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小妹飞快抬头看了凉诀城一眼，有些惊喜，也有些意外。
她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
她本来是在上学，但是学校里有太多不好的事情，让凉小妹喘不过气来。医生建议最好让她避开那个环境，好好休整一下心情。
她回来在家几个月，都是凉诀城给她教课。远离了烦扰，同时也远离了人群。
凉小妹的年纪小，长得又漂亮，一个女孩子家，无论是凉妈妈还是凉诀城都不放心她出门。特别在他们居住的地方，人多杂乱，什么人都有，隔着一堵墙，或许还有犯罪的事情。
凉诀城去学校，凉小妹就锁好门窗，老老实实在家中看书学习，偶尔画画就是她的消遣了。
距离上一次出门，可能还是她哭着被凉诀城从学校背回来，那时候的哥哥，拳头上都是血，一滴一滴地。
“可以么，我真的可以出门么？”
凉小妹小心翼翼问着凉诀城。
她声音很细弱，像是奶猫一样。
凉诀城立即说道：“可以。”
他说是保护妹妹，好像在无形中，也剥夺了凉小妹的不少乐趣。
凉小妹再不喜欢接触人群，也不能彻底远离社会。她还是需要在阳光下活动的。
凉小妹和凉诀城长得很像，笑起来的样子，让钱意意有些恍惚。
如果凉诀城也会笑的话……
大佬会笑么？
钱意意侧眸打量着凉诀城。
凉小妹去换衣服了，凉诀城顺手把家里客厅收拾着，他眉宇皱成一团，好像有数不清的心事。
完全没有笑意。
凉小妹的衣服十分朴素。
长袖的T恤，长牛仔裤，一双小白鞋，走在街头和无数人都是一样。宽大的衣服把女孩正在发育中的身体完全遮盖，这样的凉小妹，看上去甚至像是营养不良的小孩。
钱意意打量了一下破败的房屋，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卡她给了凉诀城，但是凉诀城说要等事成之后才收，只从钱意意那里领工资。
钱意意给大佬开工资怎么开？直接在客房准备了几张卡，每张卡额度不同，放着让凉诀城随便用。
到现在为止，钱意意都不知道凉诀城有没有用她的钱。
用不用本来是凉诀城的事，但是钱意意总觉着，现在凉诀城都是她包养的人了，作为金主爸爸，怎么也要给被包养对象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凉诀城跟着她，凉小妹一个女孩子住在这种地方肯定不行。
让凉诀城回来，那也不方便。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再买一套房子。
山地车不能载两个人，安全起见还是打了车，先前往商场。
钱意意在车上一直在低着头发微信。
并排坐着的兄妹俩，妹妹惴惴不安看着周围的环境，不敢开口说话，只在手机上打字给凉诀城看。
‘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凉诀城果断否认。
‘不是。’
想了想，凉诀城提醒。
‘上一次的外卖。’
凉小妹恍然大悟。
之前和哥哥还没有交往的时候，这个姐姐就惦记着她的晚饭，应该是个很善良的人。那她可能是喜欢她的。
凉小妹下了车，被钱意意勾着手，女孩子之间关系好的动作，让她有些压抑不住雀跃的开心。
好久好久没有和人这么近距离接触了。
也好久好久没有人对她表达过善意了。
哥哥的女朋友，真好啊。
钱意意是来带凉小妹买衣服的。
小姑娘家，二次发育的年纪，还穿着一些分辨不出性别的简单衣服，多少有些委屈孩子。
离开了那个环境，在钱意意的安全区内，漂亮的小姑娘怎么打扮都是没问题的。
她拉着凉小妹直奔少淑女装，手一指哗啦啦三五套，全部让小妹试一试。
凉诀城跟在女孩子们身后。
钱意意替凉小妹勾了勾发丝，笑得温柔，安慰着她让小妹去换衣服。
她对小妹很温柔，也很真诚，从眼神里能看见钱意意对小妹的喜欢。
这就叫做，爱屋及乌？
凉小妹换了一身连衣裙。她年纪不大，穿着带一点粉调的水手领连衣裙，再配上白色的长筒袜，看着超级乖，嫩嫩地。
钱意意对导购低语了两句，导购小姐立即取来两个兔毛头圈，给凉小妹扎了低位双马尾。
