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爱上我——漫步长安
时间:2019-09-28 07:31:34

  先帝于龙榻临终前托孤,将当时一岁的幼帝托付给自己的两位肱骨之臣,一位是信国公姬桑,另一位就是荣昌侯晏玉楼。
  是以朝中官员大致分为两派,水火不容。一派是以信国公姬桑为首的姬太后党,一派是以荣昌侯晏玉楼为首的晏太后幼帝派。
  信国公姬桑与姬太后是一母同胞的姐弟,然而年仅四岁的永庆帝并非姬太后亲生,而是另一位妃子所出。那位妃子出自荣昌侯府,正是晏玉楼嫡亲的五姐。永庆帝登基后,晏太后也受封太后,与姬太后一东一西,共享尊荣。
  姬桑是姬太后嫡亲的弟弟,以前世人惯称他为国舅爷。幼帝登基后,按理来说,晏玉楼也可被称为国舅。
  朝臣们都是眼明心亮的,不敢在他们面前提国舅二字,生怕得罪其中一人。连带着姬桑的国舅身份,也渐渐无人再提,皆以国公爷侯爷敬称之。
  姬桑为人冷漠,不近人情。李太原惧怕姬桑,姬桑这人一向说到做到,他不想丢了官帽,只能求到晏玉楼的面前。
  晏玉楼自知他心里的小算盘,倒也不在意被人利用。谁让这采花贼太过嚣张,竟然张狂到这个地步。她是此次春闱的主考官,出了此等扰乱京中人心的案子,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来到信国公府门口让人去叫门,信国公府的门房不敢置信地再三确认,得知真是荣昌侯来寻自家国公爷,心道真是大白天活见鬼。
  心里嘀咕着,飞一样地跑去禀报自己的主子。
  姬桑听到下人来报,漆黑如墨的眼从书上抬起,淡淡睨了过来。他的长相与晏玉楼不同,若说晏玉楼是江南的山水墨画,那他就是极寒之地的峭岭冷峰。
  金冠镶玉,眉峰冷硬,狭长的眼,满脸的清心寡欲,却生得极好,耀眼堪比星辉,盖世绝尘令人不敢直视。
  他略略思索了一下,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一身藏青暗纹的绣金常服,身量昂藏近九尺,极为修长。
  晏玉楼在前厅中等着,背着手欣赏着中堂的画。果然是比晏府还要老派的世家,细节之处更显底蕴深厚。
  她欣赏了一会画,国公府的婢女们端了茶水点心。婢女们看着这位名满宣京的侯爷,不由羞红了脸。
  “侯爷您慢用。”
  对于女子,她向来和颜悦色,令人如沐春风。说话的婢女不由得心肝乱颤,似小鹿乱撞。自家国公爷虽然生得极好,却难以接近,不如侯爷这般平易近人。
  姬桑甫一进来,就看到她在勾搭府中的下人,面色一冷。
  “不知晏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国公爷客气,冒昧来访,实则是因为案情紧急。采花贼一案发生已过五日,到如今毫无进展,李大人急得瘦了一圈,求到了本官的头上。本官身为臣子,替陛下分忧责无旁贷,便将此事揽了过来。”
  “侯爷大义。”姬桑语气平静,看着她,“不知侯爷来我府上,有何贵干?”
  “自是因为这件案子,此案到如今毫无突破,李大人一筹莫展。本官想找府上的表少爷了解一下当日的详情,不知国公爷可否行个方便?”
  晏玉楼说的表公子是信国公老夫人表妹的儿子,姓程名风扬,暂居在国公府。五日前,程风扬与一众友人吃酒,醉倒后卧于凉亭,不想因此着了贼人的道。
  事发后,程风扬再也没有露过面。
  “晏侯爷办案,倒是与旁人不一样。”
  这是在讽刺晏玉楼假公济私,借此为难国公府。
  “国公爷此言差矣,本官之所以再次登门相询,自是因为案子有了疑点。”
  “什么疑点?”
  姬桑眉眼清冷,从不曾笑过。他看人时,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高高在上。淡睨之间,会令人生出轻视之感。
  世人皆惧怕他,唯独晏玉楼例外。
  放眼宣京,敢与他对视之人,只有晏玉楼。
  两人无论家世长相权势,无一不旗鼓相当。人说举世无双,他们就是那个双。并驾齐驱,凌然众人。
  在姬桑凌空一切的眼神之下,晏玉楼不遑多让含笑对视。眉头一挑,似在嘲讽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具体情形本官得问过令表弟。”
  两人眼神相交,无人退让。
  晏玉楼在男子中身量只算中等,因为完美无缺的长相受到京中贵女们的追捧。相比之下,姬桑身形高大,在气势上更胜一筹。
  他们你来我往,言语过招,令人生出诡异的和谐般配之感。那倒茶的婢女连眨了几下眼,暗道自己真是眼花了,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半晌,姬桑掀袍坐下,比一个请势。
  “来者是客,晏侯喝茶。”
  “姬国公客气。”
  晏玉楼单手执杯,敬他一下,心里却是冷笑连连。姬桑这厮性情最难捉摸,方才还剑拔弩张的,这会请她喝茶,定然不安好心。
  她略抿一口,悠哉地放下杯子。
  姬桑瞥见她杯子茶水未少,冷眼微凝,“晏侯真是谨慎,难不成是怕我下毒?”
