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晨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点点头。
回过神,见方姑姑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封晨窘然,赶紧低头喝了口奶茶压惊,并且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您这个奶茶是用金骏眉煮出来的吧。”
方姑姑果然被她带偏了,惊喜道:“喝得出来?味道不错吧。”
封晨憋着笑,点了点头,一指盥洗池里的青菜:“方姑姑,那个菜没有摘干净。”
方姑姑回头看了一眼,挑起菜叶一看,眉头立马皱起来:“老田你怎么回事,菜叶子都没摘干净,你是不是刚得了孙子,心思都飞了?”
她表情凶巴巴的,但语气并不重,一听就是在开玩笑。
老田呵呵笑着过来,说:“方姐别生气,我马上重新摘。”
封晨看准时机,悄悄溜了出去。
吃过午饭,老太太要午休,小辈们坐了一会便散了。
外面日头正盛,封晨也困,窝在副驾正迷瞪,忽然感觉车子减速停了下来。
唐临聿下了车,没熄火,车里冷气充足,封晨见他没叫自己也就没跟着下去。
很快他就回来了,把一个写着药店名字的塑料袋放在她腿上。
封晨随意一瞥,瞌睡都没了。
这一堆乱七八糟的外用消炎药……他在提醒她什么?
封晨抿着嘴,攥紧了塑料袋,憋不出来一句话。
回了家,屋里静悄悄的,如姨他们应该正在午休,封晨提着塑料袋上楼,惊讶地发现唐临聿跟在身后。
想着人家有可能要去书房拿东西,她也没多想,进了卧室正准备关门,唐临聿伸手一挡,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挤”了进来。
封晨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什么情况?
“不是说疼吗,我帮擦药。”唐临聿悠然地挑挑眉。
她什么时候明确回答过他问的那个疼不疼的问题了?
封晨尴尬地挤出个笑容来:“我自己来。”
“你确定你自己可以吗?”他薄唇开启,重音压在“自己”两个字上。
封晨顿了顿,这个人在说什么骚话?
她咬牙道:“现在好像又没什么事了。”
“没事的话,我们做点别的。”唐临聿目光沉沉看过来,长臂一揽,将她抵在门上。
封晨瞪大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偏头视线飘忽,压低声音急道:“你不回公司吗?”
怕吵醒如姨,她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唐临聿看她越害羞越想逗她,便说:“不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封晨倒不是要拒绝他,这种事情嘛,顺其自然就好了,只是她实在还有点疼,又是正中午,哪有人大白天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耳朵发红,却还板着脸用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语气说:“小唐先生,现在是白天。”
她又叫他小唐先生,唐临聿却并不生气。她虽然努力保持镇静,但话音的尾调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意味,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唐临聿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轻飘飘地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男人一旦开了荤,脑袋里就控制不住这些想法。”
他说完直起身子,带了点淡笑:“唐太太,逗你的。”
什么人啊,思想龌龊!!!
封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个男人之前的禁.欲都是装的,他知不知道他现在的人设崩得一塌糊涂。
不对。
封晨看着他踱步下楼,直到窗外传来车子重新启动的声音,她眯眼思考了一下,刚才他说什么来着?开了荤?
他以前真的没碰过别的女人?
不适是不适,封晨还没娇气到需要擦药的地步,她洗了个澡,拉上窗帘裹着毯子在空调房里补了一觉。
傍晚,炽烈的太阳光逐渐收敛,远处传来一声接一声拉长了的蝉鸣。
封晨坐在餐桌前画漫画。
她休息了小半年,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灵感,十分有激.情,从三点多坐到快七点,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几乎没有动过。
因为太过认真,连唐临聿回来了都没发现。
这么说也不对,其实一开始她是有所察觉的,但如姨一下午忙忙碌碌,在院子和客厅里来回走动,她也没在意,还当是如姨在打扫卫生。
直到那道影子在桌前站了足足一分钟她才意识到不对,抬起头的瞬间已经有感应般地合上了电脑,但看到唐临聿的脸的时候,她还是做贼心虚地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唐临聿一身正装,眉宇间带着淡淡的乏,他把车钥匙放进兜里,慢条斯理卷起衬衣的袖子,促狭道:“你慌什么?”