凉小妹看镜子的时候，脸都是粉扑扑的。
“哥哥，好看吗？”
她眨巴着眼睛。
凉诀城扫了一眼幼齿的凉小妹，再扫了一眼扮嫩的钱意意。
“……好看。”
能说不好看么，金主的审美。
钱意意给凉小妹买了七八套衣服，想了想，又去了男装店。
凉诀城个子高，十七岁不足十八岁的人，已经有一米八三的个子，等他成年，大约能长到一米八八。
他宽肩细腰，标准衣架身材，钱意意觉着就是给他一个麻袋，他都能穿出不一样的风采。
凉诀城已经没有任何念头，钱意意给他什么，他穿什么，关键是穿什么都好看，钱意意每一套都舍不得，大手一挥全部都让包了起来，让店员集中把服饰都送到她刚确定下来了一套房子里。
买完衣服已经快中午十一点了，钱意意带着凉小妹去吃了网红蛋糕，问她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游乐园可以吗？”凉小妹害羞的说，“我一直都很想去。但是哥哥不像是会去的人，姐姐能陪我去吗？”
钱意意立即点头：“不就是游乐园么，去去去！”
凉小妹这个年纪的女孩，肯定都是有自己想要的游戏时间。但是家里凉妈妈住院，凉诀城辛苦挣钱还要上学，凉小妹很懂事，什么要求都没有提过。
从小看着邻居家的姐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游乐园玩，回来的时候手里挥舞着气球玩得十分开心，她一直就很羡慕。
羡慕变成了渴望，渴望压在心底却不曾消失。凉小妹没法对凉妈妈提出这个要求，也没法去问哥哥可不可以带她去游乐场，但是这个姐姐的话，女孩子很好交流，又很温柔，凉小妹有了期待。
而钱意意不辜负凉小妹的期待，叫车送了他们去游乐园。
游乐园门外都是在卖耳朵头箍的。
兔耳朵猫耳朵熊猫耳朵，还有恶魔角，什么款式都有。
穿汉服的穿lo裙的穿jk的女孩们头上顶着小耳朵，手里捏着冰激凌，嘻嘻哈哈走过，全是青春的热闹。
钱意意买了三个耳朵。
乖巧的凉小妹是兔耳朵，她自己头上带了恶魔角，把憨萌憨萌的熊猫耳朵，塞给了凉诀城。
“凉同学，要戴上么？”
凉诀城目光扫过钱意意的恶魔角，无奈弯下了腰。
钱意意把手里的耳朵头箍还没有递出去，凉诀城弯腰了。
这是让她给戴？
钱意意踮了踮脚，把熊猫耳朵给凉诀城戴稳了。
她弯着眼笑眯眯打量着凉诀城。
一个黑白相间的熊猫耳朵，瞬间软化了凉诀城自身带来的凶劲儿，他就像是一只睡不醒的滚滚，浑身透露着懒散的气息。
钱意意脑中飞快闪过一个灵感。
刚刚戴耳朵这么值得秀恩爱的举动，她怎么就没有拍下来呢！
钱意意无不惋惜看着凉诀城头顶的熊猫耳朵，恨不得扒下来再给他套一次。
这次错过了，下次有什么值得秀的地方，一定要牢牢记得。
钱意意再三在心里叮嘱自己。
钱意意牵着凉小妹在前，凉诀城跟在后，三个人像是随处可见的放假学生。
凉小妹乖乖巧巧的，一开口就要玩过山车。
钱意意目视不远处的过山车设施，笑容有两份沉甸甸。
“姐姐，可以去玩吗？”
凉小妹好像也知道了三个人之间，做主的是钱意意，乖巧问钱意意。
钱意意看着比她矮了半个头乖乖的女孩眼里的忐忑，怀疑她要是不参与，小妹肯定会摆摆手也不去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太听话，还是太不敢表达，总是恐惧着外来的一切。
犹豫再三，钱意意勉强笑着：“……好啊。”
过山车啊……
三个人排位置，凉小妹和凉诀城在一排，钱意意的身侧坐下了一个高大的男孩。
男孩可能和他们同龄，穿着黑色刺绣图腾的棒球服，一脸不爽在打电话。
钱意意根本没注意到身侧的人，调整好安全压杠后，钱意意已经陷入了自我催眠中。
她在海边度假，玩冲浪，不怕，根本不怕的。
钱意意紧紧抓着安全压杠，背部死死贴着后背，她已经闭上了眼。
过山车缓缓移动时，钱意意后悔了。
她几乎在一瞬间想要叫停。
可是设施不等她，速度越来越快。
“啊！！！！！！！！！”
钱意意面部扭曲，死死闭着眼一动不敢动。
耳边全是人的高声叫喊，唯独她就像是一块石像，毫无波动。
短短的两分钟时间，钱意意像是死了一次又一次，周围的人都解开了安全压杠起身，兴奋的大叫，钱意意还一动不动。
