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远,可是,对于陈馨宁这种娇小姐,穿着绣花鞋走山路,也是辛苦了,脚疼。
在听说聂观砚是自己走上山顶的,震惊之余,也顾不得装温婉,脱口叹道:“你竟是自己走来的?你不累吗?”
一边说还一边看向了聂观砚的脚,直到看到那双黑色的靴子,陈馨宁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一时羞得手足无措,眼神慌乱。
聂观砚清笑,声音圆润有力。
笑得陈馨宁心里小鹿乱撞,脸皮子热得烫人。
“无事,我走惯了。往日去学堂,我都是走着去的。”,秋闱不只要学问好,身体也要好,否则,考场真不一定能走出来。
聂观砚细心解释道。
陈馨宁满眼都是崇拜,觉得自己应该回去告诉大哥陈言知,让他不要一天到晚的沉在书堆里,也应该出去锻炼锻炼身体,像聂观砚一样。
“陈小姐,泉水到了……你看……”,聂观砚手往前一指。
只见山间一条泉水蜿蜒而下,咕咕有声,足有三米宽,泉水清澈,微风送爽,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
“这就是鸣泉吗?”,陈馨宁双眼放光。
聂观砚点头,看向陈馨宁,道:“这就是鸣泉。”
陈馨宁眉眼弯弯,站在泉山边深吸了一口林间的空气,直觉得润泽无比。
聂观砚出神的看着明媚艳丽的陈馨宁,只如做梦一般。
三年前,他曾见过她一面,惊鸿一瞥,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他知道她是辅国公府的小姐,高门贵女,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他的。可是,他还是想试一试,去年他便想考秋闱了,奈何,一场风寒错失机遇。
原本以为今生无望,她要入靖宪公主府,无数个夜里,他辗转难寐,却没想到机缘巧合,兜兜转转,他竟能与她有缘站在一起。
为了她,他一定会努力的。
母亲说今年秋闱,他的名次越高,与她的可能就越大。
“那个……聂……聂公子……我……我曾经落过水,所以,你……”,陈馨宁想问他,他会不会在意。
毕竟她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嫁不去高门的。
那个登徒子没有见过她,落水后,她虽然狼狈些,却被温姐姐护得严实,那人根本就没有看到她的正脸……
可是,这世界上人言最可畏。
陈馨宁不想聂观砚后悔。
虽然,她现在说这件事儿,有可能会让她失去聂观砚。
可是,陈馨宁宁愿现在坦白,也不想聂观砚日后在别人的嘴中得知。
这费了她很大的勇气。
聂观砚看着身前小小的少女,明明那么害怕,却还忍着羞愤,挺直了脊背,看起来好像坚不可催,其实,脆弱得风一吹便能散掉。
心像被刺了一刀般。
他知道那件事儿,玉鸾郡主故意将陈馨宁推落了水,还想找人毁了她的清白,好狠毒的心!是寄居在辅国公府的一位表小姐拼命救了她,自己拦住了那个登徒子。
只能说好人有好报。
辅国公夫人对那位表上姐有收留之恩,那位表小姐才会拼命救了陈馨宁。
“我知道,可那不是你的错!”,聂观砚斩钉截铁的说。
陈馨宁浑身震了一下,泪水盈睫,喃喃道:“谢谢……”
只要他不在意,就好。
他不在意,她就更不会在意。
陈馨宁移去了心头的巨石,笑得无比的灿烂飞扬。
她本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
聂观砚看着身侧的陈馨宁,眼底深情缱绻。
……
第49章
陈馨宁从鸣泉山回来之后,每每来找温落晚,温落晚都觉得陈馨宁要比上一次来她这儿再美上三分。不得不感叹,爱情果然是女人最好的美容品,陈馨宁现在美得宛如盛放的玫瑰艳丽逼人,顾盼生辉,连温落晚这个女人看了都心动不已。
温落晚自己也没想到陈馨宁和聂观砚的事情竟如此顺利。
两个人竟然郎有情妾有意。
辅国公府夫人难得竟然对这门婚事表示满意,只待聂观砚九月秋闱高中,两府便可订下亲事了。
真是在没有比这儿更好的事情了。
温落晚也为陈馨宁高兴。
与千金比起来,还是嫁个有情郎,让余生更值得期待。
原本,温落晚都不怎么抱希望,出的主意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赌国公夫人疼爱陈馨宁的心,筹码就是聂府确实是个可以托付陈馨宁终身的府邸。
却没想到,她们真的赌赢了。
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嫁给自己的心上人,陈馨宁的心情会不好才怪……现在,也不外出游玩了,反而,几乎天天扎到她这应春院和她学习女红刺绣。
温落晚看着陈馨宁的女红刺绣,秀眉都快要皱成一个疙瘩了,只能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她,却不好说什么打击她的热情。
她绣的这是戏水鸳鸯吗?
