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落座之后，李曼从办公桌上抽出一个文件夹，走过去，问夏满，“休息得怎么样？”
“休息得很好。”
“这两天感觉如何？”李曼在夏满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夏满知道她是在问自己因为综艺节目一朝之间人气高涨的事，夏满不好意思笑笑，“很开心，但是远超出自己的预期，所以有点受宠若惊。”
她说得坦诚，李曼点点头，笑。
这两天她对网络上的动向密切关注着，节目本身流量大，话题一带，难免会有一夜爆红的假象，但其实多是路人粉，光靠一个综艺还不足以固定粉丝。现在看到她还算清醒，没有被冲昏头脑觉得自己是大明星，李曼不免欣慰。
“算是开了个很好的头，不过后面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嗯。”这话她不说，夏满也清楚。
“今天叫你过来是打算聊聊接下来的一些工作安排。”
“好。”
聊了两个多小时，夏满才从办公室里出来。
她能明显感觉到李曼对她态度的转变，经纪人跟艺人其实是相互成就，之前她们之间更多是经纪人成就她。
得到一些认可，即使告诫自己不可以得意忘形，还是忍不住高兴。
“叮——”一声清脆响声，电梯到了。
夏满粗粗一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站着人，埋头就要前走。两个人一进一出，险些撞上。
夏满连忙后退，抬头正要说不好意思，却在看清面前的人之后，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所有声音哑在唇边，腿发软，伸手一把扶住电梯门。
黎旭？！
一声激动尖叫被最后一丝理智生生压在喉间。
黎旭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
满满？
有人好像是这么叫的。
最近因为综艺崭露头角。
只不过此刻她满脸惊诧，倒是跟节目里那个镇定的小姑娘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吓到你了？”自己的出现把人吓成这个样子，黎旭微笑着开口，很有前辈的样子。
“……没有没有。”夏满倒吸一口气，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忙退开，手往前伸伸，“您先。”
您？
黎旭微微颔首，保持着绅士风度道：“谢谢。”
说完，走出电梯。
夏满没有进电梯，然后假装没有坐上电梯目送偶像离开。
坐上车的时候，夏满都还回不过神来。要知道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自己偶像，而且他还跟她说话了。
后来听曲安说，曼姐曾经是黎旭的经纪人，后来黎旭离开辰星独立门户。
虽然他已经不在辰星，但是同一家经纪公司，同一个经纪人，这样的缘分还是叫夏满激动得心跳加快。
总感觉自己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夏满摸摸自己的脸，脑子晕晕乎乎的，心跳扑通扑通很快。
*
夏满兴奋了一路，进家门之后，看到明姨从餐厅走过来，脑子瞬间被另一件事占据，想起那个自己早上出门还没有醒来的人，问：“明姨，他醒了吗？”
“先生已经起了，刚吃完午饭。太太您吃饭了吗？”
“嗯，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说完夏满上楼，发现主卧的门开着，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腿不由自主地就走了过去。
“回来了？”
听到她的脚步声，背对门口，站在床边正在换衣服的人回头。
“嗯。”夏满在门口站定。
程什看了她片刻，开口，“过来。”
夏满愣了愣，最后还是乖乖走过去。
程什把领带递给她。
打领带夏满是会的。以前拍戏的时候跟剧组里的造型师学过，原本是为了裴宇学的，但是一次都没有用上，两个人就分开了。夏满接过领带，满心疑惑。
她不知道程什为什么突然让她帮忙打领带。
莫名觉得这种事有些亲密。
夏满伸手，发现他站得笔直，她只得踮踮脚将领带从他后颈穿过，两端收拢到面前。
正犹豫着该给他打个什么结，他的声音轻飘飘从头顶飘下来——
