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娇纵——乌望
时间:2019-10-04 09:11:02

  她叹了口气,从侍者手中的托盘里拿起一杯柠檬水。
  “封小姐。”背后响起一道有点低沉的男声。
  很有没有人这样称呼过她了,封晨微微一愣,才意识到是在叫她。
  她回过头,站在眼前的男人个头和唐临聿差不多,封晨需要稍微抬头才能和他对视。
  他的身材不似唐临聿那样精瘦,反而带着一点力量感,衬衣下能看见隐约贲起的肌肉。
  他五官还算俊朗,浓眉,眼睛漆黑有神,但被他这样不加掩饰地盯着,封晨觉得很不舒服。
  她皱了皱眉。
  她并不认识这个人,但他既然知道她姓封,那更应该知道她已经嫁给唐临聿了。
  被叫了半年唐太太,封晨并不觉得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封小姐是个好称呼。
  “你好,我是杜江越。”男人率先伸出一只手。
  封晨低头看了一下,伸手握住他的手,淡淡笑道:“你好。”
  她只是很轻的碰了一下而已,那个男人却握住了她的指尖,用力一按,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揩油。
  她顿时一阵恶寒。
  再看那男人,他脸上还维持着笑意,并没有什么异样。
  封晨心里很是厌弃,用力把手抽了出来。
  正在这时,又有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来:“封晨?”
  封晨松了口气,仿佛看到救星般地转身,是慕承颐,他身边还并排站着一个穿水蓝色长裙的女子,两人亲密无间。
  “承颐哥,你也在啊。”封晨说。
  慕承颐点点头,转向那个叫杜江越的男人。
  “杜总你好。”
  “小慕总,好巧。”
  两个人客套地打着招呼,慕承颐不动声色的给女子使了个眼色。
  两人心意相通,女子走到封晨旁边,笑说:“你好,我叫尹阑,是承颐的女朋友。”
  封晨刚才就猜到了几分,也不惊讶,礼貌地说:“你好,我听卿卿说起过你。”
  “我在卿卿朋友圈看到你们出去玩的照片了,是在滨城吗,听说风景和气候很好呢,”尹阑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极其自然地带着她离开这个圈子。
  不一会,慕承颐回到两人身边。
  封晨明白这两人的好心,便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慕承颐皱眉:“你不认识他?”
  封晨摇头:“不认识,他自己上来搭话的。”
  慕承颐朝原来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神情复杂:“他那个人很危险,你理他远点。”
  封晨点点头。
  慕承颐还想再说什么,台上主持人已经准备开场,灯光突然间暗了下来。
  慕承颐便没有把话再说出口。
  林太太这场慈善晚宴倒不是作秀,这些年她一直热衷于慈善活动,请柬上也申明这次的拍卖所得费用将全部捐献给自闭症儿童协会。
  林先生夫妻俩共同上台致辞和感谢后,晚宴正式开始了。
  慕承颐还有生意上的熟识要打招呼,不久便带着尹阑离开了。
  会厅四周的玻璃展柜里摆着今晚的拍卖品,封晨自己逛了一圈,在一块玛瑙手镯前微微驻足。
  其实这块镯子并不是封晨这种年纪衬得起来的,只是有一次在老宅那间很久没有人住过的卧室里,她看见了唐临聿父母年轻时候的照片。
  照片里,唐临聿的母亲一头黑色卷发,笑的明艳动人,手上也戴了一块镯子。
  后来方姑姑跟她说,唐临聿母亲手腕的那块,和老太太之前送给她的蜜蜡镯子是同一位工匠打造的,这两个都是老太太嫁到唐家时带来的嫁妆。
  封晨略略一扫就想起这事来,但是细看这块镯子,其实和唐临聿母亲的那块还是有差别的。
  她收回目光,打算去看看另一边的一副字画。
  有三四个女人恰好也在这片展柜前停下来。
  带头那个年纪大概五十岁上下,穿着墨绿色的旗袍,身材略丰满。
  她视线在展柜里的镯子上打量一番,又回到封晨身上,一笑:“唐太太,唐先生又没来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封晨觉得她那个“又”说得格外重。
  封晨真有点想笑,唐临聿几乎只参加商业活动,很少出现在这种私人宴会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为什么这些人总是要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问她这个问题?
