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暖一脸不信,戳了戳它黄橙橙的喙,又摸了摸黄色的绒毛和那鸡爪爪。
就这模样,雏凤?
她委婉的问:“幼年鸡精吗?”
雏凤气的眼睛都红了,它的小翅膀捂着心口,委屈的哭了出来,也顾不上用‘吾’了,一连串的嘤嘤:“我才不是鸡精,人家是雏凤,上古凤族,高贵的凤族!才不是鸡!”
顾暖被吵的头疼,她伸出两根指头将小黄鸡的喙上下一捏,成功让它闭嘴。
小黄鸡哭到一半被强制喊停,瞪圆了豆豆眼,仿佛不可置信顾暖会这么无情的对它。
它在大殷朝只是一块玉,都受人追捧,被百般怜惜,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现在显形于人前,竟然被‘家暴’了!
顾暖捏着小黄鸡,慢吞吞的道:“我不喜欢太吵,你既然是上古凤族,那显然也很清楚一切,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最好认真回答。”
小黄鸡眼睛转了转,思考着怎么说能抬高自己的地位。
顾暖补了一句:“我不喜欢别人用假话哄我,否则……华夏美食里关于鸡的做法很多,今晚加餐吃个宫保鸡球也不错。”
小黄鸡笑得毛都再抖,拍着翅膀笑话她:“宫保鸡球?你会做嘛?你这几天不是吃速食就是吃面包,根本就没有厨艺可言。”
顾暖呵呵:“那换一种,手撕鸡这种简单的,我还是会的。”
小黄鸡一哆嗦,惊恐的看着她。见顾暖不似开玩笑,它瑟瑟发抖的缩成一个球。
手撕鸡什么的……听起来又暴力又可怕。
*
顾暖之前猜测这玉珏里出来的东西大概是玉灵。
古有言,万物有灵。
尤其是玉石一类,集天地精华而生,受上天钟爱,天然灵气充裕,后天机缘巧合之下滋生玉灵,也是有可能的。
大殷朝就曾发现一枚血玉有灵,那血玉是陪葬玉,被墓主人含在口中下葬。本就是好玉,那墓址又落在极阴之地,又阴气和主人尸气精血侵染,变成阴邪的血玉。
血玉被盗墓的带出后,造下不少杀孽,最后被国师净化。
顾暖以为小黄鸡也是这类存在,只是玉灵大多只是一抹意念,依附玉石,从未见过还能化形的。
直到小黄鸡结结巴巴的解释完,她才知道自己想岔了。
小黄鸡不是玉灵,而是被封在玉珏里的一丝鹓雏元魂。
凤分五族,黄色多者为鹓雏。
上古时代,有能移山倒海的神仙,也有遍地走的神兽。只是天道无情,龙凤大劫后两族十不存一,尤其是凤族,几乎消失殆尽。
小黄鸡作为一只诞生于龙凤大劫末期的鹓雏,还未破壳而出就面临毁灭。
它的父母将它一丝元魂封在石头中,希望能躲过天道法则。
哪怕鹓雏属于凤族,但只剩一丝元魂,还是未破壳过的小崽子,它本该也无法苏醒。只能沉睡在石头里,直到这丝元魂消散。
后来沧海桑田,时光变迁。
石头在地下变成稀世美玉,被大殷朝的开国皇帝无意间得到,将其雕刻成两枚玉珏,作为帝后的象征。
殷氏玉珏是一对,现在代表后位的玉珏出现在这里,那另一块……那个男人该不会也在这个世界?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顾暖还是问了下:“你能感知到另一块玉珏吗?那块玉珏会不会也在这个世界?”
小黄鸡嘚瑟的昂了昂脑袋:“不可能,那一块是我舍弃不要的,看着质地不错,其实就是一个破石头,都是废料,根本没屁用。”
顾暖放下心,然后觉得有点囧。
大殷朝的历代皇后将这只鸡视若珍宝,历代天子则是捧着一块被嫌弃的破石头当美玉。
略过这个话题,她问了自己最关心的。
比如,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她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世界没有大殷朝,显然和她上辈子所处的不是一个世界。上辈子国师说过世间有三千世界,每个世界之间都有着壁垒,不可轻易打破。
就算她死了,灵魂也不应该破界投胎。
再比如,不论小黄鸡是什么,它毕竟是大殷朝皇后的象征,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结果这两个问题,小黄鸡一个都答不上来。
见顾暖一脸‘要你何用’的神色,小黄鸡眼里一泡泪,断断续续的哽咽起来。
它虽然早就生出灵识,却并没有彻底清醒。在大殷朝那会还是懵懵懂懂的,虽有感知,却犹如隔着一层雾,看什么都不分明。
直到到了华夏,它的意识才陡然清晰。
它只知道自己清醒的那一刻,就已经和顾暖在华夏了,那会顾暖刚刚出生,它藏在顾暖的心口,和顾暖的灵魂有着一丝联系。
它冥冥中知道能让自己‘破壳化形’的关键就是顾暖,只要顾暖承认它,它就可以脱离玉珏,拥有形体。
至于它为什么会在顾暖身上,为什么它们会在华夏,它完全不清楚。
顾暖沉思,语调古怪的问:“所以我摸了你一下,就算是承认你了?没别的步骤?”
