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Miang
时间:2019-09-26 08:30:26

  只见李珠儿右手直直指向唐笑语,一副信誓旦旦模样,大声说:“嬷嬷,是唐笑语!昨晚她出去捡腰牌了,只有她出了这兰苑!”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惊了。英嬷嬷的眼神立刻冷厉地扫过来了:“唐笑语,是不是你?”
  虽是疑问,但听这语气,英嬷嬷几乎已肯定是唐笑语做的好事了。
  李珠儿见嬷嬷生气,心底微微得意。
  只要能挫搓唐笑语的风头,让她知道谁高谁低,李珠儿心底便满意了。若是能将唐笑语早早地赶出王府,那便更好。
  这唐笑语,凭什么和她李珠儿争?
  从前在水莲院,这唐笑语风头与自己不相上下也就罢了。如今来了王府,唐笑语还要去何处卖弄可怜?
  唐笑语深呼了一口,摇头说:“回嬷嬷的话,我的腰牌好端端留着呢,为什么要出去捡?难道,谁没事儿会将腰牌丢出去不成?嬷嬷都说了,这可是很重要的东西,自然要好好管着。”
  李珠儿一听,嗤笑道:“唐笑语,你竟敢骗嬷嬷?你分明就是去捡那块飞出去的腰牌了!那勾搭宋大人的女子,一定是你!嬷嬷,你可得好好惩处她。”
  石榴一听,怒火上来了,就想骂这李珠儿。唐笑语却悄悄抚了抚她的脊背,温声说:“珠儿姐姐,这话可就不对了。你怎么这么确定我的腰牌飞出了兰苑,莫非,是你亲手丢出去的不成?”
  李珠儿秀眉一折,一句“是我亲手扔出去的腰牌”险些就要出口。话已吐了小半,她陡然想起了什么,心跳如擂鼓似地,止住了话头。
  险些中了唐笑语的招数了!
  在英嬷嬷面前,她岂能承认是自己扔了唐笑语的腰牌?
  李珠儿额上冷汗涔涔,朱唇紧咬。
  “这,我,我不知道……但我看见你出去了……”李珠儿咬牙,硬着头皮说。
  “你看错了吧?”唐笑语一副好心的模样,转头问苏婉婉,“婉婉,昨夜,我是不是一直待在房中,不曾出过门?”
  苏婉婉犹豫一瞬,有些畏惧的模样,说:“我,我…我早早地歇了,我不曾听见什么响动……”
  英嬷嬷听她们争辩,有些不耐烦。她笃定道:“既然有人证,那么就是这唐笑语犯了事!”说罢,她转向飞七,道,“就将这唐笑语送去给王爷复命吧。”
  飞七微愣。
  依照王爷的话,宋春山大人是瞧上这兰苑中的一名女子了,王爷想要将这女子送给宋春山。可那宋大人家中姬妾无数,他又是个风流薄情的男子。唐笑语姑娘若去了,定没什么好结局。
  飞七心底微动,说:“嬷嬷,既然只是这珠儿姑娘的一面之词,那我们也不可尽信,总不能冤枉了笑语姑娘。”
  英嬷嬷被噎回来了。
  飞七这么说,英嬷嬷也不敢胡乱拿个人交差,只得道:“可这三人谁也不肯认……”
  “王爷说了,此事不急,慢慢来吧。”飞七道。
  英嬷嬷舒了口气,说:“那便好,那便好。”
  英嬷嬷与飞七,一道回到霍景跟前复命。
  夏日炎炎,窗纱纸外细细蝉鸣绵延。熏风无浪,翠竹静倚。霍景坐在书案前,修长手指翻过薄薄书页。
  “人找到了?”霍景问,声音冷淡。
  “王爷,她们三人皆说不曾出过兰苑……”英嬷嬷额有冷汗,声音轻小。
  霍景抬眸,面无表情道:“既找不到,那便算了。”说罢,便打算继续看手中书,好似并不在意这女子到底是谁。
  英嬷嬷闻言,将腰躬得更深。她深知王爷这副架势,比平日里不理人更可怕点。她怕被责问无能,便一五一十道:“那唐笑语姑娘,似乎是被人撞见出了兰苑的,只是她自个儿不认,奴婢也不敢胡乱蒙骗王爷……”
  霍景的眉眼微微一敛。他指尖又翻过一页书,声音平淡:“叫她过来,本王有些话要交代。…宋春山虽是个文人,但府中规矩多,总不能送个麻烦人过去给他添堵。”
  飞七有些忧虑,说:“王爷,可若万一,宋大人属意之人并非唐笑语姑娘……”
  霍景用指尖闲扣一下桌面,飞七立刻闭嘴了,还有点儿为自己的多嘴而后悔。
  英嬷嬷怕霍景生气,连忙讨好说:“王爷,您事务繁忙,叮嘱规矩这等小事,不妨由奴婢来做,便不累及您了。”
  霍景眉头微折。
  他沉默半晌后,道:“宋春山在朝中乃是个举足轻重之人,不可轻慢。本王……有话要亲自对她说,免得她去了宋府后,闹出笑话。”
  英嬷嬷心里有些纳闷,却是恭敬地应了是:“老奴这就去叫她。”
  王爷什么时候对宋大人这样上心了?连送个家伎,都要这般千叮咛万嘱咐的。
  ***
  “唐笑语呢?跟我过去。”
  英嬷嬷直挺挺地杵在兰苑门前,板着脸,声音刻板。
  唐笑语偷瞄了一下英嬷嬷那寒冰似的面色,垂着头,听话地站到了英嬷嬷身后。
  瞧见英嬷嬷这副架势,李珠儿颇有点幸灾乐祸。她挑眉,与春梅耳语说:“看到了吧?唐笑语不安分,乱勾搭人,合该被赶出府去。这就是她的下场!”
