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岂不是大好的偷偷摸摸干活儿的机会?
谭冥冥跟着其他女生一块儿,做了一下热身训练之后,就怀揣任务回到了教学楼。
此时教室人还太多,还有几个后排男生没有下去,她心中虽然稍微有点儿着急,但也只能暂时按捺不动,将一盒创可贴暗搓搓装进羽绒服口袋里,趴在走廊栏杆上,抱着热水小口的喝。
或许是谭妈妈常年大鱼大肉的补充蛋白质,所以谭冥冥身体还是很好的,昨晚喝过感冒药,今天早上困了一早上之后,头重脚轻的状态就有所缓解了。
到了这会儿,就只是有点流鼻涕了。
……但是,想起谭妈妈,谭冥冥心情又有点苦逼。
她昨天在教学楼底下找奖牌的时候将那双雪地靴弄脏了,那双雪地靴是前天谭妈妈刚给自己洗干净的,结果还没穿上大半天,就被自己踩得鞋底鞋面全是泥,看起来泥泞不堪。
昨晚谭冥冥不敢就穿着那双泥鞋回家,怕被谭妈妈拧耳朵,于是放学后换上了特意为体育课准备的运动鞋,才回家、逃过一劫的。
班上的女孩子都这样,觉得运动鞋、运动裤太丑,平时都穿自己的漂亮牛仔裤和单鞋、雪地靴,等到每周两节的体育课时,才去更衣室换上运动鞋,等到体育课一下,又赶紧换回来。
谭冥冥虽然透明,但她也是女孩,女孩该有的小心思她都有,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
谭冥冥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运动鞋,觉得这都周五了,不把那双弄脏的雪地靴带回去也不是办法,谭妈妈肯定会问。
问了知道自己弄脏了还不及时拿回来洗,肯定又是一顿胖揍。
还要当着周末过来做客的表姐和小姨的面责骂自己,那也太丢人了吧!
她不如趁着这功夫,拿着鞋子去卫生间刷一下。
虽然,只能把鞋底刷赶紧,外面的羔羊皮可能还是只能继续脏兮兮的,但至少能让谭妈妈少发怒一点。
就是学校里没热水,凉水得冻得手通红了……谭冥冥犹豫再犹豫,还是选择不挨骂。
于是她赶紧抓紧时间回到教室去,将水杯放下,走到教室后面的储物柜去,打开自己的柜子。这储物柜平时也只放一下衣物篮球什么的,同学们不会放贵重物件,所以很少上锁,她也一样。
可是,打开储物柜,谭冥冥就愣了一下。
“……”
她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靠窗格子大的储物柜里,静静放着她的雪地靴。
窗外下着鹅毛大雪,青灰色的光照进来,被柜子门挡住,落下一条笔直的阴影线。
可是,一半落在阴影里的雪地靴,却干净得好像从来没有在草地上踩过一样。
鞋底是干净的,就连鞋面上的毛绒绒的蝴蝶结也是干净的。
……
怎,怎么回事?
谭冥冥一头雾水地抓起自己的雪地靴,怀疑自己记忆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明明记得找奖牌的时候,把这双鞋弄脏了啊,现在什么情况,怎么干净得好像在雪地里荡过,将脏脏的草泥全都弄掉了一样?
难不成是班上有人暗恋自己——
不不不,谭冥冥心口一跳,磕磕巴巴地否定了这个猜想。
她透明惯了,能被同学们注意到,就很不容易了,怎么可能有人偷偷给自己做事情?
谭冥冥记性不大好,事实上,她也不大记得清晰自己昨天找到奖牌之后,是否在教学楼底下的防滑垫上擦过靴了,要是擦过的话,说不定干了以后,就是这么干净的呢。
……她满脑子问号地关上储物柜。
不过,很快她心情就愉悦起来,不管怎样,不用被当着小姨的面被谭妈妈骂了,也不用大冬天的去卫生间用刺骨的寒水刷鞋了!
教室后排几个男生终于下楼了,前面几个女生在叽叽喳喳讨论化妆品的事情,没人注意到自己。
谭冥冥顺势走到杭祁桌子边,将捂在怀里许久的创可贴放了进去。
她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悄悄塞了一双毛线手套在他课桌里。
谭爸爸怕冷,家里到处都是他的手套,毛线的,皮的,还有谭妈妈给他针织的,一大堆。早上谭冥冥出门时,看到玄关处扔着的一双从来没见谭爸爸戴过的、谭妈妈给他织的手套,就忍不住顺手牵羊塞进了书包里。
……真浪费,不用可以送给需要的人嘛。
做完这一切,她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给自己悄悄记了三分,才溜回自己位置上。
……
杭祁是最先跑完步的那一批,从教学楼另一边上来,经过走廊,忍不住在窗户那里顿了顿脚步。
就看见她停留在自己位置附近。
她因为做贼心虚,动作很快,但杭祁还是看到了。
……那是一双针织手套?
……她亲手织的?
杭祁虽然知道她悄悄对自己好,可是亲手织手套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杭祁不敢想,也不敢太贪婪,却仍是止不住的,心口一烫。
他喉结动了动,脸上仍是面无表情,走进教室去,可在寒风中冻了许久还是煞白的耳根,却不知何时红了几分。
第12章
接下来的数学课要宣布成绩,上完体育课后的同学们恹恹地回到位置上,脸上全都写着提心吊胆,互相哀嚎着这次试卷太难了,没考好。
而谭冥冥环顾了一圈周围,心中却……窃喜不已。
要知道,在穿过来之前,她也是蝉联年级前十的学霸一名,其中除了化学稍微差点之外,其他科目她成绩都还算不错,尤其是数学!穿过来之前,她都参加过几次省市内的数学竞赛了,数学成绩能不好吗?!
