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实话。”柚子说,“你其实也不了解陈近西吧。”
徐方舟问,“不是很厉害的风水师?”
柚子说,“没那么简单,他不但懂风水,还会一些奇门幻术,也会捉妖降魔。”
徐方舟顿了顿,“我不知道。”
“那也正常,毕竟他们不会轻易显露身手。”
柚子连喝几口水,心口还是闷。她想把瓶子拧上,还没拧好,徐方舟突然停车,水瓶往前一冲,水立刻冲出泼撒在车上。
“怎么了?”
徐方舟说,“车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看车头,凹了一点,但车底没有东西,前面也是一条又长又直的马路,空无一物。
可能是路过的动物?
可能是飞鸟?
徐方舟重新回到车上,再次发动车子。
但油门已经踩了,车却像抵住了什么东西,只有车轮子在原地摩擦着,根本无法前行。
他甚至以为手刹没拉起,但明显不是。他又用力踩油门,轮子转得更厉害了,但车还是动不了。
柚子觉得不对劲,说,“我下车看看。”
两人一起下了车,柚子看看车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朝前面伸手。
看似空荡荡的地方,手却被挡住了。
就好像前面罩了一块玻璃,看不见,却实实在在摆在那。
她用拳头去敲,甚至还能听见“咣咣咣”的声音。
徐方舟讶然,也敲了敲,同样发出了敲玻璃的响声。
柚子放眼看向别的地方,发现地上有飞鸟的尸体,再抬头看,仍有不知情况的飞鸟飞来,它们的飞行速度过快,无一例外撞上玻璃,当场毙命,掉落在地。
“这里被人用东西盖住了,我们看不见,而且高度未知,但从撞墙的飞鸟来看,很高。”
徐方舟不解,“什么意思?”
柚子伸了手掌,指指手心,“这是我们所在的地方。”随后另一只手掌做拱桥状,将手心盖住,说,“这个,就是拦住我们的玻璃墙,我想不单单是我们眼前这条路,甚至有可能四周都已经是这种玻璃墙,简而言之,我们被困住了。”
徐方舟没有接触过这样诡异的事件,有些难以置信,“有人能做到这种事?”
“嗯。”柚子反而淡定了,这说明……她可以名正言顺回去了。
现在不是她要拖后腿。
是有人不让她走。
不能走,那当然就要回去找薛起啦。
柚子的心里竟然还有点开心。
——这种时候,她想跟薛起在一起。
不想每次有难,她就一个人先逃。
徐方舟忽然开口,“陈大师。”
陈近西似在御剑飞行,不断在玻璃边缘探索,时而飞上飞下,时而趴“窗”探视,举动……丝毫不矜持,跟之前的形象判若两人。
徐方舟想,柚子说的没错,他根本不了解陈近西。
柚子看见陈近西,高兴地直朝他招手。
虽然陈近西不如薛起厉害,但至少比她厉害,有他在,薛起还是能多一个帮手的。
但陈近西似乎看不见他们。
目光明明已经对上,但他很快又别开,根本看不见。
柚子又朝他大声呼喊,但陈近西挠挠头,一脸沉思,又往上飞,试图进来。
柚子很快就看见有另一群人从别的地方走过来,那些人全都穿着警服,分明是警察。
他们在说着什么,但也是徘徊在“玻璃”周围,满脸的困惑。
“他们进不来,也看不见这里面的人和东西。”柚子分析说,“那个人,比陈近西还要厉害。”
那会不会比薛起还要厉害?
柚子不想再浪费时间,说,“我要回去。”
这次徐方舟没有阻拦,这里四周空荡荡,他的车上只有几瓶水,没有吃的,就算待在这不折回古堡,也待不了两天。
他打开后座车门,还没等柚子上车,突然发现柚子身后多了个人。
他顿了顿,还是示意柚子往后看。
柚子莫名,刚转过身,就被人紧紧抱住了。
熟悉的气息让柚子心一跳,拥住她的男人呼吸有些重,像是一路疾驰,像是因为在担心,以至于他的心跳得很厉害。
徐方舟愣神看了会,终于默默收回视线,打开车门上了车,调转车头朝古堡的方向驶去。
柚子不需要他了。
其实从来都不需要。
柚子抬头看他,问,“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薛起没答,好一会才缓缓松手,答道,“嗯。”
他以为厉无来那个混蛋已经对柚子下手了,瞬间愤怒。
还好柚子没有事。
还好她没事。
薛起说,“我刚才后悔了,我应该亲自送你回去,而不是把你骗走。”
柚子笑了起来,“你才知道啊,我看见石像的时候差点气哭了。我还是太弱了,是不是?”
