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遗传妻管严(重生)——姜久久
时间:2019-10-01 08:03:54

  陆锦云能顺利出阁,陆建章就谢天谢地,哪还顾得上其他,总比留在家里丢人现眼的好。
  “贤侄家中遭难,不过这也只是一时,只要你待我女儿好,其他的倒也没那么重要。”
  两家人遂敲定四月二十九宁蕴上陆家接人。
  陆锦云听说这个消息后,大哭大闹了两回。
  她喜欢的宁蕴,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侯府世子,而不是这个罪臣之子。
  那才是她一生荣耀所系之人。
  她会借着宁家的枝桠攀上高峰,成为京城贵不可言的侯夫人。
  如今、如今她莫名其妙成了罪人妇。
  凭什么?凭什么?
  她不甘心啊,她本来有上好姻缘,美满的人生。
  都毁了,什么都没了。
  她又哭又闹,沉浸在自己即将悲苦的人生里难以自拔。
  闹了两日,陆修林终于来看她了。
  “大哥。”陆锦云扑进他的怀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你帮帮我,帮我劝劝父亲,不要让我嫁给宁蕴,他是罪臣之子,流放去北地,我这辈子都完了。”
  陆修林刚接到一个令他痛心的消息。
  他目中含泪,声音轻颤,问她:“你和母亲背着我到底做了多少坏事?”
 
 
第54章 冲喜
  大理寺和京兆府竟查出了陆家的旧案。
  陆晚晚的母亲竟然死于母亲手下,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惊雷,在他的天灵盖炸开, 他恍然如梦。
  不仅如此,她们一直在加害陆晚晚。
  她骗自己。
  他没能尽孝母亲膝下, 为她送终,在他心上这是一道伤口。她说陆晚晚害了母亲,他没日没夜地查这是怎么一回头。
  到头来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孽力反馈。
  她做下的孽, 报到自己身上罢了。
  陆修林缓缓闭上眼, 道:“你故意说陆晚晚如何欺负你,不过是想我心有不忍,好在父亲面前帮你说话, 让你早日嫁进宁家, 是不是?”
  “哥!”陆锦云斜眼看着他:“难道你不该帮我吗?你我一母同胞所生,这世上还有谁还有谁比我跟你更亲厚?我高嫁显贵,你岂不跟着受益?”
  陆修林问:“我有何益可受?”
  “权贵妻兄, 难道不是益?”
  陆修林定定地看着陆锦云, 缓缓笑了起来:“我想要功名, 我手中有□□, 可以自己去战场上搏,我想要钱财, 我有双手,可以自己去挣。”
  “那你……那你为什么要跟父亲提?”
  “因为我以为你喜欢宁蕴,没了母亲,你肯定比我更难过, 如果嫁给他你能开心些的话……”言及此处,陆修林声音哽咽了下,他顿了顿,这才微微一叹:“事到如今,宁蕴来提亲了,如你所愿。”
  陆锦云用一双迷蒙的眼看着陆修林:“哥,你再帮我一回,我不能嫁给宁蕴,他是罪臣之子,流放北地,要是嫁过去,我这辈子就完了,只能在凄冷苦寒之地终此一生。”
  “你以为你不嫁给他,你就能嫁给好人家吗?你犯了事,母亲名声……也快完了。”陆修林道:“宁家虽然被流放,宁蕴却是有真本事的,你安心相夫教子,操持家务,总有一日宁蕴还能东山再起。”
  “那我还得等多久?我一辈子就这么几年好光景,都要陪他在北地死熬不成?”陆锦云泪眼涟涟。
  陆修林神色淡淡:“你连陪他白手起家的勇气都没有,凭什么他活该和你共享富贵?”
  陆锦云见嫡亲的大哥非但不向着自己,反而处处奚落,她悲从心生:“天下女子不都是这样的吗?我只是想走大多数人都想走的那条捷径而已,难道我有错吗?”
