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筷子递过来的动作慕朝礼眼睛都亮了,然而在看清这块肠粉只有皮没有芯之后,刚扬起的笑容很快就垮了。
“就……只给我吃一块皮吗?”
男人掀了掀眼皮,淡淡道:“一块不够?”
慕朝礼眼看着他作势又要去扒虾饺皇的皮,这才出声制止道:“它们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它们!!”
慕朝礼瞥他一眼,只能闷闷地低头吃自己的那一块肠粉皮,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算了。
肠粉么,尝尝粉就可以了。
而此刻薄明亦垂眸看着眼前小姑娘不情不愿地喝着碗里的粥的模样,淡淡勾了勾唇。
喝着喝着粥,慕朝礼忽然抬头,说:
“对了,我后天要去一趟北海道。”
薄明亦这会儿慢条斯理地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虾饺,闻言倒也没有显露出什么惊讶,只抬眸问了句:“去做什么?”
慕朝礼这才娓娓道来:“你之前说的我考虑过了。”
“我觉得我是应该试试。”
她在T大学的玻璃与陶瓷制作,大一大二不分科,直到大三所有人才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究竟是以学玻璃还是陶瓷。
她自然是选择了玻璃。
虽然也学了画画制图,自己也需要设计想要做的形状和图案,但是本科学业里并没有真的涉及到亲手制作,她们的毕设作品也都是由老师拿去学校里的小窑厂里帮他们制作的。
她曾经无疑中看到过一次,窑制玻璃的过程。
将近年过半百的老师,神情专注,有汗水从苍白两鬓上流淌下来,他却一动也没动。
即使看上去灰尘仆仆的,但是在暖橙色的火光下,有什么仿佛熠熠发光似的。
那一刻有一种冲动呼之欲出。
她想做一个真正的设计师。
而这也是慕爸反对她的最重要的理由之一——“你这样和工地上的工人有什么区别?!”
名媛大小姐,就该做些和自己身份匹配的事情。
可她想过了,她到底也是幸运的。
生来衣食无忧,能够有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如果这会儿还束手束脚,就实在太过愧对上天对她的优待了。
换言之,她输得起。
而且既然薄明亦都这么说了,她也真的有些蠢蠢欲动。
她在网上查过了,北海道的小樽,有许多哨子馆,她想亲自去看看找些灵感,顺便……去玩玩。
“当然工作室整体的定位以及设计各方面我会负责,但是……”
她话未说完,薄明亦就了然地接过话茬:“想让我入股?”
顿了顿,慕朝礼点点头。
“你可以做除我以外的最大股东,会议和决策你都可以参加……”
当然,最后听不听,要不要采取,就不一定了。
为了让他信服,慕朝礼补充说:“当然了,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白白花钱投资,你花钱花得不放心,我收钱也收得也不安心,总得给你什么点儿保证。”
她看着薄明亦,很认真地道:“所以我决定把自己抵押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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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明亦握着筷子的指尖一顿,抬眸看她,重复着问了一句:“把你自己抵押给我?”
“我们是经过民政局公证的夫妻。”
薄明亦漆黑而深沉的眸盯着她,声音低沉而暗哑:“从法律角度上来说,你已经是我的了。”
慕朝礼和他这么对视着,抿了抿唇,决定退而求其次:“……还有我的三百个爱马仕两百个Celine一百个Chole。”
“……实在不行Tom Ford雅诗兰黛你也可以拿去。”
“你别看他们不及你一个项目的零头,加起来也有很多钱了……”慕朝礼越说越小声。
看她这副心虚的样子,男人薄唇扯出浅浅的弧度,淡声道:“你也知道自己平常买得很多么?”
慕朝礼听了这话刚想反驳,就见男人站了起来,椅子往后被推开一点。
“结了婚,我的资产也是你的。”薄明亦顿了顿,又道,“你想怎么花,投资还是购物,于我而言没有差别。”
慕朝礼细细品味了一会儿他说这话的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想让你投资多少钱,你就能给我投资多少钱么?”
薄明亦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
慕朝礼嘴角忍不住翘了翘,但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还是悄悄忍住了。
而这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薄明亦已经穿戴整齐,深灰色西装搭配藏青色腕表,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她忍不住问了句:“你要……出去吗?”
