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区操场这种弥漫着社会主义浓情的地方，对于学习简直是一个充满DEBUFF的存在。
于笑老波取了篮球，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远远绕开凉诀城和钱意意，去篮球场一对一玩。
钱意意把物理练习册抱出来，摊开了一排椅。
凉诀城翻得很快。
把钱意意做过的题大概浏览了一边，他心中有数了。
凉诀城也没有多说什么，很快整理了一份错题本，把钱意意犯错的地方都圈了出来，一个个给讲。
凉诀城第一次正经讲课，他言辞简单，用最少的字做最大表达，也不管钱意意听得懂听不懂，讲完一道题就往下。
钱意意摇着笔杆飞速记凉诀城说的重点。
凉诀城的思路很清晰，他提点的地方言简意赅，每一句都在她的犯错思路上，轻易把钱意意堵了好几天的难点点破。
钱意意不是没有基础的人，凉诀城一说就点醒了她，从头到尾跟上了凉诀城的进度。
一本物理练习题的错题本只有十几道，钱意意的准备还不够充分，全程半个多小时，已经全部讲完了。
凉诀城手指划过最后一道题，指峰一转，收了回来插兜。
结束了。
他一直防着过程中钱意意要做些小动作，还好没有。
一抬头，凉诀城沉默。
钱意意用热情似火的目光正在注视着他，满眼的喜悦，根本不用话语去说，全部都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她还真是……
钱意意听凉诀城的讲错题犹如醍醐灌顶，看凉诀城的眼神，那是看再生父母啊！
凉诀城这个教课效率，她还愁什么！别说是和（1）班比考试了，距离高三还有一年时间，难道一年四年她还不能跟着状元大佬屁股后面冲进top？
进了top，爷爷那儿就会给她独立的一笔钱，她也成年了，算是一个全新的开端。
一切的最美好都在凉诀城的手上啊！
要不是知道眼前淡漠的少年是冷血没什么同学情的反派，钱意意恨不得扑上去狠狠抱住他。
既是钱意意没有这么做，她的眼神也透露出来了这么一丝冲动。
凉诀城警惕退后半步，单手拿起书包准备离开。
“等等。”
钱意意看出来了他想要走，赶紧拦住：“辛苦凉同学帮我讲题，我刚刚点了外卖。”
刚说着，那外卖小哥找到了广场舞中唯一一组高中生，放下了一大堆外卖。
钱意意在周围的餐厅点了七八份饭菜。
钱意意准备的很充分，三个高中男生的饭量她留出来了很大的空间，于笑和老波也不客气，接过饭盒道了谢塞给凉诀城一份就开吃。
钱意意吃了半份，三个男孩一人吃了两份，几乎是他们刚吃完，又有外卖小哥停在了他们面前，确认了人，放下来了又一大包。
钱意意打开给看了一眼。
里面是两份饭菜，甜品果汁随口吃，五花八门正餐零食全齐了。
“凉同学，我耽误了你的放学时间，听说你家中还有一个妹妹，如果不介意的话这些给妹妹带回去吧。免得小丫头等你等饿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凉诀城被塞了一大包外卖。
他微微蹙眉。
拒绝的话他也没说出来。钱意意说的没错，他在外面耽误了，小妹在家里就会等他。他本来都打算给小妹打电话让她出去买点吃了，没想到钱意意考虑周到，连他家中妹妹都计划好了。
钱意意果真……喜欢他。
在学习的期间钱意意没有分心，一切的重点都在这包外卖上。钱意意已经算得上用心良苦了。
头疼。
凉诀城有了一种陌生的无力感。
他这个同桌，让他有些危险的警惕。
凉诀城骑着单车回家。
凉家一家三口住在一个老居民街的巷子里，六七层的九十年代砖瓦房还用着靛蓝色的窗户玻璃，陈旧破败，到处都弥漫着衰颓。
老房子还是旧式的门锁，从里面有一根铁锁链拴着门。凉诀城敲门，一个女孩出来开门。
凉小妹今年十五岁，理应上初三，但是她现在休学在家，只能靠自学准备明年的中考。
凉诀城回家把一大包的外卖塞到凉小妹怀里，拍拍她的头。
“去吃饭。”
小妹抱着外卖的包装袋看了两眼，翻出手机查了查，迟疑：“哥哥，这些太贵了，这么多钱都可以给妈妈缴一周住院费了。”
