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是真的累,就感觉好像回到了上辈子的文化课考试之前,整副心思都用在了学习和背书上头。
没想到她这辈子混吃等死了一年,居然又过上了需要动脑子的日子。
而且这也不比考试,考试考差了还能补考,现在这要是出个岔子,就很有可能得罪人。
周嬷嬷说了,有些人家越是得势,心眼就越小,要是记恨上了,可能当时不会发作。但要是回头得了个机会,保不准就会施还回来。
宋瑶知道楚承昭未来艰难,自然不想拖他的后腿,因此格外刻苦,把各家的人际关系当成课本来背。每次觉得难以坚持的时候,她就会想想两个孩子,再想想赵颐宁,想着她这也不光是为了自己,还得为了他们而奋斗呢,就又动力满满,不觉辛苦了。
周嬷嬷也知道死记硬背困难,但乔迁宴就在眼前,并没有其他法子,只能让她辛苦一阵。等这次过了,宋瑶能把各家女眷的模样和身份给对上号了,后续就会简单很多了。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天越发冷了,腊月之前,新宅子终于完全建好了。
楚承昭上报了上去,永平帝特地召见了钦天监,给他选了个好日子,还亲自手写了一个牌匾,给他们的新宅子赐名为‘盛园’。他还心心念念想着安安,只是天冷了,孩子不好出门,他也染了风寒,只是又赏下了一堆东西,让楚承昭带回去给孩子们。
因为不久前才搬过一次家,许多大件的东西都没拆封,这次搬起来到也算是便宜。
只是多了两个孩子,他们的东西也不少,尤其是之前洗三礼的时候,各家那天送了礼物不止,回头还照着他们皇太孙的身份,给两个孩子补了礼物,加上永平帝赏的那些,也堆满了一个小库房。
这些自然是不要宋瑶亲手安排的,周嬷嬷使人全都弄好了。
搬家当天,楚承昭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先把宋瑶和两个孩子,还有周嬷嬷她们一起先都送到了新宅子,再留下了侍卫看顾他们,然后才让其余人慢慢地把东西挪过来。
宋瑶之前来过一次新宅子,觉得除了主院有些凌乱陈旧以外,其他都收拾得很好,如今再看,阖府已经完全修缮完毕,越发金碧辉煌,华美堂皇,一边一角,一草一木都是精心布置过的模样。
宋瑶在新宅子里逛了逛,正准备选个小院子入住,却看下人们已经把自己随行的东西都放到了主院里。
她问起来,下人才道:“都是殿下吩咐的,小的也不甚清楚。”
既然是楚承昭的安排,宋瑶就没多问什么,只让他们把东西搬进去后先别拆封。
傍晚的时候,楚承昭带着其他人把后续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回了主院,他见宋瑶的东西还都堆在屋子里,还没找地方收拢,就道:“怎么还不把东西归置归置,一会儿天色就暗了。”
宋瑶屏退了其他人,才出声同他道:“殿下,我住这里不大好吧。”
楚承昭将屋子又看了一遍,问:“是不是不喜欢这里?这也没办法,毕竟想趁着年前搬进来,时间有点赶,许多活计只能先做个表面光。你又是个小懒虫,当初给你看图纸,你说看了就头疼,也不肯提意见。现在要是不喜欢,也只能等回头得了空,再找工匠过来了。”
宋瑶说不是的。她哪里会嫌这主院不够好呢,这一个主院,就抵得之前那宅子整个后院那个大了。其余地方更不用说了,无一处不是精美崭新的。
“都挺好的,只是我觉得我住在这里不大合适。我到底还只是侧妃,住在主院像怎么回事儿。过几日就要宴请宾客,到时候别人家的女眷入了后院一看,也会觉得不像话的。”
“你理这些作甚?”楚承昭已经歪在了炕上,一手一个逗弄起孩子来了,“我既应承你从今往后只你一个,你便是这后院的女主人,你不住主院,难不成就让这空着?我可是想着是你和孩子们要住的,让工匠修葺的尽善尽美,其他院子可没花费那么多心思。再说了,你不愿意,我们安安和怀远肯定是愿意的。”
说着他又对孩子们说起话来,“安安,怀远,是不是很喜欢咱们的新院子?是的话,你们吱一声,省的你们的娘老是胡思乱想。”
宋瑶就忍不住笑了,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他俩还不满三个月呢,哪有这么大的孩子就会说话的?便是早慧的孩子,那也得七八个月才会喊人,你这分明是在为难他们。”
楚承昭就也笑,抓着他们的小手摆弄了一下,“别人家的孩子不一定,咱家的可不一定。安安,爹最看好你了,你给你娘发表一下你的意见。”
安安抓着楚承昭的手,好奇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宋瑶,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看你看,安安这是在说喜欢呢!”
宋瑶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楚承昭的后背,“安安最喜欢笑了,你随便和她说什么,她都会笑的,这可不算。”
“你这当娘的,闺女都笑了还不算,难不成你还想让她给你表演个别的?”