  陆修林没有回答,把自己的脸转向一边,他说:“你好自为之吧。”
  他转身出门,陆锦云追出去,仍求他:“哥,母亲死了,求求你,看在她的份上,帮帮我。”
  陆修林回头斜了他一眼,静夜之中,长风从他俩身边流过,悄无声息。
  “嫁给宁蕴,安安分分,是你最好的出路。”陆修林挣脱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家是一汪臭水池塘,他待了十几年,早就快窒息了。
  陆锦云看着哥哥远去的身影,深知他的脾气,他绝不会再帮自己,她再也没有指望。
  只能嫁给宁蕴,去千里之外的北地,在长风呼啸的冰天雪地艰难跋涉。
  长空星河繁盛,她在世上形同孤身,无人帮她,无人助她,唯有自己,可以把握前程。
  四月二十五,宋落青绑架陆晚晚、私开城门一案,最终论罪。
  宋落青虢夺郡主封号,废为庶人,入永安国寺为国祈福,无诏不得出。
  四月二十六,宋时青数案并审,虢夺封号,罚没家产。成平王教子无方,罚俸一年以示警戒。
  四月二十七,御使大夫弹劾御林军大统领陈贺私德有亏,仗势欺人。皇帝怒之,撤其职,擢升右统领左燮为大统领。
  四月二十八,二皇子因北方蝗灾治理一事,在御书房和皇帝据理力争,天子大怒,将二皇子贬去北地,六月底便启程出行。
  至此,骆永成一党正合计着如何一步到位将成平王之流拍死在沙滩上,成平王痛失爱子,又连遭重创,亦无暇顾及这位自幼便不受宠爱的皇子。
  四月二十九,谢怀琛杀宋时青一案,最终定罪。谢怀琛目无法纪,带兵私闯城门,杀害庶人宋时青。然救人心切,事出有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一百以示惩戒。
  那天下午,下了一场雨。
  院里烟岚雾气纠缠,陆晚晚朦胧之中看到谢怀琛的身影在后院的蔷薇花下。
  她心中一动,趿了鞋匆匆跑出去。
  “谢怀琛。”她喊道。
  那人慢悠悠转过脸,他眸光中含有哀婉和痛心。
  “那日翻墙而来的是小公爷,对吗?”
  陆晚晚默默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大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蔷薇花被雨露滴残,湿漉漉的,闪着淡白的光。
  陆修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问:“我娘真是你杀的?”
  人真是奇怪,明明知道答案,偏要来问一问。
  陆晚晚知他为人正直,是君子,便也不再装傻,她淡淡笑了一笑:“大夫人是上吊自杀的。”
  “为什么?她不是会轻易自戕的人。”
  雨声淅淅沥沥缠绵。
  陆晚晚手轻抚娇柔的花瓣,她转头看向陆修林,朱唇微启道:“为了恕罪。”
  陆修林的表情僵住了,果然不出他所料。
  陆晚晚知道她娘怎么没的,回来找她算账来的。
  “大哥不问我她赎什么罪吗?”陆晚晚扫过他的脸,问道。
  陆修林默了良久。
  他低头看了眼,陆晚晚来时以为他是谢怀琛,连鞋都没穿好就出来。
  他轻摇了下头,岔开了话题:“谢小公爷定罪了,杖责一百,这会儿镇国公已经将他接回府上。”
  陆晚晚的身体,在瞬间颤抖了一下,她的面容,转成一种异常可怕的苍白,让她看起来瘦削而不禁风,仿佛转瞬便要消融在雨中。
  “杖责……一百?”陆晚晚整个人如泥塑木雕,已经完全没了反应,那张倾倒众生的面容如今一片死气,她握伞的手忽的一松,绘花的油纸伞被风一吹,翻飞了丈余远,染了春泥。
  陆修林将手中的伞递过去几分,缓缓道:“来时我经过大理寺,他……的情况可能不大好。”
  她就那样呆站在那里,灵魂仿佛已经被抽走,似乎没了呼吸,也没了表情,瞪得大大的眼中也没有焦距。
  “他现在怎么样了?”
  耳边一阵死寂,连风也停止回流,没了声音,她只听到陆修林说道:“怕是不中用了,他在牢里受了私刑,杖责一百……我路过听了一耳,徐大人说镇国公府怕是要办白事了。”
  陆晚晚圆睁的那双没有焦距的眼中,忽然滚落下大颗的眼泪来。
  她转身往院外跑去。
  护院在门口守着,道:“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陆晚晚拨开他们,企图冲出去:“让开,我要出去。”
  “老爷吩咐过,这段时间大小姐哪里都不能去。”
  陆晚晚一面流泪,一面冲他们吼道:“让开,我要出去。”
  今日陆建章听说谢怀琛不大好了之后,便思索着有这么一出,早就跟他们三令五申,决不可让陆晚晚踏出院门半步。
  不仅如此,他还多派了人手过来,就怕陆晚晚偷溜出去。
  护院将长思院围得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陆晚晚压根没办法冲破他们的桎梏。
  她心里狠狠抽了一下,坐在地上,以手掩面,眼泪从指缝中淙淙流出。
  既为谢怀琛,也为自己。
  陆修林撑着雨伞,走到陆晚晚面前,他目光落在她身上,眼角微挑,带了几分温柔的怜悯:“起来,进去再说。”
  陆晚晚抹了抹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的水渍,缓缓站起,眼泪救不了谢怀琛,她也出不去。
  她转身回到屋里。
  陆修林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上去。
  他母亲欠她的,总得有个人来还。
  她未还的,他继续还。
  陆晚晚觉察到陆修林跟在后面,她红着眼圈,转身道:“大哥哥,改日有机会我会将大夫人的事统统告知你,但是今天……我……”
  她喉头一哽,眼泪又滚了下来,泪水淌在嘴角,她尝到了,是苦的。
  这种滋味,她太熟悉了。
  “晚晚。”他立于檐下,声音温和,仿佛是怕惊扰了她一般,轻声道:“我都知道了。是她害你没了母亲。”
  陆晚晚猛地回神,定定看着眼前的男子,她同父的兄长。
  “她欠你的,我来补偿你。这辈子,我用这条命来还你。”陆修林缓缓说道。
  陆晚晚看着他坚韧又温和的眼神,心软成了一片。她红着眼眶,眼里蓄满了水汽:“我不需要补偿,她用生命赎了罪,我们便两清了,你不欠我,我不需要你的命来还。”
  陆晚晚知道,日后陆修林会成为抗击胡驽的一名大将,雄鹰不该将羽翼用来庇佑一个因他母亲而命途坎坷的女子。
  “晚晚,她……”他顿了顿,道:“对不住你。”
  陆晚晚抹了泪,极力挤出抹笑意,对他说:“你要真觉得对不住我,便帮我一件事吧。”
  “何事?”
