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慕,你在看什么呢?”大萝和伙伴们唱完祝酒歌回来,看到李慕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地方也跟着看过去。“你也在看他们啊,你觉得他们哪个比较帅?”
大萝打开了话题,大家热切的议论起来。
“我觉得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年轻一点的比较帅。”
“那个摄影师扎个小辫子挺有气质的。”
“那个主持人也很不错啊。”
“我觉得那个穿灰色衣服的人帅,你看他笑起来眼睛多好看,让我想到一个词。”大萝指着魏循对姐妹们说,“什么词来着?对,温润如玉,我觉得谁要能嫁给他肯定很幸福,他看起来就是很会疼老婆对老婆很温柔的人。”
“哈哈,大萝你想这么远,都想当人家老婆了。”
“没有,我就是这么形容。”
“你别狡辩,晚上敢不敢拉他跳舞?”
她们围着大萝起哄,李慕一言不发。
她也同意大萝的话,如果被那样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肯定很幸福。
夜幕刚刚降下,空地上架起的篝火被点燃。
火龙飞舞着身躯,火星飞向夜空,大家的脸上都喜气洋洋。彝族人崇拜火,远古时代它驱散野兽,带来熟食,人类的文明在火边诞生。四弦琴的琴声响起,嘹亮的歌声中,彝族姑娘和小伙子们跳起“阿索喂”。魏衍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样壮观的场景,毫不吝啬赞叹:“致远,你们寨子可真好玩。”
“每年的火把节,都是这样的。以后你要有兴趣,我再带你来。”张致远眼带笑意看着村人载歌载舞,“人越多越好玩,待会儿你们也可以加入,没什么难地跟着跳两遍就会了。”
“好啊,你记得给我拍照录视频,我要发朋友圈。”魏衍把手机给张致远,已经跃跃欲试。
一舞完毕,琴声节奏变缓。大萝拉着李慕和几个好友过来邀约,“魏先生,你们也来吧,很好玩的。”
同行的人陆陆续续被热情的彝家人拉入队伍,围着篝火的圆圈越来越大。魏衍已经被拉走,但魏循没有动身。他知道大萝,是老校长的女儿,他带着歉意礼貌地拒绝:“你们玩吧,我不太会这些。”
“没事,这不难的,就是转圈圈。”彝族人天性爽朗,几个姑娘不由辩说一起将他拉入队伍。他并不是唯一,但凡还在矜持的男生都被半拖半拽拉进来,队伍在喧闹中开始缓缓移动。李慕本来牵着大萝的手,大萝放开她去拉魏循。魏循夹在她们中间,随着队伍的移动只能往前走。
“要牵着手啊。”大萝将魏循和李慕的右手放在一起,牵着他的左手往前走。
李慕的手被放在一个温热的大掌里,那异常的悸动又涌上心间。这是习俗,魏循不好放开,为了避嫌只虚虚牵着。李慕有些恍惚,脚下一个踉跄。魏循被惯力拽了一下,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李慕使劲摇了摇头,火光中,她红透的脸并未引起人的注意。
篝火前,人们热烈舞蹈欢呼。千年前,远古时代的人们是不是也这样围着篝火舞蹈,男女老少,不分彼此,只为了分享表达喜悦的心情。而那时的人群中是不是也有一个这样的女孩,一颗火种悄然被埋在心间。她偷偷地打量着身边的人,不明白心底的雀跃因何而生。
郑晏晏停好车,等电梯时拿出手机。朋友圈里大家晒美食晒风景晒恋人,滑动的手停下,她看到魏衍发的照片。
沉思了一会儿,在电梯还未到来她前拨通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许久,伴着充满风情的民族乐器和歌声,魏循低沉的声音传来:“喂。”
“叮”电梯到了,她进入电梯按下楼层:“你们结束了吗?我刚下班,看到魏衍发的照片,那里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是挺不错的,魏衍还在跳舞,这里的人都很热情。”
郑晏晏想起自己看到的照片,嘴角噙着笑意:“我看到了,拉着你跳舞真是难为你了。”
魏循想起自己刚刚在人群中僵硬的四肢,也眼带笑意:“还好,跟着转两圈而已,入乡随俗。”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电视台和公司的人明天就回去,我和魏衍再留两天,他吵着说明天要去爬山。”
“嗯,那你们注意安全,我要到家了,先不说了。”
“嗯,早点休息,晚安。”
魏循挂了电话,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他眼含笑意看着在篝火前狂欢的人们。人群中的李慕见他挂了电话,迅速把目光转移。