旁边的男孩盯着她看了两眼，推了推她。
“喂，没死吧？”
钱意意睁开了眼。
有瞬间，她的眼中像是闪过了一丝水意。
眨眼不见。
“没死，谢谢，我很好。”
钱意意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扶着起身，脚下都是软的。
“喂！”
那个男生伸出了手。
另一个人更快。
凉诀城扶着钱意意，紧紧皱着眉头。
“不舒服？”
凉小妹的兴奋也被压住了。
“姐姐？”
钱意意一脸淡定。
“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不小心有晕车的感觉。”
旁边好像有个人嗤笑了声，而后那个穿着黑色棒球服的男孩大步离开。
凉小妹大大松了一口气，赶紧帮忙扶着钱意意。
钱意意坐了一会儿，身体的反应已经好多了。
逞强是要不得的，还不如先陪着上去然后再溜下来呢。
钱意意有些后悔自己脑子不灵活。
凉小妹喜欢刺激。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
一个过山车打通了凉小妹的任督二脉，她又去排了激流勇进，大摆锤，并且拒绝了钱意意的陪同。
她可能是看出来，钱意意对这些刺激项目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但如此，凉小妹也拒绝了凉诀城的陪同。她的理由更强大。
“哥哥陪女朋友，我这么大的人了，也想自己玩一次。”
凉诀城没有太约束凉小妹。
她的确是一个可以独立的年纪，但是一直以来都在母亲和哥哥的保护下。
现在好像也不是特别需要保护的时候。
凉诀城放开了手，让凉小妹自己去玩，他陪着钱意意坐在项目附近。
“刚刚不舒服劲过了么？”
凉诀城还记得钱意意刚刚的反应。
钱意意犹豫了下，淡定说道：“刚刚是有一点点，现在已经好了。”
“嗯，”凉诀城把刚买的棉花糖递给了钱意意，“那就休息会儿。”
“宁宁她……”
凉诀城慢慢说道：“没怎么玩过，有些贪。”
“我懂我懂，”钱意意赶紧说道，“宁宁想玩正常，这个年纪就是爱玩的时候。”
小姑娘家家的爱玩有什么错，正是玩的时候。
“你也是。”凉诀城看着钱意意，“你也该爱玩。”
钱意意眼珠一转，笑眯眯道：“我的确爱玩，但是我爱的不一样。你和小妹不一定能接受哦。”
凉诀城挑眉。
钱意意朝远处的鬼屋努了努嘴。
“凉同学，我想玩鬼屋呀。”
钱意意对游乐场唯一能接受的刺激项目，就是鬼屋了。
凉诀城的脸色微微变了。
“……好。”
凉诀城答应了。
怕凉小妹一个人没有人照看，凉诀城去鬼屋排了号，又回来等小妹。
凉小妹离开娱乐设施走过来时，身边还有一个人。
一个高大的穿西装的男人，男人似乎在低头和凉小妹说什么，凉小妹抬头看见了凉诀城和钱意意，摇了摇头，一路小跑回来。
她玩得很开心，脸颊粉扑扑的，眼睛都是兴奋。和钱意意在凉家刚见到时的模样有了大大的不一样。
钱意意很欣慰。
玩闹的年纪，身边总是没有人陪着玩怎么行。
这有人陪着出来玩了，整个人立马就活力多了。
“你在和谁说话？”
凉诀城目光投在远处，那个西装男人个子很高，一眼就能看见。
那个男人似乎转过了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问路的。”
凉小妹轻快说道。
“下一个玩什么？”
钱意意：“鬼屋，小妹喜欢吗？”
“不喜欢！”凉小妹立即摇头，乖巧说道，“姐姐，我在鬼屋门口等你，不乱跑。”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好。”
钱意意确定了小妹不来，扭头问凉诀城：“凉同学？”
凉诀城手插兜，第一个朝着鬼屋的方向去。
这个鬼屋是医院主题，随处可见血淋淋的手术台和霉菌遍布的病房。
这一次一共进去了两拨人，另外一波很快就看不见人了。
鬼屋内还有鼓风机吹着冷风，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音效，处处都是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