  “帮我请徐家小姐来一趟。”
  陆修林虽是不解,但仍旧轻点了下头,答应了。
  陆晚晚微微福身,强忍着没哭,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回到屋里,陈嬷嬷和月绣都在忙着,陆晚晚抹了眼角的泪,让月绣去请三姨娘和沈盼过来。
  月绣纳闷,见她满脸泪痕,也不便问什么,转身跑了出去。
  “小姐,这是怎么了?”陈嬷嬷开口问道,陆晚晚哭了,她心疼得针扎似的。
  陆晚晚略顿了顿,问她:“陈嬷嬷,我要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你会支持我吗?”
  陈嬷嬷心头一个“咯噔”,大小姐不是爱哭的人,当初离开允州来京城,和少夫人道别,她都笑着。此时哭得这般伤心,定和镇国公府小公爷有关。
  “小公爷他……”陈嬷嬷顿了顿,缓了口气,才问:“出事了?”
  陆晚晚方才痛哭半晌,这会儿心绪平静了不少,她长舒了一口气,道:“杖责一百,大哥哥方才告我,他恐怕……不成了。”
  陈嬷嬷大惊,揽着她的肩膀,柔声哄她:“小公爷吉人自有天相,自会没事的。再说,大公子说话也不一定是真的。”
  “所以我让他去找笑春,她不会骗我。”陆晚晚眼神空落落的,停在窗台。
  默了片刻,她垂眼,道:“如果他真不成了,我就嫁给他冲喜。他若活下来,这辈子我相夫教子扶持他;他若死了,我便为国公爷和夫人养老送终,偿还他的恩情。”
  她声音温柔,却带有不容商量的力量。
  她自小便是如此,自己拿定的主意,便一往无前。
  陈嬷嬷知道,她是她一手带大的,什么性子,没人比她清楚。
  谢怀琛是个好孩子,将她放在心上,豁出命救她,他什么都好,怎么就快不成了呢?陈嬷嬷眼中滚了两行浊泪,滴在陆晚晚的手背上,灼热难当。
  “可是……陆建章不会同意的。”陈嬷嬷同她道。
  “不需要他同意,自我被送出京城的那天,我就没有爹,我要嫁谁,关他何事?”陆晚晚声音囔囔的,带着哭音:“今日宁家会来人接陆锦云,他没空管我。”
  陈嬷嬷声音暗哑缓慢:“小姐,当真要这样吗?”
  “我想不到别的办法。”说到此处,陆晚晚声音哽咽轻颤,呜咽中抬眼望着陈嬷嬷,眼中清泪缓缓滑落,如晶莹明珠滚过她如玉的双颊:“陈嬷嬷,他一直是想我嫁他的,我也喜欢他,事到如今,我什么也为他做不了。”
  这次回来,她一直很冷静,她时刻提醒自己,不可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她紧守着自己的心,重重关上心上那一道门,她怕自己一不小心便迷失在情爱里,再度忘了自己的使命。
  只一瞬间,听闻谢怀琛命悬一线的那一瞬,她一直蒙在脸上那张冷静的皮忽的被撕开,露出原原本本的她。
  陆晚晚本就是不拘一格的人,她喜欢谁便一往无前,上一世为了宁蕴,她代替陆锦云上花轿,追逐他去北地,陪伴一无所有的宁蕴东山再起。但凡是她想做的,便心无畏惧地一往无前。
  对一个辜负过她的人尚且如此。
  经历过坎坷,重来一回,她的胆气并未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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