她确定没听错?
  灵鉴夫人负手身后,傲然道:“有我这只老罗刹帮你坐镇,你还怕打不过她吗?”
  妙芜从小到大都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打从娘胎开始就是个乖巧懂事的主儿,从来不要父母操半分心。
  她和谢荀不一样,若非别人先不分青红皂白欺负到她头上,一般能讲道理,她都不会先动手。
  现在要叫她上去把个妹子拖下来殴打……
  嗯,而且这妹子那张脸和她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殴打对方,莫名总感觉像是在殴打自己。
  妙芜小声道:“我看这罗刹现在挺老实的啊,我非得揍她不可么?”
  话问完,身后久久未有回复。
  妙芜猛地回转过身,却发现身后空荡荡,早已不见灵鉴夫人踪影。
  灵鉴夫人的声音在空旷的神府中扩散开来,激起层层回音。
  “你若不能驯服她,他日就等着她将你剥皮拆骨,吞吃入腹吧。”
  妙芜心头一跳,再回头,一张血盆大口张开,上下颚猛地咔嚓合上,如果不是妙芜闪得快,这会脑袋已经不在脖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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