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反骨(快穿)——古钴
时间:2019-09-30 08:05:17

  就这样小半年过去了。顾凌霄还是老样子一心扑在食物增产上,陈华想说的那句话依旧哽在他喉咙里。
  直到那张回首都的火车票被寄到顾凌霄的手上。
  四年前侯秀琳差点儿被刘秀兰掐死在监狱中,侯秀琳虽然因为被人及时发现而保住了一命,但情绪很不稳定。她一直喃喃自语些:“不是我!我没有!不是我干的!我没做坏事!我家不是地主!我没有成分不好!”之类的话,神志越来越不清醒。
  刘秀兰是伤了人,但她被确诊为精神病,还吃药看医生都没用,最后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在精神病院里她表现得还算正常,但只要想起侯秀琳就会跳起来怒骂侯秀琳是个害人的贱人,同时还伴有一定的自残行为。
  侯庆国和侯安民在这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平反了。只可惜侯秀琳在侯庆国和侯安民平反三周前上了吊,她在应该是遗属的纸上乱七八糟地写了一行奇怪的话:“她说,死了就能重来了。”
  其他人不知道侯秀琳写的这是什么意思,刘卫国却是知道的——侯秀琳知道刘秀兰重生的经过,她以为自己自杀也能够像刘秀兰这样重生一回。
  侯秀琳死时身边没有亲人,她的父亲、爷爷都还在小河村改造,她母亲在外地与别人结了婚还又生了一个儿子,早不愿承认自己还有一个成分不好的女儿。肯为侯秀琳处理后事的只有刘卫国这么一个结束了下乡、准备出国的人。
  刘卫国去探望过精神出毛病的刘秀兰,在精神病院里他总算从刘秀兰口中得知她的重生还有她前世与他的纠葛。
  这下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刘卫国终于知道原来前世给他最大支持、最大帮助的匿名写信者不是侯秀琳,而是刘秀兰。这辈子侯秀琳对他与上辈子侯秀琳对他为何天渊之别也有了明确的答案——上辈子侯秀琳算计了陈华,以为跟着陈华就能过好日子,结果他逼死了陈华,自己落得个惨淡的下场。那时候风光回国的刘卫国自然成了她的救星。这一世的刘卫国一文不名,侯秀琳也还惦记着陈华这个生产队大队长,自然也就厌恶在她眼里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好处的刘卫国。
  刘卫国一腔深情错付了不说,还特么的喂了狗。
  心跟被刀子狠狠捅了几道似的,自觉对不起刘秀兰的刘卫国在出国时带走了刘秀兰。他要让刘秀兰在外国接受最好的精神科治疗。
  至于数年后精神恢复了正常的刘秀兰和已经事业有成的刘卫国之间立场调转,两人你追我赶的七十年代,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侯庆国和侯安民因为活了下来,所以早早得到了平反。侯秀琳的事虽然令两人痛心,但父子两人跨越了悲伤,重新回到了首都的土地上。
  回到首都的侯庆国和侯安民推动了许多事情,其中既有平反,还有高考。
  原本按照历史进程要在七十年代末才会恢复的高考在七十年代初就恢复了。盛爱军的老师还有许许多多的研究人员、教职人员也就跟着回到了各大学府以及各地的科研中心之中。
  盛爱军的老师一直都记得盛爱军这个在昆虫方面颇有研究的小姑娘。因为顾凌霄而得以生存下来的侯庆国和侯安民也对顾凌霄青眼有加。加上从侯庆国和侯安民口中得知顾凌霄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增加食物的上头也非常希望顾凌霄能到全国科技最为发达、人才最为济济的首都去继续有利民生的研究,顾凌霄被调回首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陈华天不亮就搁盛爱军的屋子门口等着里边儿的人出来。等顾凌霄背着行李开了门,他也不说话,只是上去就接过顾凌霄背上的包袱扛到自个儿肩头,尔后执拗地要送顾凌霄去火车站。
  早前顾凌霄并没有告诉别人自己准备几点钟出发离村,因为她不想看到眼泪,也不想被人送葬一般悲壮地送行。……她或许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那就是不想看到陈华难过的表情。
  见了门口的陈华,顾凌霄都猜不到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蹲在那里等自己出来的。她劝不走陈华,最后只能对陈华道了声谢。
  走在前头的陈华没转过头来,像过去那样朝着顾凌霄咧嘴一笑,他只是“嗯”了一声,鼻音重得很。
  小河村这样贫瘠,周边自然是没什么火车站的。要想到火车站去,顾凌霄得先从小河村辗转到镇子上去,再从镇子上向着省会城市出发。因为顾凌霄的车票是首都的老教授提前仨月给她买好了邮寄过来的,车票过期了要改签不容易,还得重新折腾介绍信什么的。偏偏车票和信寄到小河村的时候车票已经快过期了,所以这一路顾凌霄和陈华只能闷着头赶路,一点儿闲情逸致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这一路上顾凌霄和陈华都没怎么说话。这不是两人之间没有东西可以交流,只是这时候说什么都让人感觉虚伪。
  横赶竖赶,顾凌霄总算赶在车票作废前一天到了省城.的火车站。西南偏远地区,哪怕是省城这火车也少得可怜。因为火车途径站点多,车程长还要辗转换乘好几次,月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排着队买公家的吃食。
  绿皮火车“哐哧哐哧”的进站时不少人都被火车的鸣笛声给吓到了。也甭管有没有坐过火车,绝大多数人都伸着脖子想多看一眼那威风的火车。
  停了的火车开始打扫,列车员堵着门不让躁动的乘客们上火车。陈华给顾凌霄买了一块热腾腾的蒸糕塞手里握着。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拿粗粝的声音低声对要上火车的顾凌霄说了一句:“走好。”
  顾凌霄看了一眼垂着眼睛的陈华。她“嗯”了一声。
  陈华像是没想到顾凌霄也这么冷淡。当顾凌霄转过身要朝着火车门走的那一瞬间,他一下子拉住了顾凌霄。
  顾凌霄停住脚步,回过了身来。
  “盛……盛老师回首都,是为了研究吧?”
