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想到,嗖的一下,他没有反应过来呢,一道黑影像离弦的箭掠过他身边而去,好比展翅高飞的飞鹰,是叫他连影子都难以摸着。
于是他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像死神的夜晖奔到他前头去了。
后面传来四阿哥胤禛和舜安颜气急败坏的声音:“慢点!慢点啊——”
胤禛是快喊断气了,那马鞭抽得座下的马儿匹啦匹啦响。舜安颜抽马的力度和四爷有的一拼。可怜这两人,原本根本没有想拿第一,想悠哉悠哉骑在后头的。现在两人使劲儿抽起马来,像不要命了似的,比拿冠军还要拼尽全力。
太快,太快了——
他们怎么追都追不上她——
嗖——犹如死神飞翔的黑影擦过了七阿哥胤祐的身边,胤祐硬是没有能晃过眼神看清楚刚才是谁超过了自己。只知道一回头,看到老四那张黑脸,吓得他马上把路让给了老四。
太吓人了,老四骑马认真起来和老四训人一样吓死人。
怎么?这老四今天变样了,想拿第一了?
嗖嗖嗖——
死神飞影一个又一个擦过了前面的马。
大阿哥胤禔抽着马鞭在追赶前面的老三和老八以及敦多布多尔济。对了,还有恭亲王府的那两位贝勒爷海善对清额在他周围和他争抢名次,这叫他又气又急,都不是好弟弟都不会想着让他这个老大一下。
胤禔、海善、对清额三人抢着一排,谁也不让谁。后头忽然而至的黑影冲过他们三人中间时,三人齐齐转过头:刚谁来着?
“谁呀?”对清额生气地大吼着,不敢置信地拿马鞭用力抽打着自己的马。他们三个争得半死不活的,后面谁有这个能耐居然一下子超了他们。
胤禔和海善看清楚了前面那匹黑色的马,那匹像死神一样妖冶的马,是柔琳那匹独一无二仿佛受到诅咒的马。
两人开始揉自己的眼睛,有没有看错。莫非是柔琳掉了下来了?只剩下那匹死神马像疯子一样在狂奔?
后面,四阿哥的怒吼声又跟上来了:“慢点——”
老四吼得嗓子要哑火了。
胤禔回头瞪了瞪老四:老四的妹子没有跌下马?否则老四追着那匹死神马干嘛,早扶着自己妹妹去找大夫了。
真没有掉下马吗?
被夜晖超过的骑手都往前惊愕地遥望着,见那马背上紧紧和马贴为一体仿佛人马合一的一团身影,可以见到粉色的骑马装,是女人的衣服没有错。
这一眼当场惊掉了一群贵族子弟的下巴:这姑娘家真的没有从死神的马背上掉下。怎么骑的?
胤祉听到了后面人的喊叫声,才不管,哪怕真有他兄弟姐妹在后面落马要死了。他只要超过前面那两个人可以证明自己拿冠军了。
快快快——
嗖——
一道黑影毫不留情过了他身边,霎时把他甩到了几丈远的后面去了。
胤祉的目光呆滞在了前面那点黑影上:是谁呀?他是老三啊,都敢超越他老三让他变成老四了?
“慢点慢点!”老四的马嘶吼着擦过了他老三身边。
紧接着,舜安颜和五阿哥胤祺的马也赶了上来。
胤祉睁着眼珠看着他们一个个超越了自己,头已经不知道怎么转回去了。这些人,原来一个个都这么厉害的吗?平常装什么装!