封晨理直气壮:“我看恐怖片,被你吓到了。”
唐临聿看了看她手边的数位板、压感笔,也没戳穿她睁着眼睛说的瞎话,略带嘲笑地说了句“胆子这么小还看恐怖片”就去卫生间了。
趁唐临聿去洗手的功夫,封晨把画稿保存起来,关了电脑。
两个人沉默无语地用完晚餐,唐临聿看了会晚间新闻之后就先上楼了。
封晨等楼上不再传来动静,才把第一话的最后一场分镜画完给木子李发了过去。
这只是个初稿,她想听听木子李的意见。
等了一会,木子李回了消息。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画风怎么变得这么甜。】
封晨笑了笑,在键盘上打字。
【没有啊,老阿姨不能偶尔有颗少女心吗?】
她以前的作品都是类似于少年漫那种热血十足的风格,这次的主题却是极具青春气息的校园恋爱。
这和她谈没谈恋爱没多大关系,只是突然想尝试一下不一样的风格。
木子李回了个心碎的表情。
【你都成老阿姨了,那我是啥?天山童姥?】
第36章 大雪(十九)
和木子李聊了一会,封晨收拾东西上楼。
路过书房的时候没有看见灯光她还略感疑惑,结果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她傻眼了。
唐临聿已经洗完澡,穿着件黑色的睡袍,就坐在那张原本属于她的书桌前回电脑邮件。
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唐临聿在思考的空隙里转了下脖子,就看见封晨抱着电脑站在门口,带着点欲言又止的呆愣。
他敲着键盘的长指停顿了一下,波澜不惊地说:“进来。”
封晨当然知道进来,这可是她的房间,但是看唐临聿这架势......不会是打算在她这里过夜吧?
封晨动了动嘴皮:“你今晚睡这里?”
她承认,昨天是她想要结束这段不咸不淡的婚姻的,怎么看到唐临聿在她房间,她倒有点腿软了。
唐临聿的头发有点湿,软软的搭在额上,平时的冷漠疏离淡了几分,看起来有那么几分温润贵公子的样子。
但封晨知道,这都是假象。
果然,他一开口便是淡然的语气,似乎是对她的质疑不满,下颌线微微抬起,说:“当然。”
她默默走进去,把电脑放到唐临聿旁边的书桌空架子上,又默默走到浴室。
浴室里的东西基本上都变成了双份,亲密无间的挨在一起,像依偎着的一对恋人。
他这是把东西都搬到了她这儿来了吗?
封晨心情复杂,洗完澡,把睡衣裹得严严实实地走了出去。
唐临聿已经处理好了工作上的事,正以主人的姿态占据了大床靠外面的位置,修长的手指翻着一本英文原著小说。
封晨倒吸一口气,不太确定地反问:“你真的要在这里睡?”
唐临聿语气平平,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我是唐先生,你是唐太太,作为夫妻,我们难道不该睡在一张床上?”
封晨无言以对。
她很想踹他几脚,质问他:“既然我们是夫妻,那之前半年你睡客房干嘛,欲拒还迎?”
就这么尴尬地站着,封晨被唐临聿直白的目光看的浑身发毛。
反正昨晚该做的也做了,以后还要在一起生活那么久,她暗自捏了捏手心,带着英勇就义般的决心在大床的另一边直直躺下了。
毕竟还是不够熟悉和亲密,封晨离唐临聿那边远远的,几乎是贴着床边了。
唐临聿关了大灯,只留床头柜旁一盏阅读灯,他仍然没有放下那本书。
对于习惯熬夜的封晨来说,时间其实还算早,但是她只能装睡,不然两个人同床共枕着沉默,也实在是太尴尬了。
空调的低声运作偶尔夹杂唐临聿轻轻翻过书页的声响,她在心里数着这是唐临聿翻的第多少页。
当她数到十六的时候,意识开始有些昏沉了,她稍微放松了一点,一不留神就沉到梦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封晨梦到自己从悬崖上掉了下去,一个惊跳反应,她倏地睁开眼睛。
床头的灯还亮着,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光似乎离她很近,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糊成一团的昏黄光影。
封晨伸手挡着光,烦躁地偏了下头,忽然间意识到不对劲。
她猛地低头往下看,自己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横在大床中间,双腿缠在唐临聿腰上,一只手还环抱着他的胳膊。
封晨睡相一向老实,不管是大床还是小床,她基本能保持一个姿势睡到天亮,顶多从平躺换成侧躺,绝不可能这么大喇喇地占据大床这么大部分的位置。
但唐临聿肯定不会主动贴上来,而且从这个姿势看,应该是她先动手的。
饶是封晨再努力保持淡定,终究有点难为情。
她琢磨着继续装睡,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滚回她原来的位置。
先把腿拿下来,再收回手臂,然而没有得逞,她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
唐临聿低低的嗓音响起来,在她后背的肌肤上洒下滚烫的温度。
他的手指从睡衣下摆伸进来,带着一丝喑哑:“醒了?”
