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该给母后送礼了,告诉母后朕有事去不了,不用等朕。”他瞥了长庆一眼,“你亲自去说。”
长庆吃了一惊,转而有些为难。
皇上去不了,太后一定会发火的,她一发火,逮着谁骂谁,平时皇上从来不在意这些,他每次都是随便找个人送去,今儿怎么特意指名让他去?
难道他做错了什么?
“皇上……”偷眼瞧了瞧皇上的脸色。
“嗯?”殷绯睨来。
“奴才这就去办。”到底没敢忤逆皇上,他乖乖去了。
殷绯接过方巾擦了擦脸,心中疑惑。
都御史?
这两天怎么听着这个职位这么不爽呢。
*
方姝还在考虑如果她被打入冷宫,该怎么赚钱?
也许可以做凉皮拿去卖?
凉皮成本很低的,就是做起来有点麻烦,不能量产,一次只能一张,但是想想木槿的帕子也是一次绣一个,而且比她麻烦很多,关键这个时代没有凉皮,可以做独家生意。
平时大家想吃了,花很少的钱买一碗,或是拿去宫外卖也成,方姝能维持生活就好。
除了凉皮还可以做凉粉,用来凉拌,或是炒着吃,味道都不错,总之能做的吃食很多,不至于饿死吧?
她的小命有保障了,才有心情琢磨别的,比如观察木槿,看看她是不是心血来潮。
前几天是看不出来的,因为正是深度迷恋的时候,过两天才会缓和下来。
木槿中毒太深,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活没有干好,被二等掌侍骂了两次,有一次方姝替她承担下来,说是自己的问题。
因为本来就不是她的问题,所以她挨骂一点感觉都没有。
木槿是个很脆弱的女孩子,如果挨了骂,几天缓不过来,每天晚上都会躲在被窝里哭,方姝最了解她了。
眼瞧着她还想做点心给李斋送去,方姝连忙阻止了,“今天早上我听金玉说,都御史受了伤,最近几天都不会上朝,所以别做了,他吃不着的。”
木槿愣了愣,“受伤了?”
“嗯。”方姝很肯定。
不想让木槿在为李斋的事烦,方姝决定把即将被打入冷宫的事告诉她。
“我记得他临走前好像查到了什么,说什么长春宫完蛋了,我们不会被打入冷宫吧?听说冷宫很苦逼的。”方姝吓唬她。
木槿真的很好骗,她这么说,她还真信了,吓的好半天反应不过来,呆愣愣站在原地,半响才慌乱道,“怎么办?我们就要被打入冷宫了。”
“不要慌。”方姝稳住她,“多赚点钱就好,被打入冷宫了只要有钱也能过好。”
木槿连忙点头,“对,多赚点钱。”
转身就去赚钱了,想一想自己即将被打入冷宫,心再大也没空谈恋爱了吧?
方姝计谋成功,也放心了,跟着回去歇息,木槿在绣帕子,她实在没事做,想帮木槿绣,手艺不够,绣多少木槿要拆多少。
想现在卖凉皮,总觉得有些羞耻,而且接触的人都是长春宫的,卖东西给长春宫什么的会被人说闲话吧?
左不行,右也不行,只好躺下去睡,养足了精神再说,一觉醒来,自然又在皇上体内。
如果她可以控制一下次数就好了,就是想穿的时候再穿,不想穿的时候不穿,这样对双方都好,可惜,没有这种可能。
方姝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懒得下来,还在生皇上的气,也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不该顺嘴提李斋的事,结果错失良机。
也□□上,不愿意说直接告诉她就好,说是机密她也不会说什么,能理解,转移话题什么的有点讨厌。
这样会给她一种不是这样,又确实是,还抱着一丝希望的感觉。
方姝抓了抓头发,心烦的将脸埋进被子里,想了想,伸手进枕头下摸了摸,成功找到一张纸条。
‘你怎么了?’
方姝嗤笑,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他装她也装,装死不理他。
摸了摸肚子,知道没吃,也懒得起身,食物已经对一个生气的人没有吸引力了。
方姝直接盖上被子去睡,很快又穿了回来,一觉睡到点才醒。
*
殷绯正在查看这几天的纸条,俩人之间的纽带。
他原本觉得她突然不说话,是因为出了什么事,今天中午让人候在屋里,就隔了一面屏风,发现她其实好好的,不知道不说话而已。
为什么?