  陈华笑了,笑得很勉强。勉强到这笑容与其说是笑容,不如说肌肉难看的抽搐扭曲。
  “是。”
  顾凌霄妥定地点头:“我想要让我们国家今后没人饿肚子,我希望全世界所有的孩子都能吃得饱、吃得好。”
  喉咙里一阵咸涩,就像是泪水涌进了喉咙深处。陈华还是笑,笑得不再那么丑,却也笑得更为悲凉。
  ……他一早就知道了,盛老师是这样的人,她见不得别人饿肚子,没法看着孩子们忍饥挨饿地吞口水而不作为。他喜欢盛老师,除了喜欢她这一副悲天悯人的好心肠,更是最喜欢她总是意志坚定地朝着自己认为对的方向努力,并不厌其烦地不断突破这一点。
  对于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的盛老师,陈华既是钦佩感服,又是憧憬羡慕。他觉得盛老师就跟冬天里的阳光一样,又暖又明亮,哪怕你只是隔着窗户看她一眼,你都会为她散发出的光和热而感到心中一动。
  研究是好事,让所有人吃饱也是好事,陈华打心底这么想。
  但与此同时,陈华的心底也有另一个声音在咆哮。
  “盛老师真了不起,我也得向你学习哩……”
  尽管笑得很累,陈华还是尽力保持着笑容:“……盛老师以后还会回我们小河村看看吗?”
  顾凌霄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欺骗陈华——让陈华抱着希望高兴一时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今后他发觉她骗他的时候他就不会伤心、不会生气吗?
  还不如一开始就说真话。
  “应该不会了。”
  “科研工作不会有长期休息,涉及到保密科研工作的话就是有休息也没法自由地到其他地方去与人交流。”
  陈华的心如坠冰窖,他感到心脏一阵阵地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疼得几乎让他面容扭曲。
  “也是。”
  笑呵呵地颔首,陈华总算熟练地挤出了笑容。那边列车员总算让开了火车门,无数乘客开始奔跑着、大喊着往火车上涌。
  帮着顾凌霄把行李搬上火车,下了火车的陈华站在火车外头的站台上,透过打开的窗户故作潇洒地向着顾凌霄行了个礼。
  “盛老师,保重啊!”
  汽笛高鸣,顾凌霄在那刺耳的笛声里笑着点了点头。
  陈华那要放下的手却是止不住的抖了起来。
  他就要见不着盛老师了……可能是永远地见不着盛老师了。他的盛老师以后将生活在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地方,与他毫无交集。而他现在明明只需要再上前一步就能握住盛老师朝他挥舞的手……!
  “盛老师……”
  陈华脑子里轰然一响,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盛老师你心中只有祖国和人民,只有发展社会主义事业吗?那我呢?……我呢?”
  他既感觉不到自己脸上蜿蜒着往下淌的热意,也听不见自己的大嗓门儿在喊着些什么东西。
  “盛老师,我呢?”
  哀怨的尾音微微上扬,几乎要淹没在四周嘈杂的声音里。顾凌霄望着泪流不止的陈华,突然就有了一种冲动。
  “让让!让让!”
  火车已经开始动了,顾凌霄却丢着行李独自穿过火车上的人群。她在周遭人诧异惊愕的目光中飞奔,在列车员的怒吼声里一把拉开了车门,跳了下去。
  在月台上翻滚了也不知道几圈才停了下来,顾凌霄一爬起就朝着陈华的方向跑了回去。
  陈华还在原地,整个人都懵着的他甚至还没想明白顾凌霄怎么忽然就从窗户前消失了。
  顾凌霄按着自己膝盖轻喘了几秒。她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来,对着语无伦次说着“你、行李、火车……”的陈华道:“你对我来说和祖国人民一样重要,你也是我想发展的社会主义事业……”
  “……如果我这么说,你是不是还欠我一句话?”
