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怎么不好,谢临安展颜一笑,笑容清隽俊雅,他轻抚那几朵小花,心中异常满足,“初然,很喜欢听你叫我临安哥哥。”
门突然被一脚踢开,谢多寿站在门口,表情阴鸷,双手背在后面,慢慢走近来,笑出一抹阴狠,“三弟,真有闲情逸致,果真我和叶娘和离后,你也就称心如意呢?”
谢临安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望着那几朵黄花出神。
谢多寿更加愤怒,劈手揪住谢临安的前襟,重重摔在地上,而后对着他的胸狠狠踢上几脚,“屡次和我作对,还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你这个废人,我看你还有谁给你撑腰。”
说完仍不解恨,又是一脚踹上去,踹得谢临安捂住胸口,闷咳几声,嘴角沁出一抹猩红。
谢多寿顺手拿起花架上的竹花盆,猛地扔在谢临安身上,花盆四散裂开,那些黄花摔碎在地上,枝残花落,看上去十分凄凉。
谢临安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努力伸手将那些残花拢在胸前,默默用衣襟护在上面。
门口闪进来一人,伸手扯开谢多寿,“够了,不许再打,他毕竟是我们的弟弟。”
谢多寿瞪着眼睛,“怎么,谢多福你要为他说话?”
谢多福瓮声瓮气,“是,有我在,你不许再欺负他。”
谢多寿恨恨盯着谢多福,“好,我看你能不能整天护着他。”说完之后,甩门而去。
谢多福皱着眉头将谢临安抱到床上,取来手帕为他擦去唇边血痕,倒杯水递给他,“喝点水吧。”
谢临安接过水一饮而尽,“谢谢大哥。”
秀目望着地上七零八落的花架,心中绞痛,这是他唯一的念想啊,“大哥,可否帮我把这些花架收拾起来,放在我的床畔。”
谢多福见他一脸伤心绝望,虽然不知他为何对这些破烂视如珍宝,依旧照他所言,将这些花架和花盆收拾一番,放在床畔。
且说叶初然和张氏离开坎山村,两人因为挂念着谢临安,并未去张氏的娘家,张氏本来想去隔壁村找户农家租住几天,叶初然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桃花源住上几天。
那里在坎山村的后山,离坎山村近又不算踏入村子,而且桃花源没有自己的引路,闲杂人等都找不到那里,也省的谢多寿去找自己麻烦。
桃花源里各种物件一应俱全,叶初然让张氏坐在树下休息,她自己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用竹子和藤蔓搭了一座简易的木屋,然后去镇上的市集买了被褥和一些生活用品。
捏捏缝在衣襟里面银票,她打定主意,等到救出谢临安,就去隔壁镇上买幢房子,再买个店铺做饭铺,凭借她的手艺,何愁生意不红火。
桃花源里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各种吃食一应俱全,再加上远离奇葩心情舒畅,不过一两天,张氏脸色白白净净,精神都好了许多。
叶初然每天的担心,张氏看在眼里,这日和她商量,“叶娘,我今日去谢家拿回我的嫁妆和衣物,再去打探下三弟的情况。”
叶初然有些担心,“大嫂,可要我陪你一起去?”
张氏摇摇头,温和的说道,“你不能进村的,放心,既然已经和离,他们也就不敢为难我,否则我必定会告到官府,何况,我担心三个孩子,回去看看她们。”
张氏走后,叶初然一直坐在桃花源入口,大概几个时辰后,外面传来张氏的呼唤,叶初然连忙出去将张氏引进来,“大嫂,没事吧。”
张氏捧着肚子喘口气,“刚才谢多福一直跟着我,想要看我住在什么地方,还好草丛浓密,甩掉了他。”
叶初然呸了一声,“既然已经和离,还纠缠你做什么?不要脸。”
张氏伸出手指点点她的额头,“你啊,牙尖嘴利,管他做什么。”
她从肩上把背着的包袱拿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荷包,“叶娘,这些是我的嫁妆和我这些年攒的体己银子,大概有十两银子,我们可以去隔壁村买个房子住下。”
叶初然有些心虚,要是大嫂知道自己卖蚕丝还剩二百两银子,会不会吓晕过去。
“大嫂,三弟他……他怎么样?”叶初然追问道。
张氏的眼神一黯,脸色有些难看,“叶娘,你先答应我不许冲动。”
叶初然拼命点头,“大嫂,你快点说。”
张氏舔舔嘴唇,语气低沉,“听说三弟被谢多寿那个畜生打了一顿,这几天咳嗽还呕血,不过你放心,多福请了大夫给他看病,服药后好多了。”
叶初然双手握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扭头就往外跑去,张氏用力扯住她的衣袖,“你去哪里?”
