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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萧正丰敲门,轻轻的“咚咚咚”声,惊醒了徐炎清。他退后了些,望着怀里的女子,目光暗了暗。她脸蛋桃红,眼里有层雾色,微有红肿的唇水润鲜妍,眼像是失了焦距般,显得呆萌妖媚。
他的手移来,柔情地抚上她的脸,又在她的唇上印了一吻,抬头时,目光已然清明,眼里投射出的,是一片冷静,以及凛冽的冷漠。
但只有一瞬间,那抹冷光又被柔和覆盖,缠绕在眼里的,是丝丝缕缕的情愫。
要骗一个人,首要的,是先骗过自己。
【叮咚!徐炎清怨气值-20,情意值+20,恨意值-20。当前怨气值64,情意值40,恨意值60!】
“进来。”徐炎清扬高了声音,好心把萧青棠抱起。她埋首在他怀里,柔软的长发扎成马尾,垂落在肩上,身体背对着门口。
萧正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心顿时急促跳了跳。
“徐总,”他规规矩矩站着,有点局促不安,目光频频扫向萧青棠,“棠棠怎么了?棠棠,爸爸来向你道歉,你能……”
萧青棠忽然回头,那粉红的脸、眉眼间的春情,无不显示着什么。她轻轻笑着,语气倒也柔和,但话意却让萧正丰的心直往下沉:“爸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再也不相干。天上人间的账,我会与你算的。”
当时,如果不是警察扫黄打非,她会落在那群油腻男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棠棠,是爸爸做错了,爸爸愿意改正,向你做出补偿,只要你愿意原谅……”萧正丰殷切相求,把自己的态度摆得很低,“这些年,你在外面受了很多苦,早日回家,爸爸会对你好的。你能不能再给爸爸一个机会?”
萧青棠调整一个舒服的位置,懒懒窝在徐炎清的怀里,微微上扬的唇角,显得更加妩媚性感,似笑非笑道:“你是真心实意补偿我?”
“那是自然!”萧正丰心下一喜,脸上也展露出笑容。然而,萧青棠下一句话,就让他的笑僵在了脸上。她笑道:“那好,我要你在公司的所有股份,只要你给了我,我就当天上人间的事不存在。怎么样?”
萧正丰皱眉,明显很为难,思量了几秒,语气比之前多了些生硬:“你要股份做什么?你在国外小企业工作,又不是学的管理专业,对公司的运营一窍不通,就算我给你股份,你也做不来的。”
“有你在啊。”萧青棠笑盈盈,“我只做股东,你给我打工。事,你做;钱,我拿。如何?如果做不到,那就赶紧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声音已经冷下去。在天上人间的事发生前,她还是对这个父亲抱有期待的,但经历过那一夜,渣父实在让她痛恨。
萧正丰为难。公司的股份价值上亿,他自然舍不得,但白白错失攀上徐炎清的机会,他又心有不甘,得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他一边想着,脑子转得飞快,一边叹气:“棠棠,我也有家室,你姨和你妹,我要对她们负责。”
“那好,股份分成三份,我和她们各一份。”萧青棠退让一步,“毕竟,是我妈妈做小三在前,你出轨,对婚姻不忠,就应该让你给我们打工。”
对于萧正丰的家室,她的印象也不是很好。记得她那日回国,到了萧家别墅后,那对母女分明知道萧正丰的目的,但也不反对他、不提醒她,由着她掉入火坑。
可惜的是,她私生女的身份摆在那里,天生就低了一等,愧对人家正室,也不便去指责那对母女,反正她不会再去萧家,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各自也安好舒坦。
“棠棠……”萧正丰不死心,还想劝说几句,但被萧青棠严厉斥道:“孩子没有权利选择父母,作为一个私生女,承受着道德指责,我何其无辜?我妈生下我,就为了成功上位,后来发现不行,就拿我要挟你给钱,达到目的后便直接抛下我……”
“而你,从来不在乎我,除了发慈悲一样给了我生活费外,就不管我的死活。在你心里,肯定厌恶我的存在,害你被人捏住了把柄。我从小到大,你给过我一个笑容吗?关心过我一句吗?你知道萧青棠是哪三个字吗?”她越说越愤怒,只恨不得把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倾述出,“作为一个父亲,你把女儿送到别的男人的床上,你有一点点心吗?你要是厌恶我,当初为什么要出去嫖,为什么不直接射在墙上?”
