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思轩一开始被捕的时候是有点慌的,但在得知姐姐和父母已经在想办法把他救出去后,就淡定了。依然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只坚持自己无罪,信心满满等着检方公诉。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乔家人都满心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中。
却不知道这世界上最多的就是意外,并且其中很多还都来自于人为。
*
林夕露在医院陪了季凤兰一整个白天,第二天再过来看的时候,才发现季凤兰眼下都是黑眼圈。
第二天中午吃了饭,她劝季凤兰睡会,隔壁床的老太太却道:
“不是不睡,是根本睡不着啊,丫头你是不知道,这伤口有多痛。”
林夕露前世是孤儿,从小就被师父捡回山门,作为修行者,从小有灵力养护,根本没有生过大病,更别提动手术了。
所以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外科手术后会痛得睡不着觉。
见她皱着眉头,季凤兰道:
“没事,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她和老太太的手术面积都比较大,因此疼痛感特别明显,也不能一直服用止痛药,再加上插着导液管,身体不能轻易挪动,晚上就睡不着。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林夕露想了想,原主妈妈手术后一年就去世了,说明手术后癌细胞也扩散转移了,所以她还是要用灵力给她快速治愈癌症才行。
但木系灵力的效果太好,现在直接使用肯定会让伤口也以极不正常的速度愈合,很容易引起人怀疑。
她现在力量还比较弱,一旦被人知道能直接治愈癌症,恐怕会怀璧其罪,为自己和原主的家人都招来祸患。
所以,治疗癌症必须等到外伤正常愈合后。
但原主的母亲现在因为伤口疼痛睡不好觉,她也不能坐视不理。所以,倒不如先让她听音修们编制的安眠曲。
有了好的睡眠,伤口也能恢复得快些。而且愉悦放松的心情,对于抑制癌细胞扩散转移也是有很大作用的。
关上门她对季凤兰道:“试着睡会午觉吧,我给您唱歌。”
季凤兰微笑:“好啊,你唱吧,上次听露露唱歌还是你小学的时候呢。”
于是,林夕露就压低了声音唱起了一首他们从来没听过的民谣,奇妙的曲调从她口中传出,一下子就吸引了病房里两个听众的注意力。
她的声音很空灵,仿佛一瞬间就将人拉入了另一个世界,雨后的森林,满目干净的绿色,带着清爽的凉意,微风徐徐,植物的清香萦绕,让人无比放松和舒适。
两人渐渐闭上了眼睛,因疼痛而出现褶皱的眉心舒展开来,平和而宁静。
人的身体有一定自愈能力,在绝对放松的情况下,会自动按照最健康的状态去修复身体出现的错误和损伤。
声音本质上是振动的音波,不同的音波可以对人体造成不同的影响,有的是精神上的,有的是身体上的,这一点音修们早就研究透了。灵力和精神力的辅助,则可以让那些曲子发挥数倍数十倍的作用。
而她刚才唱的曲子,就是一组能将人拉入绝对放松的精神氛围的音波频率,歌词是她随意乱编的。她只需要让她们放松入睡,就连灵力都用不上,只要用自己的精神力配合音波一起安抚她们的精神力即可。
两人一觉醒来,都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看着暗下来的天光,两人都很惊讶。
“哎呀,怎么一觉睡了这么久!”
老太太看了看自己已经换了药的伤口,也很奇怪:
“我这一觉真是睡得太沉了,护士来换药都没感觉。不过,这一觉睡醒,感觉身体都轻松了不少呢,咦,伤口也没这么疼了。”
她这么一说,季凤兰也觉得自己伤口疼痛度降低了很多,想到睡前说听女儿唱歌,怎么一首歌没听完就睡着了,顿时歉意地道:
“哎呀,露露说给我唱歌来着,我怎么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林夕露微微一笑:
“我就是给你们唱的安眠曲啊。睡着了就好。”
两人都以为她是开玩笑,一笑而过。
为了让季凤兰晚上也能睡个好觉,林夕露晚上等到两人洗漱完,准备睡觉的时候,再次轻唱了一首安眠曲,这才离开医院。
两人再次睡了个好觉,一觉睡到天亮,起来后竟然觉得伤口的疼痛完全消失了,第二天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要知道,从得了乳腺癌以来,两人就从来没睡过这么香的一觉了。
老太太觉得很惊奇,那姑娘的声音,就跟有魔力一样,每次一首歌没听完,她就睡着了。以前从来也没睡过这么快,睡得这么香啊。
想着自己的儿子已经失眠了好几个月,每天晚上都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入睡,睡着了,稍微有点动静又醒了,
于是,她便动起了小心思,当天中午把自己的儿子也叫了来。
第7章
老太太的儿子叫赵栋梁,是一家A城本地大公司的高管,担任销售部总监。
他收入不错,又是个孝子,所以老太太得了病才能送到最好的西城医院,在病房资源紧张的医院住上难得的双人间。
他妈突然打电话叫他来医院,还把他吓了一跳,赶紧请了个假,打车来了医院。
他这几年失眠越来越严重,前期都靠吃安眠药来维持睡眠,但后来发现自己产生耐药性,剂量越服越大,安眠药造成的副作用也越来越明显,记忆力和反应能力严重下降,他最近都不敢服药了。
连续一个多星期没睡好,白天精神恍惚,他现在完全不敢自己开车。
“妈,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一进病房就紧张地问道。
哪知仔细一看,老太太精神好得很,神清气爽的样子根本不像有什么事。
老太太看了眼隔壁床正在专心看电视的季凤兰一眼,招手让儿子过来,悄声跟他说:
“你不是失眠吗,我跟你说,我找到个好办法,保证让你今天能睡个好觉。”
“什么办法,这么神神秘秘的?”