“我要去看三弟。”
“你疯了,族长不许你进坎山村,被抓住要受重罚的。”
叶初然眸子定定看着张氏,“大嫂,我要去,我不管什么处罚,总之我一定会去。”
张氏叹口气,松开手,“三弟住在西院右边的屋子,你小心点。”
叶初然点点头,转身往后山跑去,她向来机灵,自然不会往村里走去送死,从后山绕到村后,趁着夜色往谢家溜去。
她原本绕到后院,不想谢家公婆动作倒快,后院上次被烧倒的围墙已经修补好,东院有棵树可以爬进去,可惜离谢家公婆屋子很近,会暴露自己。
她无法,绕着西边院墙和前院转了一圈,依旧找不到可以攀爬的地方,往常怎么没觉得谢家的院墙那么高,还是青砖砌成,十分光滑,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
突然想到,西墙下鸡圈旁草丛里有个洞,是院里排水用,虽然小,可她钻得出去,是往常她带着下蛋乖鸡偷溜出去让它们捉虫吃的地方,忙转到那边,谢天谢地,洞没有被堵上。
叶初然猫着腰,从洞里钻进去,她脚步轻盈,压根没人发觉,一路走到西院右边屋子,黄黑的光亮透过窗棂落在窗台上,昏昏暗暗。
她心中酸楚,从门缝中向内望去,谢临安倚在床上凤目阖上似睡非睡,脸色苍白如纸,灯光摇曳,映衬的他俊秀的五官朦朦胧胧如水墨画般清丽秀雅。
叶初然再也忍不住,悄悄推开门转身关上,猛然扑过去,紧紧搂住他的脖颈,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低声呜咽起来。
谢临安的伤势一直未痊愈,胸口痛的厉害,他正闭上眼睛休息,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还为来得及睁开眼睛,一个小小柔软的身体扑在他怀里,温软如玉,熟悉的清幽香味在鼻尖蕴绕。
他悚然一惊,这是他在心里描绘了千百遍的人,她已离开坎山村,怎会出现在眼前,难道是自己在做梦?
怀里的人抬起头,明眸皓齿,弯弯柳眉,清亮的杏眼,当真是脉脉一水间盈盈不得语,樱花般的湿润朱唇微微向上翘,红若丹霞。
谢临安凤眸带出一抹迷茫,果真是做梦,定是他痛晕过去,在梦里见到他日思夜想的人。
“初然……”他轻轻呓语,凝眸望着那娇艳欲滴任他采撷的红唇,薄唇翕动,低头缓缓靠近。
第37章 三十七条锦鲤
叶初然听到谢临安不断唤她的名字, 神情茫然, 眼神朦朦胧胧似乎带着满天繁星,向她慢慢靠近,心头一酸, 看来他的伤势真的很重, 神志都有些不清。
她伸手轻抚他的胸口, 想着大嫂告诉她, 那里被谢多寿狠狠踢了几脚, 不但咳嗽还呕血, 心疼的问道,“三弟,伤口还痛吗?”
谢临安一怔, 交错间, 唇从她的脸颊划过,温乱如玉,香腻甜滑,不是做梦,是她,那声三弟让他瞬间从恍惚中惊醒。
叶初然见他脸上神情异样,恍然大悟自己顺嘴又叫了三弟, 连忙吐吐舌头,伸手揽住他的脖颈,额头在他脸上亲昵的蹭了蹭,讨好的说道, “临安哥哥,对不起,我叫习惯了。”
一股热流从谢临安的心底涌出,熟悉的感觉,让他胸口的疼痛都好了许多,他伸手轻抚那如玉的脸颊,叹息一声,“初然,你回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走的远远地吗?”
叶初然眼睛亮亮的,“我说过爬墙也要回来,不过我运气好,西墙那里有个排水洞,我爬进来的。”
谢临安望着那张白皙的小脸,不禁微微一笑,“怎么弄成小花脸?”,
纤长的手指轻轻帮她抹去脸上的墙灰,拈去她头上的几根杂草,他眼神专注,神情和煦,似乎是在采摘山中的幽花一般,从容温雅。
叶初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神情严肃,“临安哥哥,时间紧急,快走,我带你走,我不要那个畜生再欺负你。”
谢临安反手握住她的小手,语气温柔,“我们怎么走呢?”
叶初然眼神热烈,“我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办法,我去厨房放把火,趁他们救火的时候,偷偷推着你就跑。”
谢临安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傻初然,我们逃到哪里去呢?”
