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疗师拿来两瓶精油,盛恬心里装着事,也没仔细听她们介绍精油里蕴含了多么高端的低温萃取技术,含糊地应了几声,就进去换衣服了。
换好浴袍出来,项南伊又给她展示自己新换的发型。
发尾烫卷,里面那层染成绚丽的紫色,头发一披散开,就只有几缕紫色在锁骨那儿垂着。
用她的话来说,这叫低调的骚气。
盛恬欣赏完闺蜜的新发型,弯弯绕绕好半天,总算把话题兜到了上回的视频上。
开场白还很正义:“主办方怎么回事,连客人的隐私都照顾不好。”
项南伊趴到床上,侧过脸说:“好像是个酒保偷拍的,查出来后该删的删,该处理的处理,最后也没掀起多大的风浪。要不是拍的是段晏,我也懒得拿来给你看。”
盛恬轻轻的“嗯”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更近一步,和闺蜜探讨“他说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毕竟之前是她自己说不喜欢段晏的,现在又来纠缠这种问题,好像哪里怪怪的。
幸好项南伊这人天生爱八卦,立刻又接道:“不过我听说,段晏之所以会讲那句话,是因为他以前受过情伤,好像被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孩子给骗了。”
盛恬一惊:“还有这种事?”
项南伊认真分析给她听:“段晏今年二十八了吧,一直没听说他跟谁谈恋爱。可他在国外那几年,跟我们走得也不近,说不定真的被骗了,又不好意思拿出来讲。”
盛恬皱了下眉,心想好像真是这样。
二十八的男人有过几段情史,奇怪吗?
一点也不奇怪,盛淮换过的女朋友都能组成一支足球队了。
“你如果真在意呢,”项南伊分析结束,意味深长地敲打道,“不如翻翻他的朋友圈啊,说不定会有蛛丝马迹可寻。”
盛恬摇头:“我没加他微信呀,前几次都是短信联系的。”
“……”
项南伊沉默半晌,缓缓开口:“都什么年代了,还短信联系?你俩平时怎么不钻木取火呢?”
·
盛恬被“钻木取火”四个字给刺激到了。
做完SPA出来,她就点开微信,当场输入段晏的手机号,按下搜索键后,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反馈。
头像黑漆漆的,看不清是什么,名字也取得很不显眼,就一个省略号。
项南伊评价道:“怎么看着跟个小号似的?”
盛恬发送了好友申请,那边短时间内没有回应,她也没特别在意,毕竟段晏是日赚斗金的人,肯定不能天天都守着手机玩。
她和项南伊在路口分别,回家后洗完澡卸完妆,又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杂事,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段晏通过申请了。
盛恬从冰箱里拿出阿姨提前准备好的水果,盘腿坐到沙发上,花了几分钟来思考如何打招呼。
她这好友申请得心血来潮,这两天也没有值得一聊的大事发生,一时还真想不出应该说点什么。
就在她犹豫踌躇的时候,段晏倒是先发来消息:【盛恬?】
他先开了口,盛恬反而轻松不少。
她一手拿叉子挑了块西瓜,一手迅速打字:【嗯嗯是我!就是突然想起还没加过微信,就顺手加了一下。】
消息刚发出去,盛恬就很想撤回。
什么叫“顺手加了一下”,这显得多没诚意啊!
不过撤回显然来不及了,因为段晏很快就回道:【嗯。】
嗯。
看看,多么高冷的一条回复,充分展现了不计较她言语不当的宽容,又精准传递出百忙之中没空尬聊的意味。
盛恬感觉这天是聊不下去了,她想起项南伊之前说过的话,便点进他的朋友圈,想看他平时都在说些什么。
原以为按照段晏这种性格,朋友圈里记录私人生活的内容可能不多,应该基本上全被行业新闻刷屏。
谁知结果却出乎意料。
什么也没有,连那种只显示三天朋友圈的提示信息都没有。
就是明明白白白的,没有内容。
望着白晃晃的屏幕,盛恬咬了下嘴唇,脑袋飞速运转起来。
什么意思?
朋友圈不对她展示吗?
盛恬一下子不服气了,好歹也是认识多年的旧识,前几回见面相处得也还算融洽,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
她迅速点了几下屏幕,直接设置成不允许段晏查看她的朋友圈。
既然这么避讳,以后也别互相点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偷看恬恬朋友圈偷看到一半的段总:???