要不是来到这里后,所有优秀的成绩全都被无形规则抹杀,说不定她现在就是名动高二的学霸风云人物了!
谭冥冥有点小兴奋,在班上还闹哄哄的时候,就赶紧在自己位置上坐好了。
因为不太确定杭祁同学收到创可贴和手套后是什么反应,该不会又把手套扔在失物招领处,浪费自己一番心血吧,她还是忍不住抄起一本书,假装问后桌同学问题,顺势悄悄瞥杭祁一眼。
杭祁也在等待着试卷发下来,难得没有低头写作业,而是单手撑着脑袋,望向窗外。
傍晚昏沉的天光衬着洋洋洒洒的大雪,在他侧脸上落下一道漆釉般的光,从校服衣领处延伸出来的脖子线条有种少年人的凛冽感。
不过,唯一碍眼的就是几团淤青……
咦,等等?!淤青呢?
被几块创可贴盖住了,要不是他侧头往窗外看,自己还没办法一眼发现!而那几块创可贴——谭冥冥睁大眼睛瞧了瞧,正是自己暗搓搓扔在他桌子里的创可贴!
他终于用了?!
先前无论是感冒药,还是早餐,都被杭祁同学给无视了,谭冥冥其实本来不对创可贴太抱希望的,假如他又扔到了失物招领处,那自己就再拿回来罢了。可没想到,他这次居然不再冷漠地拒绝自己的善意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谭冥冥还是喜不自胜,这得给自己降低多少透明度啊!
创可贴√
手套呢?
谭冥冥朝后面失物招领处瞟了一眼,没见手套在上面出现,这下,更加心花怒放了。
她高兴了一会儿,被她拉着讨论了好一会儿题目的斜后桌见她心思根本不在题目上,一头雾水道:“谭冥冥,你看什么呢,不是问题目吗?”
谭冥冥这才回过神来,局促道:“对对对,谢谢啊,这个题我会了。”
她这个斜后桌是班上的化学课代表,成绩也相当不错,每回考试都是班上的第二名,但因为数学和物理成绩都比杭祁差的缘故,总分从来都是被杭祁甩一大截,因此又被周围的同学们戏称“万年老二。”
万年老二虽然是个老二,但化学成绩不错,化学实验被老师表扬过几次。
先前化学最薄弱的谭冥冥请教过他几次,可因为太路人甲的缘故,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即便注意到了,也都是让自己先等等,转头去和别人说话,然后就把还在等着他讲题的谭冥冥给忘了……
好吧,类似的事谭冥冥从小到大已经太习惯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但这两天,明显发生了变化。
——谭冥冥问他题目,他终于能从头到尾讲完了。
这说明自己在这位同学面前透明度也降低了,谭冥冥有点受宠若惊。
就是不知道,讲完题以后,自己在这位化学课代表面前,还会不会恢复到之前路人甲的程度?就像是之前的煎饼果子老板一样,自己接近杭祁失败之后,他就迅速把自己当空气了。
于是,谭冥冥没有迅速转回身去,而是继续测试了一下,她问:“任栗,你这次数学考得怎么样?这次比较难,你能上一百三吗?”
她用的是正常语调,没有刻意扬声或者大吼,问的也是比较私人的问题,一般情况下,自己对身边的人问涉及他们私人事情的问题,都是会被漠然无视的。
可叫做任栗的男生抬起头来,皱着眉忧心忡忡地冲她摇了摇头:“这次试卷的确很难,我没有把握,你呢。”
……谭冥冥张大嘴巴盯着他,一刹那心花怒放。
卧槽?这位同学,居然听到了并且认真回答了?!!!
谭冥冥赶紧激动地道:“我,我感觉考得还行。”
任栗见她这么激动,还以为是不是自己今天太帅了呢,班上很多女生追他,谭冥冥这么脸红心热的样子,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清了清嗓子,肃了一下容,还要再说什么,可谭冥冥已经晕乎乎地转回身去了。
“……”
任栗:?
这简直是谭冥冥十七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和除了家人亲戚之外的人正常交流是什么滋味!
以前她要引起别人注意,都必须闹出大动静,或者大吼一声,搞得反应过来的同学们都用看什么“是不是看多了脑残杉菜剧”的眼神看着她。
而现在,居然能用正常语量、你问我答地交流了。
谭冥冥差点喜极而泣,她简直想给杭祁大宝藏再买九十九盒创可贴。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低头从肩膀处小心翼翼瞅了杭祁一眼,然而,就见杭祁一脸冷淡,正翻开作业本,脖颈上的创可贴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撕下来了,几团淤青又露了出来,扎眼得很。
谭冥冥:“……?”
任栗也循着谭冥冥的视线看去:“谭冥冥,怎么了?”
杭祁突然站起身去讲台拿试卷,动作很突然。数学试卷数学课代表会发下来的,这数学课代表是个女生,不会和周岩一样胡作非为,但是他要自己去拿也没毛病,就是在同学们都坐着的时候有些突兀罢了。
他拿了试卷下来,从谭冥冥身边经过,修长的手腕上的一小片乌青又在谭冥冥眼前晃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