被女儿不客气的指责,萧正丰心里憋着一股火,但有徐炎清在,也不敢发出来,尴尬得脸色青白交错,只能努力挤出笑容,哆嗦着应道:“股份的事,我回去和她们商量一下。”他在和徐炎清告别后,就灰溜溜急匆匆走了。
萧青棠松了一口气,怼了萧正丰一顿,只觉得神清气爽,又回头看向全程保持沉默、给她壮威壮胆的男人,不禁给了他一个笑脸,由衷道:“炎清,谢谢你。”
“当初你为什么要出国?”徐炎清询问。那日在登天塔,她抛弃他后,第二日就办理了相关手续,听她同寝室的人说,她已经出国留学。
他那时以为,她是有了更好的去处,才会抛下他这个累赘的。
“是,是……”萧青棠犹豫了下,“是你爷爷找了我。”
第120章 被甩的总裁
“我爷爷?”徐炎清低低重复,目光里闪过一抹幽光, “难道是爷爷威胁了你?”
萧青棠抿了抿唇, 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脸色郑重里略含着期盼, 认真询问:“你不信?”对此,她是有心理准备的,因此才到现在都瞒着。
但出乎她意料的, 是徐炎清如同承诺似的一句:“你说,我便信。”
萧青棠颤了颤目光, 深深呼吸了一下,心里涌出的,是一股股暖流, 因为他毫不犹豫的信任,在时隔十年后, 又一次打开了她的心扉。她脸上笑吟吟的, 鼻音却有点浓, 声音微有哽咽:“在十年前,我们拿毕业证的几日前,你爷爷的车停在了公寓门口。”
那时,他与她在郊区租了房,两室一厅,作为他与她的温馨小窝。室内的设计,全是她拿定主意的,粉色的房间, 充满爱意,两人说好了,会恩爱一辈子,从青葱到白发。
徐炎清沉默听着,眼里有些恍惚,也在回忆当年往事。他记得,在那间屋里,他第一次亲吻了她,那日的悸动与羞涩,那时的幸福与欢乐,以及对未来的憧憬,如今回想起来,依然是心里最美好的记忆,永远不会褪去色彩。
十年前的他,是付出了全部的热情,那么炽热的情意,对她毫无保留,却被一盆冷水倾下。此前有多爱,当时就有多恨。不可否认,他选择回到徐家,是为了她,因为她贪慕虚荣,所以他会站在最高处,让她后悔莫及,以此来作为她抛弃他的惩罚。
“当时,导师叫你回一趟学校,我买了菜独自回家,你爷爷坐在楼下的车里。”萧青棠娓娓道来,揽着他的颈,头埋在他的肩上,闷闷地说,“我看得出来,你爷爷瞧不上我,但在他心里,是在乎你的,才会不顾身份来求我。那样的亲情,让我羡慕。”
徐炎清低低笑了笑,倒没有嘲讽的意思,但话意却十分尖锐:“所以,你为了他的亲情,放弃了我们的爱情?”
“不止如此,”萧青棠急切否定,慌慌地抬起了头,有些激动,生怕他误会一样,“在毕业前,我们外出实习的那半年,我看着你那么辛苦,那么努力的,想要实现你的梦想,但没有资金与人脉。那段时间,你是不开心的,而我什么也做不成,只能干着急。”
徐炎清默然,似乎有些动容。
“你爷爷说,如果我喜欢你,就不该扯你的后腿,而是要成全你的梦想。他说,你不肯回徐家,需要刺激你,他会给我一笔钱,当做对我的补偿,但我没有要。”在他渐冷的目光下,萧青棠的声音越来越低,心里满怀愧疚与失落,“他说,你本应该有美好前程,是天之骄子,万众瞩目的风云人物,不能被岁月蹉跎,磨灭了所有的光彩。我看到你受到了挫折,没了在学校里的意气风发,好像是蒙尘的珍宝,再也没有夺目耀眼的光辉。”
徐炎清冷然道:“在你眼里,我离了徐家,就一事无成是么?”要实现他当年的计划,只不过会多费些时间,但成功几率很大,而她却自作主张。
“你爷爷还说,”在默了一阵后,萧青棠犹豫几番,又轻轻说道,“如果你坚持不肯回徐家,那么,他就会用尽一切手段,去阻扰你的事业,给予你挫折,逼迫你服输回家。他给了我两条路,要么让我逼你回家,要么他毁掉你的心血。”
“所以你选择了抛弃我,故意羞辱我,以此逼迫我回家?”徐炎清轻声询问。
“呵!”他冷笑一声,目光异常锐利,好像携带着滔天怒意,如同狂风暴雨下的层层惊涛海浪,“谁要你替我做决定了?你以为你是为了我好吗?觉得我会感激你?”
