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十一年——张鼎鼎
时间:2019-10-03 08:22:03

  “你还敢说我,老六!”黄晓梅跳了起来,“我以后还怎么看朱自清的散文!”
  自己这么说着,又笑了。
  张云清暗道你会习惯的,后世也没听说哪个人不能再直视朱大大。
  她此时坐在桌子旁,手臂弯着平铺在那里,头斜靠在自己的胳膊上,嘴角含笑,眼睛微眯,就有一种慵懒的感觉。
  黄晓梅一时,就有点发呆。
  “怎么了?”张云清有点疑惑。
  “没什么,就是老六……你真挺好看的。”
  张云清笑了:“二姐,我两天没洗脸了,你这是什么眼神?”
  “是挺好看的啊……等等,你两天没洗脸了?”
  “怎么了?”
  “这两天,李泽庭……都在啊。”黄晓梅一脸纠结,“特别是昨天晚上,还有今天早上,这、这都要中午了……”
  虽然早上大夫就说张云清可以出院了,但办手续什么的也需要时间,特别是张云清那碗粥还喝的慢……
  黄晓梅看着张云清,一时就有些无语,她也知道张云清是特殊情况,但……在李泽庭面前不洗脸,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张云清被她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抓自己的马尾巴:“那什么,我可以把师兄当爸爸的。”
  其实昨天晚上临睡觉的时候,她也想过是不是去擦把脸,不过李泽庭讲的八卦太有意思,她就把这事给忘了,再之后昏昏沉沉的,就真忘了。今天早上是光顾着同那碗粥走搏斗了。当然,说一千道一万,也是她没想过在李泽庭面前保持什么形象,否则哪怕一只胳膊断了也是要擦脸的。
  “你够了啊老六,你愿意,人李泽庭还不见得愿意呢。”黄晓梅笑道,心中则想,看来这两人,是真的没什么。
  张云清笑嘻嘻的,心说那也不一定,好歹我还当过他人生的灯塔呢!
  想到云腾这个名字同自己有这样的关系真颇有一种为家族争光的荣耀感……不过她好像也没什么家族?好吧,那就是为自己争光了。
  这是人生巅峰啊!
  原来她那么早就达到了这个高度!
  “老六,我帮你把铺盖拿下来吧。”黄晓梅摇摇头,不再同她瞎扯。
  “不用了,我凑合两天,还是回去睡吧。”
  “凑合什么?她们回来前都别回去了,万一再摔住了。”
  “二姐!”
  黄晓梅一笑,利索的上去帮她拿铺盖,一会儿就帮她弄好了。
  “谢谢二姐。”
  “客气了是吧。”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那什么,老六,下午……我是说假如你没有事情的话,我想去趟广告公司。”
  “咦?”
  “我是请了一天的假,但是、但是……”
  “但是必须要去看看!”
  黄晓梅看着她,张云清一笑:“二姐,你不去才是有问题呢,你要不去,怎么买车呢?”
  听她前半句,黄晓梅正感动,听到后面,简直想锤她。
  下午的时候,黄晓梅去广告公司。张云清打了水,小心的擦了一遍身体,她对于现在的形象不是太在意,但这么热的天,不洗澡实在不舒服,在医院还好,有空调,宿舍里就扛不住了。
  她身上多处擦伤,就洗的比较慢。
  洗完又打了一盆水洗脸,摸着自己的伤口,不由得有些发怔。
  她这一次受伤,最大的问题就是脑震荡,身上大多是擦伤,看着凄惨,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她也算是有经验的,知道应该不会留疤。
  就是额头上有个地方被缝了一针,一天要上两次药。
  说是上药,其实就是用碘伏消毒。
  碘伏是没什么刺激性的,但棉签碰到伤口总会刺痛,她忍不住就要苦了脸,但李泽庭的脸色,好像比她的还难看。
  “疼吗?”护士给她弄完,他问。
  “还好。”
  李泽庭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过了片刻才道:“你可以喊的。”
  她忍不住就笑了:“没那么疼的,师兄。”
  真的,也不是特别疼,只是……她忍不住想到早先受伤,吴钧总会一边拉着她上药,一边让她忍住……
  她忍不住的摇了下下头,一阵眩晕,连忙停住,随即拍了下自己的脸,想什么呢。
  李泽庭是李泽提,吴钧是吴钧,他们两个,完全是没有可比性的。
  只是再怎么想,还是忍不住的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是黄灿灿,吴钧会让她忍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按了下去,甚至都没有清晰的展现出来。
 
 
第37章 不一样
  之后几天, 张云清的日子就有些无聊了。
  黄晓梅要去广告公司, 她这边又不能随便乱跑。
  本来想着趁机看书呢, 后来发现休闲娱乐还行,用脑子那是真不行。
  然后就是睡了……吃也吃不了太多。
  要比早先有进步, 却是没能恢复最初的胃口,黄晓梅早上帮她捎一份粥,她喝不了一半, 自己看着那粥都惆怅:“我对不起农民伯伯。”
  听着她还能这么自我调侃,李泽庭也很是无奈,不过更是心疼:“就没有什么想吃的吗?”