她想起他接电话时的表情和大萝的话,跟他打电话的那个人应该很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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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夜深了,篝火前的歌舞还在继续。
李慕忙碌一天已经有些累了,她跟朋友们打过招呼独自一人在月色的照耀下走小路回家。
小楼的轮廓在黑夜中显得有些寂寥,她打开昏黄的白炽灯驱散黑暗。洗漱过后,她躺在干净柔软的床上,耳边依稀还能听到远处的四弦琴声。
这不过是她漫长人生里平凡普通的一天。
对于今天的自己她感到有些陌生,竟然被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牵动情绪,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不过,他是姓wei吧,大萝称呼他为wei先生,只是不知道是哪个wei。
她觉得自己想得太多,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明天他们就会离开这偏远的大山,从此后再无交集。
她最后看一眼窗外皎洁的明月,闭上了眼睛。
大山里的老安寨苏醒的格外早。鸡鸣后,在晨曦中各家各户的火塘依次燃起。
李慕一夜安眠,疲惫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
一个人的早饭格外简单,她熬了粥就着腌泡菜随便解决。连续多日的晴天,今天的太阳依旧热烈,雨季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来临。有早起干活的村人赶着牛从她家门前的小路经过,亲切的与她打招呼。仿佛从未有过昨夜的狂欢,老安寨一直就是这样平静安详。
李慕洗好衣服坐着发了会儿呆,大萝和阿筝结伴来找她。
“小慕,你帮我看看我这里绣错了没有。”
大萝拿着绣到一半的花腰带来找李慕,阿筝则带了许多零食与她分享,“小慕,这是致远哥哥给我的巧克力你快尝尝。”
沉寂的小楼因为她们的到来而热闹起来。
如同以往的许多日子,她和大萝在屋里一起做衣服绣腰带,阿筝坐在老式的电视机前看动画片,时不时过来捣乱一下。
时间不知不觉间溜走,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唤道:“小慕,你在家吗?”
听到声音,阿筝立马从屋里跑出去,惊喜地大叫:“致远哥哥,你来找我玩啦。”
李慕和大萝在她后面出来,作为主人李慕招呼道:“我在呢,外面日头晒快进来坐吧。”
大萝也附和着:“是啊,快进来喝口茶。”
张致远揉揉阿筝的脑袋,笑着说:“茶等会儿再喝,小慕我有事找你帮忙。”
张致远说他的上司也就是这次来捐赠的魏氏集团负责人,他想给家里的妹妹带两套彝族的传统服饰回去。送给妹妹的东西自然要选最好的,寨子里手艺最好的李奶奶脾气有些古怪,从不卖给陌生人,因此他想请李慕带他们去。
李慕的面子,李奶奶是肯定会给的。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李慕没有犹豫地答应下来,阿筝在一旁兴奋地说:“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大萝也说:“正好,我去请教一下这腰带绣得对不对。”
李慕关了电视拉上门扉,几个人结伴而行。大萝叮嘱阿筝:“一会儿见到外人不要乱说话知道吗?”
阿筝紧紧跟在张致远后面,心不在焉地点头:“我知道啦。”
魏衍一身户外登山装扮,挺拔帅气的等在路边。阳光有些刺眼,他不满地嘀咕:“哥,说好去爬山,你买什么衣服。魏微那个小丫头,随便带点礼物就行了,你这么费心思干吗。”
买衣服的确是临时起意,他看到郑晏晏在魏衍的朋友圈下留言:这些女孩子的衣服真好看。
张致远带着人从远处走来,魏循对魏衍说:“明天再去爬山,你不是想留在这里多玩两天吗。”
他们本来打算明天就走,魏衍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还没有玩够,但魏循还有工作便没有同意。现在听到他这么说赶紧确认:“哥,这是你说的啊,我要多玩两天再走。”
