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欣嘉这才意识到,被森蚺吞入腹中的她, 竟然还能奇迹般地活下来, 这需要何等的运气?!
她不可思议地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说话的同时牵扯到了伤口,脸立刻不受控制地皱了起来。
苏艳梅简单地把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说, 一脸后怕, “你可不知道, 我们大家伙儿眼睁睁地看着戚媛的身体被吞了大半,要不是她有能耐,恐怕就完了。”
连欣嘉胸腔内溢满了感激。
她比谁都知道森蚺的可怕之处,万万没想到, 同伴在获救的情况下,依然决定和森蚺搏斗, 只为了给不知生死的她一个活命的机会。
这样的情谊, 着实弥足珍贵。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神情真挚,“谢谢你们。”说着, 连欣嘉又内疚起来,“都怪我。”
苏艳梅摇头,连忙生搬硬套戚媛的话,“森蚺蛰伏许久,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别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样也太累了。饿了吧?我们连夜熏了一些肉干,先填填肚子。”
连欣嘉不知怎么,有些想哭。
事实上,她也的确哭了。
酸涩的泪水在脸颊滚落,顿时引起了火辣的疼痛感。
连欣嘉一惊,她连忙伸手摸自己的脸,可还没有碰到,就被苏艳梅阻止了。
她无措地抬头,可视线落目处,是苏艳梅惋惜与同情的神情,“怎么了?”
苏艳梅不知该如何是好。
连欣嘉在她眼里,还属于花季般的年龄,脸毁容了,对于女人来说,大半生也就毁了,她嘴唇嗫嚅,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连欣嘉的表情,从疑惑到清醒、又从清醒到痛苦、最后从痛苦到麻木,她强颜欢笑,“苏姐,我饿了,你帮我去拿些肉干,听起来味道很不错的样子。”
苏艳梅只觉得心里发酸,她落荒而逃。
连欣嘉见苏艳梅的背影消失在眼底,整个人的情绪瞬间垮了下来。
戚媛拿着肉干进入庇护所时,连欣嘉正一言不发地坐着,她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信念,头颅低垂,背影显得格外孤寂与落寞。
“在想什么?”
连欣嘉骤然惊醒,听到问话,她本想敷衍过去,可扭头一看,发现是戚媛,犹豫再三,她老老实实道,“我不知道。”生怕戚媛不信,她再次强调,“是真的不知道。”
戚媛轻描淡写,“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断胳膊、断腿,毁容不算事儿。你的伤口我查看过了,出去找一家整形医院,保管让你的脸恢复如初。你更应该想的是,该怎么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对不对?”
连欣嘉语塞。
她竟然无法反驳戚媛的话。
那些断胳膊、断腿的人一旦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这辈子只能落下残疾,而她出去后,还有无限的可能。
戚媛见她神色松动,一语双关,“想想你来参加这档节目的目的。”
说完,她把肉干放到连欣嘉的身边,“我先出去。”
连欣嘉闻言,立刻想到了生死未卜的妈妈,她有些动容。
当初参加节目时,她不顾所有人的劝阻,甚至连死亡的威胁也挡不住她的脚步,毅然决然的来了,想到那样的初心,她又为刚才大受打击的自己而感到羞愧。
“戚媛。”
连欣嘉抬头出声。
戚媛果然停下脚步,她不明所以,“怎么了?”
连欣嘉细细打量戚媛,她的脸上没有同情、没有心疼、更没有怜悯,仿佛刚才说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旋即道,“谢谢。”随后她又由衷地开口,“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理智的女孩子。”
其他人、甚至包括她在内,考虑的都是毁容后对自身的影响与带来的痛苦,可戚媛不同,她很冷静地分析利弊,坚强的让人敬畏。
戚媛抿唇笑了笑。
这笑意像是冬日里的暖阳,令人觉得温馨。
“加油。”
对于那些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既然没有办法改变,那就坦然面对。
连欣嘉的情绪被感染了,她唇角同样扬起,“好。”
虽然心里还是很难过,但她会努力地把这情绪转化为活下去的动力。
*
街角。
两个面色黝黑的老太太,正唾沫横飞的交流着。
“诶,你看荒野求生那档综艺节目了吗?那个叫戚媛的女娃,是真的厉害。和大蟒蛇打起来,都不带发怵的。”
“看了看了,我儿子、儿媳妇讨论的最多的就是她了,你说一个娇滴滴的女明星,咋就这么厉害呢?”
“再厉害也活不下去,节目可不就这尿性?”
