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嫚看见温燃蹲到猪身边的时候,就已经对温燃产生巨大好感,也过去蹲到温燃身边,“你叫燃燃?那我叫嫚嫚。”
温燃笑得更欢快了,蹲在地上仰头看看没什么表情的沈砚,又歪头看看沈砚他妈,“阿姨,沈总是您从垃圾堆捡来的吗?”
温燃长得漂亮,比钱戈雅漂亮多了,徐嫚又听温燃这自来熟甚至玩笑话开过头的语气,没生气,反而笑问:“你和我儿子挺熟啊?”
“还行,”温燃抓着小香猪的尾巴玩,“比沈总和我姐要熟。”
钱戈雅顿时站不住脚了,出声问:“燃燃,你怎么来了,是公司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啊,”温燃仰头看钱戈雅,“我这不是要出国两年吗,有时间了就想和你多聊聊啊。”
一直定定看温燃的沈砚,呼吸忽然滞住。
他垂眼看自己的胸口,在听到温燃说要出国两年时,心脏像被人用手给捏紧,紧得泛疼。
疼到呼吸不能自已地停止。
温燃笑问徐嫚,“阿姨,您这只猪叫什么啊?”
徐嫚抓起猪往温燃怀里递,“还没取呢,你给取一个?”
温燃一点不嫌弃这只猪,抱到怀里后,索性盘腿坐在地上思考。
徐嫚可喜欢死这个女孩了,漂亮又开朗,笑起来的样子好耀眼,太适合自己那清冷儿子了。
温燃问:“阿姨,这猪是公的母的?”
“母的。”徐嫚笑说。
温燃想了想,揉着猪耳朵问:“那叫小香妃?”
徐嫚仰头问沈砚,“儿子,叫小香妃行吗?”
沈砚没说话,只是垂眼看着温燃。
听到她说要出国两年的话后,他就像失聪般什么都听不到。
沈砚缓缓出声问:“你要出国了?”
温燃点着下巴,冲徐嫚笑笑,又冲猪笑笑,“是啊,我爸派我出国。”
“哎呀,”徐嫚着急了,“你怎么就要出国了吗?那,那你有男朋友了吗?”
温燃第六感上来,感觉这猪差不多要大小便,抱着猪站起来笑说:“阿姨,您别做媒了,您儿子有喜欢的人。”
说罢,温燃抱着猪走向钱戈雅,在钱戈雅来不及躲开时,她把猪放进了钱戈雅怀里,“姐你抱住了啊,松手就该摔到阿姨的小香妃了,我拍张照片。”
钱戈雅僵硬地抱着猪,想把这猪摔死,但绝不能在沈砚和沈砚他妈面前失态,就强颜欢笑,“好,燃燃你快点拍,太阳大,估计小香妃也晒热了。”
徐嫚还不知道儿子有喜欢的人,漫步走到沈砚身边,“儿子?你有喜欢的姑娘了?”
沈砚看着故意慢悠悠拿手机的温燃,胸口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谁的情绪在复杂地交织缠绕,一个是他喜欢很多年的青梅,一个是搬出他公寓后让他念念不忘的温燃。
沈砚早习惯将所有情绪藏在心底不外露,此时表面仍然平静,淡淡两个字,“没有。”
那边温燃拍照拍得很慢,横拍竖拍近景远景各种拍,钱戈雅暗暗深呼吸长呼吸,实在忍不住,“燃燃,拍好了吗?”
温燃声音悦耳又狡猾,“姐,你平时最有耐心了,别着急嘛。”
徐嫚站在沈砚身侧打量温燃和钱戈雅,此时这场景,真像是温燃在欺负钱戈雅,对温燃的态度也有了微妙变化,感觉温燃像是一个任性大小姐。
沈砚的目光里,则都是温燃为钱戈雅和猪拍照时的笑颜。
她笑起来双眼弯弯,阳光下红唇鲜艳。
蓦然想起那天在韩叔和韩思桐面前的事,她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似是感受到他看她的目光,歪头笑盈盈地问他,“看什么?看我美吗?”
而后她飞快靠近他,“啵”的一声亲到他唇上。
“是我初吻。”温燃当时甜音小声说。
那也是他沈砚的初吻。
沈砚喉咙被堵了一样,嗓音暗哑了两分,“温经理,大概什么时候走?”
温燃没回头地说:“估计就越快越好呗。”
沈砚正要再问,钱戈雅突然爆发出一声喊叫,“啊——”
钱戈雅骤然松手,猪摔到地上。
小香妃大便了,拉得钱戈雅手上一坨屎,她衣服上也都是屎。
温燃快要爆笑出来,然后使劲憋住,假模假样地说:“哎呀,怎么大便了呀。”
她喊着球童来递纸,又一边去把小香妃扶起来,抱歉地看向徐嫚,“阿姨对不起啊,我姐不是故意的,不知道它摔没摔坏。”
徐嫚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了,轻笑着摆摆手,“没关系,应该不会摔坏的。”
钱戈雅都快要崩溃的又喊又跳,温燃一脸关心姐姐的模样,着急地和俩人说:“阿姨,沈总,我先去陪我姐去洗手间,就先再见了啊。”
徐嫚牵着小香妃的绳子把它牵远,笑着摆手说:“我也抱歉呢,行,你快去陪你姐吧。”
钱戈雅已经跑向球童和电动车了,温燃也转身要跑着跟过去,突然她手腕被人拉住。
温燃有点诧异,“沈总?”