封晨不开口,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能醒?她必须是睡着的。
温凉的手指停在她的腰侧,那里有她最敏感的痒肉。
唐临聿微加重力道,她再没忍住,浑身一哆嗦。
男人从后面搂着她,亲吻她的耳垂和颈侧,有种阴谋得逞的得意和揶揄在她耳边说:“不装睡了?”
她哪里装睡了?她刚才明明就是真的睡着了。
封晨气的脑袋疼,刚想开口反驳,便被人使了坏,出的一声是带着颤音的闷哼。
封晨一下子卸下防备,身子发软。
唐临聿随手拧灭了灯,将她箍进怀里,重复了下午他说的那句话:“这次我会温柔一点。”
月辉顺着窗台偷偷爬进来,映在地面两道痴缠在一起的影子上。
这是封晨第二次在睡醒后睁眼的第一时间看到唐临聿了。
两次机会,她已经能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了。
封晨记得前天晚上她从酒吧回来的时候,唐临聿似乎有说过她欲、求不满。
她看着唐临聿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着装,心里很不平衡。
凭什么每次爬不起来的都是她,另一个人却能精神十足地去上班。
封晨很想质问他:这位先生,是我欲、求不满吗?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请你看着我的眼睛扪心自问一下。
她起了坏心,叫:“唐临聿。”
男人扣上皮带,眼神无波,侧脸静静看着她。
封晨抱着被子,朝他勾着手指:“你过来。”
唐临聿危险地眯了下眼,却还是从床尾绕到她这边来。
等他站定,封晨忽地坐起来,双手圈住男人的脖子,一双杏眼蕴着粲然的笑意。
她鲜少露出这种狡黠的笑容,大多数只是抿着嘴,笑的淡淡的,和谁都不亲热的样子。
唐临聿隐约感觉到她要使什么坏,往后避了一下,但封晨动作更快,一下咬在他的下唇上,是下了狠劲的。
唐临聿被咬得皱起了眉,等封晨松了口,他往唇上一抹,竟沾了点浅红。
封晨歪头看着他,装的很天真:“你也疼一下。”
唐临聿这人记仇,看着封晨这幅模样,他顿时想到结婚那天晚上,她喝的酩酊大醉,也是这么恶狠狠地拧他的鼻子。
她对他有多大怨多大仇?
唐临聿无所谓地怂了怂肩,颇有几分无赖的痞气,说:“这下大家都知道唐太太在某方面很厉害了。”
看着封晨的笑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下来,唐临聿勾了勾唇。
唐临聿走后不久,封晨接到慕卿卿的电话。
慕卿卿问她:“最近有时间吗,我要去滨城拍个广告,你要不要一起?”
滨城是靠北的一个海滨城市,很适合夏天度假,前几年她们俩就约定过毕业旅行一起去趟滨城,结果封晨结婚耽误了,慕卿卿这几个月又接了好几个杂志拍摄,行程安排的比较满。
封晨正被唐临聿气的头疼,惹不起她躲行吧,当下便置气答应了。
慕卿卿明天走,拍摄两天,封晨可以等到她工作结束后再去滨城和她会和。
到了晚上唐临聿回来的时候,封晨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学着他最典型的那种一脸冷漠的表情向他汇报:“我过两天要出去玩。”
唐临聿以为她说的是和朋友在市区逛逛,便淡淡地说:“让老张送你。”
她早上在他唇上咬的口子结了痂,别提多暧昧了,今天一整天尤辛和秘书处的那些人装作不经意又忍不住屡屡偷看的动作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到现在他还在生封晨的气。
大抵是后天就可以出门潇洒了,封晨颇有底气,挑眉斜睨着他,还有点挑衅地说:“不用了,我去滨城。”
唐临聿脸色一沉:“不行。”
看见封晨不满地看着他,他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迫切,闭了闭眼恢复冷静:“你是唐太太,到时候那些请柬送到家里谁去参加?”
封晨要被他气死,她是个犟脾气,你把她治得心服口服倒还好,否则她是憋不住这口气的。
之前封太逼她相亲时,她就是抱着去气一气闵江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后来反被气了,这事丢脸就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