“说实话还真是挺可惜的,她也不缺钱啊,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老太太不满地看着修鞋匠,“我们俩说话你听什么呢?还不赶紧把鞋给我修了。我还急着回家呢。”
修鞋匠面色难看,他把鞋子往篓中一放,“今天修不好了,明天来拿吧。”见连老太太有意见,他脸板了起来,“不修就拿走。”
老太太骂骂咧咧的,但到底还是灰溜溜的离开了。
谁叫这条街上只有一家修鞋的摊位呢。
修鞋匠顾不得收拾摊位,一瘸一拐,以自己最大的速度往家中赶。
他拿出了久未使用的手机,点开搜索戚媛二字。
新闻铺天盖地。
他瞳孔骤缩,旋即一一浏览,可看到最后,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握着手机的那手背青筋暴起,足以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道,才忍耐住了沸腾的情绪,修鞋匠心里沉甸甸的,“真是胡闹。”
可再生气,那担忧还是如同野草般疯狂蔓延,妻子因为他失去了性命,如果两人唯一的女儿出了事,他怎么和亡妻交代?
挣扎了许久,修鞋匠面无表情地拨通了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只传来一道又惊又喜的声音,“老大,十多年了,你终于愿意联系我了吗?这些年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
修鞋匠闻言,面色复杂多变,有痛心、有愧疚、更多的是说不出的无奈,“帮我个忙。”
荒野求生这档节目背后的猫.腻,他大概知道些,可因为与自己无关,所以从没有深入调查过。
电话另一头毫不犹豫的就应下了,“你说,哪怕杀人放火,老大我都替你兜了。”
修鞋匠沉默半晌,“帮我救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新的一个月了,我要好好努力做人,难写也要三更!!真的!! !!
第044章
即便被分走了一条森蚺,剔出骨头后, 蛇肉的数量依旧十分惊人。
为了储备足够的食物, 所有人经过商量后, 索性又在庇护所内多休息了一夜, 继续熏着肉干。
齐心协力下,每个人的背包内,都被肉干塞得沉甸甸的。
相较于前两天的灰头土脸,虽然依旧狼狈, 但充足的睡眠让所有人精气神好了许多,见大家休息的够了,戚媛这才决定继续前进。
娄向明, 吴辰辉与陈柏三人轮流开路, 其他人则是排成一队,缓缓在后头跟着。
兴许是森蚺领地的缘故, 这一路并没有遇到其他危险。
足足走了一上午,一行人才来到宽阔又湍急的河岸边。
在阳光的照射下, 水面波光粼粼, 一群羽毛红黄相间的鸟正在岸边喝水, 画面宁静和谐。
吴辰辉四目张望, 随之眉头也忍不住蹙了起来,“这可就难了。”
按照路线走,必须要经过这湍急的河流,否则要面临绕路,但往高处走, 水流更猛,可往低处走,谁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咱们得想办法过河。”
陈柏瞧着水流冲击岩石而产生的白色泡沫,微微色变,“这怎么可能过得去呢?!”
在湍急的河流内,连站立都很是困难,还有,谁知道这水有多深?
所以这提议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娄向明沉吟片刻,连忙给出自己的提议,“咱们可以稍稍往低处走一些,两相比较,那里的水流相对平缓。”见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他不急不躁地继续道,“咱们有绳索,大家可以绑在身上,然后挨个过河,就算在河流内不慎跌倒了,在岸上的人,可以提供支撑点,让他站起来,最不济也能够保住性命如果深度太深,咱们就再想其他的办法,可以吗?”