宋瑶抿了抿唇刚要接话,就看安安抓着楚承昭的手突然开始手脚并用地一通倒腾,居然给自己翻了个身,从平躺着,变成了侧卧的姿势。
楚承昭夸张地‘哇’了一声,赶紧让宋瑶过来看,“真不愧是我闺女!现在虽然还不能说话,却会自己翻身了。”
宋瑶也没见过安安自己翻身的样子,也是吃惊不已,鼓励着安安再来一次。
安安也十分给面子,抓着楚承昭的手又从侧翻恢复了平躺。
他们这对新手父母看的心都快化了,而后两人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就落到了旁边的怀远身上。
怀远闭着眼睛假寐,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就又把眼皮闭上了,仿佛不知道姐姐已经会翻身了一般。
“这臭小子,老僧入定似的。”楚承昭拍了他屁股一下,又对宋瑶道:“你看啊,闺女都翻身表示了,你还不肯在这里住?”
宋瑶也就不好说什么了,笑道:“行吧,既然安安喜欢这里,我也不说什么了。”当即便唤了人进来,让人把行李都拆开归拢。
搬完了家的第二天,请帖就送出去了。
这是宋瑶第一次操办这种盛大场面,第二天各家就会回帖,说明来不来了。发帖人写的是楚承昭和宋瑶,楚承昭不用说,男宾都会卖他的面子。只是不知道如今她这皇孙侧妃的身份,其他女眷会不会乐意来赴宴。因此宋瑶格外紧张,帖子送出去的当夜,她更是破天荒地失眠了。
楚承昭看得好笑,就同她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虽是侧妃,却是为我诞下一对儿女的侧妃,也是我这后宅中唯一的女人。她们若是不傻,就不会瞧不起你。”
“我都知道,就是心理还是止不住地紧张。”
“那既然睡不着,不若我们来做些旁的……”楚承昭说着,就又贴上了她的身子。
冬日里宋瑶总是手脚冰凉,但是楚承昭身上总是火热的,同他一个被窝后,宋瑶连汤婆子都不用了,依偎着他睡就足够暖和了。
宋瑶倒是不介意同他亲近了,只是现在实在不是时候,她一心想着几天后要办宴的事情,哪有心思同他胡混,便手脚并用地把他推开了。
楚承昭也不是被拒绝一回两回了,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待遇,他都快习惯了。
可是也没办法,自己媳妇儿,只能受着了!
其实也不怪宋瑶那么担心,楚承昭也知道这场乔迁宴必不会风平浪静地顺利过去。其他官员人家倒好说,那些个宗室亲眷,各有支持的皇子,还有皇子们的母族势力,肯定是要为难他一番的。他倒还说,自小在纷争里头长大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也不会吃什么亏。
就是担心宋瑶,没接触过这么复杂的人事,到时候被人引到圈套里不自知,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后宅的事情,他这个大男人也确实不好插手,只能让周嬷嬷和赵颐宁到时候都看着她一些。
第二天,发出去的帖子就有了回信。很顺利地,收到帖子的人家都说会来参加。
宋瑶数了数帖子,发现居然多了一张,和宾客的名单比对了一下,宋瑶发现多的那张帖子来自于翰林编修宋家的。
宾客名单是楚承昭和周嬷嬷一起拟出来的,请的是同楚承昭打过交道的官员和勋贵人家,还有就是皇室宗亲了。
宋瑶就拿着帖子去问了楚承昭,问他是不是和人有交情。
楚承昭将帖子看了,一拍脑门道:“我是把宋翰林给忘了。不过他们家这交情可不是和我的,而是和你的。”
“和我?”
