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祖宗那些年——一枚铜钱
时间:2019-09-26 08:45:27

  按照通俗的话来说,这是——自己吓自己。
  柚子走得累了,问,“两位大佬,还有走多久才到麻将馆啊?”
  黑无常吃惊,“听说你是第一次来,我们打算带你先逛一遍地府。”
  “……不需要谢谢,搓两圈我还要回去睡觉的。”
  “哇,风哥,你怎么没说你带的人是个赌鬼?”
  柚子嘴角一扯,你才是赌鬼,还是个真鬼。她一会问,“风哥是谁?”
  薛起说,“我。”
  “他为什么叫你风哥?”
  薛起想了想,说,“起——风——了。”
  “……”她还不是鬼就这么骗她,这样真的好吗?柚子不问了,人活千年,多几个外号又怎么了,祖宗认识她十天已经变着法喊了她快十种绰号,她说什么了吗?
  没有,绝不是因为打不过所以只能认命。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道木门,仿佛童话书里的树桩下面突然出来的门,有些奇幻。
  黑无常推了推门,没推开。
  又推了推。
  白无常:“……拉。”
  黑无常一拉,开了。
  柚子:“……”
  这种失误丝毫没有影响黑无常的好心情,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进。”
  迎面一股寒风吹来,柚子被冻了一脸。薛起说,“抱住我的胳膊,一会更冷。”
  柚子忙抱住薛起的胳膊挨着他取暖,她想起一个问题来,刚才白无常搭在自己肩头上的爪子这么冷,为什么祖宗的身上这么暖和,就好像挨着一只毛茸茸的动物,柚子用脑袋蹭了蹭,“祖宗,你真暖和。”
  薛起说,“我可不是白修炼的。”
  “好像一头熊。”
  薛起推开她挤过来的脑袋,“你良心痛不痛。”
  “不痛,祖宗你暖得真的很像一头熊。”
  “咬你一口。”
  “看、看,还说你不是,熊精咬人了!”
  薛起一笑,也不恼她。不过真把她的脑袋推开了,摊开手掌,手上多了根细长红绳。他捉了她的手腕过来,牢牢给她系上。
  柚子问,“祖宗你怕我走丢了?”
  薛起说,“地府虽然大,但走丢了去前台那广播一下就好,不难找。”
  柚子问,“那这根绳子是用来干嘛的?”
  “给你锁住阳气,否则打完两圈牌,你恐怕要变成一具被吸干的骷髅了。”
  “……祖宗你绑紧一点。”柚子的脸色有点难看,“不然我怕明天早上你又给我取一个新外号。”
  “什么?”
  “骷髅柚。”
  薛起禁不住一笑,“不怕,有我在,就算你变骷髅我也能给你找回肉身。”
  柚子正色,“还是不要了。”为了自保,柚子自宫般说道,“那你以后还怎么叫我小胖子。”
  薛起恍然,紧握她的手,“千万别走丢了,小胖。”
  说话间,两人已经跨过那道木门。
  冷风扑面,但柚子觉得这种冷还好。眼睛还没有看清楚,耳畔已经有阵阵声响,就像是……像是集市上的声音。
  眼前的景象开始清晰,果然是一条热闹的街。
  这集市跟人间的集市没有什么两样,既有门铺,也有摊贩,更有鬼怪游走。
  卖的东西有金银珠宝,粉扑首饰,纸墨笔砚,特色小吃……真的很特色,比如五毒之流,比如鳄鱼食人鱼,每种看起来都让人觉得有点可怕。
  黑无常介绍说,“呐,你看,路过油炸摊位前有点惊慌还东张西望的就是新鬼,那些走得慢悠悠有点懒散看也不看的,就是老鬼。”
  柚子指了指问,“那那个站在油炸摊位前,不张望不懒散还两眼发亮的呢?”
  黑无常看了一眼,说,“哦,那个是广东人。”
  “……”
  明白!
  四人又走了两分钟,柚子听见麻将碰撞的清脆声了。
  一会黑无常说,“到了。”
  柚子抬头一瞧,无字招牌,只有一个“1筒”的画印在那。柚子问,“为什么那么多牌偏就挂了个1筒?”
  薛起说,“谐音。”
  “谐哪个音?”