沈砚眸色微深,喉咙滚动两番后,莫名解释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那天我手背上的印章,是我妈盖的。”
温燃想起来了,她从医院做完和他父亲的鉴定回来后,在沈砚手背上看到了一个写着“小宝贝”的卡通图案印章,她当时问是谁印的,沈砚神色淡淡说,“温经理,我认为我们只是合租的关系”。
温燃从回忆抽出思绪,觉得沈砚莫名其妙,好笑道:“沈总和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以前我在意,我现在又不在意了啊。”
温燃的语气是真正不在意的语气,她挣脱开沈砚的手腕,随意地挥了挥手,“沈总再见。”
沈砚看着温燃笑得刺眼的嘴角,以及跑开时灵动的身影,模糊记起徐嫚女士方才好像说:
失去了的难以找回。
后悔是最没用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他好像失去和错过了温燃。
第24章 不冷了不爽了
高尔夫球场, 一时间的热闹之后恢复平静, 只剩下徐嫚、沈砚、以及一只猪。
球场视野开阔无际,有风吹过, 轰鸣声嗡嗡响起,一架飞机从海蓝如镜的天空划过, 留下一道长长的白条。
沈砚眯眼望着空中飞机划过的长线,耳边有声音在说, 温燃即将出国两年。
这个声音像带着棱刺,穿过他的耳鼓。
缓缓望向温燃离开的方向,她已经消失不见。
小香妃拉了臭臭,在绿草皮上留下难看的两坨, 看着有点恶心, 徐嫚就不太喜欢这只猪了, 麻烦球童把草坪的臭臭收拾干净, 她想着要把这只猪送回去,不养了。
转头间看见沈砚笔直地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目光远望着刚才那两个女孩离开的方向, 清冷淡然的目光里有波动。
徐嫚智慧的双眼眯了又眯, 走到沈砚身边,“儿子, 你是看那个钱戈雅呢, 还是看那个燃燃呢?”
沈砚眼里的波动消失,敛住目光看向球童手中的小香妃,声音轻淡, “没看谁。”
徐嫚拿不准沈砚的情绪变化是因为哪一个女孩,她就说着自己的看法,“刚才那个燃燃瞧着好像很任性,明显在欺负钱戈雅,是吧?”
沈砚慢慢地掀眉看向她,平静纠正道:“她不任性。”
徐嫚:“!!!”
刚才她儿子是不是瞪她了?那双少有波动的眼睛瞪她了!还在维护那个燃燃!
她儿子什么时候为哪个姑娘说过话啊,而且也没和哪个姑娘有过什么接触,此时居然还瞪她,沈砚实在太反常了。
徐嫚强压住兴奋,故意盯着沈砚,语气很高傲地讽刺说:“我看着她挺任性的,人虽漂亮,可她也是在欺负人啊,居然还说你是我从垃圾堆捡来的,这姑娘不好,我不喜欢。”
沈砚没有说话,沉默地走向小香妃。
小香妃刚拉完臭臭,还往他运动鞋上爬,沈砚这次没有抽开脚,淡淡地垂眼看它,不知想到什么,竟然唇角忽然上翘了一下。
徐嫚立即猜测沈砚是不是想到刚才那个美女燃燃抱着小香妃盘腿坐在地上的画面,她正要再诈他,听到沈砚缓声说:“被欺负的是温燃,不是钱戈雅。温燃很好,唐玥和她相处后很喜欢她,我相信你也会一样。”
徐嫚听得愣住,她儿子在说什么?这语气怎么像是向婆婆介绍儿媳妇?!
还有,她刚才听燃燃叫钱戈雅姐,自然以为燃燃也姓钱,此时听见沈砚叫她温燃,隐约回想起刚才沈砚好像叫她温经理,再联系这两个女孩的相处模式,徐嫚恍然大悟“啊”了一声,“这就是温志成家的两个女儿吗?温燃就是被她继姐放狗咬伤的那个可怜孩子?”
