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遗传妻管严(重生)——姜久久
时间:2019-10-01 08:03:54

  岑思莞不愿嫁给陆建章,也不排斥嫁给陆建章。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矛盾的。
  陆晚晚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咬牙吃了。
  微烫的食物,让她心里温暖起来,人也有了精神。
  僵硬了一下午的身体终于微微回暖,她笑着说:“吃了月绣的汤圆,我果然精神百倍。”
  话音方落,外间便传来一阵足音。
  瞧过去,正是陆修林。
  宁蕴已经来了。
  陆修林亲手将陆锦云交到他手里,才折回来找陆晚晚。
  “走吧。”陆修林穿了身玄色锦衣,精神而又器宇轩昂,他站得远远的,温和地对陆晚晚说:“大哥送你出门。”
  那模样像极了寻常人家疼爱妹妹的哥哥。
  陆晚晚微微点头,陆倩云扯了绣满牡丹的盖头,轻轻覆在她面上。
  红纱覆面,她这一生的路变得模糊起来。
  前路如何,她不得而知。但她没有丝毫迷茫与害怕,她见过最险恶的人心,走过最艰险的路,重头再来,心无畏惧。
  陆倩云撑伞挽着她,陆修林在前引路,月绣和陈嬷嬷带上她的东西,朝门口走去。
  护院见她一身喜服出来,道:“大小姐?”
  陆修林沉声:“让开。”
  护院互相看了眼,依旧守在门口:“大公子,老爷有令,大小姐不可出长思院半步。”
  陆修林脸色铁青,重复了一遍:“我让你们让开。”
  他们坚守职责,半分不退:“少爷,我们也是听命行事,请不要为难我们。”
  陆修林摇了摇手腕,道:“我不为难你们。”
  他一拳扫过,当头那护院朝后一倒,带倒身后一大片人。
  “大哥哥。”陆晚晚听到护院惨叫的声音,下意识去揭盖头,一双手忽的轻搭在她的手上阻止了她的动作:“我听他们说见到新郎官前不能掀盖头,否则不吉利。没事,你稍等我片刻。”
  方才挨打那侍卫抚着胸口,痛吸了一口气,道:“去,告诉老爷,大小姐要走了。”
  他身后的护院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前面便出现一人,拦在他面前。
  李云舒摇着折扇,笑得霁月清风:“慌里慌张,是要上哪里去?”
  他正要说话,李云舒一个手刀砍在他脖子上,他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
  李云舒走出来,目光下意识望向长思院门口,护院团团围着的身着红衣的陆晚晚,陆倩云挽着她的手,一脸戒备地看向周围人,似乎马上就要动起手。她感觉有人在看她,顺着目光的方向看过去,两人视线交汇,她脸色一红,微垂下头。
  这点小神情一点不落地落入沈盼眼里,她不动声色。
  李云舒别过头对陆修林说:“你送晚晚出去,这里交给我。”
  陆修林嗯了声,引着陆晚晚继续向前走,护院见状又要上前,李云舒一个侧身,挡在他们之间。
  陆倩云闻声回头,又看了他一眼。
  谢家的马车已在后门等陆晚晚。
  为了看起来喜庆些,马车上扎了红绸。
  谢夫人派了器重的刘嬷嬷和大管家来接陆晚晚,徐笑春同来,今日上午谢怀琛接回去后,太医和纪南方相继来看过,纷纷摇头,让谢家着手准备后事。
  杖责一百,放谁身上都是要命的刑罚。
  谢怀琛这些年,虽不似别的世家子弟娇养长大,却也是没吃过苦的。
  他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纪南方看了后,接连叹气,他好还是不好,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一向镇定的谢夫人,听了这话,当即晕了过去。
  她大风大浪闯过大半生,刀挨得,剑挨得,可这刀剑落在谢怀琛身上,就跟剜了她的血肉似的。
  镇国公又要顾看谢夫人,又要照看谢怀琛,忙得不可开交。
  徐笑春没敢去谢怀琛面前,一个人躲着偷偷哭了半晌。
  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
  “晚姐姐。”她带着哭腔去扶她。
  陆晚晚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她的手软而小,却带给徐笑春无限的力量。
  “别哭,我们走吧。”她轻声地说。
  徐笑春刚扶着陆晚晚上了马车,陆建章便气喘吁吁追了上来。
  陆锦云被宁蕴带走,他放下了一件心事,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他想到禁足长思院的大女儿,又一阵头疼。
  她对谢怀琛,看起来有几分认真。
  他见识过女子耽于情爱会如何不顾一切,他实在是怕,怕陆晚晚想不开还要和谢家往来。
  杖责一百可不是小打小闹,是要出人命的,皇帝对谢家的态度一目了然,他万万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去赌。
