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告诉你,我很满意!”
贺南方哼了一声不说话,他确实是做为了李苒做这些事,但不是做给她看。
婚礼在即,虽只是一件小事,但李苒在贺家的地位一目了然。
上有贺母压制着她,必然会有所委屈,贺南方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会用雷霆手段,彻底终结贺母在贺家多年以来的一切。
李苒看在眼里,心里却波澜不惊。
她很认真的问:“贺南方,你是是在讨好我吗?”
贺南方没有说话,他的自尊不允许承认自己是在讨好。
即使他做的这一切,真的是在讨好。
离失去还差一步之遥时,男人内心的危机感有了一丝觉醒。
不过作为这么么多年恋爱技术为零的贺.差生.南方,显然现在还处于不及格状态。
把戏生疏,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李苒摇摇头:“没用的。”
“我说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你做什么都没用。”
贺南方也不再装了,这几天他装确实太好,收了狼爪和摇摆的尾巴忠肯又煽情。
撕破伪装的前一秒,贺南方笑笑,脸上的怒意也变得淡淡。
“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
第27章
之后的几天, 贺母成日在家以泪洗面, 一想到要一个人回台州, 便觉得荣华富贵的人生仿佛是走到了尽头。
其实并不然,贺母娘家在台州虽然比不上N市的贺家显贵,但也算富甲一方。
贺母表面上是放不下贺南方, 哭诉不想离开儿子。
实际上到底真舍不得什么,明眼人都知道。
李苒被她成日的哭吵弄的的心烦意乱,连续几晚没再回去。
而贺南方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地出差,等他回来的那天晚上, 李苒已经在工作室睡了一个星期。
——
这天晚上,下班前于晓晓瞥了一眼李苒办公室,灯还在亮着。
敲门进去,见李苒还在闷头画画。
她最近在赶一批画稿, 是工作室承接一个漫画公司外包,一组古风人物像。
李苒之前没画过古风, 第一次接触, 画了几幅样板画给对方公司, 没想到收获极大认可,也给了她很大信心。
读书时, 她专攻的是传统水墨画,素描和水彩是小时候跟李昌明学的, 也略懂一二。
后来她喜欢上贺南方,无师自通学了杂七杂八的简笔画,缠绕画, 又玩起水粉。
总之,人家都是术业有专攻,只有她是什么都会,什么都不精。
于晓晓进来时,李苒正埋头构思,咬着铅笔走神。
“想什么呢?”
李苒被她吓一跳,回神后,摊开面前的画稿:“这个秦陌——我总是觉得他不该穿一身白衣。”
秦陌是漫画公司给过来的一个人设,漫画里的他英姿飒爽,武功高强,是一个神秘的侠客。
所以要求工作室设计一套秦陌叶穿白衣的古风图。
李苒画了十几幅样稿后,越想越觉得秦陌不应该穿白衣。
虽自古大侠都爱穿白衣,走不食人间烟火是人设,可……白色多不耐脏,一沾上血就像个大夫。
于晓晓被她想法吓一跳:“咱别创作行吗?你就根据他要求的人设画呗。”
李苒试过,更惆怅了:“我一给他穿白衣,他就来梦里骂我。”
于晓晓:“骂你?骂你什么了?”
李苒一本正经:“他说,哪个没脑子的给老子穿白衣,搞得老子像要去奔丧一样。”
于晓晓一时语塞,一副“你真的没在逗我”的表情。
她眼神轻放在画上的秦陌:“我明天去漫画公司一趟,要找他们编剧谈谈,秦陌他根本不喜欢穿白衣服。”
于晓晓一副“李苒已经走火入魔”的表情:“苒苒,咱们只是画师,又不是编剧,怎么能决定人物人设。”
“再说了,这部《女相国》动漫是鹅厂的大制作,都是通过编剧层层审核过的。”
“怎么能说改就改。”
秦陌好歹是漫画中的男二,算比较重要的角色。
“再说了,你不给他穿白色的衣服,那你给他穿什么颜色?”