萧青棠张了张口,却是无言以对,半晌才呐呐说着:“我斥责他为何如此狠心,你爷爷告诉我,徐家分有几脉,你是正当合法的继承人,如今有他保护,其余的几脉不敢明着下手,一旦他倒下,你的性命也会有危险,其中纠葛,他也与你说过,但你毫不理会。他放下姿态恳求我,我怕你完成不了梦想,也怕你有任何闪失。”
她松了一口气,积压十年的话吐出,压在心里的大石挪开,整个人都轻松了,含笑着说:“你的人生很长,也会再遇上喜欢的女孩。我背叛了你后,第二天就出国留学,彻底绝灭你的希望。我思量着,你回了徐家,以后会娶妻生子,也……会忘了我。”
“很让人感动的牺牲,很愚蠢好笑的选择。”徐炎清低低笑着,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眼角眉梢里,全都是嘲讽。他挑起她的下巴,轻咬着她的唇瓣,缠绵旖旎动人,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自私不顾你,而不是为你屈服,带你回徐家?”
简直是太好笑了!
骗人先骗己。他已经很努力在骗自己,竭力去相信她,但可惜,越不过自己的脑子。
“棠棠,我猜你十年前走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回来,所以对我做的事很绝,说的话很无情,没有给我,甚至也没有给你自己留后路,是不是?”徐炎清语调缓缓,唇角微微翘着,含着几分很醉人的笑,“当年,你一心奔着与我决裂的意图去的,如今被逼着回来,用假来推翻十年前的真,寥寥几句话,就想让我相信你?”
他倚靠在椅上,呈一种慵懒闲逸的姿态,微微上扬的音调,肆意张扬着气势,“还是说,你觉得我太蠢,能打下这个商业帝国,凭的是一张让你脸红心跳的脸?”
“……”萧青棠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她有点羞恼,脸涨红几分,气鼓鼓道:“你不信就不信,用得上埋汰人吗?反正我该说的说了,你如果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在七年前,他的爷爷就已经过世,死无对证。
“我给了你很多次机会,可惜你仍旧不肯承认。”徐炎清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粉红滑嫩的脸颊,温情得如亲密的恋人,状似苦恼地说,“让我想想,接下来该怎么玩。”
一听到“玩”字,萧青棠顿时一个激灵,忙急切道:“我真没有说谎,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查,你爷爷的车开到过租房楼下,就在十年前的7月18日,应该能查到街道周围的监控……”
她语气里有不自信,十年前的监控,怎么可能还存在?
“7月18日?”徐炎清缓缓道,敛了敛容色,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如果是看监控,那爷爷车的行车记录仪应该会保存。你真要我去查?”
萧青棠直点头,心里倒一松,眼睛亮晶晶的,期盼地问:“如果有了记录,证明你爷爷到过租房楼下,你能不能信我的话?”毕竟在记录上,只有录像没有声音,没有记录下她与他爷爷的交谈。
“足以相信。”徐炎清点点头,“如果爷爷到过楼下,证明你早知道我的身份,那在登天塔上,你爱慕虚荣的话就不成立了。”
那也能推断出,她如今接近他的目的,不是为了他的权势。那么,他全身上下,还有什么吸引她,让她不得不跑回来?
在这十年里,有什么变化?在找不到她的情况下,他对她的怨与恨,每日都有增加。
在此刻,徐炎清忽然有了个荒诞的想法,难道真是冥冥中有因果,她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抹掉当日的因果,消去他的怨与恨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想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
“查爷爷那辆迈巴赫的行车记录仪。”徐炎清打了电话,“时间是2008年7月18号。”
在交代几句后,他挂了电话,两人面对面,萧青棠双腿分开,跨坐在他身上。在沉默了几分钟后,他的目光暗了暗,心里生了几分燥热,在微恼下拿出一堆文件,吩咐道:“你没事做么?那去整理出电子版。”
萧青棠抱着一摞资料,在满腹抱怨下出了办公室。她坐在桌边,顺手翻开文件,瞄了几眼,能到徐炎清手里的文件,全是商业机密,非常重要。
她头昏眼花,一直忙到下班,对面的刘秘书整理好桌面,看她还在忙着,打了个招呼又指了指总裁室,给了她一个笑脸,就挎着包包走了。
不到三分钟,哐啷一声,总裁室的门开了,徐炎清反手合上门,小臂上搭着西装,问她:“工作做完了?”
萧青棠老实摇头,得了他一句:“那留下加班,明天我要电子版。”
她瞪着眼睛,看他潇洒的背影,心里一口气怄着,直到看不到他的人,才撇撇嘴坐下。
在一个小时后,萧青棠仍旧在工作,正肚子咕咕叫时,叮咛一声,电梯门开了。她戒备地看过去,发现是徐炎清提着饭盒,特意给她送来饭菜。
顿时,她满腔的怨气没了,昏沉的精神也清明,笑着迎上去,“你吃了吗?”
“没有。”徐炎清否决。食盒很大,能装下两个人的份量,里面只有一个勺子。
他把她抱在腿上,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去拿勺子,给她喂着饭菜。
萧青棠心颤,目光如水在波动,好似荡开了一层层涟漪。记得在十年前,两人情意绵绵时,她故意假装在忙,而他每回都会一边柔和笑着,一边给她喂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