  他晚间喝了两杯酒,酒劲上来,打算找陆晚晚,开解劝告她。
  谁知,到了长思院被打得满地找牙的护院告诉他,陆晚晚穿了嫁衣出门。
  他气得银牙咬碎,她竟如此胆大,丝毫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慢着。”陆建章火急火燎追至门口,陆晚晚听到他的声音,脚步微微顿了顿,却是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陆晚晚双手交叠,端坐在车厢,挺直腰背,道:“走吧。”
  陆建章拦到马车前头,螳臂拦行:“陆晚晚,你给我滚下来。”
  车夫为难地说:“陆小姐……陆大人在前头。”
  陆晚晚声音中不带丝毫慌乱,只道:“走。”
  “可是……”车夫犹豫。
  陆晚晚道:“他比谁还怕死,放心吧。”
  车夫闻言,御马前行,陆建章见她当真不管不顾,吓得急忙往旁边一闪,他望着疾驰而去的马车,破口大骂:“陆晚晚,你这枉顾孝道的孽障,竟真要撞死我,你不是东西。”
  马蹄扬尘,转眼间便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扑面而来的风尘呛进陆建章的鼻腔,那呛人的气息拨开记忆的尘灰,将斑驳的往事投影在他的脑海之中。
  曾几何时他也如此追赶岑思莞远去的车马,她也曾如此决绝而不顾一切地撇下他离去。
  值得庆幸的是,那一次,他将岑思莞追了回来。
  将她禁锢在她自己编制的牢笼里,一生再未离开过。
  但如今他有一种错觉,陆晚晚是一阵风,从他的指缝中溜走,悄无声息,又猝不及防。
  他握不住岑思莞,也握不住陆晚晚。
  她看上去那么乖巧,有和她母亲一般的柔顺温和,可她们到底是母女,骨头缝里都透着倔强和坚定。
  岑思莞没有为她驻足,陆晚晚也不会。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开,听着马蹄踏着青石板路最后的那点足音消失。
  陆晚晚坐在马车里,根本没将陆建章的突然出现当成回事。
  她有些乏了,微微合眼,却睡不着,脑子里闪过无数谢怀琛的身影。
  她突然感受到命运强大的手有多可憎,她求情爱时,情爱辜负了她;她求安稳时,安稳辜负了她。
  上一世她在宁家落魄时代嫁过去,宁家连声锣鼓都没有敲打,婚事办得潦潦草草。
  她倒不在乎,总归她喜欢宁蕴那个人,形式如何无所谓。
  这一世情形比上次好不到哪里去,皇上虽没有治谢家的罪,但如此重罚谢怀琛,任谁也瞧得出他是在敲打谢家。
  入仕如登山,爬得越高,风光越好,脚下的路也越危险。
  前途如何,她不得而知。
  但终究,和宁蕴那般艰难她都坚持了一生,更何况是谢怀琛。
  谢怀琛啊,她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便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那个将他捧在掌心,如珠如玉的男子。
  今夜她将嫁与他为妻。
  生死与共,荣辱一体。
  ————
  宁府,红烛高烧,蜡烛垂泪。
  这亲成得冷冷清清,连半点丝竹喜乐之声也没有。
  只有几位和宁家有故交的官员过府吃了顿饭,权当庆贺。饭毕,他们连盏茶也未喝,便匆匆离去。
  眼下这当口,谁都怕跟宁家扯上关系,他们能来,已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宁蕴不用陪客,送走他们便回了屋。
  步履匆匆,有些着急。
  他从回来便在等陆晚晚,等了半年。
  如今他终于等到,得偿所愿。
  屋里一双硕大的屋子将房间照得分外明亮。
  穿了喜服的女子端坐在床沿,盖着盖头,在烛光的照耀下分外温馨。
  宁蕴脚方踏进屋内,看到这熟悉的一幕,便觉心口微动,舌尖滚烫,压抑不住的渴望呼之欲出。
  经历过的场景复又重来。
  他回想起上一世自己对陆晚晚的冷淡的亏欠,脚下的步子便一步比一步更重。
  当时的新婚之夜他做了什么呢?
  喝酒。
  整夜都在喝酒,没有宾客相陪,他抱了几坛酒到书房,自斟自饮喝了整整一夜。次日天明,他才回屋。
  他的新娘仍旧坐在床边,一身大红的嫁衣一丝不苟——她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一夜。
  她在等他掀盖头。
  第二日,他才知道嫁给自己的并非陆家二小姐,而是大小姐,那个乡下接回来不受宠的大小姐。
  他忽略了她殷切的目光,将这一切当成陆家的羞辱。
  他没注意到他的妻子眼光热烈且赤城。
  每每回想起这些,他就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所幸,苍天怜顾,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他轻柔地关上门,走到窗前合上窗户,然后上前牵起她的手。
  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他发现了,柔声安抚她:“你冷吗?”