男人却没多解释,只略略点头,说了句:“有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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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朝礼一共在北海道待了五天。
夏季的北海道没有白雪覆盖虽然看着觉得少了些什么,但是夏天北海道的薰衣草田野,也别有一番韵味。
从北海道回申城不过三个多小时的飞机。
慕朝礼睡了一觉后醒来就已经抵达申城东部国际机场了。
她这次逛遍了小樽几乎所有的哨子馆,凡是看上的她都买了,再加上买了一些其他她看中的有的没的,带的两个行李箱勉强塞下,一个人硬生生占了两个头等舱的行李箱位置。
幸好现在没有认识的人,因为她这会儿左右手各提了一个袋子,看上去着实不怎么名媛。
她将左手的袋子转移到右手,拿出手机对着话筒道:“陈叔,我已经下飞机了,但是今天东西有点多,你能到出口来接我一下吗?”
过了一会儿她就收到陈叔说“有事耽搁了一下,夫人麻烦您稍微等我一会儿”的消息,于是已经拿了行李箱的慕朝礼决定找个地方歇会儿。
然而没过多久她又接到了来自“薄明亦”的电话。
这男人给她打电话,倒是少见。
慕朝礼很快接起,应了一声:“喂?”
男人低低的声音从那端传过来:“下飞机了?”
“嗯,”她乖巧地应了一声,指尖百无聊赖地在环抱着的胳膊上轻敲了两下,“在等陈叔呢。”
那端顿了顿,很快说:“他应该很快会到。”
“我知道啊,我不急。”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薄明亦又道:“需要你接个人。”
挂了电话后没过多久,薄明亦就把人的名字和照片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照片上的人梳着两个马尾辫,回眸一笑,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摄影师显得很知道怎么拍,从下至上的仰拍,把她的腿拍得很长。
……居然是个小姑娘。
而这张照片显然不是普通的自拍,多半是请了专业摄影师拍的。
她又盯着这张照片看了看,总觉得有点眼熟。
噢,她想起来了。
最近微博总是给她推送的广告里面,就是这个小姑娘的脸。
她记得这女生是个网红。
叫什么来着?
她视线下移,看到薄明亦发来的那两个字。
【庄芩】
看了几秒,慕朝礼从表情包里选了一张图后甩了过去。
【小黄人冷笑.jpg】
慕朝礼等了一会儿后,看到传送带上自己的行李被送了出来,正准备拿的时候,却突然有一双手和她同时伸向了行李箱。
抬头对上了一张被黑框墨镜遮住大半张脸的陌生面孔。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放手。
慕朝礼看着她,还算礼貌地道:“这是我的行李箱。”
对方也看着她,坚持道:“不可能,这是我的!”
而慕朝礼也很坚持。
这是大概半年多前某一次慕朝礼去旅游回来的时候,因为东西太多回来箱子就崩了,当时陈叔来接她的时候薄明亦让陈叔给她买的,十分老年靓蓝色的行李箱,美其名曰“不会和别人的搞错”。
慕朝礼非常确信:“这是我老公给我买的。”
她相当自信地补充说:“决不可能还有第二个人有这种品味!”
墨镜女孩看着她这么言之凿凿的样子,一瞬间也对自己有点怀疑起来了。
“可是我的箱子也长这样啊。”
慕朝礼摇摇头:“应该是你记错了,宝蓝和靓蓝差别还是很大的,你这个年纪不可能买这种行李箱……”
她话未说完,就看到行李箱吞吐口处,缓缓吐出了一个颜色一模一样的行李箱。
醒目的靓蓝色。
“……哦。”对方扯下墨镜,冲慕朝礼耸了耸肩,“我的是别人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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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女生虽然是瓜子脸,但是脸颊两侧微肉的,是显年轻偏可爱的婴儿肥长相。
刚刚她戴着墨镜慕朝礼没认出来,这会儿看着才觉得熟悉。
“你是……庄芩?”