沈砚没说话,手轻扶了下帽檐,向出口走去,“差不多一小时了,我回公司。”
徐嫚回想刚才温燃热情乐观的模样,一个受了那么多欺负的小姑娘,竟然还能笑得那样明媚灿烂,她心底轻轻流淌出对温燃生活在那样家庭的心疼,以及对她坚韧乐观的欣赏。
最近沈砚和温氏集团走得近,沈砚又这样为温燃说话,还是很直白的“温燃很好”,徐嫚在后面笑得花枝乱颤,心想成了成了,儿子这回是喜欢的人了。
但是徐嫚见不得儿子这冰冷的模样,感慨地往他心上插刀,“燃燃刚才说要出国两年啊?那也挺好,那就不用被人欺负了。出国两年,然后在国外找个帅哥自由地谈恋爱结婚生孩子。”
说着徐嫚重复道:“这么看,不回来也挺好的啊。”
出国两年,恋爱,结婚,生孩子,不回来。
沈砚像被人一把扼住脖子,喘不上来气儿,他缓缓地深呼吸,继续往前走,“晚上叫人把小香妃送我公寓,我回公司了。”
徐嫚:“???”
她的冷清儿子,居然要养猪?
那么多好玩的龙猫,西施熊,宠物貂,他不养,他要养猪??
脑袋里哪根弦搭错了?
沈砚离开球场区,返回入场区,经过大厅去更衣室,在更衣室换回西装后返回大厅,正要离开时,余光忽然瞥到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坐在水吧休息区的沙发上,胳膊侧撑着沙发椅眯眼睡觉。
她摘了帽子,束起的头发也披散开,头发都拨到右边,露出的左侧脖颈修长,脸颊白皙透粉,眉眼温柔。
她应该是很累,不然应该会是在玩手机,而不是闭眼睡着。
温燃呼吸起伏均匀,难得一见的安安静静的模样。
沈砚鬼使神差地向她走了过去,站在三米外的沙发旁凝望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但就是移不开视线。
旁边有男服务生向温燃走去,沈砚注意到沙发前桌子上放着消费入座的提示牌,他大步走上前,手臂挡住去打扰温燃的服务生。
服务生被挡的停下,看到是西装革履气质冷淡的男人,服务生顿即低头道:“沈先生。”
沈砚示意服务生附耳过来,服务生连忙低头过来,沈砚轻声低言。
温燃这时忽然动了动,撑着沙发椅的胳膊挪开,沈砚看到她动了,停住低言,莫名变得紧张。
温燃却只是换了个动作,从胳膊撑沙发扶手,变成向前趴在桌子上继续睡。
沈砚轻轻松了口气,示意服务生和他一起向吧台方向走去,距离远到不会吵醒温燃时,沈砚继续低言吩咐。
片刻后,服务生端了一盘华夫饼和一盘水果,以及一杯热牛奶,无声地轻轻放到温燃的桌子上。
沈砚这时本该离开,拿出手机正要叫司机过来时,放在屏幕上的拇指微动,没有按下通讯录,却是将调成手机静音。
他手指轻敲了敲吧台桌面,再次与服务生低言,而后服务生走到旋转门前站定。
之后服务生与来往的顾客都是轻言细语,大厅里的杂音分贝变得轻低安静。
过了约十分钟,钱戈雅从洗手间走出来,衣服前襟是湿的,湿的双手还在抖落衣服,面色阴沉。
钱戈雅看到趴在桌上睡觉的温燃,三步跨两步地冲过去要发火,站在吧台旁的沈砚同时迈步去拦住她,低声说:“钱总。”
钱戈雅看到沈砚,阴沉的脸色顿时变成优雅,“沈总。”
沈砚上下打量钱戈雅的衣服,语气平淡似带关心,“我家宠物影响了钱总打球的心情,坐我车回公寓吧,当是我为我家宠物道歉。”
钱戈雅微诧,但心里有愉悦升起,点头致谢,“那我就不推脱了,谢谢沈总。”
沈砚颔首,“不客气。”
沈砚陪钱戈雅走出大厅旋转门,这时他的司机开车进来,沈砚绅士地为钱戈雅打开车门。
钱戈雅侧身上车,心想兴许沈砚是看见温燃欺负她而心生怜惜之类的感情,她感谢笑说:“谢谢沈总。”
沈砚仍是同样一句,“不客气。”
沈砚为钱戈雅关上车门,却未上车,走到前面轻敲车窗对司机说:“送钱总回去。”
钱戈雅忙按开车窗,探头问:“沈总不回去吗?”
沈砚未回答,退后转身,返回大厅。
钱戈雅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冷冷瞪着那个离开的背影,满眼都是不甘心。
沈砚返回大厅,找了个距离温燃不远的沙发坐下。
温燃仍在睡着,姿势和之前没有半分变化。
渐渐的,落地窗外的阳光在桌面地面移动,从温燃的沙发椅上,随着时间徐缓地照到她脸上。
光很亮,只一两分钟的时间,她鼻尖就出了细汗,细碎发被汗打湿,脖颈也亮起汗出的晶莹水光,睡得不再安稳,手和脑袋都在小幅度地移动。
沈砚起身向温燃走过去,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光下,刚刚好地为温燃挡住她脸上的热光。
睡得不安稳的温燃逐渐安稳下来,鼻尖的汗也慢慢消失。
窗外阳光不断移动,沈砚也随着光改变方向,一直不声不响地为她挡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