  “哎呀师兄, 我这天天不动,多吃一点少吃一点, 其实也无关紧要, 就是师兄那里的工作, 要耽误一下了。”
  “耽误什么,云腾万里吗?”
  “别说, 我还真有些担心。”她这个蝴蝶的翅膀要是改变点别的也就罢了, 要是改变了云腾……想想都是罪过啊!
  李泽庭笑了:“放心。”
  “那个师兄啊,虽然我现在脑子还不是太好使, 但看个单词啦,读个句子啦,还是没问题的。”
  “……嗯。”
  “所以, 那个那个,你有什么东西, 要求不高的话,还是可以发过来的。”
  “你好好休息吧。”
  那边的张云清应了一声,随即道:“那师兄我去眯一会儿,不同你说了。”
  “……嗯。”
  张云清挂了电话,李泽庭不由自主的咬了下牙。
  在张云清说自己还可以翻译的时候,他真有点动心。不是说他就有东西这么急迫的需要张云清来做,而是,那就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
  但,到底是心疼的。
  他不知道脑震荡需要多少天才能完全恢复,但张云清现在还没有什么胃口,显然是没有恢复的,他再想同她通话,也不能这样。
  但没了这个理由,张云清同他通话的时间,大幅度减少了。
  过去张云清同他通话,总是能说上个十多分钟,这几次,却是说不了两句就结束了,是没有食欲所以也没兴趣聊天了,还是……察觉到了什么?要是前者也就罢了,要是后者……这其实已是一种婉拒的迹象了。想到这里,不免皱眉。
  为了不让张云清有所察觉,他已经,很克制了。
  他们刚完成一个项目,按惯例,是要休息几天的,虽然他无所谓,其他人却受不了。
  所以不管他愿不愿意,也要跟着休息。
  他忙的时候还要时不时的想到张云清,这一空闲下来,那简直满脑子的都是她。
  这只手腕被张云清拉过,这只手拉过张云清的手,这只手碰过张云清的头发,这只手,擦过张云清的泪水……
  不用回想,那一幕幕就反复的在他眼前出现,怎么都克制不了,慢慢的也就不再克制了。
  可是思念却是那么的汹涌。
  抓心挠肺,怎么做俯卧撑都没用,做的两臂酸疼汗水打湿了地板,还会想张云清那天的那句话——“我们都在好奇师兄的胸肌……”
  早先他觉得那顿饭吃的难受,可再想,竟是美妙的……每每想到这里,他都觉得自己不太正常了。
  可好像,真的很美妙。
  张云清斜着眼看他,一副马上要说他坏话的样子,冲着他做鬼脸,给他倒酒,同他碰杯……
  每一个场景,都是不同的颜色。特别是再想到,她就是四年前那个人……
  这两天,李老大的中文素养得到了飞跃的提升,特别对什么相思啊、想念啊有了质的感受。
  在这种情况下,他真的是克制了又克制,才一天,只给张云清打一个电话。
  但就是这样,也被发现了吗?
  李泽庭觉得自己说话是很小心了,但他不知道会不会在无意中带出什么。
  他现在知道,如果你喜欢一个人,是你控制不住的。
  不是情感——这个本来就是控制不住的。而是因此引发情绪、表情、冲动……也是,难以克制的。
  他从小成熟稳重,并不调皮,但也没少同人打架。
  一开始是总有一些小男生看他不顺眼,后来是因为李泽源。
  看他不顺眼的小男生基本都被教育好了,李泽源惹祸的本事却是与日俱增,而且就能惹的让你不能说全是他的错。
  “哥,他们欺负我们班的女生!”