  唐笑语没闲心去反驳,忐忑地跟英嬷嬷朝外走。
  到了岔路口,趁着四下无人,唐笑语壮了胆子,捋下手腕上一枚玉镯,塞入英嬷嬷的怀中,小声问道:“嬷嬷,不知您带我走,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
  英嬷嬷瞥一眼玉镯,发现这镯子成色甚好,不由在心里惊诧一下。看在这玉镯的份上,英嬷嬷翻个白眼,不耐答:“还能是什么事儿?宋大人瞧上你了。算你走了大运!王爷估摸着是要将你送给宋大人了……”
  唐笑语听罢,垂着眼帘不说话,心底的忐忑更近一层。
  怕不是要当场问罪了。她还能留这一层皮吗?
  英嬷嬷与唐笑语一路穿过王府,到了宁王所居的齐园。此处比王府其他地方更为幽静,满园苍翠清净,绿藤如瀑,屋前有大片梧桐。四个下侍守着园门,姿端态整,显然是极有教养的。
  “见到王爷,知道该怎么做吧?”英嬷嬷悄声对唐笑语道,“跪着,不得抬头窥看,王爷是主子,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吱呀一声,门扇半开,唐笑语身体轻僵,小心翼翼地步入,行了个跪礼,小声道:“……笑语见过王爷。”
  她低着头,只能瞧见身下是一片绒毯。屋中光线黯弱,一缕淡淡笼香弥散于鼻端。有人在翻书页,纸页轻擦的簌簌响声,在这寂静屋宇之中,仿佛被放大了无数。
  这篇安静,持续了许久。
  这漫长的寂静,叫唐笑语如坐针毡,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重。终于,那看书之人从书中世界抽身,问道:“前夜,宋春山于兰苑外偶遇一人。你就是那个人?”
  这声音散漫而冷清。
  唐笑语犹豫一瞬,小声道:“回禀王爷,前夜,笑语并未踏出兰苑一步,有苏婉婉与兰苑各丫鬟为证。”
  她可不敢认。
  若是认了,万一被扣上个勾搭宋春山的大帽子,她上何处说理去?
  “不是你?”
  霍景的语气有点儿重了。
  顿了顿,又听他说:“抬头。”
  唐笑语小小地扬起了头。
  惦记着英嬷嬷的话,她也不敢乱往上看,只小心翼翼望着身前一座鹤嘴香炉,仿佛那铜镀的香炉上开了什么花似的。
  霍景看到她的面容,目光微微一晃。
  眼前的女子穿一袭薄藕色衣裙,懒堕云倭,云鬟闲坠;那眉眼如水似的盈盈,姿容又彷如枝头新开的嫩梨花,清甜乖巧。只瞧一眼,便感到整颗心都沁凉凉地舒展开了。
  是她——
  一瞬间,霍景便想到了那夜晚上遇见的女子。
  唐笑语的眉心不安地紧蹙起,眼神光有些可怜巴巴的,仿佛一只刚被拘起来的小雀儿。她将忐忑都写在脸上,霍景看到她的表情,就有点儿恼。
  ——怎么,她竟如此害怕自己?
  “你怕什么?”霍景问。
  “……奴,奴婢……”唐笑语小声说,“奴婢并非对宋大人存有高攀之念,还请王爷明察……”
  她这副紧张的样子,反倒像是自己刻意为难一个小姑娘似的,竟让霍景觉得有点不齿。霍景安静了一下,道:“你过来,给本王磨墨。”
  唐笑语愣住了。
  磨墨?
  她不是要被转送给宋春山大人吗?
  莫非,要先过了替宁王磨墨这一关,才有资格去宋府?
  作者有话要说:  宁王:本王叫你过来,是因为姓宋的想见你,与本王无瓜。
  笑笑:……你怎么这个亚子!