“听说你是我的保姆？”
第22章
夏满表情一瞬空白。
反应过来之后, 以为是给程什惹了什么麻烦, 她忙解释, “……昨天是因为我没有看清, 我还以为送你回来的人是沈延, 才会出去的。”
看她满脸歉意, 明显是理解错了他的意思，程什轻轻叹气, “满满。”
一听他叫自己的名字, 夏满浑身紧绷, 立马站好, “嗯？”
“我从来都没有担心过，我们之间的关系被人发现。”
夏满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半晌, 僵硬点点头，“……嗯。”
看她这样子, 程什知道她显然是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注视她片刻，打消了重复的念头, 移开视线, 另起一个话题, “昨天你见到的那个人叫郑禹。”
听他专门跟自己介绍，夏满下意识把这个名字记一遍，握着领带的手动了起来, 打了个最常见的结。
为了方便她动作，程什微微抬起下巴，道：“新天传媒现在在他手里。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他能帮上忙的，只管开口。”
等她打好领带，程什转身拿起外套穿上，看她一副像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想起她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补充一句，“他在我这儿欠了一堆债，所以不用不好意思。”
夏满默了片刻，不太确定地问：“那是不是我们要公开了？”
听他的意思，明显郑禹已经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这件事主要责任在她，要是真的要公开的话，她也没有话说，只是她没有半点准备，脑子一时有些乱。
见她脸色紧绷，程什抬手放在她头顶，表示安抚，只停顿一瞬便收了回来。
“别紧张，他不会说出去的。我不会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公开。”
郑禹这个人，嘴最不严的人是他，嘴最严的人也是他。只要他答应过的事情，谁都撬不开他的嘴。
告诉郑禹他跟夏满的关系，是考虑到华杉这两年才进军文化产业，虽然已经站稳脚跟，但不像新天是老牌企业，万一到时候有个什么突发情况，多一层保障。
感受到他的尊重，夏满心头微动，昨天晚上没有机会说的话又冒了上来。
目不转睛地盯着程什戴腕表的动作，不自主开口，“今天我去公司，曼姐说这次综艺节目效果不错，让我再接再厉。”
程什动作稍稍一顿，继续，没有接话。
看他兴致缺缺，夏满又道：“本来曼姐问我要不要去试试那种野外生存类的节目……”
话没有说完，面前的人眼皮一抬，目光透过冰冷的金丝眼镜落在她身上，似乎对这个提议不太满意，夏满心里那个猜测被证实，忙说：“我拒绝了！”
抿抿唇，郑重道：“这次录这个节目让你们担心了。以后我会更注意，尽量不让你们担心。”
有人关心，担心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应该要好好守护这些福气。
程什看着她，半晌没有应声。
这两天心里那个小小的结被她这一句话轻而易举挑开。
他之前看到的视频是有人用手机拍的，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也不完整。那天陪她在电视上看，才知道她当时究竟是怎样的处境，尤其是在她弯腰的瞬间，镜头一晃而过，然后有人尖叫，他的心脏几乎停跳。
他不喜欢看她去照顾别人。
特别是那种危险的情况下。
但如果客观地说，她只是在尽可能完美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程什上前，给了夏满一个浅浅的拥抱，五指修长的手抚在她后颈，让她靠在自己胸口。
夏满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愣住。
不等她反应过来，程什已经松开她，看着她轻叹一声，“真希望你没有说过那句话。”
“嗯？”夏满一头雾水，“什么话？”
说我是除了你朋友第一个为你加油打气的人。
程什没有回答。
“先生，沈特助来了。”明姨上来，敲门之后说了一句。
“知道了。”程什应声。
“现在就要出门吗？”