这几天的纸条都很正常,没有出问题,最后一张是他留的,前一张她还有闲工夫夸李斋可爱,他就问了一句哪里可爱,她就不理他了。
难道是因为他没有看出李斋哪里可爱,于是不理他了?
她喜欢李斋?
殷绯陡然站起身,身后的椅子砰的一声倒下,长庆连忙进来,“皇上,出什么事了?”
“没事。”殷绯挥退了长庆,扶正了椅子,继续坐在桌前看她最后一次留的纸条。
‘知道啦,我刚醒来没多久他也醒了,一醒来就要吃的,好可爱。’
‘我还跟他聊了几句呢,他问我簪子是用来换书还是做那件事的,我回答不上来,差点露馅,话说什么换书什么那件事啊?’
全程都在聊李斋,只最后两句是问话,问也是随口一问,仿佛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有没有下雨呀,一样的语气,实在让人在意不起来,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她上一句话。
难道是因为他忘了回答她那两个问题,所以她生气了?
不管是不是,殷绯想了想,还是撕了一张纸条,认真解释了一番换书和那件事。
*
方姝和往常一样,干了一天活,累的要死要活,简单擦了擦身子,顺便洗了个头,转身躺在床上,将一头黑发搭在床边准备晾干。
木槿和她一样,还很好奇,“方姝,你的头发怎么都不长。”
其实长了,但是被她剪掉了,不喜欢留太长的头发,洗起来麻烦死了,其实想剪成短发,但是这个时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剪,只好偷偷的剪一点点,让木槿误以为没长一样。
“兴许是发质不好吧。”
“这样啊。”
木槿好心的告诉她怎么护理头发,方姝左耳进,右耳出,满脑子都是要不要削发为尼的想法。
貌似只有尼姑不用留头发。
她想着想着睡了过去,在皇上的体内醒来,本打算继续睡,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想看看皇上什么反应的想法占了上风,方姝懒洋洋伸手进枕头底下拿纸条。
拆开的时候表情还漫不经心,等看到上面的字,整个人坐了起来,眼睛发着光。
‘皇后手里有一套书,朕想要。’
‘那件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朕想遣散后宫。’
???
他疯了?居然想遣散后宫?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遣散后宫?
有老婆不好吗?
从十六岁开始就想遣散后宫了,多大仇?
方姝整个人蒙住,原本以为只是被打入冷宫而已,好歹还有个房子住,现在好了,直接成流浪汉了。
第73章 摆驾长春
如果遣散后宫的话,娘娘肯定是有地方住的, 宋家那么大, 还住不下她一个人不成, 而且听娘娘的意思,她在家里很受宠。
虽然来了宫里之后变了味, 但是回去的话等于没有了利用价值, 又可以一家人欢欢喜喜了,就算不受宠, 起码吃喝不愁。
她们这些小麻虾……
方姝连忙琢磨了一下自己有多少存款, 貌似不到二两银子,毕竟才做宫女半年,平时各种花销不少, 还要上下打点。
年轻人嘛, 没有存钱的观念, 她已经算很好了, 还有二两银子可以作为起点。
刚开始肯定是要找房子的, 京城是帝都, 房租贵的要死, 方姝上次出宫住最便宜的客房一天都要一百个铜板, 她身上的钱只够她住大半个月的。
如果想做生意,还要另外准备钱, 还好凉皮是凉的,不用买锅和小推车,直接找两块板子就好, 也就是说她的花销都在吃住上。
如果能在钱用完之前找到住的地方并且付一个月的房租,再剩下一点用来做生意是最好的,如果找不到便宜的房租,街道又不允许摆摊的话,她就完蛋了!
上次方姝注意过,那些小摊位都是固定在某个位置,就像现代的夜市,如果要收摊位费的话更糟。
听说古代还有很多小混混收保护费,不给就捣蛋砸摊位,不让摆。
方姝仿佛已经看到了举步艰难,被赶出京城的局面。
太糟了,他为什么会有遣散后宫这么危险的念头?
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这种要遣散后宫的错觉?
方姝连忙留纸条,手控制不住的抖。
‘从来没有这种先例啊,你为什么想遣散后宫?’
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心思,男人不都是越多老婆越好吗?
历史上那些皇帝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美人聚集过来,为什么他非要搞特殊?