这也太简单了。
小黄鸡可疑的顿了下,然后害羞扭捏的瞅着她,小声道:“还要、还要亲亲我。”
顾暖:“???”
小黄鸡:“要用爱浇灌我,用心照料我,只能爱我一个,我就是你的唯一,你的爱就是我的阳光空气土壤!”
顾暖:“……”
智障吧。
顾暖低头继续找核桃钳子,小黄鸡就在她耳边一直叽叽喳喳,卖力的安利自己。
见光说没用,小黄鸡的豆豆眼一转,十分机灵的从袋子里扒拉出一颗核桃,嫩黄的喙啄了几下,那核桃竟然被打开,露出里面的核桃仁。
顾暖愣了下,没想到小黄鸡还有这个技能。
小黄鸡讨好的将开口的核桃推给顾暖,“给你,我剥的都给你。”
看在核桃仁的份上,顾暖伸手摸了摸小黄鸡。
小黄鸡顿时一脸幸福的靠在她身边。
一人一鸡无比和谐。
直到一声狼嚎响起,巡视完道观的雪狼窜进来,对黏在顾暖身上的小黄鸡发出不满的怒吼。
*
第5章
小黄鸡害怕的往顾暖怀里钻了钻,嘴硬的瞪着地上那头狼,“叫、叫什么叫,吵死了,臭狼!”
可惜只有顾暖能听懂它的话,在雪狼看来,这只蠢鸡吓成一颗球,还色厉内荏的‘啾啾啾’。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但总觉得不像是好话。
雪狼低吼,眼里泛起森冷。
顾暖安抚的摸了摸雪狼脑袋,又将小黄鸡从怀里抓出来,给它们俩互相介绍。
“这是雪狼墨墨。”
“这是唧唧,你们俩以后要好好相处。”
雪狼不屑的咆哮,谁要和蠢鸡好好相处。一只蠢鸡居然能被顾暖抱在怀里,它何德何能!
小黄鸡也不满的抗议,“我才不要叫唧唧,我有名字,我是雏凤!”
顾暖:“给一只鸡起名叫雏凤,别人会笑话我的。”
“那也不能是唧唧!”
小黄鸡抵死不同意,唧唧什么的太难听了,尤其在这个世界,唧唧可不是什么好词,人类男性的那个也叫鸡鸡。
虽然不同字,但同音!顶着这样的名字它还怎么见人!
顾暖好脾气的给它换了个:“那叫喳喳吧。”
“不……”小黄鸡还想抗议,却看到顾暖‘温柔’的露齿一笑,顿时抖了下,不吭声了。
小黄鸡疯狂脑补。
眼前这位可是大殷朝宠冠六宫的皇贵妃,在宫斗剧中是妥妥的大BOSS。
按照套路,除了真正的女主角,别的对上她都是送菜。像它这么娇弱的幼崽,顾暖一个指头都能捏死,和她对着干肯定没好下场。
小黄鸡被自己的脑补吓的瑟瑟发抖,憋屈的认下‘喳喳’这个名字。还十分狗腿的将自己以前住的玉珏送给顾暖。
顾暖十动然拒,将玉珏推还给它,让它自己保存好。
小黄鸡用嫩黄的翅膀抱着玉珏,有点茫然。不明白为什么换了个世界,它就不是后宫中人人追捧的白月光了。
雪狼突然用爪子扒拉了下小黄鸡,将玉珏扒拉出来,踩在爪子下仔细的盯着。
顾暖愣了下,拍了下它:“别闹,这是喳喳的东西。”
雪狼难得的没有听话,依旧死死踩着玉珏,表情十分严肃。
它看着玉珏半响,又猛然抬头看向小黄鸡。
吓得小黄鸡抖了下,啾了一声,“你,你看什么看!”
雪狼听不懂鸡叫,扒拉着玉珏看了好一会儿。片刻后,它将玉珏往顾暖那边推了推。
见顾暖再次拒绝收下玉珏,雪狼顿了下,这才将玉珏往小黄鸡那边一拨。
只是雪狼的轻轻一拨,却让小黄鸡摔了个屁股墩。
小黄鸡抱着玉珏一连串的啾啾啾:“臭狼,大坏狼,欺负可爱的喳喳!不要脸!”
