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倒是习以为常:“大师说了,吃油,小孩生出来肥头大耳,聪明!”
李苒差点被这惊世骇俗的言论惊掉眼珠子,这都什么时代了,生孩子居然追求肥头大耳。
“周夫人是你婆婆?”
孕妇点头,李苒又问:“那大师又是什么人呀?”
孕妇看了眼时间:“大师就是大师,应该快到了。”
刚说完,周夫人便领着一个穿着一身藏青色对襟褂子的女人进来。
刚看那女人第一眼,李苒就不喜欢,活的像是从古墓里刚爬出来一样,死板板的样子。
终究是在别人家里,李苒倒也没说什么,坐在沙发上没动。
那大师倒是打量了她好几眼,把李苒看的十分膈应。
“李苒,大师今天难得过来授课,你要不要听一下?”
李苒正要摇头,被孕妇悄悄拉了一下:“你可以听一下,大师说的还蛮有道理。”
李苒兴致缺缺,见周夫人也没有立刻准备签合同的意思:“好吧。”
大师坐在书房里,前面摆着两个蒲垫一样的东西。
孕妇身子不太灵敏,盘腿坐不下去,只能跪着。
李苒将外面的椅子搬进来一把:“你坐着听,这样跪着多累。”
孕妇笑笑:“这样才虔诚。”
一切都透着古怪,李苒也想看看这大事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叫一个孕妇跪坐着听她讲课。
李苒将蒲垫移开,坐在椅子上,抱着手臂看向大师。
大师那张无欲无求,写满驱魔散邪的脸,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男人是天,女人是地。”
李苒就冷笑出声,当她是哪来的大师,原来是清代的僵尸变的。
第25章
李苒坐在椅子上, 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 逐渐变得平淡, 最后变成沉思。
——她在很认真的在思考,在二十一世纪,为什么会有人把这种理论说的那么堂堂皇皇。
说真的, 如果把这位大师的话放出去,估计活不过两条街就会被人打死。
大师讲完“男人是天女人是地”理论后,李苒心想可算完了,再讲她真的忍不住会掀桌子。
结果大师画风一转, 开始讲起“三从四德”。
李苒再强大的内心也被冲击的受不了,侧头看着这屋子里另外两个女人,她们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她忍了忍,但没忍住:“这位大师, 您今年贵庚?”
大师兀地被李苒打断,那张苦瓜脸转过来:“四十二。”
李苒点点头:“大师, 那你也不是清朝出生的, 怎么还讲三从四德。”
显然, 李苒绝对不是大师遇见过最叛逆的,但也激起了大师的征服欲望。
只见大师站起来, 挥了挥她蓝色布褂子上的褶皱。
然后慢慢地走到李苒面前,李苒稳坐在椅子上, 跟她对视。
大师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了会儿:“你的三庭五眼有缺陷,若不听这三从四德,容易克夫。”
李苒:“……”
克啥?
她挺想把贺南方那魔鬼请过来, 试试他俩谁厉害。
心里突然有了主意,她才不相信今天这会是巧合。
周夫人这流人,天天跟着贺母混在一起,那帮贵妇人成天凑在一起聊什么她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是好事。
李苒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握住大师的手:“您说的真的吗?”
装作瑟瑟的样子:“您说我这面相克夫,我心里好害怕,生怕把我老公克死。”
“您看能不能救救我那英年早逝的老公。”
大师显然经常用这招吓唬人,人的面相是改变不了的,但经常会有人对自己面相不自信。
遇上家庭不和睦,子女不孝顺的,总有些人不去找外界原因,一门心思往迷信上偏。
大师那张苦瓜脸露出会心一笑:“别急。”
李苒真诚道:“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老公。”
大师端了一会儿架子,“我这有一套夫妻和睦,开庭阔相的课程,你可以来学一下。”
“听多了可以改变你的气质,从而影响你老公的命数。”
李苒一听,十分感动,牵着大师的手牢牢不放:“好的大师!那咱们什么时候上课,越快越好行吗?”