  白无常开口说,“一同归西天。”
  “……”柚子捂住心口,害怕,回去的时候要去走走火盆去一下鬼气吧。
  黑无常推开门,柚子好奇看去,发现这里还挺整洁,没有想象中的烟雾环绕,一片青色,大家都长得很和谐,不吓人。
  “哟,哪里来的漂亮小姑娘。”
  柚子闻声偏头,看见收银台那坐了个叼着长烟杆十分妖冶的女人。
  一会柚子被烟杆挑了下巴,被吹了一脸的烟。
  “咳咳咳……”
  老板娘说,“还真是人,我说怎么这么青春活泼。”
  薛起伸手在柚子面前轻轻一扫,把烟扫去,说,“不要欺负小朋友,一个包厢。”
  老板娘摸出一张骨牌制作的房号,语气悠悠,“要打几个小时?”
  “四个。”
  老板娘瞥了他一眼,“刚好零点。”她纤细的手指划过骨牌,说,“107号房,定好时间了。”
  薛起把骨牌挂在一堵墙上,墙立刻出现一道白骨架起的门。等柚子四人进去,门就自动关上了,整间屋子连道缝隙都没有。
  柚子摸摸墙壁,没有门窗,可是也不透风。她好奇回头,“没门窗也没空调,等会可怎么呼吸?”
  白无常轻轻哼了哼,“你没有发现你已经没有呼吸了吗?”
  柚子往自己鼻子下面放手指,发现真的没有呼吸。她问,“回去的时候呼吸会回来吗?”
  黑无常说,“当然会,你又没死。”
  地面缓缓升起一张四方麻将桌,牌是白骨做成的,雕刻的花纹有些怪异,桌子中间是掷骰子的地方,待四人坐定,柚子才发现转骰子的是一个拇指大的小鬼。
  那小鬼通体鲜红,待四排麻将升起,立刻左右开弓抱了骰子飞速在那四方小格子里飞奔,直至让人看不清,才猛地松手。
  柚子觉得它有点可怜,薛起知道她的心思,说,“这是要从十八层地狱里提出来的鬼,凶得很,别可怜它们。”
  “哦……”柚子收回视线,准备好好打牌。
  过了一小时,消失在墙壁上的房号骨牌浮出墙壁,露出一张老爷爷的脸,“还剩三小时。”
  说完就没入墙壁里。
  柚子问,“要是超时了会怎么样?”
  黑无常说,“不存在超时,到了四个小时这房间也消失了,直接把你送回想去的地方。”
  “真智能。”
  “胡了——”啪嗒,白无常翻牌,“连赢十三局,给钱。”
  柚子看着对面一溜的好牌,再看看自己手上的,才凑了两个对子,不忍心看。
  她探头看看薛起的,一手牌更烂,简直没眼看。
  薛起微笑,“这下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能输了吧?真不是我牌技烂。”
  柚子低声咬牙,“所以你为什么非要跟他们两个打,我们这样撑不过三个小时了,祖宗。”
  “跟别人打恐怕撑不过两个小时,他们已经是这里牌技最差的了。”
  “……”所以你非要跟一帮技艺精湛的人打干嘛!
  又过了一个小时,骨牌老头又出来报时。
  柚子的兜里还剩三张纸钱。
  薛起更遭,已经要签卖身契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祖孙俩摁下了血押。
  终于熬到快0点,白无常拿着摁了血印的契据说,“天亮之前不能还清的话,你们就得在地府打工还债一百天了。”
  柚子回神,“天亮之前?大半夜的元宝店没门开的。”
  可两人已经拿起帽子,刚戴上,人就消失了,留下一张瞬间烧起来的“卖身契”。
  柚子抓住薛起的衣领晃,“祖宗你能不能不坑我?”
  “这次你不能说我牌技烂了。”
  “我要在地府里打杂一百天了!”