  她还要维持着微笑,说:“是的,他最近很忙。”
  那位太太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慢悠悠围着展架转了一圈。
  封晨没工夫看她装模作样,耸了耸肩,正打算提步离开。
  那位墨绿旗袍的太太忽然开了口,也不知她是真要询问姐妹们的意见,还是故意想让封晨听到,声音有点拔高。
  “这镯子很好看是吧,好马配好鞍,人啊就得找和自己身份相配的东西,要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
  封晨笑了,再没有人比她更懂什么是自知之明了,这玩意她不仅有,还很多。
  按理说,唐家势力庞大,旁人是绝对不敢轻易讽刺的。
  大概是觉得封晨背后没有男人撑腰,她自己平时又从不回应这些,就被她们看轻了,觉得她好欺负罢了。
  要是换作平常,封晨大概又只是无奈一笑就过去了。
  可能唐临聿很久没给她甩冷脸,还总是让着她,所以她被养的也有了小脾气。
  这会莫名心头起邪火,硬是咽不下这口气,转身脸上的神情便冷了下去。
  她不慌不忙走回去,弯腰,葱白的指尖贴在玻璃上,顺着手镯的形状画了个圆。
  她从这头画到那头,抬眼看人,因为这个动作,她眼尾往上挑起,带着种不屑的嘲讽,不自觉模仿着唐临聿平时的说话语气,冷漠而刻薄。
  “您说的对,好马配好鞍,可是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所以才总喜欢说些令人觉得好笑的话。”她顿了顿,灿烂笑道:“其实没有自知之明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啦,最重要的还是家庭和睦,父子关系融洽。”
  墨绿太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封晨得感谢慕卿卿,这是在滨城那晚,姐妹俩彻夜长谈里的八卦之一。
  据说,这位墨绿太太的丈夫姓李,九几年的时候契机好,炒股猛赚了一笔,之后开公司、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只是有了钱免不了在外面偷腥,听说今年在外面养个情人,不知道怎么就人被撞破了,结果发现父子俩竟然睡的是同一个女人。
  慕卿卿说的时候膈应的不行,
  封晨当时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没想到真有一天能拿这事戳人心窝子。
  她之前只是懒得计较又没有底气罢了,还真当她没脾气的?
  讽刺完封晨只觉得浑身舒畅,她甚至有点后悔之前为什么一直要忍着,直接怼回去多解气。
  封晨歪了歪头,带着一种趾高气扬的神气转身。
  她听见这位李太太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叫来侍者,说要把这件镯子拍下来。
  多好,又做了件好事。
  封晨淡淡一笑,她本来挺好说话的人,干嘛非要把她惹生气呢,井水不犯河水,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
  有人在给她鼓掌,封晨往旁边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傅如约静静靠在墙边。
  “唐太太,看不出来啊,你也是嘴上不饶人的主儿。”
  封晨笑眯眯的:“当唐太太的不能受这个气,突然发现我之前不作为实在太憋屈了。”
  傅如约点头:“你有这个认知我很欣慰。”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长裙,妆造都在向奥黛丽赫本在《蒂夫尼的早餐》中的造型致敬,连神情都有那么几分相似。
  但是脸色和表情都不太好,走近还能看见眼下的黑眼圈。
  两人很有默契地朝人少安静的阳台走去,路过桌台的时候,傅如约顺手拿了杯白葡萄酒,封晨不敢造作,老老实实喝果汁。
  进入九月,秋老虎来势汹汹,夜晚的风还带着一点燥热。
  傅如约趴在栏杆上,眼皮往下耷,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的泛着粼粼波光的泳池。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封晨问。
  傅如约沉默了一会,笑了笑:“没有。”
  但她神情黯然,眼里没有以往神采奕奕的光,连带着那笑容都显得很牵强。
  封晨本不想问太深,但出于关心还是多嘴了一句:“听唐临聿说你和你哥吵架了?”
  傅如约笑得更夸张起来:“我和他从小吵到大,很正常。”
  “哦。”封晨点点头,不再问了,她看出来傅如约根本就不想提这个。
  “你今天这件裙子怪好看。”傅如约用指尖勾了勾封晨右肩上的细链子吊带,问:“James给你挑的?”
