倌倌心头砰砰乱跳,立马红着脸从他腿上跳起来,支支吾吾道:“我们真该走了。”
她可不确定若两人再这么耳鬓厮.磨一会儿,韩暮会不会控制不住想要她。
然,她心头的随意一言却正中韩暮下怀。
他忙敛住想要再把她捉过来亲一亲的冲动,用极强的克制力把双眼从她身上移开看向车窗外,见刘钦正站在刘府大门口候着,肃了容哑声道:“好。”
倌倌轻松口气,提起裙摆和韩暮一并下了马车。
刘钦见到她,他面上极快的浮上一层怒色,当着韩暮的脸不好发作,对韩暮做个“邀请”的动作,便率先走到前头带路。
倌倌知刘钦恼她什么,她不在意的笑笑。
只要刘钦肯说她爹案子的事,别说他给她甩脸色看,就是骂她,她也会受着。
韩暮却对刘钦对她的态度不大乐意,他幽声对前头走着的刘钦道:“刘大人可是对倌倌不满?”
倌倌不意他忽然对刘钦发难,一愣,忙扯了扯韩暮衣袖示意她无碍的。韩暮却轻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倌倌知劝不过他,忙去看刘钦。
刘钦正走着的步子猛地一顿,须臾,他转过头来赔着笑脸:“倌倌是我旧友女儿,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对她不满呢?”
刘钦说罢,将目光从韩暮身上移到倌倌身上,一拱手道:“上次小娥的事实在对不住,还望倌倌别给她一般见识,老夫在这替她为你赔礼了。”
倌倌受宠若惊,忙回礼道:“小事,小事,倌倌早没放在心上了。”
刘钦这才满含不忿的转过头去。
待刘钦走的远了,倌倌小声和韩暮咬着耳朵:“刘钦因小娥的事对我不满也是情有可原,你干嘛要为难他?”
韩暮垂下头,声音沉缓有力:“你见他为难了吗?”
倌倌被他一噎,索性直起头不想再理会这睁眼说瞎话的人了。
下一瞬,韩暮却欺近她低声道:“你是怕我为你强出头的话得罪了他,他待会儿不想告诉我关于你爹案子的事?”
倌倌一下子被她戳中心事,迟疑一瞬,缓缓点头。
“不会。”韩暮直起身子,目光越过刘钦落在前方前厅的“正大光明”的牌匾上,幽了声:“待会儿他不但不会对你爹的事藏掖着,反而会对我知无不言。”
倌倌不知他言中是和深意,正要再问他,刘钦已转头笑着将韩暮迎入前厅。
诚如韩暮所言,此次刘钦对她爹的事当真知无不言,临到最后,似是怕她和韩暮不信,更是不惜拿祖宗十八代起誓他说的话没一句虚假。故,待倌倌随着韩暮出了刘府,还没从刘钦的话中回过神来。
夕阳余晖未尽,斑斓的残云撒下道道金芒,将站立着的韩暮影子拉的老长,因他背着光站在刺眼的余晖中,倌倌将双手搭在眼皮上遮蔽光线才能将他脸上神色瞧的一清二楚。
她喃喃的朝他问出心中疑问:“你怎么知道刘钦会给你说实话?”
“这有什么难猜的。”韩暮见她额头上布满细汗,目光掠过喧闹的街市似在寻找着什么,回头随口一说:“你没看到刘钦对我们解释他说的全部是真话时,表情很急切生怕我们不信吗?”
倌倌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顿时急了,忙用手挡着他四处巡视的俊眸,“为什么?”
韩暮眼前视线被挡,这才讪讪的收回目光,领着倌倌走到不远处的暗巷口,此处远离闹市,颇为安静,勉强算是说话的好地方,倌倌巡视一圈得出这个结论。
待再抬眸,就听韩暮低声道:“我猜刘钦是受人之托,不得不告诉我你爹的事,就算今日没有我为难刘钦那件事,他也会将你爹的事告知我,而我刚才只是借机试探试探他。”
倌倌闻言只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忙催促韩暮道:“木头,你别能卖关子了,赶紧给我说说。”
韩暮却紧绷着唇,眸色躲闪着不说话。
得了,一旦他露着这个神色准没好事。倌倌仿佛福灵心至般脱口道:“莫非刘钦说我爹的事和任道非有关?”
韩暮诧异的看她一眼,似在说“你还不算太笨。”
倌倌无视他不友好的眼神,又拽了拽他的袖角,韩暮似见她快要恼了,这才慢吞吞的道:“傻丫头你只猜对了一半,他不光是为了帮助任道非,后面可能是在帮柳时明。”
倌倌一呆,不知刘钦和任道非柳时明怎么又纠缠在一起了。
下一瞬就听韩暮忽然问道:“你想下,你是从哪儿听到任道非被我绑了的消息的?”