  “姬国公真会说笑话,本官心忧案子无心旁事。便是再香的茶,再美味的点心,此时也是半点胃口都没有。”
  她倒是不会怀疑姬桑的人品,这样高冷的男人做不出来那等下作之事。再说她可是天上的晏(雁),岂会怕一只地上的姬(鸡)。
  “晏侯爷不愧是大启梁柱,如此,带侯爷去见表公子。”
  姬桑说完,起身离开。
  晏玉楼微微挑眉,这才慢慢地品起茶来。眼神放肆地打量着他的身材。说实话,这男人真是自己见过长得最合心意的。窄腰长腿,身长如玉,还生成那样,若不是两人立场不同,她真想把这男人给收了。
  她脑子里乱冒泡泡,不想一腿迈出门外的男人突然回过头,极其冰冷地睇她一下。她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反而大方一笑。
  美男回头,侧颜大杀四方。
  可惜美男有毒,不能碰。
 
 
第3章 女儿身
  慢慢悠悠地喝完一盏茶,含笑望着那胆大的婢女。婢女再次红透双颊,娇羞地替她续满茶水,盈盈立在一旁。
  “侯爷莫怪,我家国公爷向来就是这么个性子。”
  这话有些逾矩了,不应是一个婢女该说的。婢女一心想讨好晏玉楼,将自己的身份立场都忘得一干二净。
  晏玉楼笑意加深,“本官自不会与他计较,多谢茶水。”
  婢女脸上更是绯红,羞答答地目送她离开。
  下人将她引到程风扬的住处,未进门便听到琴声,幽幽缠缠好不醉人,期间还夹杂着男女糜糜的玩笑声。
  她眉心一挑,这个程公子好雅兴,什么悲痛欲绝,原来是闭门寻欢作乐。
  立在门口,自有带路的下人前去叫门。惊闻晏侯爷来问案,里面的琴声戛然而止,只听得好一通慌乱,男女惊呼连连。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了门。
  晏玉楼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走进去。
  琴架及茶水果子都未来得及撤下去,屋内弥漫着一股幽香,像是女人的脂粉香,又似香炉是里的熏香。
  说实话,她真佩服那采花贼的眼光。先前的柳云生,还有眼前的程风扬,都生得一副好相貌。柳云生似清风明月,极为赏心悦目。而程风扬长相风流,有世家公子之气。
  她故意仔细打量室内,面色平静,“程公子好雅兴。”
  程风扬挤眉弄眼,努力作出伤心的样子,有些滑稽。“学生碰到糟心事,心情郁结难散,不过是苦中作乐而已,让侯爷见笑了。”
  作乐是真,苦就未必。
  她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程公子不必紧张,及时行乐是你的权利,本官无权过问。本官今日前来,只因举人巷又出一苦主,案情有了新的发现。特来例行问案,你如实回答就好。”
  屋内另有三名女子,看她们的穿着打扮,应是贴身丫头通房之类的。三人行过礼后悄悄移到边角,趁人不注意时赶紧溜出去。
  “侯爷请问吧。”程风扬见她们成功溜出去,似乎大松一口气。
  晏玉楼似笑非笑,直看得人心里发毛。
  “程公子可否将当日情形说一遍?”
  程风扬脸胀得通红,眼神飘忽起来,“侯爷,学生只记得那日喝多了趴在亭子里,突然不知从哪窜出一个人来,将学生打晕了…”
  打晕?
  她皱起好看的眉头来,柳云生是被迷晕的,房间没有任何异常,唯有窗台上一点泥土,足见贼人不仅胆大,而且心细。程风扬却说是被打晕的,能做出此举的,应是一位见色起意行事鲁莽之人。
  程风扬小心观察她的表情,见她皱眉不说话,忙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小厮。那小厮得了主子的暗示,立刻补充道:“回侯爷,那日正是奴才侍候公子。公子喝醉后,奴才去寻马车。不想回来时看到那贼人伏在公子的身上,奴才大喝一声把贼人吓跑了。”
  “你可看清那贼人?”
  小厮摇头,“天色已晚,奴才没看清楚。只瞧着瘦瘦小小的,灰扑扑的。”
  程风扬嫌弃地闭上眼,叫那么个玩意差点给祸害了,简直有损他的一世英名。时人好男风者不少,并不是什么忌讳的事。若是一个像侯爷这般的美男,他倒是会勉为其难,顺水推舟。
  他眼神一瞬间的变化,没能逃过晏玉楼的眼。
  “本官问你,你家公子可有受到侵犯?”