她这是海草成了精吧?!
陈馨宁脸红了,贝齿轻咬下唇,眼含羞意,求助的看着温落晚。
她现在后悔死了!
以前,娘亲叫她学女红刺绣,她嫌弃呆闷无趣,扎得手疼,哭了一个月后,娘亲终于心疼随她去了,从此以后,女红刺绣这门课,她就学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塌糊涂。
以至于现在,想给聂观砚绣一个荷包都不成。
看着温姐姐绣得仙鹤活灵活现,身白冠红,灵逸仙贵,陈馨宁都眼红死了。
若是她有一手温姐姐的绣艺该有多好?
观砚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
不行了……不能想了……再想下去,她就后悔得要哭了。
“温姐姐……”,陈馨宁红着眼睛看着温落晚,无助的小模样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怎么办呢?”
怎么办?
温落晚无奈的揉了揉额角。
她知道怎么办?
她又不是神仙,能让人几天之内就神功大成?
“刺绣非一朝一夕所能成事,你须得静下心来,用心去学,不可急燥……”,温落晚计算了一下,国公夫人至少也得到九月聂观砚秋闱取得名次后,才能松口订亲。
订亲后,也须得留陈馨宁一年,要到后年九月后才能嫁人。
怎么说,陈馨宁也有一年的时间来学习刺绣。
这一年的时间,要将刺绣水平提到她这个等级来说,显然是不现实的。
但是,基础的女红,和一幅定情信物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样也可以吗?”,陈馨宁咬着下唇,眼巴巴的看着温落晚。
温落晚点点头。
陈馨宁嫁过去做为幼子媳妇,上头有事儿,自有兄长嫂子们顶着。他们小两口只需要关门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她日后要操持一府生计,管理下人,照顾聂观砚就好,只需要为家人做一些简单的亵衣便好,倒是不需要多好的绣活,辅国公府的嫡女又不指着绣活谋生。
陈馨宁听了温落晚的分析,终于松了一口气,眼角还带着泪珠呢,却先拍着自己的胸口乐了起来。“那可太好了,吓了我一跳。”
一年的时间,想要达到温姐姐的水平,那是不可能了。
可是,若只是学习会简单的女红和绣一个定情信物,应该还有可能。
她还以为她要自己绣一幅完整的嫁衣呢……
也是,家里有着上好的绣娘,让她绣便好了,到时候,快结尾时,她在补上几针便好了。
心头大事一解决,陈馨宁的心情也就放松了,将那幅水草成了精的绣棚扔了,专心与温落晚学起了基础的刺绣。
一边绣一边与温落晚聊着天。
“温姐姐,你为什么每天还要这么辛苦自己做绣品卖?”,陈馨宁眼珠转了转,小心的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偷听周嬷嬷和娘亲的对话,你的嫁妆,娘亲已经开始准备了……你不用在这么辛苦做绣品卖了……”,这才能卖几个钱?
陈馨宁是看不上这几个小钱的,也心疼温落晚这么辛苦。
她每次来,都看到温姐姐在做绣活,从来没有看到她在玩的时候。
好辛苦。
明明,也不比她大几个月的。
她知道温姐姐现在是孤女,没有嫁妆,只能自己来赚。不过,母亲已经开始为姐姐准备嫁妆了,既然是母亲出手,她相信那自是一笔不菲的钱财,足够温姐姐傍身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温姐姐,你和那个……那个少将军……打算怎么办啊?”,陈馨宁小心翼翼的问。
她娘亲的嫁妆都准备了两份。
一份当然是入靖宪公主府的。
另一份则是普通人家的。
娘亲对周嬷嬷说,若是温姐姐低嫁,嫁妆太多就是惹祸的根苗。
温姐姐将来如何……娘亲也不知。
她好奇死了。
陈馨宁以为是她害得温姐姐被云家那个纨绔给抱了,害得温姐姐不得不和他有了牵扯。可是,后来靖宪公主府由妾至贵妾再至妻位,再没头脑,陈馨宁也不这么认为了。
她怀疑那个云少将军是喜欢温姐姐的。
只是,那个云少将军好冷、看着就像一柄泛着寒意的宝剑,让人害怕。
她至今也望不了那人看她宛如看死人一般的冰冷眼神。
那是一种漠然。
仿佛她在他眼中就是一个死物一般。
陈馨宁想起来就心悸不已。
她哪里敢嫁给他?