“要去趟公司，一会儿还有个饭局。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记得要按时吃。”
“放心，我知道的。”
夏满送到他大门口，目送他走向车后座，忽然想起一件事，出声，“程什！”
程什应声回头。
两个视线对上，夏满不是很有底气说，“……少喝点酒。”
想起他昨天喝醉发烧的样子，应该不好受。
闻言，沈延不由看了夏满一眼。
他进华杉这么久，除了舒教授，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管他老板。
程什看着夏满，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蔓开浅浅笑意，片刻后，温言答应，“好。”
*
某高档会所。
沈延推门，程什走进去。
一见程什进来，席间众人纷纷起身打招呼。
“程总。”
“程总。”
有人上前，将程什迎到上座。沈延也被人邀请入席。
“都坐吧。”程什落座，见人都还站着，开口。
众人落座，聊了几句，就有人上来敬酒。
“上次的事多亏程总出手相助，今天难得见面，我先敬您一杯。”一个中年男人端着酒杯站起来。
坐在程什旁边的人赶忙起身帮忙倒酒，被程什轻轻一抬手挡了下来。
程什抬眼看向斜对面那个中年男人，嘴角轻弯道：“林总客气，以后合作的时候还有很多。”
又道：“今天这顿饭我请，各位随意，酒我就不喝了，不然回家交不了差。”
一桌子人精，听到程什这话都懵了，你看我我看你。
这什么意思？
这位不是单身吗？
坐在程什身边的精瘦男人最先反应过来，哈哈一笑，“那既然程总请客我们就不客气了。”
“随意就好。”
“程总要是有什么好消息，一定记得知会我们一声，让我们过去沾沾喜气。”
“自然。”
很快有人接上话题，席间的气氛活跃起来。
吃完饭，事情谈得很顺利，一行人欢欢喜喜地簇拥着程什离开。
等车开走的之后，有人忍不住嘀咕，“这位身边有人了吗？”
“没听说啊。”
这位心思太过深沉，摸不准脉，先开口的人又道：“去查查，真要是有人了，准备点东西送过去。”
“好。”
这边话音刚落，一个女人的声音插/进来。
“林总？”
几人回头。
只见一个干练利落的女人朝他们走过来。
被叫林总的中年男人迎上去，“我还说长得这么漂亮的人是谁呢，原来是李大经纪人。”
说话随意，跟刚才在包厢里的恭敬判若两人。
李曼莞尔，“林总又抬举我了。”
林总看看李曼身后，空无一人，“瞧瞧这是干的什么事，竟然叫大美女一个人。”
李曼脸上客气的笑不减，“跟一个朋友来的。”
说话间，有车停在路边，李曼一看，跟面前的人又说了两句之后上了车。
车驶离会所。
最后停在一个高档小区楼下。
“谢谢黎大影帝送我回来。”李曼解开安全带，玩笑道。
李曼跟黎旭算是相互成就，黎旭靠着李曼帮他争取来的资源，演艺事业蒸蒸日上，最后有能力自立门户。而李曼因为捧出了黎旭在圈内占据一席之地。两个人的关系与其说是朋友，更像是战友，相处起来并没有太过拘束。
黎旭一笑，转身，伸手将放在后座的一套乐高拿过来给李曼，“给圆圆的。”
李曼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失笑，“你这么惯他，会惯坏他的。”
“只是一套玩具而已，别太严格。”
李曼挑眉，叹气，最后还是接了过来，“行吧。”
“还有这个。”黎旭从储物箱抽出三张票，“《春山》下周六首映礼，有空可以过来看看。”
“这出手阔绰的，我今天是赚大发了。又是大餐，又是玩具，还有电影票。” 李曼拿过那三张票，笑，“跟你就不客气了。”
李曼打开车门下去，正要关上车门时，忽然想起一件事，犹豫片刻开口，“对了，那个……我听说陆萱要回来了，这事你知道吗？”
车里的人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声音如常，“现在知道了。”
听他语气平常，李曼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一笑，“开车小心。”
“嗯。”
*
李曼说自己赚大发并不是完全是玩笑话，其他不说，那被黎旭随便送出来的三张首映礼门票现在是一票难求。
夏满连温贝都问了，连她也弄不到票。
温贝：【你要不问问柳承一？】
她这一提，夏满忽然觉得这个提议很靠谱。
夏满：【我问问去！】
给柳承一发了微信，半晌没有回应。
或许在忙。
夏满退出对话框，听到大门那边一声轻响，随即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