戚媛率先点头,“可以。”
苏艳梅目不转睛地盯着河内,“这里面会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
在热带雨林里,必须时时刻刻提防着,马上就要切换地图,总不能阴沟里翻了船。
连欣嘉一边摇着头,一边给出答案,“肯定会有,但依照着常理,那些大型的攻击性生物不太可能会出现在这儿。”
因为有伤口的缘故,导致她的脸显得有些狰狞,瞥见苏艳梅依旧是忧心忡忡,她无奈道,“热带雨林里从来没有什么绝对的,但如果过河,咱们能更省功夫。”
苏艳梅被戳破了心思,羞赧极了,“我不是这意思。”
连欣嘉声音柔和,“担心总是人之常情。”她眨了眨眼,“其实我也有些忐忑。”
苏艳梅闻言,心里一下子坦然。
一行人往低处走了近百米,这才停住脚步,分别往身上捆绑绳索。
戚媛始终在观测着周遭的地形与水势,见没有安全隐患,她毫不迟疑道,“我先来。”
如果她能过去了,对连欣嘉与苏艳梅来说,应当也不成问题。
吴辰辉紧接着开口,“那我最后吧,万一出了事,还能搭把力气。”
戚媛没有任何疑议,她缓缓地走进河流内。
很快,河水漫过她的腿部、腰部。
娄向明全神贯注地盯着戚媛的一举一动,同时用力的拉紧着绳索,给她足够的支撑力可以在急流中行走。
戚媛手中拄着粗实的木棍,稳定着自己的重心,同时面对上游,以龟速向另外一个岸边挪去。
好在,河水的最深处也仅仅是漫过了她的脖颈,戚媛找到了诀窍,终于到达不远处的对岸。
知道说话的声音不一定能听得见,所以,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娄向明吐出一口气,同时交待队伍里另外两名女性,“千万别害怕,越害怕就越容易出错。还有,不求快、只求稳,加油走过去。”
苏艳梅连连点头,她第二个走进河流内。
冰凉的河水让她一哆嗦,随后,只感觉腿部有些发软。
她咬了咬牙,学着戚媛的样子,努力维持着平衡,可河床内坑坑洼洼,好多次都险些摔倒。
娄向明依旧一言不发,他双腿使劲蹬住地面,万一苏艳梅落水了也能给她提供足够的支撑。
左右两侧相距两米的陈柏与吴辰辉做着同样的动作。
苏艳梅竭尽全力地往前走着,有时水花溅得她睁不开眼,她甚至挪不开手擦一下。
好在有惊无险地到达了对岸。
上岸的瞬间,苏艳梅全身瘫软在地,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显然是还没有从方才的行为中回过神。
“从来没想过,竟然还能这样过河。”
戚媛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她的视线落在了第三个过河的连欣嘉身上。
比起苏艳梅,连欣嘉的身体更虚弱,她紧紧地拉住了绳索,以免突发意外。
连欣嘉刚入水,脚腕处就传来了刺痛感,毕竟除了脸上有伤口外,手上,脚腕上,也都没幸免于难。
她咬了咬牙,忍住呻.吟,一步又一步走得稳稳当当。
很快,湍急的河流逐渐变得缓和,连欣嘉紧绷的心稍稍松懈。
瞧着戚媛与苏艳梅的身影越来越近,认为十分安全的她连忙向前跨了一大步。
但就这一步,让身体失去了平衡。
她不受控制地跌倒在了河内。
甚至在河水的冲洗下,身体向下游而去。
身前、身后的绳索同时发力,连欣嘉不停地扑腾着,最后,头扎在了水中。
呛了好几口水,她恐慌的大叫,“救命。”
脸上的刺痛相比于生死存亡来说,着实不值一提。
苏艳梅嘴唇惨白,连欣嘉这意外发生的状况,引起了她恐惧的回忆。
不过她连忙从地上站起身,心急火燎地开口,“这可怎么办?”
戚媛瞧见连欣嘉的头部逐渐被水淹没,她的脸色倏然变得极为难看,人一旦呛水,那情况就会变得非常危险,她连忙对着娄向明比了一个向下的手势,同时向下游小跑。
娄向明收到了戚媛的信号,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始终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她的深意。
学着戚媛动作的同时,他逐渐松开了手中的绳索,对着紧跟他身后的陈柏与吴辰辉道,“连欣嘉靠着自己,是不可能站起身来的,而且距离咱们太远,就算扯着也白费力气,所以快松开,其他的就交给戚媛了。”
话音刚落,吴辰辉与陈柏配合着戚媛放出绳索。
戚媛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平静。
因为有一段距离,所以交流起来十分的困难,就怕娄向明不懂她的意思,而导致误会。
她偏头看向苏艳梅,“来帮忙。”
苏艳梅早已在旁等着,听见戚媛的吩咐后,她二话不说,立刻使力往后拉着绳索。
终于,在两人精疲力尽前,奄奄一息的连欣嘉终于被拉到了岸上。
她不停往外吐着水,最后重重地咳嗽起来,好半晌,惊魂未定的她,才逐渐平静下来,不过她的牙齿不断的打颤,唇色惨白,“谢…谢。”
苏艳梅帮连欣嘉擦拭掉脸上的水,同时安慰道,“没事的,回头生堆火,好好地烤一下。再难不也过来了吗?”
连欣嘉虚弱地笑了笑,连忙点了头,“好。”
随之,她紧紧地握住了苏艳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