下一秒,只见李苒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整整一沓都是她花的秦陌。
随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穿红色呀,你看我都画好了。”
敢情她一个星期一幅成稿没出来,都在画不务正业的东西。
于晓晓:“……”不过还是接过画稿仔细看了看。
别说,画里穿红衣服的秦陌,非常生动。
当头日空下,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驮着红色的身影策骋在沙漠上,漫天金色的沙子,将那抹红渲染得无边逍遥。
于晓晓咽了咽口水,她摸了摸画,又看了眼李苒。
随后改口:“嗯……谈谈也不是不行。”
于晓晓见她还要加班的样子,瞥了眼放在里面的折叠床:“你还不回去?”
“不回,他妈天天在家寻死觅活。”
“去我家?”
李苒顾及于鸿霄,自然不肯过去:“我在办公室将就一宿。”
于晓晓没再劝:“去我家吃个晚饭总行吧?下午我爸带伯父出去钓鱼了,晚上肯定会留饭。”
说起李昌明,李苒也有一个星期没见他。
见她犹豫不决,于晓晓说:“放心,我哥不在!”
她这才答应过去。
李昌明早已经从于家搬出来,李苒给他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
两室一厅,另一间孔樊东住。
去于家的路都很熟,两人各自开着自己的车回去。
路上李苒接到贺南方的电话,她淡淡地瞥了一眼,没动。
电话一直响到贺南方耐心快用完,她才慢悠悠地接起电话。
他上周去国外出差,走之前让李苒乖乖在家呆着,结果第二天她就跑去办公室睡了。
之后几天,李苒也没有主动打过电话,两人无牵无联的像是陌生人。
李苒很满意这种状态,日子过的难得逍遥。
只是有天半夜,她收到贺南方一条撤回了的短信。
早上起来她才看见,至于撤回什么内容,李苒并没有过多兴趣。
两人就这样不声不响过了一个星期,直到贺南方打来这通电话。
李苒打开蓝牙耳机,懒洋洋的声音:“喂。”
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回国了。”
李苒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电话里一阵沉默,他俩平时并没有太多话题可聊,以前还好,有李苒主动。
现在李苒不主动了,两人之间经常会出现信号不好似的的冷场。
就在李苒以为电话已经挂断,正要把蓝牙耳机切了时。
贺南方突然开口:“你在哪儿?”
李苒看着漆黑的车窗外,随口道:“外面。”
贺南方逼问:“哪里?”
李苒叹了口气:“我去趟于家。”
这次沉默要更久一些,男人幽幽地语气问:“见谁?”
李苒:“……”
她简直被贺南方的小心眼给气笑了,不冷不热的语气:“跟你有什么关系么?”
跟他没关系?显然贺南方不这么认为:“去见于鸿霄?”
“于鸿霄今天不在,满意了吧?”
男人语气比刚才稍微满意了些:“早点回来。”
李苒狠狠地挂了电话,扔到副驾驶,气未消地骂了句:“神经病!”
电话里贺南方的态度倒不逼不咄,可偏偏深沉压抑得叫人心里不舒服。
尤其是话里的深意尤为明显,仿佛李苒背着他去于家偷情似的。
——
到了于家门口,李苒将车停在院子外面,下车时,见到孔樊东站在院子外面抽烟。
他的行事做派是典型贺家人的样子,即使抽烟也笔直地挺着背,一只手插着口袋,颇有些漫不经心地站着。
其实派他来保护李昌明,是一种比其他手段更煎熬的惩罚。
原本孔樊东是贺南方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出入各种场合身边都会有他的影子。
他在贺家待了二十年,从老爷子掌权就开始做助理,一直做到贺南方当家,成为特助。
身份地位,甚至比李艾高出一大截,除了贺南方他谁都不放在眼里。
然而在贺家,贺南方才是真正的权力中心,对这些特助来说,即使在贺南方身边端茶倒水,也比在外面看似清闲地当保镖好。
这种惩罚,直接将孔樊东从贺家权力中心剥离,变成一个无人问津的保镖。
其中差距,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他因受过特殊训练,感官敏锐。
李苒从门外路过时,孔樊东便听出她的脚步声。
转身掐了手里的烟:“李苒小姐。”
这个人男人再次见到李苒时,没有毕恭毕敬的俯首巴结,也没有高人一等的傲慢态度。
他用一种对贺南方的同样的态度对待李苒,不卑不亢,但恪尽职守。
李苒点点头,从他身边错开,进院子。孔樊东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
李苒走了几步停下:“你有事吗?”