胤禩和敦多布多尔济齐头并进,不相上下。
前面离观马台只剩下三十里路了,赛程到了一半。
这会儿他们两人是把其他人全抛到后面去了,是他们两人中间决出胜负的时候了。
“快快快!”观马台上的康熙大喊,像是为选手摇旗助威。
恭亲王看不下去了,说:“皇上,臣记得皇上翻的不是八阿哥和多罗郡王的牌。”
你康熙偏要赌自己女儿行,行啊,那你喊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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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康熙转头, 看了眼自己兄弟, 眯着眼儿,鼻孔里哼了下,拂袖坐了下来先歇会儿气。
恭亲王见康熙坐下来了, 嘴上的胡子翘着, 颇显一丝洋洋得意, 想:你康熙有吃瘪的一日了。是你不切实际以为皇帝了不起啥都能做高估了你自己女儿, 不怪我的。
后面忽然传出一声:“不对。”
张英亲耳听见了儿子的这声, 心想什么不对, 回头望着儿子手里扇子指的方向,再扭回头望出去:最前面那两匹齐头争第一的马后面,突然卷起了一团沙影。
“哎呀!”张英一个激动, 学着康熙刚才的动作跳了起来。
一帮臣子吃惊地看着张英。谁不知道张英作为朝中的文人雅士举止最斯文了的。于是, 就康熙都有些意外了,看向张英时张开嘴:“张爱卿你——”
张英激动什么,难道张英是押了多罗郡王或是八阿哥胤禩,而这其中哪个显然要赢了。
“皇上!”张英对着康熙说,“不不不不是,皇上您看——”
什么不是了?康熙掉回头,眯着的眼发现了胤禩和敦多布多尔济后面那抹沙团, 眼瞳缩圆了,瞪大了,表情往扩大夸张的趋势张开了。
观马台上其他人紧跟着望到了那团沙子。
“那是谁呢?!”众人惊叫。
“是三阿哥吗?”有人这样喊。原因在于,三阿哥胤祉的骑术不错, 和老八一样被康熙当众夸过的。
听到有人说三阿哥快赶上超越现阶段的冠亚军了,荣妃的脸上眉飞色舞,喜上眉梢。
“不是不是,不是三阿哥!”另一边有人接上的话立马打了荣妃的脸。
怎么可能不是三阿哥,荣妃气呼呼地想。不是老三,能是谁?大阿哥胤禔?惠妃那头是伸着脑袋努力想看清楚是不是自己儿子。
反正不可能是老四。德妃自己刚才都要被女儿骑的那匹马吓死了。四阿哥胤禛,没争过第一。对于老四的性子大家很了解的。
一样的,可以听见宜妃叹息着。宜妃自己两儿子,五阿哥胤祺从来好袖手旁观,胤禟年纪小跑不过其他年长的阿哥的。老七吧,瘸子一个,能顾好他自己差不多了。
那时间,惠妃和荣妃互相暗中瞪视着较着劲头。
一群人使劲儿瞪大眼珠子想看清沙团里的面孔。尤其是恭亲王府的人。对于自己儿子,常宁有信心,知道跑个第三抢第一是有机会的。只等怎么再打康熙的脸了。
结果,康熙真爆燃喊出一声:“天啊!”
这句天,由于是皇帝自己喊出来的,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皇帝喊出“天来了”,好比是天要塌了,这是——所有人逐渐辩认出了沙影里头的那匹黑马。
“我姐!”胤祯在自己座位上像蚱蜢一样跳了三尺高。
“巴图鲁巴图鲁——”胤禑的小手顾不上捂住自己小脑袋上的瓜皮帽了,小嗓子激情地向姑姑指着前面的夜晖。
太后听见了小阿哥的声音,抓住身边姑姑的手:“谁,他们说谁的马,谁的马像胤禑的马了?”
孝惠章太后的眼睛确实有些老所以始终看不清楚那几个人是谁。
姑姑那颗心悬在了半空中,越悬越高,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太后的话。
不怪她,想想连皇帝,康熙都傻直地站立起来了。
原来所有人一开始看见柔琳那匹黑马时的担心是真的,一点都不需要担忧过度。
那匹黑马是真的像死神,飙着一股自带的黑旋风,扬起的黑尘仿佛要席卷整个赛场,席卷整个草原,席卷整个世界。
所有人的眼睛里只能盯住那匹黑马,黑马周围的一切世界仿佛消失了只剩下黑马这个点。它像是高举着镰刀从阴界里冒出来的死神,阴飒的气息直扑到人们的脸上。
叫人感觉是,在这死神的阴影笼罩下,又有谁能独活?
观马台上的人们屏住了气息。
这种被恐惧控制了的气氛从前面后方向着敦多布多尔济和胤禩全面包抄过来了。
他们座下的两匹汗血宝马开始被惊动到,纷纷有点儿不受控制地扬起马蹄。
胤禩一惊,抓紧自己手里的缰绳,意图安抚身下的爱马。他这马不是第一次参加激烈的角逐,赢过第一,怎会突然在比赛关头上变得如此慌张。
在他踌躇的瞬间,敦多布多尔济甩下他一截。胤禩心里急得上火,举起马鞭要急追的刹那,座下的爱马再次惊慌失措。这回分明感觉到了马是受到后面什么东西惊吓,他只得是回过头去。这一看,见到了马孔里喷着水柱般粗大气流的夜晖。
夜晖那张由远及近最后骤然暴大起来的马脸,像阎王爷的面孔逼近到胤禩面前的刹那,胤禩不由自主地拉着自己的马急退好几步。
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八阿哥被自己妹妹的马吓退了!