  其实顾凌霄并不拘泥于谁先告白这种问题,她只是觉得因为自己一句话就从脸烧到脖子,又从脖子烧到耳朵尖尖的陈华很可爱。
  她承认自己有逗弄陈华的意思,但她想自己就算逗弄逗弄陈华也可以吧?毕竟她已经决定要接受陈华的心意,这一生与陈华共度了。
  首都她要去,科研她要做,她的事业她永远不会放弃。
  陈华要乐意跟她走,她就带他一起到首都。陈华要不乐意跟她走……陈华要不乐意跟她走,那必定是为了他父母。把陈华父母带到首都不算容易,但也还难不住顾凌霄。最多就是时间的问题。
  顾凌霄也不嫌这有什么麻烦:既然选择了爱人,那么为爱人排忧解难就是身为另一半该做的事情。她不会因为遇见一点点可以排除的小困难就退缩。
  “盛、盛老师……”
  陈华还傻站着,他花了快有十秒才后知后觉地像只受惊的兔子差点儿原地起跳。
  “我我我我我我——”
  咽了口口水,又揪了揪自己脸蛋儿、拧了拧自己大.腿,直把自己脸都给揪红了还说自己感觉不到痛的陈华看起来比平时更耿直憨厚了。
  拿这样的陈华没法,顾凌霄干脆自己走过去踮起脚,捏着陈华的下巴命令道:“还差一句话,快些。”
  顾凌霄捏着陈华下巴的手并不重,那温热但因为劳作而算不上特别柔软的触感却比任何疼痛都要来得让陈华震撼。
  金鱼张嘴那样开阖两下嘴巴,陈华怯声道:“盛……盛老师,你愿意做我的、”口吃了一下,陈华在周围人的注视下结巴道:“我的爱人吗?”
  顾凌霄大方地弯了眉眼,吻了陈华的面颊一下。
  “我愿意。”
  陈华应声倒地,差点儿没摔裂后脑勺。周围的人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大个子,也没见过这么豪放的大姑娘,一个个牙疼似的龇牙咧嘴。
  顾凌霄不管这许多,拉起陈华就往月台外走。横竖她已经误了火车,再晚一天回首都也行。就是行李她得请上一趟火车上的列车员代为保管一下,现在她得去找地勤帮忙联系列车员。
  “盛老师,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陈华捂着肿起个大包的后脑勺。
  “去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
  顾凌霄从来说到做到,在这之后她从很多意义上让陈华去到了他从未到过的地方。
  陈华先是随着顾凌霄辗转到了首都,随后在首都和顾凌霄领了证儿,摆了两桌家常酒菜成了顾凌霄的小煮夫。
  别家科研人员带家属那都是当家的带媳妇儿,顾凌霄这种老婆带老公的倒是头一回。起初看好戏和嚼舌头的人不少,然而随着陈华考上首都大学,顾凌霄的科研成果举世震惊,这些质疑的、看好戏的目光全都成了钦佩与艳慕。
  很快,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向整个大陆时,陈华的父母也搬到了首都,和儿子儿媳做了邻居。
  顾凌霄因为专心科研没有生子,陈华和陈华的父母也没有逼她——总理夫妇也没有生孩子啊,人家不照样恩爱幸福?可见维系夫妇的不是孩子,而是彼此之间的感情。
  这一世顾凌霄与多位科学家合作,不到四十岁就与这些科学家们一起解决了华国的粮荒问题。到了她四十五岁时“盛爱军”三个字已经被写入了教科书之中,就排在“水稻之父”的旁边,被称为“养殖之母”。
  六十岁的时候延迟退休的顾凌霄终于正式退休了。但不到两个月她就被返聘回来,带着老公陈华与科研团队飞往了非洲。
  在非洲,顾凌霄又一次创造了养殖奇迹。非洲大兄弟们为了纪念她的丰功伟绩甚至专门给她拍了一部电影,名字叫作《来自异乡的母亲》。
  此后《来自异乡的母亲》被翻拍了许多次,次次都由最好的演员来演。《来自异乡的母亲》也开始衍生出多个版本,其中华国和非洲的版本都超过十个,好莱坞也有三个,其他国家大多也都有一至二个不同版本的《来自异乡的母亲》。
  在每一部《来自异乡的母亲》里,陈华这个角色总是不厌其烦地陪伴在妻子的身边,支持她、关心她、守护她、爱她……就像陈华本人穷尽一生为顾凌霄所做的那样。
  而顾凌霄,她也如同《来自异乡的母亲》的盛爱军那样,不光有对小家的热爱,更有对世界的大爱。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