第11章
盛恬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后,手机闹钟适时响起,提醒她该把脸上的面膜洗掉了。
她想了想,还是拿着手机进了浴室。
洗手池边堆满了瓶瓶罐罐,等到盛恬细致地进行完当晚的护肤步骤,段晏那边终于发来新的消息。
只有一个标点符号:【?】
盛恬边擦护手霜,边琢磨他这个问号里的信息量。
是表示为什么不继续聊了呢?
还是他总算发现看不了她的朋友圈?
可惜不管是哪种,都无法抵消她被“拒之圈外”的郁闷。
把手机放在那儿晾了几分钟,盛恬才回复道:【我准备睡觉啦,晚安哦!】
然后还发了个特别粉嫩的卡通兔子睡觉的表情过去,潜台词就是“小仙女没空搭理你了,跪安吧”。
其实现在才十点半,根本没到盛恬的休息时间。
但她宁愿钻进被窝数羊,也不愿再和段晏继续尬聊下去了。
连朋友圈都不给看的小气男人,和他夜聊都是浪费她面霜里的鱼子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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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的小兔子躺在软绵绵的云朵里,看起来怪萌的。
段晏盯着那只兔子看了几秒,重新确认了一次左上方的时间。
房间里始终保持着恒温,新风系统将清新的空气送入室内,本该是极度舒适的环境,段晏却像是感到一阵躁动般,扯了下领口。
他垂下眼眸,手指点进盛恬的朋友圈,之前还内容丰富的界面,如今已经变得空无一物。
显然是刚刚才屏蔽他的。
段晏无声轻哂,不知道她又在闹什么别扭。
但也没想再去追问,毕竟被宠坏了的小姑娘经常想一出是一出。
他不信盛恬会这么早睡觉。
她从小被家里人照顾得太好,所以一旦有了自由,就容易变得放纵。
高中时为了追星,瞒着家里不吃饭。
更早的时候,还敢不睡觉偷偷跟同学参加试胆大会。
当时段晏在高中部,时常能听到别人议论刚升入初中部的盛恬。
那年元旦晚会,小姑娘身穿带亮片的裸粉色礼服,在舞台上表演了一段钢琴独奏。
琴声动听,人也养眼。
特别是当她谢幕时望向台下那甜甜的一笑,更是让男生们如坠梦中。
不过他们只敢做做梦,毕竟盛家好几个男生护她护得紧,但凡谁敢对他们的小妹妹有非分之想,都得先跨过他们那一关。
可关于盛恬的消息,依旧会不时传入段晏耳中。
有天放学后,他无意中听见有几个学生聊到盛恬,说邀请了她今晚一起去学校附近的鬼楼探险。
段晏当时没有多想,回家后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他知道别人口中的鬼楼,是离学校几十米远的一幢荒废的红砖楼。
据传闻描述,民国时期曾经有位大官的姨太太住在那里,也死在那里。
每天半夜,楼中就会传来女人的哭声,传得还特别生动,说她哭的时候还会有婴儿的笑声响起。
段晏没料到盛恬会对此感兴趣。
明明是个连打雷都会吓得不敢一个人睡觉的人,居然敢深夜去鬼楼探险。
那天晚上,段晏走到红砖楼外时,心情很平静。
他想盛恬没来最好,如果来了,他通知盛家的人来接。
凌晨刚过,几个人影就从街对面晃了过来。
段晏定睛一看,发现盛恬果然也在。
她正兴致勃勃地跟人说话:“我爸爸妈妈都出国啦,我等保姆睡着之后,偷偷从花园侧门跑出来的,他们谁也没有发现。”
声音脆生生的,夹杂着瞒着大人干坏事的兴奋。
段晏没出声,等到他们靠近了,才从路灯后走出来。
还没开口说话,盛恬就一眼看见了他。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第一反应居然是往一个女生后面躲。
其他几人见到段晏,也立刻傻站在原地没动,不知道这位传说中的冰山学长是来抓人的还是来帮他们降温的。
四下一片寂静,倒真像见了鬼一样。
段晏淡声道:“盛恬,过来。”
“我不。”
小姑娘的声音从别人身后传来,拒绝得十分坚定。
“过来,我送你回家。”
段晏见她不动,只好上前几步,“想冒险的话,周末我和盛淮带你去游乐场的鬼屋玩。”
盛恬从同学身后露出张小脸,半信半疑:“真的带我去?”