孔樊东那张粗犷的脸笑笑:“没事,就是想问问你老板最近怎么样。”
孔樊东今年四十比贺南方大十二岁,自贺南方年幼时便跟随。
他看见李苒想的并不是请她开口,求情将他调回贺家,而是询问贺南方最近怎么样。
说实话,李苒很意外。
惊讶归惊讶,李苒还是回答他:“我不知道,他最近在出差。”
孔樊东似乎也没指望能在李苒这里听到什么,他俩之前的过节,连孔樊东自己都不太好意思过多开口。
李苒看他这副稍有些失落的神态,心中有种微妙的感觉。
——自己久不放在心上,久不关心的一个人,突然被别人这么殷切地提起时,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像是一面被蒙上灰层的玻璃镜子,被遗落在角落里,连照出来的人心也是灰蒙蒙的额,没有丝毫往日的鲜红。
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前段时间……他睡眠不太好。”
“就这个,别的我不知道了。”
孔樊东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这是李苒在贺家这么多年,听到的最真诚的一句谢谢。
没再多说,她进屋后,见李昌明正在和于父下象棋。
李昌明和于父年龄相仿,都喜欢钓鱼和下象棋,自从李昌明来于家,两人居然隔三差五的约出来,凑在一起喝杯小酒。
李苒进来后,李昌明连声招呼都没打,头也不抬地继续研究他的象棋。
李苒哭笑不得,装作吃醋的样子,生气道:“爸爸,你爱闺女还是爱象棋?”
李昌明头也不抬:“最喜欢我闺女。”
旁边的于父戳戳他,“嘿老伙计,你闺女在旁边站着呢,可不在象棋上。”
李昌明这才回神,看到李苒后满脸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苒:“”
“人家于叔叔好歹还抬头看了晓晓一眼,我进门你连头都不抬。”
旁边于晓晓立刻拆他爸爸的台:“才不是,我爸是输急眼了,想要你转移一下李叔叔的注意力。”
两个老头被自己闺女挖苦了一顿,互相望望,皆爽朗地大笑起来。
大门突然被推开,于鸿霄一进门便听到爽朗的笑声,不禁跟着勾起唇边:“笑什么呢?”
李苒听到他的声音,笑容顿在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的表情。
于晓晓连忙脱罪,小声解释:“我真不知道我哥今晚回来,明明上午打电话时候他还在隔壁省抓犯人。”
李苒瞪了她一眼,她肯定是故意的。
做出一副要揍她的手势:“你给我等着,敢骗我。”
于晓晓哀嚎一声,连忙往她哥那边躲:“哥哥救我,李苒要揍我。”
她跑的实在快,李苒本想揪着她的辫子,没想到揪了空,碰到了于鸿霄的后背。
男人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不欢迎我?”
李苒也笑,笑的很大方:“这是你家,谁不欢迎你就把她赶出去。”
于鸿霄笑笑习惯性伸手,想要拍她的脑袋。
李苒咳嗽了一声,装作要去找于晓晓的样子,躲了过去。
于鸿霄的大手落在空中,看着李苒的背影,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李昌明和于父钓了不少鱼,所以今晚是个全鱼宴。
杀鱼是个技术活,本来于鸿霄说要上手,被孔樊东直接揽过去。
孔樊东人狠话不多,拿着一条五六斤重的鲤鱼,刮鳞,剖肚,去内脏,一气呵成。
那手法利落,不像是个普通人。
于鸿霄意味深长地看着孔樊东的手法。
说实话他这动作太过于干净利落,那刀子使的,甚至比他们这些奋斗在一线的刑警还要干脆利落。
杀了一桶的鱼,连眼睛也不眨。
叫人瞠目。
于鸿霄吸着烟,不声不响地看着,突然问:“你以前干什么工作的?”
孔樊东抬头,朝他看了一眼:“怎么,调查我?”
于鸿霄笑笑:“你这手法不简单。”
孔樊东嘴边叼着于鸿霄递过来的烟:“杀个鱼有什么不简单。”
“又不是杀人。”
于鸿霄的眼睛眯了眯,不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