好歹留一两个嘛,就算娘娘走了,她还可以靠花艺再找个妃子伺候。
等攒够了钱再走,现在钱实在太少了,二两银子不小心就会饿死。
*
殷绯低垂下眼,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曾经他的母后还很正常,待人温和,善良单纯,独得父皇喜爱,直到有一天,父皇纳了一个比她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孩子为妃,母后妒忌到发疯,最后害死了她。
这事兴许被父皇知道,父皇再也没有来找过母后,反而夜夜笙歌,宠幸别的女人。
母后只能待在自己的屋里终日以泪洗面,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哭了,开始想着拢权。
宋家越做越大,大到父皇都不得不忌惮的地步,母后也越发嚣张跋扈,看谁不顺眼,便想着法子弄死谁,毒死,扔下井而死,勒死,陷害,将后宫搅的鸡犬不宁。
偏偏宋家势大,又找不着证据,父皇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怕他跟在母后身边学坏,所以才把他送去书苑,远离母后身边。
即便这样,母后也经常给他灌输一些念头,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见色起意的玩意儿,只会用下半身思考。
仔细一想,她似乎也没说错,所有人都怨她太坏,连父皇都说她是个恶毒的女人,但是是什么让她变坏的,是父皇。
所以他不会让自己以后过一辈子的妻子变坏,不会给她机会的。
*
方姝今天早早就把活干完了,想早点歇息,看看皇上怎么解释,好端端的想着遣散后宫,真的正常吗?
他不会是从现代穿过来的吧?不不,如果是现代的男人,怕是更恨不得三妻四妾吧?
虽然个别例外,但是不得不说大多数男人都很恶劣,记得以前看新闻,一个女孩子出国遇害,被人先奸后杀,底下全是一群猥琐男的留言,说什么怎么不给我先爽爽再死。
简直恶心到了极点,还有一群人附和。
所以方姝单身这么久不是没有理由的,不是想让她做家庭主妇,就是各方面不如她,还能拽上天的,还有个嫌弃她穿高跟鞋,明明是他太矮好吗?
女人穿高跟鞋不是很正常吗?
方姝洗了把手,指缝里还有泥没洗干净也顾不上,迫不及待睡着穿了过来,去看皇上的留言。
‘后宫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心想嫁给我的。’
这就是他的理由吗?
方姝愣了一下,半响才放下纸条,莫名的,想起上次娘娘说过的话,皇上在她新婚之夜的时候把皇宫比喻成笼子,把她比做金丝雀。
他觉得嫁入皇宫等于嫁进笼子里,她们没有能力挣破牢笼,所以他帮她们挣破吗?
‘我想找个与我心意相通,过一辈子的妻子。’
方姝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的,他那么宅,十天半月也不见他出来走一趟,能遇到心意相通的姑娘?
而且难道以为一见钟情就行了吗?感情还要维护,每天都要花时间逗她开心,跟她在一起,他做不到,满脑子都是国家大事的人注定孤老终生。
‘你觉得这时候我应该说实话,还是祝你成功?’
就跟当初木槿的事一样,知道她喜欢李斋,遥不可及的差距,她依旧支持,这时候身为哥们,她也应该支持皇上来着。
但是木槿比较脆弱,可以先哄着她,皇上一个粗老爷们不需要哄,所以方姝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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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绯放下纸条,嘴角微微勾起。
‘祝我成功吧。’
他刚写完,长庆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本书,“皇上,这是长春宫送来的,说是皇上看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话挺莫名其妙,他起初想不通,后来发现上面写着《天下谋术》才明白过来,这就是皇上那次出宫想拍卖的东西。
殷绯眯眼,“终于来了。”
他单手拉过奏折盖住写的纸条,单手去拿书。
书是接着他的,第三本,内容能对上,是真品。
书很厚,殷绯花了一个下午加晚上看完,好书有一种奇特的能力,看完还想看。
他把今天该处理的奏折批阅完,趁着还有时间,又看了一遍。
第一遍比较匆忙,第二遍才有耐心细细琢磨,这一琢磨,琢磨到很晚,瞧了瞧天色,放下书褪了衣物去睡。
刚躺下想起来,今天要写的字落在书房,他起身去拿,压在枕头下才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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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姝今天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在想她的未来。
她真的没有想到,皇上居然想遣散后宫,还准备了那么多年。
听李斋的意思,他是想用那根簪子威胁宋家同意,如果不同意的话,就是另一种后果了,宋家没那么笨,衡量一下肯定会选择同意。
这么说的话他肯定也会用同样的法子威胁别人,从十六岁开始,准备到了现在,是有备而来。
所以被遣散出宫是肯定的。
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皇上。
兴许是她这边动作太大,吵醒了木槿,方姝听到木槿掀开被子坐起身的声音。
“你怎么了?”她边揉眼睛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