“诶?”庄芩这会儿只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又慌张地把墨镜给戴上,“不,不是,你认错人了……”
“我不是你的粉丝,我是来接你的。”慕朝礼说,“你是去温莎半岛吧?”
“……哦,是我哥让你来接我的吧?”庄芩反应过来,说,“他也真是。”
慕朝礼愣了两秒,才意识到她口中的“哥哥”说的是薄明亦。
所以这行李箱,还真是同一个人买的。
可庄芩姓庄,薄明亦姓薄。
慕朝礼有些疑惑地问:“他不是你亲生的哥哥吧……?”
庄芩点点头,道:“虽然不是,但我们的关系比亲生的差不了多少!”
“……噢。”慕朝礼状似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却又在心里腹诽道——
不是亲生的但比亲生的关系还要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薄明亦从外面哪个地方认的干妹妹。
呵呵,男人。
庄芩上下打量了慕朝礼里两眼,感叹道:
“我哥虽然品味不怎么样,其他方面要求倒是越来越高了哈。”
庄芩也是富裕家庭长大的孩子,做了网红以后代言广告也是没少接触,什么品牌都接触了个七七八八,眼前这姑娘身上穿的虽然看着只是简单的鹅黄色无袖长裙,但却是爱马仕最新款。
听说薄明亦自己开了公司没多久,居然能给家里的保姆买爱马仕,未免太幸福了。
她哥不愧是她哥,庄芩想。
不过……
庄芩用余光又有意无意地打量了慕朝礼几眼。
虽说庄芩其实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但她觉得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良好青年,基本的道德感和正义感还是要有的。
“诶看你年纪轻轻……”庄芩脑袋探下来,对着慕朝礼说,“别总动歪脑筋,破坏人家家庭,是要遭报应的!”
眼前的小姑娘长发披肩,卷翘的弧度一丝不苟,皮肤细腻白嫩,一看就是经过良好的保养。
庄芩忍不住摇了摇头,啧了两声。
这司马昭之心,简直昭然若揭啊。
“?”慕朝礼没懂,“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庄芩看她不解的样子,以为她是装傻充愣,拎起自己的箱子,递给慕朝礼,边走边说:“我哥那副皮相,再加上有点小钱,确实能收获很多小姑娘的芳心,尤其是你这种年纪的,最容易被骗。”
“不过我实话,我哥这人真的不怎么样。”
她俨然一副劝人迷途知返的架势义正言辞道:“他特别不解风情,你真跟他在一起会被气死的。”
……她倒是还挺正义的?
为了防止她做出点什么破坏薄明亦家庭的事,都不惜说他坏话了。
“可能也就我嫂子受得了他。”庄芩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下来的。”
慕朝礼在一旁听得心情略有些微妙。
为了跟上庄芩的步伐,她提着两个行李箱快速往前走了两步,又问道:“听这语气……你和你嫂子,很熟?”
“不太熟,”庄芩撇了撇嘴,脸颊两侧的肉鼓了鼓,又说,“但是慕家的小公主啊,谁不知道?”
慕朝礼状似明白地点了点头。
她倒是不知道,原来她还挺有名的。
庄芩不以为意地又接着说:“她出了名的会花钱,不然薄叔叔当初怎么会让她嫁到薄家来?”
“……”
这件事,她从未听薄叔叔和慕父慕母提起过,她倒还真是第一次知道。
一直到机场大门的这一路上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停,慕朝礼倒也不觉得讨厌,还收获了不少意料之外,她从来都不知道的消息。
所以当陈叔看到她们走出机场大门,慕朝礼一个人抬着两个箱子跟在后头的时候,刚想说什么就被她摇头阻止了。
陈叔工作这么多年,自然也是个懂得看眼色的人。
等两人走近了,陈叔很快接过慕朝礼手中的行李,嘴巴刚动了动,看到慕朝礼食指竖在嘴边,对他比了个“禁言”的手势。
陈叔心下了然,于是就只对着庄芩道:“庄小姐,薄总让我来接您……和慕小姐。”
“噢,”庄芩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拉开车门后座坐了进去,说,“那我们赶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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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帕加尼从机场很快行驶至申城市区,窗外的景色也渐渐从单调的绿色植被变成了摩登的高楼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