倌倌对他的话不明所以喃喃的道:“道萱。”
“当时道萱妹子正在做什么?她是从哪儿听到任道非被绑的消息的?”
倌倌怔忪一瞬,随即蹙紧了眉头:“当时……当时道萱妹妹在集市上置办回京的物什,她是听……好像是听六.九说的。”
倌倌说到这,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震惊的道:“你是说……是说是柳时明示意道萱妹子给我说任道非的事的?或许更准确的说,刘钦主动说我爹的事也是和柳时明有关?”
“差不多。”韩暮擒住任道非的事对外一直保密的情况下,任道萱是如何知晓此事的,进而又告诉了倌倌?除此之外,他还没对任道非有所发落,一向拿倌倌爹的事拿乔他的刘钦也主动招认倌倌爹的事,这一件件事在同一时间发生是不是太巧合了?于是,他便有个大胆的推测,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是柳时明。
毕竟……任道非一旦被他治罪,没了权势后,对渴望权势的柳时明最为不利。所以,柳时明定会想尽办法救任道非,故,他想到了倌倌。倌倌……是最能说动他放了任道非的利器,柳时明不会放着倌倌这颗救任道非的棋子不用。
而柳时明在压上倌倌这个棋子后,生怕他依旧不放过任道非,便又赌上刘钦说出倌倌爹案子的筹码。想到这,韩暮幽声道:“柳时明在你爹的案子里起到什么作用我还没查出,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认。”
“刘钦已投靠了柳时明?”倌倌似和他猜想到一切去了,诧异的问。
“嗯。”韩暮有些意外,俊眉一挑,诧异的看着倌倌。
得到肯定的答复。倌倌立马有些得意洋洋了,她耸了耸肩自鸣得意的道:“这个不难猜,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柳时明和刘钦勾结了,那柳时明知道我爹案子的事有多少这才是重中之重,对不对?”
她说罢,抬眸看韩暮。
韩暮却耸拉着眼皮,牵起她的手朝市集走并不答话。
只要一提到柳时明这木头就吃味!倌倌对别扭的韩暮气的牙痒痒,忙挽起他胳膊,小声唤韩暮:“木头,你不说柳时明的事是怕我不信你?”
韩暮正走着的步子一顿,并没答话。
倌倌一猜就是这样,忙哄慰道:“你是我夫君,是我最亲爱最亲热的人,我怎么会相信柳时明这个外人而不相信你呢?你若再不信,要不要我把心掏出来让你看看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此话一出果然凑效。
韩暮唇角一抽,似对她死缠烂打非常无语。
倌倌立马再接再厉道:“木头,你若再不信我我就去……就去投河去。”
这次她话音未落,韩暮却忽然道:“你看看你后面站的是谁?”
倌倌不明所以,心底突突直跳,有些惧怕般不敢扭头看。
韩暮:“嗯,害怕?”
倌倌实诚的点头,韩暮“嗤”的笑一声,似在笑她怂,倌倌气不过正要和他理论,就见他朝她身后摆手道:“柳大人好巧了,你也来胡同里说悄悄话?”
倌倌闻言心里咯噔一声,扭过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20号之前应该能完结,喜欢存稿的可以20号后一并看大结局。
第71章 (终章3)
只见柳时明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正和一名仆人说话。
那仆人倌倌认得,是刘钦身边的大总管刘仁,刘仁看到她,正寡淡着的脸倏然变得震惊非常,忙用衣袖遮脸,生怕她认出他来。
反观柳时明,他远比刘仁镇定,只见他目光坦荡的回视她和韩暮,那双充满算计的双眸古井无波似激不起一丝涟漪。
倌倌喉头顿时如同被滚烫的水浇过般将心底那句:“柳时明怎么可能在这儿”的话强行咽下去。
甚至为了让柳时明走近她时脸上不出现“嗤然”的神色,她还假装若无其事的将耳边碎发抚在耳后,对他露出个堪称:”和颜悦色”的笑容来。
原因无他。
柳时明这人看起来温文尔雅,实则最小气不过!
以往她也曾抱怨柳时明对她态度冷淡背地里说他坏话……柳时明每次得知后,他都要几个月不和她说话,甚至高冷的拒绝和她有眼神交流。每次都是她追着他百般赔礼,他才勉为其难的作罢。
如今她有了韩暮,倒不怕他的“刻薄对待”,只不过是担忧韩暮安危。
柳时明对付男人向来不比女子手软,眼下他和韩暮是死敌,她不确认在两人这种敌对的关系下,柳时明撞见拆穿他行踪的韩暮会不会愤怒?亦或者说他会不会趁机暗害韩暮?
倌倌想到这儿心惊胆战,正忐忑难安中,柳时明挥退刘仁,举步朝她和韩暮走过来,待一站定,他负手冷冷一笑:“怎么?只许韩大人在柳某背后说坏话,就不许柳某和刘府的人说几句悄悄话了?”