  “哥,他们在背后说你坏话!”
  “哥,他们对邓爷爷的改革开放没有正确认识!”
  ……
  李泽源长的漂亮秀气,性子却很火爆,两句不对,就能上手,他打架本事倒也不错,一个人打两三个问题不大,所以很多时候,他打架他都不知道。
  但总会遇上比他更厉害的,总会遇上能叫来一帮人的。
  这个时候李泽源倒也不硬抗,就来找他了。
  自己弟弟,有再多错,那也要回家再教育。
  所以就要先尝试着和对方沟通,能说通是最好,说不通,免不了就要打一架。
  男生打架,很容易就打出点火气受点伤。
  张云清的那点伤,要落到他自己身上,可能都不会被记着,要落到李泽源身上,也就是叮嘱他别碰到水。
  但在张云清身上,那就特别的……不能忍受。
  特别是见她闭着眼,微微的咬着牙,带着几分害怕与疼痛的时候。
  就特别想对那护士说轻点,特别想上去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不要怕。
  真的是很克制了,才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最后问了一句。
  张云清好像对疼痛也不是太在意,但是见她那么笑,他就很想的,上去抱一抱,然后,亲一亲……
  想到这里,他用手捂着自己的眼,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么下去,他一定克制不住,一定在张云清还没对他产生足够的好感前,就暴露了心思。
  虽然暴露了,他也能光明正大追求了,但他怎么想都觉得张云清大概率是不会接受的。
  他倒不怕受挫,却怕张云清躲她。
  而且他刚从大学出来,非常清楚那个环境,他去追求,若是张云清接受也就罢了,不接受,周围不知道要给她多少压力。
  想到这里,不由得再次叹口气。
  不能再休息了……
  这一切,张云清当然是不知道的。
  事实上她也没有察觉李泽庭对自己的心思,这第一是因为她脑功能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思考问题不是太灵敏;第二,也是最关键的,她刚看了一场大戏!
  王婷那一巴掌,她觉得自己再过多少年可能都忘不了,以后再看什么狗血言情剧,都会带着一种高冷的轻蔑,哼,这算什么?当年李泽庭挨巴掌我还看过呢!
  漆黑的夜,帝都街头,李泽庭同自己的初恋并排而立……什么狗血大片比的上?
  当然,她也意识到李泽庭这两天给每天都有给她打电话,但也没有想太多,好像她在西安的时候,李泽庭也是经常给她打?
  早先还如此,现在这更应该吧——虽然时间没过多久,但他们的情分,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在医院的时候,她光顾着为这事激动兴奋了,这两天再想想,却很有感慨。
  很多人,可能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却在你生命里留下了重要的痕迹,而这个痕迹,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回到你身上。
  她的中二时期是在什么时候结束的呢?好像,就是在那天之后?
  从表面上看,好像是她认命了、妥协了,愿意顺从她母亲的安排了,但更也许是因为,有一个人认真的听了她的话,然后,赞赏了。
  她对自己,其实一直都不是太有信心。
  她四五岁就上了小学,虽然身高在班里并不低,大脑发育是绝对没有跟上的,但当时她并不知道,见对别人来说很容易的问题,她自己就怎么也学不会,就觉得自己智商有问题,可能是要比别人笨上一些,哪怕后来成绩很不错,也总觉得是自己付出了更多努力才会如此。
  以至于后来工作,有一个大姐夸奖她聪明——真的是真心实意的夸奖,而且是非常赞赏的那种,她的第一反应却是怀疑,很惊讶,她聪明吗?不是吧,她怎么会聪明呢?
  其他方面也差不多。
  她自小就长得高,但当别人这么说的时候,家里的大人总会来一句——傻大个。
  于是她一直为自己的身高羞耻,特别羡慕那些娇小的,总觉得那才是女孩子的样子。
  容貌气质在她家太后乃至整个家族那里都完全没有——她很有两个表姐,长得浓眉大眼,很是漂亮。
  可以说她的外在几乎是被人否决完了,而她的内在,更没有人关心。
  而那一天,就有人肯定了。
  而且那人虽然说自己没想跳湖,但她当然不是这么看的,所以内心深处,难免还会有,啊,这个人是我救了的自豪……
  我那些话,救了一个人!
  这些,她自己并没有明确的意识,但内心,的确是得到了肯定与满足,于是在多少年后,路过龙湖的时候,还会想到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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