“是啊,这位宋翰林,不是旁人,是你的外祖父。”
宋瑶愣了一下,“我外祖父?”她仔细搜索了一下原身的回忆,对这位宋翰林真的是半点儿印象也没有。
楚承昭就解释给她听,“你父亲当年是寒门出身的新科进士,被我父亲招揽到麾下当谋士,后头又给他说了亲事,是老翰林家的庶女,也就是你母亲了。”
当年两淮的风波结束后,宋母侥幸逃生,然后就再也没回到京城来,也未曾对宋瑶提过一言半句,只说他父亲是跟着主家办事的时候出了意外。是以原来的宋瑶一直到亲眼看着亲娘被贼人刺死,还不明白为何自己会陷入那种境况。至于这外家,就更是完全不知道了。
现在的宋瑶来京城都快一年了,刚开始的时候,她的身份自然是没有对外公开的,但是后头楚承昭去宫中请了罪,京城上层也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一些。等后头孩子洗三,楚承昭恢复了皇孙身份,宋瑶被封侧妃,该知道她的人自然就都更知道了。
快一年都没有联系,宋瑶也没想到,自己突然多出一门亲戚来。
她不知道宋翰林,楚承昭确实知道的。
在他还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他曾经亲自去过一趟那位宋翰林的府上,想同她家长辈交代一番。
没想到拜帖送过了,他人也登门了,在花厅里等了快半个时辰,宋翰林都没有露面,只让自己的孙辈出来招待了楚承昭,那人待楚承昭也不算热络,更是毫不留情面地同他道:“我们家风清正,祖父说我家姑娘连妾都不可能做的,更别说是这种无媒苟合的外室。我那位姑母,十八年前就随夫遇害了,那位宋娘子,祖父祖母更是从来没听过她的存在……想来楚大人误会了。”
这话的意思可太清楚了,就是说宋瑶的母亲早就死了,如今无名无分跟着楚承昭的宋瑶,不可能出自他们家风清正的翰林家,就差指着鼻子说楚承昭乱攀关系了。
楚承昭那时候虽然是侯府庶子的身份,但也是宫中一等侍卫,不论到哪里,人家多少都会给几分薄面,像宋家这样说话毫不留情面的,还是头一遭。
他也没有纠缠,直接就走了。回来后怕宋瑶知道伤心,他也从来没提过这桩子事。
后来孩子洗三,他也没给宋翰林家下帖子。
可没想到,如今这宋家倒是主动送帖子过来了。
顾及到宋瑶,楚承昭还是没提那事,只说是自己糊涂给忘记了。
宋瑶孤身一人,除了他,再也没有旁的依靠。京中唯一于她有亲缘的,也就是这宋翰林家了。如今宋翰林家主动送来了帖子,也算是知趣有眼力见儿,他也不介意宋瑶多一门可以来往的亲戚。
宋瑶并不知道宋家和楚承昭已经发生过不愉快了,便小声埋怨道:“殿下怎么也不提醒我啊。我这当晚辈的,回京都快一年了,也没说主动去拜会,倒是让长辈给我下帖子,实在有些尴尬。”
楚承昭就挑眉道:“还怨起我来了?我这不是一直事儿多,给忘了嘛。”说着就把宋瑶拉到怀里,在她腰间轻捏起来。
宋瑶最怕痒了,一边笑一边叫着饶命。
笑闹了一阵,楚承昭就把宋瑶压到了炕上,手也伸到了她的袄裙里。
宋瑶一看他眼神变了,连忙要推开他。
楚承昭却已经是呼吸都紊乱了,赖在她身上都不肯起来了,嘴里又在说什么‘好乖乖’‘心肝肉’之类的浑话,软声求着她。
他的手在她身上流连,所到之处都像热的要烧起来一般。
宋瑶的耳朵最是敏感,被他炽热的呼吸喷得痒了起来。就在她被他磨得没办法,正要糊里糊涂答应的时候,怀远突然就哭了起来。
这孩子如今大了一些,哭起来就不像小奶猫似的了,而是洪亮有力的哭了。
这一嗓子,直接把楚承昭生起来的火给喊没了。
他愤懑地一拍炕,“早知道就不该做什么碧纱橱,这小子忒闹人!”
搬家以后,主屋的地方也变大了,平时孩子们午歇的时候,宋瑶就让他们睡在主屋的碧纱橱里,时不时进去看他们两眼。楚承昭也觉得挺好,省的想看孩子的时候还得另外吩咐人把他们抱来。
没想到刚搬过来没两天,这臭小子就开始给他捣蛋了!
第58章
宋瑶好笑地推开了楚承昭, 去了碧纱橱看怀远。
怀远哭的可怜兮兮的, 豆儿大的泪珠子挂在小脸上。
“怎么还真哭上了?”宋瑶说着上去摸了摸怀远的尿芥子。尿芥子干干的, “刚吃过奶啊, 也不饿啊。”说着又摸了摸怀远的肚子, 肚子鼓鼓的, 显然也不是饿着了。
怀远扁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宋瑶,无奈宋瑶也不懂读心术,实在不知道他是哪里不高兴了。
她把怀远抱了起来拍着哄了会儿, 怀远终于不哭了,又迷瞪着眼睛睡着了。宋瑶就把他放下了,轻手轻脚地出了去。
谁知道宋瑶刚出去没一会儿, 怀远又哭上了。
这回楚承昭和宋瑶都一起去了碧纱橱看他,又是一通哄。
哄好以后, 他们两人走到碧纱橱外没有离开,而是猫着身子往里看。
只见怀远刚睡下,他旁边的安安就一个翻身,小手小脚全搭在了怀远身上, 把他整个人都熊抱在怀里。
怀远扑腾着手脚, 就是推不开姐姐的桎梏, 然后小嘴一咧, 又哭上了。
安安听到他哭, 一个翻身又翻回去了。
楚承昭扶着槅扇哈哈大笑,“这小子,让他懒。姐姐翻身了他看都不看, 也不学,可不是挣脱不开。”
宋瑶也看着好笑,不过还是拍了楚承昭一下,而后进去把怀远抱了起来。
“看来以后两个孩子还得分床睡了。”
楚承昭道:“这又不难,让人在这里多家张小床就是。”说着又抱起安安,颠着她笑道:“是不是之前弟弟故意不看我们安安翻身,我们安安生气了,故意整治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