“我真怕我老公挺不到明天。”
大师故作含蓄:“这个一套课程很贵,你最好回去跟你老公商量商量。”
李苒:“不不不,钱都不是问题,我老公的命要紧,他一定会支持我的。”
“这样你明天直接来我家,给我老公上一课,给他续续命,顺便把课程费给你结了。”
大师严肃:“是给你上课,不是给你老公上课。”
李苒:“给我上课也可以,只要能续命就行。”
大师欣然同意,正准备继续上课。
又被李苒拉住了,只听她特含蓄地问:“大师,你那里除了那个……夫妻和睦,开什么阔什么的课程,有没有一些更猛的课程?”
大师听完脸色一变:“我不教男女房中术,像你老公这种寿命短浅的人,房事是大忌。”
李苒真的惊呆了,没想到女德还禁人这个。
贺南方一定要来听听!
大师见她被自己镇住的样子,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不要贪欲,为什么很多男人年纪轻轻便换上这种病那种病,都是女人过度索取导致的,要是想长命百岁,一定要克制清心。”
“古人说,一精一血,明白吗?”
李苒竖起大拇指:“明白明白,大师你实在太厉害的!”
李苒缠着大师讲得多,自然把孕妇的这边的授课耽误了。
周太太见李苒如此感兴趣,没有排斥的样子,心里暗自高兴,心想贺母那边她也能请到功劳。
大师离开后,周夫人准备签合同,李苒却合起电脑。
她笑着说:“合同里还有不完善的,下次我做好再带过来。”
“还有,周夫人的这节课我听的受益匪浅,回头让贺夫人好好谢谢你。”
周夫人满脸高兴。
李苒临走时看了一眼挂在玄关的一张照片,里面的新娘身材曼妙,姿色出众。
她拿出手机悄悄拍了一张照片。
——
开车出门后,便没松油门,一直踩出了小区,才吐出一刻浊气。
她把车靠在路边停着,拿出合同给于晓晓打电话,告诉她合同没签成。
于晓晓倒也不是很在意,她在那头说:“没签成就算了,反正也不差这单。”
李苒:“损失的定金,回头我转给你。”
说完,她说起正事来:“我传你一张照片,你帮我看看认识不认识这女的。”
照片很快传过去,于晓晓隔着电话:“卧槽,邱簌簌什么时候胖成这个样子?”
李苒:“你认识她?”
于晓晓在电话里直点头:“认识,我俩高三同学,同是学艺术的,我后来考上美术学院,她去学播音主持了。”
“以前长得特漂亮,特有气质!”
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苒忍不住多问:“她父母呢?在N市吗?”
于晓晓:“母亲去世了,父亲……再娶了吧。”
母亲不在了,父亲如果再娶找一个新老婆,这家人还真不一定会对邱簌簌上心。
难怪孕妇这个样子,娘家人无动于衷。
于晓晓突然想起来:“她还有个弟弟,跟她关系挺不错的。”
“现在应该在外地读大学。”
李苒:“我待会儿发段信息给你,你以邱簌簌同学名义转发给她弟弟,还有附上刚才的两张照片。”
于晓晓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好,你发来。”
李苒将自己在周家看到的事情编辑出来,发过去。
于晓晓正吃午饭呢,看到这段话后,差点饭都喷出来:“卧槽,周家这么歹毒?”
李苒:“亲眼所见。”
于晓晓连忙放下筷子:“我直接给她弟弟打电话吧,再吃下去,得出人命了。”
李苒:“嗯,我跟她不熟,下面交给你了。”
于晓晓发了个OK过来。
李苒在车里冷静片刻,等到心里那股厌恶的情绪消失差不多,她才开车回去。
满脑子都是一句话,你永远都猜测不到,人心到底有多恶。
她开车回家,发现贺南方的车还停在库里。
她下车后路过那辆车旁,停下,忍不住踹了一脚。
回到院子里,工人们还在铺地毯。
视线扫过去,透过玻璃窗,发现贺南方在花园房里,此时正坐在她昨晚坐的秋千上。
那么高的秋千,李苒坐在上面能晃荡腿,贺南方坐着却还屈着膝盖,两条长腿将晃悠的秋千固定,稳得像是个板凳。
李苒从背面看他时,只能看到他低着头,手里不知道在弄些什么。
好奇心害死猫。
花园房平时是她的领地,被贺南方占了去,总得看看他在她的领地做些什么。
悄咪咪地走过来,她伸了伸脖子,等看清楚眼前画面后。
变得满脸黑线,表情复杂。
贺南方腿边放着一个纸箱子,里面盛满了当初李苒离开贺家时撕毁的画,满满一箱子。
而贺南方现在做的——正是从这些满满一箱的碎纸片里,找到完整的画,拼接出来。
李苒:“……”这不是闲的嘛?