 
 
第9章 磨墨
  唐笑语不敢多问,小步移上去,半卷起袖口,拿起了松烟墨块。
  从始至终,她都记着英嬷嬷的交代,别抬头乱看。她也记得这位王爷脾气不大好,眼光只能虚虚地落在斜前方。余光里,隐约能瞥见宁王霍景的下颚,线条劲利;衣领上刺了暗色云纹,一片儿朝衣襟处滚落。
  她虽在水莲院长大,但似磨墨添香这样书房里的活,其实是很少做的。如磨墨的轻重缓急、水与墨块如何调匀这等细节,她一概不知,只能硬着头皮瞎比划。
  总不可对宁王殿下说“王爷我不会,您另寻个人”吧?
  她硬着头皮,磨得砚台里四散墨团子,袖上也沾了两点黑。霍景瞥见了,不悦道:“你不会磨墨?”
  唐笑语提着胆子,说:“请王爷恕罪,是,是奴愚笨……”
  听她的声音,好似更怕了些。
  霍景盯着她磨墨的手势,恰好瞧见她袖口下的手腕。那手腕如笋芽似的娇嫩,手腕纤纤,指节更仿佛葱段一般。
  只可惜,这磨墨的模样,实在是笨拙。
  “蒋海忠将你送来王府,你却连伺候个人都不会。”霍景竟有些想笑。
  “……”唐笑语微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答,“回禀王爷的话,人各有长处。奴婢确实不擅端茶倒水伺候人,但却会点儿琵琶,也会跳舞。”
  “……哦?”霍景目光上移,“你擅舞?”
  “算不得擅长,只是略会一些。”唐笑语小声答。
  她磨着墨,手底下一团乱七八糟。霍景折眉,移开视线,说:“你不必磨墨了。”好墨难得,再磨下去,怕是整个儿都被糟蹋了。
  “是。”唐笑语舒了口气。
  “……你当真不是宋春山所遇到的女子?”霍景又问。
  唐笑语立即摇头,干脆地说:“回王爷的话,不是。”
  听她这么说,霍景有些失望。他直觉她便是那个女子,但又不好追问。想了想,还是作罢,淡淡道:“你回去吧。既然不是你,那也没必要将你强塞给宋春山。”
  霍景发话了,唐笑语连忙放下墨块,低头一礼,倒退着出了门。
  出了齐园,唐笑语才终于放下了心底的石头。这时,她才察觉自己的脚有点儿软。
  虽然从头到尾,她都没能看到宁王到底是什么模样,但是那宁王殿下的威压,着实是吓人。尤其是他安安静静不发话的时候,更叫人心惊胆战。
  难怪宁王到现在都没老婆,恐怕是女人见了他,就被吓跑了吧!
  她回到兰苑时,恰好被李珠儿撞见。李珠儿上下打量她一番,神情颇为幸灾乐祸:“唐笑语,你是不是要被赶出去了?这才进了王府几天,你就待不下去了!”
  她心里笃定唐笑语要被赶出去,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
  唐笑语顿下脚步,撇撇嘴,说:“英嬷嬷也就是让我去齐园,给王爷磨了个墨,没说其他的。”
  李珠儿愣住了。
  ——给,给王爷磨墨?
  “你见到王爷了?”李珠儿紧张地上前一步。
  “是啊。”唐笑语故意作出一副迷惑的样子,“珠儿姐姐,这有什么奇怪的?”
  “你——”李珠儿听罢,心里的酸劲大涨,气恼的不行。
  唐笑语竟然先于自己被王爷召见了!
  本以为她会被赶出府去,未料到她不但没有受罚,反而趁机在王爷面前露了脸!
  这唐笑语,真是个汲汲营营、想方设法攀权富贵的女人!
  李珠儿气了一阵,便稳下心神来,蔑笑道:“王爷召见了你,那又如何?你姿色平平,恐怕这会儿,王爷已经忘了你姓甚名谁呢。”
  唐笑语卷了卷头发丝,笑说:“是是是,珠儿姐姐说得对。”
  “你可别太得意!”李珠儿的语气很尖锐,“谁胜谁负,那可不好说。”说罢,便一扭身,自顾自回房去了。
  唐笑语抿唇,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李珠儿嗓门尖,苏婉婉远远在屋子里就听见了李珠儿的话。见唐笑语回来了,苏婉婉也悄悄从门后探出了半个身子,软声道:“笑笑,你可别被李珠儿气着了,她一贯那副模样呢。”
  “怎么会?”唐笑语并不在意。
  她和李珠儿认识这么多年,早习惯了,何必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乱生闷气?
  “嗯……”苏婉婉似有话要说。踌躇再三,她才小心翼翼道,“笑笑,你当真见到宁王殿下了?他…他是生的什么模样呀?我听闻他相貌凶恶,如同修罗一般……”
  唐笑语托腮,仔细回想了一下,闷闷地说:“我哪儿敢抬头看呀?我也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样貌……”
  苏婉婉略有失望。旋即,她抿唇一笑,说:“笑笑,王爷第一个召见的是你,你日后定然是前途无量。若你得了宠,可万万别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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