她怕他在新婚之夜就把她给掐死。
温姐姐不怕吗?
陈馨宁纠结死了。
若是那人战死沙场,温姐姐便自由了。
可是,若是那人回来了……温姐姐真的要嫁吗?
若是温姐姐能嫁入靖宪公主府自然是好的,可是,那个人很可怕……这可怎么办?!
温落晚没想到那个已被她忘到脑后的名字,就这么不经意间被陈馨宁提了起来,一时有些怔仲。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边关吧?
不知一切可还顺利?
此时的边关应该不会太冷,草还是绿的、花还是艳的……可是,留给云寒的时间注定不会太多。因为,边关冷得早。
自古以来,犬戎那边,进入八月份后天气就会转为严寒,九月便会大雪封山。
而一旦大雪封山,犬戎那边找不到食物,就会来元昭边关掠夺。
那时,才是云寒与犬戎人刀兵相见的时刻。
也就是说,云寒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用来照顾林将军、安抚众将、统管三军……这里无论哪一件事儿,都不是短短一个月能做完的。
云寒现在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温落晚虽然不想嫁给他,却更不愿意让他有事儿。如果可以,温落晚还是希望他能够平安归来……至于平安归来后,说不定经过生死考验,他便不会如此执着于她了。
她一个孤女,哪里值得他惦念?
若是,他历经生死归来,还是执念于娶她,且肯一生只有她一人,她便嫁了。
她信那样一个人的承诺。
若是日后他当真的毁了诺,她不再将他放在心上,便是。
温落晚看了看陈馨宁,见她满脸困惑,不知所措的模样,淡淡笑道:“还能怎样?顺其自然吧……”
云寒三年后生死都不知,未来,真的有太多变数了。
现在,她能做的,也不过是以一静待一动了。
不管怎么说,她这三年终会是平静的。
而过关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那种地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与其担心我,我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未来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嫂子?”,温落晚浅浅笑着,落下了手中的绣针,拉出长长的彩线。
那天,她看到的那位小姐不知是不就是辅国公府未来少夫人……
“你说的是勇乐候府的刘小姐?”,陈馨宁皱着眉,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想了想,赌气道:“我不喜欢她!”
温落晚一愣。
那位刘小姐是怎么得罪馨宁了吗?
这不可能吧?
虽然,刘小姐对她一脸的高傲且语气不善,充满恶意,可是,那是因为她不是辅国公府的正经主子。那位刘小姐自然是不必对她存有善意。
可是,馨宁不同。
她是辅国公夫人的嫡女,是大公子的亲妹妹,她明明看到那位刘小姐对大公子是意的,怎么还会得罪馨宁,不应该是讨好还来不及吗?
“为什么啊?”,温落晚奇怪的问。
“太刻薄!”,陈馨宁恨恨的答。
竟然那说温姐姐。
她哥哥和她说时,她都快气死了。
亏她之前还以为她是个好的。
不过,她的意见也不重要啊,她娘亲喜欢得不得了。
看样子,真的会成为她的嫂子。
陈馨宁一脸的沮丧。
若是那个女人真的嫁给了哥,她嫁出去后,都不想回府了。
事关大公子,温落晚不好多说,随意找了个其它的话题给岔了过去……可是,在正院,这个话题却是无论如何也岔不过去的。
“娘,我不会娶勇乐候府小姐的!”,大公子陈言知修长墨黑的眉微蹙。
……
第50章
“为什么?!”
国公夫人顾荣华满心不解。
勇乐候府小姐是她精心挑选的儿媳,出身高贵,品性柔嘉,其父兄皆为朝中重臣,对其甚是宠爱,娶她对言知的仕途很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