“不是你太弱,是对方太强。”薛起说,“罗非就是厉无来。”
虽然心里略有些准备了,但柚子还是倒抽一口冷气。
“杨三海跳楼自尽了。”
柚子想了想才想起杨三海是谁,薛起说,“宾客们已经慌乱,一路上都有人驾车逃离,他们相信你的话了。”
“可是逃不出去了。”柚子指指前头,“被人扣了个玻璃罩,连我大哥都不能进来呢。”
薛起边往前走边问,“大哥?陈近西?那头蠢狼?”他抿抿唇角,不想柚子认他做大哥,好像认了显得自己都有点像笨蛋。
前面果然被人设了墙,还不弱,要敲碎不是不可以,但要费他很大力气。
柚子问,“可以弄碎吗?”
“可以,但是损耗了大半力气去碎墙,回头厉无来追上来,我可能要输。”
柚子理解,说,“那就别敲了,如果连你都不能对付他,那他真要对三百宾客下手,他们一样会死。有你在,至少可以保住大部分人的命,对吗?”
还是柚子懂他。薛起点头,他也看见陈近西了,正不断地在外施法,但没有用,这墙连缝都没出现一条。像是因为自己的法术没用,陈近西还挠起了头,一脸沉思。
薛起忍不住说,“这家伙在这一千年里到底去做什么了。”
怎么这么渣!毫无进步!
薛起不对他抱希望了,牵了柚子的手说,“我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马路到处是车,全是要往外逃离的宾客。
他们无比焦急,但车太多,又是双车道,根本开不快,于是一直摁喇叭。喇叭声在古堡的天空上交错回响。
直到有车开到“尽头”动不了了,后面的车不知原因,再后后面的车更是不知何故,一时车堵成了长龙。
他们开始互相叫骂,咒骂声混杂着喇叭声,在七月酷暑的暴晒中,焦躁、不安、害怕、怨怼……
戾气冲天。
薛起已经带着柚子回来,相比外面的吵闹,居住的古堡里面异常安静。
柚子想,等他们知道自己不能走了,迟早会回来,至少这里有吃的。
她看看时间,徐方舟也快回来了吧。
不过到处都是要出去的车,他指不定被堵在了半路上。
但以他的性格,既然决定回头,走也会走回来,不会固守一辆车。
“呜呜……呜……”
他们刚上楼,就听见一阵哭声。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哭声里又惊又怕又无助,是从隔壁房传来的。
难道是沈艾艾?
柚子敲门,门声一响,里面就传来惊恐声,“谁?是谁?是不是阿好?阿好是你吗?”
“是我。”柚子说。
“薛记者?”
柚子听见沈艾艾好像到了门口,还在搬东西,搬了半天,总算搬完了,这才开了门。
门只开了一条缝,直到确认是柚子和薛起,她才猛地打开门,一把抱住柚子,痛哭出声,“好可怕啊……他、他就死在我面前,脑袋像个摔破的西瓜,到处都是血,脑子都出来了,眼珠子也摔了出来,脸都变形了,好可怕啊……”
柚子:“……”喂喂,你描述的更可怕啊。
而且现在正是夏天你还让我怎么面对西瓜?
柚子拍她肩头安抚说,“没什么可怕的,你别总去想。”
沈艾艾嚎了半天,才松开她,还觉得把眼泪掉她肩膀上不好意思,擦了擦哽声问,“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出不去,七八十公里外的地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拦住了。”
沈艾艾又是一抖,还想哭,“那怎么办,我要死在这了吗?我不想用这种方式出名!!”
柚子说,“你助理呢?”
“失散了,我回来收拾东西,她已经不在了。”
“……”生死关头还有心情收拾东西,她的心也真是太大了。柚子看了一眼客厅的行李箱,还叠得整整齐齐的!