魏循点点头,张致远已经带着人走过来。他依次介绍:“这是大萝,你们认识的,校长的女儿昨天可灌了我们不少酒。这是阿筝,我们一起长大的小妹妹。这是李慕,我跟你说的那位李奶奶最喜欢她,她说什么李奶奶不会拒绝。这位是魏循魏先生,这位是魏先生的弟弟魏衍。”
众人依次打招呼,魏循向李慕颔首,“致远太客气了,叫我魏循就可以,劳你帮忙,多谢。”
“啊,不客气。”李慕也跟着点头致意,大概是因为太阳大,手心渗出了汗。
魏衍个性不羁,也及有礼貌地打招呼。阿筝被嘱咐不要乱说,只懵懂地跟着点头。
打过招呼,一行人朝李奶奶家走去。
女孩们走在前面,魏衍拉着张致远说悄悄话:“致远,那个叫阿筝的姑娘长得蛮漂亮。”
纵使见过许多美女,魏衍在见到阿筝时依然眼前一亮。张致远笑笑没有说话,一旁的魏循显然对这一切都不关心。
李慕的背挺得直直的,大萝在说什么她都听不真切。
李奶奶的家在村子最西边。李奶奶今年六十多岁,身子骨还很硬朗。她的儿女在大城市安家,她独自守着老房子不愿跟儿女们一起生活。他们到时,她正坐在门边的小板凳上,忙着手上的活计。
“奶奶。”
听到李慕的声音,李奶奶抬起头来。
“你怎么过来了?”她将客人迎进屋里,“大萝,阿筝也来啦,快进屋坐吧。”
李奶奶的彝绣十里八村都很有名,只是性格有点孤僻古怪。花腰彝族的姑娘从小就要跟着奶奶和阿妈学彝绣。李慕的奶奶早逝,阿妈又是汉族,阿妈为了让李慕穿上和其他姑娘一样好看的衣服,特意拜李奶奶为师。李慕的彝绣也是跟着李奶奶学的,因此她们的关系一向亲厚。
李慕向李奶奶说明来意,李奶奶看在李慕的面子上答应卖他们两套。花腰彝族的服饰制作繁复,完整的一套最少也要两三年才能完成,李奶奶以做衣服为乐,她的家里放着不少她做好的衣服,每一件都倾注了她的心血,平常她并不舍得卖,如果不是李慕常人很难说动她。
大萝要向李奶奶请教针法,李奶奶把钥匙交给李慕让她带他们去挑选。李慕带着他们上楼,用钥匙打开房门,里面挂着李奶奶这许多年精心制作的衣服。
魏循被五颜六色的衣服晃花了眼,仔细看了一圈决定向李慕请教:“李慕姑娘,我对这些不是太懂,可以麻烦你帮忙选一下吗?”
李慕点点头,她客气地说:“不麻烦,您是要送的人多大年纪,身材有多高?”
“我妹妹今年19岁,一米六左右,偏瘦。”
李慕很快挑选到一套适合他妹妹的衣服,送到他面前让他看,“这套您妹妹就能穿。”
在魏循眼中,这些衣服都没有差别,他点点头以示同意,“还有一个朋友,她25岁,一米七左右,偏瘦。”
李慕敏锐地感觉到,在形容这个女孩时,他的视线变得柔和。她找了一会儿有些抱歉地说:“我们这里的女孩都不太高,这个裤子可能有点短,需要改一下。”
“那麻烦吗?”他的语气带着歉意。
“不麻烦,一个下午我就能帮您改好。您看这个款式可以吗?”这套和第一套的绣花不同,李慕凭着直觉选了一个绣花简单大方一点的。
魏衍觉得无聊想赶快选完,“我看这个挺好的。”
在男人眼里差别确实很小,魏循点点头说:“可以,很漂亮。”
李慕把裤子单独拿出来说:“那我改一下,晚上给你们送过去。”
“太麻烦了,我自己过来拿吧。”
他们这么一来一往的客气,张致远忍不住出来圆场,“我来拿,你们就别客气了。”
魏衍赞同,“是啊,挑完了就赶紧走吧。”
魏循给的钱极为丰厚,远远超出了它应有的价格。
在张致远的劝说下,李奶奶才收下。他们选完衣服就离开了,李慕和大萝阿筝留下,阿筝本来想跟着张致远被大萝拦住,现在蹲在一边生闷气。
李慕在改裤子,李奶奶教大萝针法。
老安寨的彝族被称为花腰彝,花腰彝的姑娘从小学彝绣到了十七八岁谈恋爱的年纪就要开始绣花腰带,花腰带必须做工精致,送给男方时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这是花腰彝姑娘的定情信物,大萝在对待这件事情上格外认真。
李奶奶人老心不老,她打趣大萝:“我记得你上一次绣的花腰带刚要回来,这么快就要重新绣了?”
如果双方感情出现问题,花腰带必须要回来。山里的姑娘成婚早,大萝还没有结婚但结束过一段感情,说起这件事她想得很开,“先绣着嘛,没准很快就能遇到我的真命天子。”
李奶奶年轻时也经历过美好的爱情,大萝不禁让她想起年轻时的自己。李慕并不参与她们的话题专心地在改裤子,李奶奶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问道:“你呢,小阿慕,这么大了还不开始绣你的花腰带?”
她像以往一样回答:“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奶奶笑着道:“你跟你阿爸一样古怪。”
李慕的阿爸在大家眼中的确古怪。从小他就告诉李慕,一定要遵从自己的内心生活,不愿意做的事情不要做,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