赵栋梁有些无奈地道,“那些偏方很多都是假的,以讹传讹,我都不想试了。”
他知道他妈是关心他,可是他妈经常给他弄点什么中药,熏香之类的,甚至连庙里的符都求上了,他也一一配合,就是没用啊。他压力大工作忙,实在不想为这种事浪费时间。
“这次可不是什么偏方,我跟你说……”老太太将昨天听着隔壁病床那病人的女儿唱歌,两人都睡了一个特别好的觉这件事说了出来,引得赵栋梁非常怀疑。
“说不定她们是点了什么助眠香。”不过他这话遭到了老太太的强势反驳:
“我鼻子又没失灵,点了香我闻不出来吗!而且香还不是有安眠成分,就算闻了晚上睡着了白天一样精神不好,你看我现在精神头多好……你这孩子咋不相信人呢,我是你亲妈我能骗你吗?”
赵栋梁心说,他亲妈倒是不可能骗她,但保不齐别人不骗他妈啊。
他妈这种老太太,又有钱,是骗子最喜欢的下手对象。
一时间,看向隔壁床的季凤兰,眼中都是怀疑。
“反正你必须试试,试了就知道我肯定没骗你。”
赵栋梁拗不过他妈,而且假都请了,就当陪陪他妈吧。
他在病房一直等到快午饭时间,才等到隔壁病床那个女儿过来。
看起来清清秀秀一个年轻姑娘,进来后也就冲他妈点了个头,就开始给她自己妈布置午饭了。
态度很一般,完全不像一般骗子那么热络。
吃完午饭,这姑娘扶着她妈消消食,过了一会,就道:
“我给您唱歌,睡会午觉吧。”
赵栋梁他妈连忙让他也跟着睡。
这双人病房很宽敞,每个床位都有陪护床,虽然很窄,睡得不太舒服,倒还是勉强可以躺下一个成年男人。
迫于他妈的淫威,赵栋梁只好躺在了床上。
不过,他这人心眼多,睡下后悄悄把手机用领带固定在了手上,对着隔壁床位。
中间的隔离帘没有全部拉上,正好方便他拍到隔壁的情况。
他倒要看看,隔壁那姑娘到底搞什么鬼。
轻柔的歌声响起。
赵栋梁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的声音真是太好听了,空灵飘渺,连清唱都如同有后期音效一样,一瞬间就抓住了人的注意力,让人不由自主被陶醉。
没听几句,他整个人就放松下来,脑袋也放空,整个身体无比舒适,很快就顺应身体的疲惫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是被自己妈给摇醒的。
“栋梁,快到晚饭时间了,吃了晚饭再睡吧。”老太太道。
赵栋梁吃了一惊,一看外头,果然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自己这一觉竟然睡了五个多小时,中途完全没醒过。
他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医院不时有人路过,医生来察看病人都会发出动静,要是以往,他早就被吵醒了。
可在这张不怎么舒服的陪护床上,他竟然一觉睡了五个小时!也就只有吃安眠药,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但他现在醒来,和吃安眠药醒来后那种昏昏沉沉的宿醉状态完全不一样,他觉得头脑非常清醒,觉得身体也充满了力量。
这完全是他不失眠前,正常睡眠才有的状态啊!不,甚至睡眠质量比那时候还要好!