  这话问得直白,小厮脸都红了。
  程风扬更是胀成猪肝脸,拼命摇头,断然否认,“本公子岂是那等宵小能妄想的,当然没有!”
  “身上可有污浊之物?”
  “也没有!”
  “谢谢程公子相告,本官的问题问完了。想来程公子所言不假,若不然也不会有心情与丫头谈琴说笑。本官打扰了,程公子继续。”
  程风扬一口气堵在胸,还得不情不愿地哈着腰送她出门。
  这个晏玉楼摆明是和表哥过不去,拿着他做伐子,净问一些羞耻的问题。怕是明知故问,有意给自己难堪,借此羞辱表哥。
  他眼神偷瞄,一时又被晏玉楼的长相所迷,万分纠结。
  一路上,晏玉楼未看他一眼。一直在想那贼人的意图,根本没有注意到国公府的下人们窃窃私语,丫头们躲着偷偷看她。
  程风扬自诩风流,受府中丫头们的青睐。此次彻底被忽视,不由得怒视那些丫头。这些奴才居然被晏玉楼的皮相所迷,他们是不是忘记了,晏玉楼可是表哥的死敌。
  偷看的丫头越来越多,晏玉楼有所察觉,心无波澜。身为宣京第一美男,这样的场景她见多了,见怪不怪。
  送她离开后,程风扬立马火烧屁股般赶到姬桑的院子。
  “表哥,晏侯爷走了。”
  姬桑看了他一眼,目光冰寒令他身体一缩。
  “表哥,晏侯爷只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那日我醒来后,那处有没有污物,身子有没有什么异样。”
  “可有?”
  程风扬被这冰冷的两个字憋出一口老血,表哥为什么会关心那种事?难道听不出他的意思吗?他是在上眼药啊。晏玉楼那家伙不怀好意,想借着他的事羞辱整个国公府。
  世人皆知,表哥和晏侯爷不对付。
  晏侯爷好生狂妄,竟然亲自上门示威挑衅。难道表哥看不出来吗?还是说表哥实际上是忌惮晏侯爷的,不敢与对方正面为敌。
  “无。表哥,晏侯爷为什么来问这个,你说他是不是另有目的?”
  姬桑压根不接他的话,“春闱之前不许再出门。”
  “哦。”
  他不敢不听这个表哥的话,顿时无精打采,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似的,讨好地道:“表哥,晏玉楼跑到咱们国公府来问话,可见不把你这个国公爷放在眼里。眼看着春闱到了,他不会是想趁机收买人心,拉拢人才吧?”
  姬桑闻言,冷冷地看了过来。
  “你还知道他要收买人心,可见还不算太蠢。”
  “都是表哥教得好,表哥…”
  “出去。”
  “诶。”
  程风扬咽下要出口的话,全上挂着谄媚的笑,出去后自觉地关上了门。
  姬桑重新专注于书中,身边服侍的阿朴小声地嘀咕,“国公爷,表少爷这次倒是说得不错。奴才也觉得晏侯爷接手此案,意在拉拢人心,网罗亲信。”
  晏玉楼此举如此明显,是个人都看出来了。奸佞小人,惯会耍弄权术,不足为惧。
  “随他去。”
  主子爷发了话,阿朴不敢多言。
  荣昌侯府的门口,老侯夫人杜氏率领府中下人候着。杜氏年近五十,体态保养得宜,瞧着不过三十多岁。
  遥想当年,她曾是宣京四美之一。
  便是年岁渐大,风韵依然不减。她育有五女一子,皆遗传一副好颜色,儿女之中以晏玉楼容色最是出众。
  打眼眺望着,远远看见侯府马车进了巷子,脸上一喜。待晏玉楼下了马车,她一边迭声吩咐下人去取温着的饭菜,一边拉着儿子的手进府。
  “楼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莫怪杜氏担心,最近京中因为采花贼一事已是人心惶惶。楼儿长得好,又背负着那样的秘密,若是被仇家盯上,引来贼人觊觎…
  这事想都不敢想,怎能不叫她这个当娘的心惊胆战。
  晏玉楼拍着亲娘的手,无所谓地扬起唇角,“母亲您放心,放眼京中上下哪个人敢动孩儿,那真是太岁爷头上动土,不要命了。”
  “你这孩子,做什么事情都心大。老人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一定要小心再加小心,不可以有半分的懈怠。”
  “娘,孩儿知道。”
  这些话,晏玉楼从小听到大,耳朵都快起老茧。老娘一片苦心,她焉能不明白。母亲和姐姐们可以表现弱势,她身为侯府的当家人,却是万万不能露出软弱的模样。
  她唯有权利在握,表现得无坚不摧,才扛得起整个侯府的富贵。
  杜氏也是无奈,孩子心太大又身居高位,当娘的总是提心吊胆,生怕孩子一步踏错,步步错。如今楼儿越发风头强劲,她的心越是提得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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