叶初然一时语塞,“我……我还没想好,总之我们先逃出去,我们可以去其它村子或者镇上。”
谢临安抿唇一笑,“初然,谢多寿不会放过我们,丰台县不过几个村子,总会找到我们。”
叶初然急了,“我不管,总之我要带你走,我们去其它的县城居住,我有银子可以买房买田开店铺,我们会过上好日子。”
谢临安神色温和,眼神柔柔的望着她,“初然,我不能走,大盛出城去另外县城需要官府的路引,更需要核对身份,谢多寿对我恨之入骨,他有县丞和县令做靠山,我们如果一起走,不但无法离开,还会连累你。”
叶初然急得快要哭了,“我不管,总之我一定要带你走,再被那个畜生打,你会没命的,我们就去桃花源好不好?待在那里一辈子不出来。”
谢临安言谈举止温情脉脉,语气却很坚决,“初然,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你快走吧,你过得开心我也会很开心。”
叶初然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我们被谢多寿欺负,就是信函没送出去,如今我和离自由了,我可以开个路引去京城,你再写封信给我,我送给任大人,请他来救你。”
谢临安当然想过这个问题,可他不舍得,叶娘一个小姑娘,千里迢迢去京城,太危险了,他压根不舍得。
他正要说话,门口突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叶初然一惊,打量四周,房间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就在此时,谢临安掀开被子,做出口型,“快,躺进来。”
叶初然迅速躺进去,蜷缩成一团,好在她身材瘦弱,倒看不出来被子里面多了一个人。
门被轰的一声踢开,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起,谢多寿,他不是应该在县学?怎么回来了?
“三弟今天的脸色看上去不错嘛,是不是因为二哥好事近了,你也心情大好啊?”
谢多寿眼看谢临安侧着身子倚在床上看着书,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着恼,大着舌头继续说道,“今个我高兴,不和你一般见识,我和你说,我已经去县丞家上门提亲,他已经应允,过两天就是黄道吉日,我要和牡丹成亲了,就是不要你的那个牡丹,哈哈哈。”
谢临安依旧不理不睬,谢多寿有些无趣,“哼,你以为你牺牲你自己,就可以换来叶娘的安全?等我成了县丞的乘龙快婿,县令的甥女婿,在这里我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叶娘,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谢临安冷漠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谢多寿,你恨我我明白,可我不明白,叶娘究竟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为何一定不肯放过她?”
谢多寿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是个雏,没有尝过男欢女爱的滋味,尝过之后,你就会明白,男人见到那么美的小美人,不想占有她,让她在身下婉转承\\欢,就不是个男人。”
谢临安脸色一变,“谢多寿,你简直就是个无耻小人。”
叶初然听得七窍生烟,恨不能出去把这个不要脸的货痛打一顿,忍不住抬起身体动了动,谢临安见被子凸起一块,忙装作握住书卷,将她压了下去,不巧正压在小腹下面,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温软如绵的触动,呵气如兰中蕴绕的暖风,让他的身体似乎是在火里灼烧,又像是在冰中冷却,忽冷忽热,浑身湿汗淋漓又无比舒畅,只能拼命遏制自己的悸动。
叶初然感觉到谢临安浑身颤抖,以为他被谢多寿气到,心中暗暗诅咒,该死的谢多寿竟敢侮辱自己,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哎呦……”谢多寿踉踉跄跄走出去的时候,一脚踩空,头撞在门栏上,鼻子顿时血流如注,痛的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捂住鼻子忙去谢多寿房间找些布头止血。
待他一走,叶初然掀开被子坐起来,咬住唇恶狠狠的瞪着门外,“该死的狗东西,怎么不摔死你,呸,摔不死你也摔断你的狗腿。”
她爬下床去把门关紧,回到床前,“临安哥哥,你没事吧。”
谢临安按捺下自己的心猿意马,凤目微微阖上,双拳握紧,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他居然……,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这般想法岂是君子所为?
叶初然以为他被谢多寿气昏头,忙用手给他扇风,“为这种小人生气,不值当。”
说完,献宝一般,从怀里拿出一包海棠糕,“临安哥哥,你看,我带了你最爱吃的海棠糕,你快点吃,吃完写封信给我,我明天就去官府要路引去京城。”
良久,谢临安睁开眼睛,凤眸如海般深不见底,谢多寿对叶娘居心叵测,如果她去官府要前往京城的路引,简直是羊入虎口。
他伸手接过海棠糕,望着一脸殷切的叶初然,想着志骄意满的谢多寿,冷冷一笑,心中有了主意,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将海棠糕掰成两半,递过去一半给到叶初然,而后放在嘴里小口抿着,“初然,你这个办法很好,不过我这几天伤势未愈,提不起来笔,我开几味药,你帮我熬好,让大嫂带给我,一副药我就好了。”
叶初然惊讶的问道,“你还会医术啊?”
谢临安唇角微翘,“你的临安哥哥可不是酒囊饭袋。”他提笔在白玉纸上写下药方,递给叶初然,“初然,你记住,一定要用煮沸的水熬药,两碗水煎成一碗水。”
叶初然用力点头,“我记住了,你放心,你的吩咐我一定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