段晏点了点头。
“别骗我哦?不然我要跟段叔叔告状的。”
她那时候特别好哄,嘴里还在试探着,人就已经不自觉地挪到了他面前。
小姑娘扬起头,大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光芒。
离得近了,能闻到她身上驱蚊水的味道,让段晏感到一阵好笑,出来做坏事竟然还担心被蚊子咬,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得到了周末去游乐场的保证,盛恬顿时不惦记近在咫尺的鬼楼了。
她欢快地跟同学们挥手告别,回家的路上叽叽喳喳地描述她从犹豫到决定溜出来的心路历程。
才讲到一半,人就困了。
她揉了揉眼:“哥哥,我想睡觉。”
“到家了再睡,行不行?”
段晏弯下腰,替她擦掉眼中因为困意而泛起的泪花。
盛恬摇了摇脑袋,自己先委屈上了:“回去还要走好远啊,我走不动了。”
段晏无奈地看着她。
片刻后,他在她面前蹲下来:“上来吧,我背你。”
小姑娘红着脸不好意思了几秒,最终选择乖乖趴到他背上。
走出去没多远,她就哈欠不断,入睡前用了最后的力气,将脑袋贴在少年肩头,咬字含糊地说:“哥哥,我好喜欢你啊。”
段晏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晚的夜很静,风也很轻。
城市的夜空像深蓝色的丝绒,遮住了星星的光芒,却有皎洁的月光一路相送。
·
盛恬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里的段晏特别过分,当着她的面拿出手机,把她拉进了黑名单。
然后嫌脏般擦了下手,看她一眼说:“就你,也配加我微信?”
盛恬简直太生气了,直接从梦里气得清醒过来。
起床后还怕噩梦成真,点开微信重新确认了一遍,发现段晏那个黑不溜秋的头像正躺在她的好友列表里,才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昨晚睡得太早,今天醒得也早。
下楼时阿姨正在准备早餐,见她迷迷糊糊地晃进厨房,很惊讶地问道:“盛小姐,你今天要提前出门吗?”
“唔,没有没有。”
盛恬摆了下手,为了避免给阿姨造成太大的心理负担,只好慢悠悠地晃了出去。
早餐还没做好,她也没事可干,只能打开笔记本确认了一下昨天制定的布展流程。
这个项目不是她一个人负责,周青的团队会随时与她配合。
按照计划,今天他们要去画廊实地确定参观路线。
确定路线不是光走一遍就完事,从参观者进入画廊开始,每一处的灯光和装潢该如何布置,也需要同时拟定下来。
盛恬看了眼文件里的备注,发现周青本人今天也会到场。
吃过早饭,她和往常一样出门。
到画廊后她先把画廊的3d图打印出来,打算等客户到场了,可以先让他们提前对画廊的建筑结构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没等多久,周青带着他的手下到了。
盛恬迎上去前去,先寒暄了几句天气和交通的话题,然后就带他们继续往下参观。
此间最大的展馆共有三层楼高,中间是一个天井式的庭院,周青对庭院的面积和高度都很满意,不时低声向盛恬询问她的想法。
盛恬提前做过功课,知道以周青的咖位而言,成本根本不是需要考虑的事,他只需要策展方尽最大的努力,把他的展览办成一场艺术盛宴就好。
于是她也没帮人节省预算,直接按照她了解的规模,该怎么高大上就怎么来。
她说话的时候,周青听得也很认真。
结束完一个讨论后,他微微颔首,眼角细纹都透露出满意的意思:“盛小姐果然见解独道,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
盛恬把刚才的讨论要点记录下来,随口答道:“SVA。”
“哦?”周青嘴角扬起微笑,“原来我们还是校友。”
校友见校友,关系难免就拉近了些。
当天傍晚,已经离开画廊的周青发来邀请,希望盛恬能赏脸和他共进晚餐,顺便针对布展安排再讨论一番。
时间卡得刚好,盛恬还没回家。
晚餐定在沂城商业中心附近的一家法式餐厅。
盛恬以为要聊工作方面的事,就没回家换衣服,直接把外套留在车里再稍微补了下妆,就穿着她里面那条款式简洁的黑色连衣裙赴约了。
不料到了餐厅门口,她往里望了一眼,却发现事情有点不妙。
周青不仅换了衣服,还换了一身特别正式的西装。
而且他订的是餐厅靠窗的位置,坐在那儿能俯瞰沂城繁华的夜景,旁边还站着几名小提琴手,尽职地烘托气氛。
这可不像讨论工作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