瞧,这就是柳时明的境界!
哪怕被韩暮当场抓包他和刘钦有勾结,人家还能一脸正色的反驳!倌倌忽然有些担心蠢木头韩暮应付不来?
然,下一瞬,事实证明她的推测是多不靠谱。
韩暮不仅没回答柳时明的问题,反而将这问题抛给她。
韩暮挑眉望着柳时明微微一笑:“韩某只是和倌倌说几句知心话,在探讨……”
他语气微微一顿,扭头睨着她,似十分苦恼接下来要怎么给柳时明解释他和她的关系!倌倌就知道这蠢木头一旦露出这个表情就没安好心!
他这是借用她变着法对柳时明宣誓对她的所有权。
倌倌不动神色的白他一眼,立马接上柳时明的话口:“我和韩暮在商讨待会儿去哪吃晚膳,柳大人您和刘府下人说的也是这个?”
柳时明听到她讥讽的话,心中冷冷一笑。
倌倌你就这般维护韩暮?甚至不惜配合韩暮做戏,也要护着韩暮吗?
那他与她之前的多年情谊算什么?
他算她的旧情郎?一个被她摒弃的男人?
她给他白白按上这个身份,他为何要凭白受着?只因如今是他在乎她,维护她,甚至是有些喜欢她,便得无偿的接受她的一切吗?
她想,可他偏不!
柳时明想到这,那双冷寂的眸色霎时露出一缕凶光。
那眸色闪的极快捉不到,饶是如此,倌倌依旧看到了。她吓得一下子攥紧了掌心,实在猜不到她又哪根筋触怒了柳时明。
这时,她甚至庆幸自己若不是有韩暮这大靠山在,柳时明会不会上前直接掐死她,然,这念头刚在脑中闪过,柳时明似知知韩暮在这,他奈何不了她,他“嫌恶”的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投到韩暮身上,继而微微一笑道:“若韩大人没要事的话,柳某还有要事去刘府,就不在这儿陪韩大人叙旧了。”
柳时明说罢,转身就要走。
韩暮负手叫住了他,“倌倌爹的事,谢了。”
闻言后的倌倌猛地回过神来,再不知她怔忪那一小会儿功夫,两人方才还“弩张剑拔的关系怎么“嗖”的一下似火箭升空抵达“友好朋友”的关系上了。
还没等她对韩暮此话有所反应,柳时明已冷声对韩暮道:“我不是在帮你。”说罢,他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去。
倌倌:“……”
待柳时明走远了,韩暮这才收了戏虐的神情,垂眸看倌倌。她正望着柳时明的背影苦思冥想着,不知想到了什么令她难过的事,她秀眉时不时簇起,樱唇也跟着频频喘着细气,似完全不把他这个大活人放在眼里。
韩暮牙酸的幽声道:“人走好远喽。”
倌倌还没从柳时明离去前那句对韩暮说的那句:”我不是在帮你”中回过神来,就听韩暮忽然来这么一句,她苦恼的叹口气,小声嘟囔道:“柳时明这人怎么这样啊,也不说清楚就走了,害的待会儿我还要找机会去问他。”
问柳时明?
难不成她和柳时明私下的关系很好吗?好到能令她单独去找柳时明的地步?韩暮眸底迅速聚出不悦的神色,却压低了音柔柔的问:“问柳时明什么?”
“问他……问他,他方才说的话是不是说给我听的,想要我承他这个人情。”倌倌正怔忪着不解,闻言,心中疑惑似找到了井口般霎时喷薄而出,她脱口说道。
话落,忽觉两道凉飕飕的视线盯住了自己,倌倌不明所以,抬眸看向视线处,这一眼不打紧,倌倌登时吓了一跳。
只见韩暮黑沉着脸,一言不发,只盯着她瞧,好似她再敢替一句柳时明,他就会醋了。
倌倌是早领略过这木头吃味的模样,心中感动他在乎自己,同时又有些好笑,忙亡羊补牢般哄着眼前这人:“我没想过要找柳时明,只是想不通他既然用我爹案子的线索想求你救任道非,那么这件事对他而言本就是赌注般的存在,并不能凑效,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是应该对你藏着掖着他和刘钦勾结的事吗?这样做不但不会令你起疑,反而还能促成你放过任道非这件事,眼下,他怎么忽然转了性子,承认他和刘钦的关系不说,还承认他做下的这件事?”
这也是倌倌一直不解的地方。
柳时明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他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在明知韩暮对他不善的情况下,主动暴露他掩藏的权势给韩暮看,他这次反其道而行,是否隐藏了别的心思?
倌倌能想到的,韩暮也能想到。
柳时明打的如意算盘他岂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