他悄悄打开手机,插上耳机察看录下的视频。
亏得他手机内存够大,录了五个小时现在竟然还在录,没因为内存不够而中断。
然而,他快进看了半个多小时,也没发现那姑娘动了什么猫腻。
因为她就是唱了首歌,随手给她妈掖了被子就出门了。
反而是一个小时后,手机突然晃动,拍到了天花板的画面。
紧接着,手机里就响起他如雷的鼾声,那声音大得仿佛连床都在震动。
他原本为了偷拍隔壁病床的猫腻,是向着隔壁病床侧睡的。后来睡熟了越来越放松,就本能性地平躺了。
他从小便是一平躺就容易打鼾,还鼾声大得隔壁都能听见,结婚了后他老婆常常被他吵得分房睡。
没过多久,他就听到室内传来病人起床的动静。
他妈的声音响起:
“哎呀,对不起大妹子,把你给吵醒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儿子他几个星期没睡过一个好觉,实在太累了……”
“没关系,让他睡吧,反正我也睡够了,现在精神好着呢。”隔壁病床的女人大度地道。
然后两人就开了电视看,中途似乎还有护士来换药。
后来隔壁床的年轻姑娘又端着晚饭来了,他妈就叫醒了他。
看完了视频,赵栋梁不得不承认,他妈说得对,那姑娘的歌声就像有魔力一样,听她的歌,这助眠作用简直太棒了。
于是,晚上他装作陪护,腆着脸赖在这里睡觉了。
大概是因为他要在这里陪护的原因,隔壁床那女人的丈夫晚上也来陪床了。
那年轻姑娘唱完一首歌,就在探视时间结束前,离开了病房回家去了。
毫无意外地,赵栋梁晚上很快就入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那叫一个神清气爽,于是精神百倍地去上班了。
当天晚上,他又来陪床了。
季凤兰连声夸赞老太太真是好福气,儿子又能干又孝顺。老太太也吹捧回来,说季凤兰的女儿漂亮又有孝心,唱歌还特别好听。一番商业互夸后,两人之间的革命友谊更进一步。
鉴于赵栋梁陪床,林夕露他爸也继续陪床。
两夫妻都是老实人,对于别人带来的不便,基本上都是能理解就理解,能忍耐就忍耐。
虽然赵栋梁鼾声如雷,但他们晚上睡得沉,并不影响睡眠。不过就是早上醒得早点,他们睡眠质量好,白天也精神好,所以其实也碍不着什么。
于是,第三天,赵栋梁继续美滋滋地来陪床。
然而,这时候有人不干了。
这天晚上九点多,两个病人和两个陪床家属早早地洗漱了正准备睡觉,护士来了。
“哎,你们这两个床的陪床男家属,是哪位先生打鼾声音比较大?能不能换个人来陪,人家隔壁两间病房的病人都投诉了!”
这病房隔音不算好,隔壁电视声音放得大了,这边也会听到,所以林夕露一般都会压低了声音给季凤兰唱歌。
赵栋梁的鼾声那么响亮,吵到隔壁一点也不奇怪。
这边都是做了手术的病人,本来就身体不舒服难以入睡,还睡得浅,隔壁还那么大噪音,哪里睡得好。
能忍两晚上已经是极限了。
几人都看向已经坐在陪护床上连脚都洗好了的赵栋梁。
赵栋梁脸色一红:“……我今天晚上注意点,侧着睡就不会打鼾了。”
隔壁病床的家属大概是知道护士来说了,一直在门外等着,听到这话,顿时就有一个中年男人敲门冲进来道:
“睡着了谁能控制得住睡觉姿势。这位先生,请你考虑下别人的感受好吗,因为你在这里陪床,我老婆已经两天没睡好了!”
他越说越激动,“她们这个病,手术后休息和情绪本来就很重要,你这样陪床她长期睡不好,要是癌细胞转移扩散了你负责吗!”
赵栋梁一个知识分子,社会地位也高,接触的都是文雅人,讲究委婉含蓄,从来没被人因为打鼾的问题这样说过,顿时臊得面红耳赤。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那我今天晚上回去睡。”
然后他就穿上鞋子外套,臊眉耷眼地离开了病房。
等快到家的时候才想起,糟糕,今天晚上没听到那姑娘的安眠曲,会不会失眠啊!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他这个晚上真的又失眠了,第二天顶着两个超大的黑眼圈起床,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
他老婆原就奇怪他为什么这几天这么积极去医院陪床,本来就睡眠不好为什么不给他妈请护工,听他说了原委,顿时无语。
“你是不是傻啊,为这么个事天天去挤医院那种破床位。医院那么小的床能有咱们家两万多的床睡得舒服?”
“可是我要听那姑娘唱歌才睡得着啊。”
他老婆白了他一眼:“你直接录音,回来放着睡觉不就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