  薛起笑笑,“挺好的,你早点来这里跟老阎,跟众判官,跟小黑小白他们混个脸熟,工作勤恳表现好的话,以后会方便很多。”
  “方便什么?我才二十多岁,年华正好,离百年还远着呢。”
  “天生拥有鬼瞳的人并不多,见的鬼多了,碰见厉鬼容易被反噬。所以多来地府走走,厉鬼他们也奈何不了你,这双眼睛还会成为保护你的武器。”
  薛起的指肚从她的眼前划过,柚子觉得有点暖。再睁眼,前面多了两个号码。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这是小黑小白的电话,以后有鬼凶你,要是我不在,可以直接叫他们过来。再凶的鬼,也不能欺负你。”
  柚子突然觉得他今晚不是单纯的三缺一,好像是在给她铺一条平坦的路。她记下号码,看看时间,说,“祖宗,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太晚睡觉明早起不来了。”
  “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薛起抓着她的手腕,此时刚好0点,屋子瞬间消失,两人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集市,映入柚子眼中的,是长长的队伍,还有一条桥。
  ——奈何桥。
  柚子不解地看薛起,薛起示意她往前看看。
  柚子顺着他的视线往那看,忽然在长长的队伍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眼泪顿时模糊了眼。
  “奶奶……”
  薛起轻声,“去吧,一会她就要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往生了。”
  柚子急忙跑过去,薛起远远看着,没有靠近,也没有去听她跟那位老人家说了什么。
  前面的队伍在动,很快就轮到柚子奶奶了。
  柚子握着奶奶的手,不舍得她走。
  薛老太太微笑看她,“奶奶走得急,都没来得及见你,现在奶奶的心愿了了。”
  柚子也不止后悔过一次,没有见到奶奶最后一面,她不想松手,甚至想一脚踹翻孟婆的那锅汤。
  “以后你要好好的,奶奶去找你爸爸了。”薛老太太没有畏惧死亡,她心里记挂她的小孙女,但也记挂她的幺儿,她苍老的双眼远眺,看着站在远处的薛起,朝他微微笑笑。
  薛起也朝她点点头。
  两人像是朋友在告别。
  薛老太太收回视线,说,“回去吧。”
  柚子的眼泪大颗大颗滴落,理智让她缓缓松开手,哭得声音都哑了,“奶奶,你也要好好的。”
  薛老太太对她笑笑,朝孟婆走去。
  喝了那碗汤,走上奈何桥,没有再回头。
  柚子笑着目送她离去,直至那熟悉而慈祥的背影完全不见,眼泪才又滚落。
  薛起已经回到她的身边,说,“真是个小哭包。”
  “谢谢。”柚子用泪眼看着薛起,“谢谢祖宗。”
  她知道,薛起是特地来带她见奶奶最后一面的,什么三缺一,都是幌子。
  薛起摸摸她的头,说,“走吧。”
  柚子轻轻点头,“嗯。”
  这晚的柚子睡得很好,也梦见了很多儿时的事,那时候爷爷爸爸还在,妈妈也在,奶奶在厨房里做着她最爱吃的饼子。
  一切都很好。
  柚子起来的时候,闻到屋里有早餐的香气,从床上探头一看,那小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有人在那狭小的厨房里忙碌。
  她揉揉眼过去,薛起正在做煎蛋。
  “祖宗你煎蛋的技术不错呀,真圆,还没焦。”
  “你祖宗可是有厨师证的。”
  “厨师证?”
  “毕竟活了那么久,太无聊了,证书考了一堆。”
  薛起将鸡蛋一抛,鸡蛋完美腾空,顺利落回盘子里,看得柚子立即拍手。
  吃完早饭,柚子就去上班,刚出小区,就看见徐方舟倚着一辆车,仿佛等了很久,见了她就走过来,“早,薛小姐。”
  柚子的心悬了起来,“早,徐先生。”
  徐方舟说,“你说司机接送给你造成了困扰,以后我来接送你。”
  柚子不客气地问,“所以你和那位司机大哥有什么不同?”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好像又一次引起了霸道总裁的注意。
  徐方舟愣了一会,突然就笑了,“我以为这样会显得比较有诚意。”
  “徐先生我知道你已经分手了,但我没有。”
  “说到这个……”徐方舟说,“你的未婚夫,有点危险。”
  “危险?”
  “我让人去查了他,但是发现一无所获,他整个人生都是空白的。这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他是逃犯,他是偷渡客。”
  柚子说,“不管他是什么人,都跟徐先生无关。”
  “不,有关。”徐方舟说,“我在想办法让你分手。”
  “徐先生要失望了。”
  薛起已经走了过来,握住柚子的手往身后带,眉目一抬,看着徐方舟笑笑说,“我们感情很好,没有要分手的意思。”
  他的个头比徐方舟要略高一些,眉目自信英气,在柚子眼里比平时要帅气百倍,原来认真起来的祖宗这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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