薛起说,“你们饿不饿,我去拿点吃的。”
沈艾艾瞪大了眼,“外面那么危险,你心也太大了吧?”
柚子:“……”你吐槽谁心大呢。她说,“饿了。”
“我去拿。”
薛起去了一楼餐厅,没有离开柚子太远。他一走,沈艾艾就拽柚子进去,非要拉她作伴,死死拽着她的手。
柚子只好进去。
沈艾艾一直拽着她的手没松开,进去后就说,“杨三海死之前,我一直在跟他说话,突然他的脸色就变了,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就往楼上走,接着跳楼了。偏我好奇,第一个跑出去看,我后悔死了。”
柚子问,“跟你交谈的时候正常吗?”
“正常啊。”沈艾艾说,“他当时在看一个雕像,可我看那个雕像很正常,没什么特别的。”
“哪个雕像?”
沈艾艾努力回忆了一下位置,“09号,对,09号展位倒数第二个石膏像。”
柚子默默记下,沈艾艾又悄声说,“还有那个死在葡萄地里的韩先生,他死之前我助理也看见了。”
柚子意外了,“她在哪看见他了?”
沈艾艾说,“阿好说,她当时去上厕所,出来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跟没了魂似的往外走。没过多久,就听说他死了。”
柚子将全部线串了起来,又把案发的人串联起来。
冷绯跟韩油桶有仇,蚜虫控制了冷绯,杀死了韩油桶;
沈艾艾跟孙瑾结仇,蚜虫控制了沈艾艾,但途中被薛起阻拦,那如果计划继续,孙瑾可能会被“沈艾艾”杀死;
现在,画家杨三海跳楼自尽,自尽前曾有盯看09号石膏的怪异举动。
但她在路上有翻看过蚜虫照片,怕它再次出手伤人,但当时蚜虫的触角还在。
柚子现在翻出相机看,蚜虫也依旧是完整的。
所以杨三海跳楼是自发的,不是被人推下楼的?
柚子沉思起来。
薛起拿了早餐上来,还多带了一个人,徐方舟。
“徐老板?”沈艾艾见了他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又是握手又是递名片,“我叫沈艾艾,是个演员。”
柚子发现她的心理素质还是挺强大的,这会还有心思结识大佬。
徐方舟走了一路,衬衫都湿了。柚子给他拿了纸巾盒,说,“路上是不是都被车堵了?”
“嗯,现在路上都乱套了,吵架的,咒骂的,指责的,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徐方舟的脸虽然被晒得通红,满头大汗,但他擦拭的动作缓慢,一点也不急。举手投足间,气质依旧高雅。
沈艾艾眼都看直了,她怎么就没发现徐方舟这么有魄力。
柚子吃起了早餐,一晚上没怎么睡,早上又折腾那么久,还担心薛起,胃都要抽了。她吃完后说,“我去给冷绯送一份,现在照顾她的那些佣人也都走了吧。”
薛起说,“我陪你。”
徐方舟也想跟着柚子,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忘不了他们刚才相拥的样子。
柚子出了门,把刚才沈艾艾跟自己说的话跟薛起说了一遍。
薛起听后说,“等会我去找厉无来。”
“厉无来还是罗非?”
“一样。”
柚子意外了,“他的身份已经在你面前暴..露了,就没换个身体?”
薛起说,“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他一向不屑谋略,行事乖张,打法刚猛直接,所以每次的大小决斗,他都会输给我,可就算是这次输了,下次一样是这种打法,硬碰硬,不会迂回。”
“所以这次他就算被你发现了真身在哪,也不会躲?”
“嗯。等我们忙完了,再慢悠悠去找他。”薛起说,“急死他。”
“……”
柚子进了冷绯的房间,房里果然没有人。
冷绯依旧躺在床上,像一个睡美人。
柚子喂她吃了东西,给她盖好被子,这才出去。
到了外头薛起还没打算走,他站在二楼栏杆那看着下面,那些想要外逃的宾客陆续回来了,焦急、难受、慌张,还有人试图打电话,但明显讯号不通。
人越多,楼下就越吵。
柚子看着他们,说,“他们一定很慌吧。”
薛起说,“慌张是乱自己的心,这也是件好事,不会扰民。但再过两天,就不是慌张了,而是暴躁。暴躁是对别人,这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