  盖头底下的人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温柔,她很诧异,然后轻摇了下头。
  宁蕴一笑,道:“让你久等了,我该早些回来的。”
  陆锦云下意识想去揭盖头,宁蕴太温柔,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下面前人是否是宁蕴。
  一只温暖的手却按住她:“不要。说来有些傻,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不过我怕看着你的脸,我就什么都说不出。”
  他顿了顿,纠结了片刻措辞:“本该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不过宁家眼下的状况,你也知道,只能先委屈你。不过,等我们去了北地,咱们东山再起,以后我一定为你补一场令天下女子歆羡的婚事。”
  陆锦云心口微微一动。
  宁蕴双手将她的双手捧在掌心,说:“今生今世,你为我妻,我必不负你,我定给你天下女子皆仰望的幸福。”
  陆锦云耳根发烫,她不安的、狂躁的心绪被宁蕴的温言细语抚平。
  “晚晚,喝了这杯合衾酒,你我今生来世,生生世世,都做夫妻。”
  他拿起桌案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清冽的液体从壶内泄出,溅出些许低落在陆锦云的手上。
  宁蕴斜眼瞥到,用手去拭,盖头下的雨珠涟涟而下。
  不是溅落的酒液,而是她的眼泪。
  他笑笑,去接她的盖头:“傻瓜,哭什么呢?”
  盖头揭开的刹那,他看清了盖头下的人是谁,脑子顿时“嗡”的一下,整个人犹如石雕木刻,僵硬了。
  他呆呆地看着陆锦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该说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
  陆晚晚呢?
  她是要嫁他的,跨越千山万水也要同他生死相依的人,她人呢?为何成了陆锦云?
  “你很失望吧?不是陆晚晚,是我。”陆锦云泣泪,看向宁蕴。
  他捏紧她的肩头,问:“晚晚呢?陆晚晚呢?怎么是你?”
  陆锦云攥了攥拳头,狠狠将他推开:“原来你们早有盘算,宁蕴,你这个你这没有人伦的东西,竟然觊觎妻姐!陆晚晚不要脸,勾引妹夫,你们竟然……竟然……”
  宁蕴仿佛利刃扎进心里一样。
  他盯着陆锦云,他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陆锦云似乎看穿他的心事,古怪地笑了下:“可是,她看不上你们没落的宁家,将我推上了花轿。”
  宁蕴皱起眉头,他说:“她不是那样的人。”
  “是,她是!”陆锦云情绪激动,吼道:“她是个贱人,她那个贱人娘当年就跟我娘抢爹,她骨子里是下贱的,跟她娘学了抢男人的好手段,现在又故技重施,你竟然喜欢这个贱人!宁蕴,别人都说你是青年才俊,但你是个蠢货,蠢到被陆晚晚那个贱人玩弄感情,你活该,你活该!”
  宁蕴咬牙:“你闭嘴!”
  “怎么?戳中你的痛处了吗?”陆锦云恨得双眼通红:“被一个贱人欺骗,是什么滋味?”
  宁蕴沉默下来,抬头看着陆锦云:“我让你闭嘴。”
  陆锦云看着他愠怒的脸色,竟有了一丝丝惊惧,这个男人沉默的时候有些可怕,眉宇间的神色不怒而威,她心颤了颤,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宁蕴恨了她一眼,捞起外袍,转身出门。
  陆锦云追过去:“你去哪里?”
  他仿若不闻,她只看到翻飞的衣角消失在墙角。
  陆锦云气得发疯,回到屋里,恨恨地将桌案上的合衾酒扫到地上。
  红烛顺着掉了下去。
  两支硕大的红烛交缠在一起,热烈燃烧起来。
  火苗舔上红绸,几乎转瞬间,火势变大。
  她仓皇地冲出房间,坐在阶下痛声大哭。
  新婚之夜,得知新郎觊觎家姐,她独自被抛弃在着火的洞房。
  世上还有比她更惨的新娘吗?
 
 
第56章 敬茶
  谢家开着正门, 将陆晚晚迎了进去,冷冷清清, 没有鞭炮,没有丝竹, 一点也不热闹。
  徐笑春牵着她进门:“晚姐姐,前面有台阶,抬脚。”
  陆晚晚轻轻点下头, 从盖头下方望着前面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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