要夺冠的马都被柔琳的马吓退,所有人继续饱受惊吓着。
柔琳超过了八阿哥,回头对着胤禩那张惊愕的面孔偷偷说声对不起。她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夜晖本来就是能夺冠的好马。作为马的主人,当然是要努力完成马的心愿了。
既然对不起八阿哥了,柔琳绝对是要超过前面的敦多布多尔济。这才是她这次参加比赛的意义所在。只有赢了这场比赛,她才能掌握到命运的自主权,不能让历史的剧情扭曲了。敦多布多尔济得娶四公主恪琳而不是她。
敦多布多尔济听见了后面急追而至的马蹄声。作为这片草原的原始主人,号称为草原上的神明之子,他能比任何人敏锐地感受到后方的致命威胁。
它来了,快到了,带着死神的气息将至。
他原以为,那像死神一样的马会先将她自己吞灭掉。没想到的是,她没有被死神吞掉,而是驾驭着死神来到。
敦多布多尔济细长的眼睛眯得像针一样的细。
他座下的宝马也不是非同寻常的马,是在草原战场上号称将军一样的马,因此才能不像八阿哥胤禩的马一样被夜晖一靠近马上受到波及。
如今,他的马竭尽所能为了他喘着最后那口气息,是拼尽了自身的全力。他浑身的汗水同马儿一起潮水般涌现出来,静态看绝对是马和人都像是要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暴汗淋漓。
嚓——
黑影擦过了他和他的马只有一个眨眼间不到的速度,如光一样,于是在他眼中,那冲着前方而去的死神俨然是带上了神秘的光环而不是只有死气沉沉的象征了。
她粉色的骑马装在黑色的魅影上飘动着,给整个世界带来了一抹五彩缤纷,像天边忽然闪现出来的彩虹。
观马台上的人们,从对死神恐惧的凝视感变到看清楚马背上那抹色彩时,与敦多布多尔济一样宛如望到了暴雨过后出现的彩虹。
很惊奇,世界诚然变成了一片寂静的祥和。
“呦呦呦!”站在观马台前面的守卫和太监明显因为骤然冲到的黑马惊吓过度,一齐高举起手来挡住自己,害怕地喊道。
夜晖高高扬起马前蹄,对着康熙的脸喷着气流,马脸一副俯瞰尘世睥睨天下的姿态。
是畜生哪里能知道他是皇帝。康熙仰头望着夜晖,理解地眨下眼。
他身边的恭亲王常宁却是显而易见被夜晖的马脸吓到了,一屁股滚到座位下面去了。四周的人见状,急急忙忙扶起他,喊:“王爷您没事吧?”
常宁喘一大口气,脸色有一阵都没有能从被吓惨的白色回到原来正常的红润里头。
康熙眼角睨了眼自己兄弟那个惨状,心里嘿嘿笑了两声,回头再看夜晖。
这马确实像高举斧头来的死神,倘若他不是皇帝,估计要和常宁一样被这张可怕的马脸吓着了。
皇帝到底是大场面见得多,大风大雨看得多,心里装得下大千世界,老镇定了。
见没有把眼前这个男人吓着,夜晖俨然也在想这个戴着黄金帽子的男人是谁呢,不太满意地喷着鼻息。
坐在马鞍上的柔琳伸出手拍着爱马安抚着。总算让夜晖平静了下来。
康熙看马乖乖地踩回到草地上,望到了马背上自己的女儿,当爹的胸里头终于是落下那颗心头大石了。好在他是皇帝挺得住,一般当父亲的望到女儿骑着这匹死神马都得像常宁那样先被马吓晕了。
孝惠章太后不好使的眼神儿可以望清楚近在眼前的孙女和孙女那头马了,嘴巴里登时抽出口寒气来:“这个是五公主?”
“对,太后娘娘。”姑姑回神过来急忙回答道,生怕太后被吓着了。
太后是皇帝的娘,皇帝都没被吓着,所以太后哈哈哈笑起来:“这马哀家一看是怪脾气儿,不会是害得五公主拿了倒数第一吧。那就完了。皇上押的五公主拿第一。”
听见自己母亲这话,康熙快以为自己母亲老糊涂了,回头对太后说:“额娘,您孙女是拿了第一,不是倒数第一。”
瞧瞧这皇帝咬文嚼字地纠正自己母亲的话,可见得,皇帝心里想着。
太后明白过来,对儿子说:“你这是想着赢了所有人了吧。”
柔琳才知道皇帝赌马了,而且皇帝爹押了他赢。
康熙就此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作为皇帝他准备了赌马的胜利品要奖给其他人的,结果兜回自己钱包里了。
谁让自己女儿太给他争脸面了。
其余的人看着皇帝三代人呵呵地说话儿,好不容易才都缓过神来。
张英坐回自己椅子上,听着身边佟国维喘着气儿,俨是和他一样被夜晖那张可怕的马脸吓到不轻。四周诸如他们这样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不是的。
连久战沙场的索额图,两只眼球像是傻了一样挂在夜晖的马脸上。
张廷玉坐在自己父亲后面,望着她那抹骑在马背上的英影,想着那历史上的巾帼英雄也不过如此之姿。不愧是皇室的公主,康熙的掌上明珠。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既是放下心的微笑,又是暗中的苦涩。
她今日的风采将意味着什么,他知道的。
敦多布多尔济见是被她超了索性降低了马速,让自己的爱马休息会儿免得用力过劲而衰竭,细长的眼睛是一直盯着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