顾暖:“……”
*
帝都,薄家。
薄家人生的都不错,但最出挑的要属薄晧。
薄晧是薄家幺子,长相随了母亲,俊美中透着精致。唯独那双墨色的眼,带着野性。此刻他随意靠在床上,衣服扣子也不扣好,懒洋洋的有着几分不羁,似乎在发呆。
候在一旁的男人诧异的看了几眼,显然觉得这画面十分少见。
这位二少难得没有昏睡,竟然也没出门去B.Y电竞俱乐部。以往他只要醒着,哪会安分的待在家里。
男人正琢磨这位今天是抽什么风,就听到少年开口:“曾经心心念念稀罕的东西,如今送到跟前都不要,你说这是为什么?”
男人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二少是在问自己。
他迟疑的回了句:“……也许是不喜欢了?”
“不喜欢了?”薄晧将这几个字回味了下,表情莫测。
“二少?”
薄晧漫不经心的抬眼:“出去。”
因为薄晧这段时间总会无故昏睡,男人是负责照顾他的。为了薄晧的安全,几乎不会离开他身边。
在以往男人只当薄晧是个孩子,哪怕薄晧在电竞圈被称为薄神,只要有他参赛的赛事,别人都只能争第二。但在男人看来薄晧依旧是个孩子。
今年才十九岁,不是孩子是什么。
可今天不过是淡淡的两个字,却让男人浑身紧绷。
眼前的少年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气势格外凌厉,仿佛是惯于高位的人,这种压迫感让人心惊。
男人甚至只能顺从的点头离开。
……
偌大的房间内,薄晧认真回想了下之前‘看到’的画面。
破败的道观,殷氏玉珏,鸡仔,熟悉的少女以及……一只雪狼。
薄晧嘴角抽动了下,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半魂,却成了一只狼,而且受畜生本能的影响,整个半魂都变得有些……不忍直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顾暖。
他找了那么久,却没想到她这辈子竟然是顾家那个从小被送去道观的孩子,远在千里之外的平安市,难怪一直没有消息。
而且她似乎……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前世对殷氏玉珏的渴求几乎成了执念的顾暖,这辈子竟然将其视如敝屐。
送到面前都不要,还将其扔给一只鸡。
人比以前瘦了,脸色也不太好,眉宇间萦绕着一抹羸弱的苍白,看起来身子有点弱。
眼神倒是很清亮,浅浅一笑时,比以前更动人。
薄晧本以为隔了这么多年,他早就记不得她的样子。可当真的‘看见’她时,他才恍然发觉自己从未忘记。
青梅竹马,执手相伴,娇颜带笑的少女,依旧鲜活的印在他的心底。
冗自出了会神,薄晧驱散翻涌的思绪,他闭目,想要试一下变成狼的半魂还能不能拯救。
半响后,他睁开眼,面无表情觉得自己被坑了。
半魂成了独立的个体,他甚至无法随时随地的操控。只有半魂碰到记忆本能中有印象的东西,他才能感知到。
就好比那块殷氏玉珏的出现触动了那只狼的潜意识,他才能感知到。
能看到雪狼所看到的,却无法操控那只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狼对顾暖撒娇卖萌,和一只鸡争风吃醋。
若是有朝一日被顾暖知道了那只狼和自己的关系……
薄晧垂眼,决定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
顾暖将陈旧的大殿打扫了下,给缺了一只手的雷公上了柱香。
只是香才插上就灭了,顾暖也没多想,觉得是香受潮,换了几根新的,依旧是插上就灭。
顾暖默默的瞅着怒目圆睁的雷公,总觉得这家伙气得不轻。
明明是顾家人惹的祸,不会还要迁怒她吧。
顾暖重新点了三炷香,认真的给雷公顺毛,先是赞颂了一下雷公的清正廉明,然后还不忘给人家画个大饼:“……等有钱了,就先给您老人家换一尊新的神像。”
念完,她将香插进香炉,这一次总算没在灭了。青烟袅袅上升,在空中盘旋几圈才缓缓消失。
顾暖琢磨着雷公气性这么大,恐怕顾家人最近没空来找她麻烦。果然,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顾家那边似乎没了动静,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
少了顾家人的骚扰,顾暖有条不紊的整理着清越观。
给清越观换了块新牌匾,原来那个过于老旧有点变形,字迹都看不太清。
道观换牌匾是有讲究的,款式风格要仿古,字体不能太差,一般都有经常合作的地方。
顾暖翻了翻外公留下的通讯录,自己用毛笔写好清越观几个字,将尺寸要求一并送了过去。
那边速度很快,不过几天就做好了新牌匾,老师傅还亲自来给清越观换上,对牌匾上的几个字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