凉妈妈在住院，小妹还有学费，凉诀城一个人打工要养活全家，小妹已经形成了勤俭节约的习惯，从来不肯多花一分钱。
凉诀城却不同，凉诀城在小妹和妈妈身上特别舍得花钱，挣多少只要留够了妈妈的医院费用和小妹学费，全部都能给妈妈小妹花在身上。
“不是我买的，”桌子上晾着一杯温水，凉诀城一饮而尽，瞥了眼妹妹怀里一大堆应有尽有的外卖，“……是一个姐姐给你买的。”
“姐姐？”
凉小妹抱着外卖精神一震：“是什么姐姐，和哥哥关系很好么？”
凉诀城按着妹妹的脑袋转了个圈：“去吃饭。”
他避而不答。
他和钱意意之间的关系，好像有点复杂。
*
体育课，凉诀城正大光明趴在座位上睡觉，钱意意想了想，也没有去，托苏亚娜请假，说她生理痛。
前脚用生理痛骗来不去体育课的特权，后脚钱意意就从包里翻出来了一大堆练习册。这都是她放学后去新华书店对比网上提到最多的内容买的，五花八门的练习题一大堆。她直接翻开了新的一本错题本递给凉诀城。
“凉同学，这节课辛苦一下？”
凉诀城从睡梦中被叫醒，眼神沉沉。
笑吟吟的少女手中晃着错题本，等待着他的讲题。
凉诀城揉揉眼，打起精神来，单手撑着椅子后背，看钱意意的算题过程。
“错了。”
凉诀城声音还有些睡意的沙哑，他捏着笔拿过钱意意的本子，点出她的问题。
凉诀城单手托腮，笔尖在练习本上写出一道公式，给钱意意教正确的办法。
练习本在凉诀城的桌上，钱意意趴在桌上伸脖子靠近。
凉诀城笔锋一顿。
她真是……无时无刻不利用时间制造两个人之间的亲密。
‘叩叩叩’。
闭合的教室门被敲了敲推开，老张一脸复杂推门而入，盯着最后一排角落里身体几乎交叠的两个人。
“凉诀城，钱意意，你们两个……”
钱意意和凉诀城同时抬头。
男孩一脸淡漠，女孩一脸温和。
“张老师，我身体不舒服请假了，”钱意意正大光明举起数学本，“请凉同学在帮我讲题。”
凉诀城扔开笔，懒洋洋又要趴下。
老张犹豫了下：“……早恋是要请家长的哦，你们不是早恋吧？”
钱意意义正言辞道：“我们是未成年人，在学校的主要目的是学习，争取考一个好大学。早恋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该做的。老师放心，我不会早恋，凉同学也不会早恋。”
开玩笑，学习不开心么，为什么要早恋？还有凉诀城，张老师是对他的学生有多厚的滤镜才会觉着这位单身solo了一辈子的反派能有早恋的一天？
凉诀城微微睁开了眼。
义正言辞的女孩一脸真诚，如果不是他知道……他都要被骗了。
老张勉强相信了。
相信之后，老张加入到了学习小组来，热情的检查了钱意意的各门功课情况，和蔼的布置了一堆作业，拍着钱意意的肩膀等待她的进步。
钱意意：……
她仿佛掉进了作业副本里面。
也好，痛苦并快乐着，是她自己求来的结果了。
午休时间，苏亚娜和任柯来等钱意意去吃午饭。也是因为曹穹何应欢几个人吃不惯食堂，除了第一天吃了一顿，之后都是在学校外的餐厅，和钱意意不在一起。
没想到曹穹几个人也等着钱意意，难得准备一起去食堂。
食堂二楼的东坡肉是道手慢无，曹穹往那儿一去，前面就有人把最后一份让了出来。
这一份东坡肉曹穹给了钱意意的餐盘。
任柯苏亚娜和钱意意关系不错，和这几个富二代转学生一点共同话题都没有，低头猛吃，连一句话不搭。
何应欢戳着饭菜，犹犹豫豫看着钱意意。
“小意意，快到十一了哦。”
钱意意细嚼慢咽，吞下后看着她：“所以？”
“哎……”何应欢捣了捣旁边的曹穹，“你来说？”
曹穹放下了筷子。
“曹同学。”
曹穹刚刚酝酿的情绪被打断。
餐桌旁站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眼神里满是欣喜：“曹同学，我可以坐在你身边么？”
曹穹的身边是空开的。
“凉哥你看，有人想要跟曹哥们儿告白，”不远处于笑正对着钱意意那一桌，兴奋地摇了摇老波，不停想让凉诀城回头，“钱同学也在那儿，快看！”
凉诀城顿了顿，微微侧眸。
不远处被女孩站在跟前的曹穹断然拒绝：“不行。”
女孩假装没有听见，端着餐盘还是放在曹穹旁边，坐了下来。