他贺南方什么样的画师找不到,别说画一箱子的画,画一别墅的都行。
“你今天不上班?”她是真的搞不懂,以前他天天在外工作,家只能算休息的地方。
有时候连休息都不算,回来换套西装就继续赶飞机去了。
现在居然闲在家里玩……拼图游戏?
三岁吗?
“不上。”贺南方时不时地弯腰低头,一张张找着箱子里的碎纸片。
花园房里只有一个秋千可以坐,贺南方坐着,李苒就得站着。
她十分礼貌又期待地问:“请问……贺家公司是倒闭了吗?”
贺南方回头看了她一眼,用一种“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的语气和表情回答她:“没有。”
李苒没问他为什么不上班,再问就显得她很在意他的样子。
她也没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只不过还是好心提醒他:“那个你别拼了,要是想要,让人重新给你画一幅吧。”
主要是那箱纸她是打算当破烂废品扔掉的,如今贺南方却扒着这堆废品找东西,总让李苒有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贺南方回头,认真但又装作不是很想要的语气问:“你给我重新画吗?”
李苒留下一句:“那你可就想多了。”
回来没多久,很快便开午饭。
今天贺南方难得在家,所以午餐要比平日里丰盛很多。
李苒受了一上午女德的毒荼后,十分饿了,她坐上桌刚想动筷子,却听贺母淡淡道:“南方还没来。”
李苒放下手,这点教养还要有,挨着饿等。
管家从外面进来:“催了,少爷说不吃。”
“不吃怎么行?”
李苒懒洋洋地看向外面的花园房,贺南方的背影正好从绿植中透出来一些,笔直的背,宽厚的肩,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可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吃说明不饿呗。”
贺母:“南方不吃午饭,你不去关心他一下”
李苒觉得好笑:“你儿子三岁吗?”
贺母其实不想承认,就算贺南方三岁时,也没听过她的话。
她就连跟贺南方说话,一个问号都不敢少加,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以征求意见为主。
在这里到指责起李苒不关心她儿子了。
李苒推开椅子,淡淡地看了外面:“饿了自然会来吃的。”她去厨房,随便找两块蛋糕对付了一顿,也不想在桌上坐着。
贺南方拼了一个上午,终于找到一幅完整的画,他洗干净手后,将碎画装进袋子里。
递给旁边的王稳:“找人修复一下,再弄个相框。”
王稳接过画,贺南方擦着手:“先别急着裱,相框你去费老那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费老是个古玩收藏家,他那有不少西洋画框,最早的能追溯到文艺复兴那会儿。
去找费老挑画框,王稳看了眼手里的画,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想起一个成语来,叫买椟还珠。
贺南方擦干净手进餐厅,视线落在李苒空荡荡的位置上:“李苒呢?”
贺母笑道:“她不饿,吃了点蛋糕上楼去了。”
说完殷勤地给贺南方盛了一碗汤:“先喝点汤,再吃饭。”
贺南方推开椅子站起来,他偏头叫了身边的人:“准备一份,拿去楼上。”
贺母笑着的脸僵硬住,想要再说什么,却见贺南方对她浑然不理。
文阿姨从厨房拿出餐盘,“先生,我拿上去?”
贺南方微微低头,看向餐盘:“先等会儿。”
文阿姨站在原地,不解地看着他。
随后贺南方用一种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说:“我来。”
李苒坐在卧室的飘窗上吃着面包,虽然日子暂时是惨了些,但一想到熬过这阵子,这辈子都不用在跟贺家人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