  封晨笑说:“是啊。”
  傅如约抿唇:“他最近的欣赏水平有所提高,不过最主要的是你人好看。”
  女生夸女生比男生夸女生更让人觉得不好意思,封晨说:“你也好看呀。”
  傅如约这下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我们俩这样商业互吹,好虚假哦。”
  封晨也跟着笑了。
  “你看起来很累,听James说你最近都很忙。”封晨关心道。
  傅如约抚了下被夜风吹乱的头发,还是用那种淡淡的语气说:“没事。”
  两个人在阳台聊了一会,说起封晨和唐临聿的近况,又聊了外面那些拍卖品。
  中途封晨去了趟卫生间。
  解决完生理问题正要开门,封晨突然听见外面有两道女声在说话。
  她听出其中一个是封太的闺蜜的声音,她准备出去打个招呼,不熟的那个却问道:“最近好像都没有看到封太了。”
  封晨收回欲开门的手。
  封太闺蜜叹了口气:“在家带那个孩子呢。”
  另外一个沉吟:“封太还真是用心。”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来。
  过了一会,安静了。
  封太闺蜜又说:“能有什么办法呢,封晨现在嫁到唐家后也不怎么回去了,这个指望不上,总要另外再找个寄托。”
  语气有点同情。
  两道脚步逐渐离去,封晨站在隔间里,半天没发出声响。
  很久之后,她开门出来、平静地洗手、重新回到宴会厅,像个没事人一样。
 
 
第43章 封城(七)
  十点,宴会散,封晨和傅如约微笑着和熟人告别。
  傅如约没开车过来,她伸手拦出租车,转头来问:“捎你一程?”
  封晨在酒店门口站着,背后的光影落在她的身上,那件红色的裙子妥帖地裹着她的腰身,恍惚一眼有种不同以往的妖娆妩媚。
  封晨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傅如约没多说,上车了,冲她摆摆手:“你注意安全。”
  封晨点头。
  酒店在最繁华的市中心,夏季人们的精神似乎总是很旺盛,十点多的光景,热闹喧嚣还在最鼎盛。
  封晨拿着手提包,也没有打电话通知张叔,一个人顺着街道慢慢地走。
  为了和裙子搭配,她今天穿了Ferra□□最经典的那双红色3cm小方跟的鞋,鞋面柔软不累脚,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购物中心。
  巨大的荧幕还播放着各大品牌的宣传广告,KFC的冰淇淋买一送一。
  封晨一手一个,在广场中间喷泉旁的长椅上坐下来。
  吃第二个的时候胃里已经有点凉意,硬撑下去遭罪的是自己,她纠结了一下,还是把吃了一半的冰淇淋扔进了垃圾桶里。
  哥特建筑上的钟敲响了十一声,情绪整理好了,时间也晚了,她站起身决定回去了。
  手机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上写着唐临聿的名字。
  心里蓦地陷下一块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好像飘飘忽忽的又在一瞬间找到了依靠,她伸手接了起来。
  “结束了?”那头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清冷。
  “嗯。”
  “在哪儿?”
  封晨听见电脑关机的声音。
  她抬头望了望四周,说:“在国贸广场。”
  唐临聿应了声好,又说:“我离这儿近,过来接你。”
  挂了电话,封晨复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夜晚的天空浓得像匹绸缎,鳞次栉比的高楼遮住了星星和月亮,冷冷清清的。
  她想起刚才唐临聿那边关电脑的声音,突然意识到他其实在公司,离这里确实很近。
  不到二十分钟,黑色宾利悄无声息停在路旁的人行道上,一声短暂的鸣笛拉回她的思绪。
  司机开的车,唐临聿坐在后排,封晨自然而然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等她坐稳,车子重新启动,唐临聿捏了捏眉心,一双淡眸望过来:“你今晚很漂亮。”
  封晨兴致缺缺,平静地“哦”了一声。
  因为她这敷衍地态度,唐临聿略微皱眉,正欲开口说话,封晨忽然主动靠过来偎进他的怀里,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枕在他的胸口,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
  意识到她情绪的变动,搁在膝上的手指微微一动,改为搂住她的肩。
  一路上,谁也没有打破这种宁静,连司机都尽量不发出声响,尽可能地把自己伪装成隐形人。
  到了家,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唐临聿关上房门后转过身来去解领口的纽扣,一双柔若无骨的手缠了上来。
  封晨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色里闪着异常明亮的光,她踮着脚,吻上他的嘴唇。
  她这样,唐临聿哪会放过?
  到最后,她忍不住,很小声地问了句:“下次宴会,你能陪我参加吗?”
  唐临聿轻轻笑了笑笑:“看你的表现。”
  夜深了,封晨终于沉沉睡去。
  唐临聿将她糊在脸上的发丝拢到一旁,拉高被子把人裹好,这才拿起一旁的浴袍穿上下了床,拿着手机轻轻离开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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