“曹同学，”女孩心情很好，“食堂都能偶遇，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没有。”
曹穹心情很不好，一想到每次在食堂都被打断，他心里都怄气。
这个食堂怕是克他！
“你别对我这么凶，我喜欢你呢。”
女孩被凶了眼镜也不眨一下，只是微微嘟起了嘴。
她长得很漂亮，嘟嘴撒娇的模样更是让她可爱了数倍。
钱意意的袖子被拽了拽，苏亚娜在手机便签上写了一行字给她看。
‘向软，高二（12）班班花，艺术生，家里也有钱，我听说她看上曹同学了。’
曹穹一脸凶：“收起你的喜欢请离开，我不需要。”
“你又没有女朋友，我追你都不行么？”
曹穹张了张嘴，看了眼钱意意。
钱意意正好低头吃饭，没看见。
曹穹不爽地一把推开了餐盘，站起身。
“意意，跟我出来一下。”
“哎？”钱意意嘴角还叼着豆角。
“出来，我有话要说！”
曹穹等不及了，直接拽着钱意意的胳膊。
他大步走得飞快，钱意意差点一路小跑。
“穹穹，你别着急有什么慢慢说！”
“卧槽！凉哥快！”
于笑看到这直接急眼了，饭也不吃了一把扣住，拉起凉诀城，“凉哥快追上去看看钱同学怎！那小子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凉诀城不想去。
钱意意的事情，除了学习与他无关。
但是脚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于笑推了一把后面就松开手了，凉诀城没有人强迫，却脚底下自己有了方向，不由自主朝着钱意意那边追了去。
第8章
食堂旁边是往操场走的小路，两边栽种香樟树，绿化草坪中间的休息带还有不少女学生在吃自制或者减肥餐。
曹穹怒气冲冲拽着钱意意，在左右距离人远一些的排椅那儿一把把钱意意按着坐下。
“穹穹？”
钱意意坐在排椅，仰视着曹穹。
男孩个头高大，堵在钱意意跟前像是一座小山，还是一座小火山。
曹穹粗声粗气：“刚刚那个女生对我表白，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钱意意回忆了下那个艺术班的女孩。
“感觉她还不错？”
曹穹团团转了两圈：“可她又没有你好！”
钱意意沉默。
曹穹是原主过去关系很好的朋友，人单纯正直，对原主掏心掏肺，后来钱闽雯不知道怎么就把人给套走了，曹穹和原主就再无了往来。
这一切还没有发生，钱意意对曹穹也还是对好朋友，但没有想到，曹穹对她不是对好朋友。
头疼。
“穹穹，你听我说……”
“不，你先听我说！”曹穹拦住钱意意话头，抿着唇，“我喜欢你。”
钱意意：“……”还是没拦住。
“我想和你交往。”
“我不知道钱家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是我，我能帮到你。我爸爸，我舅舅，钱叔叔之前就想要和我爸爸搭上关系，如果我们交往了，他一定会对你好，你在钱家会更自在些。”
曹穹先抛出自己的优势。
“而且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彼此都很了解。之前你给我表白过，我当时是觉着你就是我的妹妹，脑子轴了拒绝你。”
曹穹还在继续：“我本来这次过来陪你，就是想着，你是我妹妹，不能受欺负了。但是你那个同桌让我忽然发现，你不是我的妹妹，你可以是我的其他人，比妹妹更亲近，你对我比别人亲近，别人不能在我们中间有名字。”
“我是真的喜欢你。”曹穹用了一句结束语。
钱意意眼神温柔看着眼前的男孩。
很美好的初恋感觉，只可惜曹穹喜欢的人已经不在了啊。
凉诀城手插兜靠着树干，不远处男孩对女孩的表白他听了个全。
曹穹话刚开始，他嘴角就下沉，再也无法轻松扬起。
凉诀城眸色幽暗。
他从认识钱意意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她是个在家里活得很委屈的小可怜，但是他能做什么呢？好像无能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