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忙?”她懒洋洋地问。
“我想……”
陈雪若忙把自己的想法和她说了一遍。烟罗懒得听她说原因,直接照做,完事后一个点足从高高的山头上跃了下去。
瞬间吓出土拨鼠尖叫的陈雪若:“……”
这日子过的,太特么刺激了!
***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村子里,一个脸上满脸风霜的老婆子看着外头静悄悄的夜色,再也坐不住地站了起来:“山子他们都去了那么久了,咋还不回来?这大晚上的,不会是碰见山猪了吧?”
“那么多人一起去的,就算碰见山猪也出不了啥事儿,你就别瞎操心了。”
见这婆娘念叨个不停,她男人有些烦躁,不想话音刚刚落下,外头就传来了一个惊惧交加的哭喊声:“山神显灵了!山神显灵了!”
老两口心下一惊,起身就往外头跑去:“发生啥事儿了这是?”
“山哥……山哥被雷劈了!还有,还有东西抓我们的脚,把我们往土里栽……一定是山神显灵了!一定是山神显灵了!”
说话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是为了凑热闹才跟着独眼男那群人去追陈雪若的。没想到热闹没看着,反而差点丢了小命。少年吓了个半死,话都说不明白了,旁边的老两口,也就是独眼男的父母听着感觉不好,忙叫上村里其他人往少年说的地方赶去。
“我滴个娘诶!这、这是咋回事?咋全都给栽土里了?!”
“快!快去把他们拽出来!”
“我家山子呢?我家山子在哪?!”
漆黑幽静的山林,隐约惨淡的月光,一群上半身被埋进了土里,只有两条腿露在外面的人,这场景看起来实在有些骇人,众人又惊又惧,场面一片混乱。
好在他们来得及时,这些人被拽出地面的时候,基本都还有气。不过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他们的情况却没比死好多少——除了包括那少年在内的少数几个人没什么大碍之外,其他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那模样看着,简直比死了还吓人。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买媳妇儿,不打媳妇了!呜呜呜别再逼我吃土了,我再也不敢了……”
“山神老爷显灵了!是山神老爷显灵了!我听到他说话了,他、他说我有罪,我们都是罪人,他要我们去死,全都去死!”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看着这群不是一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一边往嘴里塞土,就是顶着一脑袋的蚯蚓,满裤子尿骚味地四处逃窜;不是疯疯癫癫地胡乱哭叫,就是呆呆傻傻地坐在那一言不发的人,后来的村民们脸色发白,心下直冒寒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山神老爷为什么要这么惩罚他们?
正惊恐着,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叫了一声:“这里有字!”
大家一听,忙蜂拥围了过去。
“这、这人是山子?”
山子就是那个花两万块买了陈雪若的独眼男。作为在场唯一没了性命的倒霉鬼,他浑身焦黑,身体发僵,已经死得很透了。
他的老父老母受不了打击,哭嚎着晕了过去。众人有的同情,有的害怕,有的暗说这人平时太不是东西,死了也是活该,不过随即大家就被他身边那行刺眼的血字吸引了注意力。
“老余你识字多,快看看这是啥意思!”
“买卖人口,天理不容。速速放人,否则全村遭殃。这、这是让咱们放了村里那些买来的媳妇……”
“什么?凭啥啊!”
“就凭这是山神老爷的意思。”老余读过书,有文化,知道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但他们村一直有从外面买媳妇的习惯,他一个人对抗不了全村人,也对抗不了这种已经延续了上百年,落后又愚昧的封建观念,只能无奈地保持缄默。这会儿一是出于对“山神”的畏惧,二也是良心过不去,他指着那行字,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知道你想说,你们是花钱买的婆娘,没偷没抢,没有错。可你们敢摸着良心说,那些婆娘都是自愿嫁到咱们村里来跟你们过日子的吗?”
众人一愣,神色都有点讪讪的。
那当然不是啊,他们村这么穷这么偏,外头的女人哪可能自愿嫁到这里来。
“你看,你们也知道她们不是自愿留下来的。”老余摇头叹了口气,“都是娘生爹养的活生生的人,你们把她们当畜生一样地买来,关在村里不让走,还又打又骂的,这难道不是在作孽吗?再看看强子他们几个,为什么其他人都有事,就他们几个没事?因为他们家里都没沾过这事儿,还总是热心肠地帮助别人,山神老爷知道他们是好人,所以才只是吓唬了他们一下,没有惩罚他们……”
强子就是那个带路的少年,老余说完语重心长地劝道,“大家伙儿还是赶紧把人都放回去吧,不然下回被雷劈,被栽进土里险些闷死的,就是咱们全村人了。”
生活在大山里的人们就没有不敬畏山神的,老余这番话加上独眼男的死和其他人的疯傻,让所有村民都陷入了沉默。
最终,头发花白的村长说话了:“就按照山神老爷的意思……放吧。”
“可是村长——”
很多人不甘心,然而这件事事关全村人的安危,他们再不甘心也只能照做。
此后,这个多年来一直将人口买卖当做常态的小山村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买来的新娘”。
***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说回眼前,烟罗以一种人类完全不可能拥有的速度出了这片连绵起伏的大山后,终于放慢了自己的速度——她现在用的是陈雪若的身体,行事太过招摇的话,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她不是怕,只是懒得花时间在这些狗屁倒灶的小事上。
陈雪若正纠结着该怎么提醒她,见此愣了一下,然后就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这地方看起来比较偏远,这大半夜的也没什么人,但谁也不知道不远处那条大马路上有没有安装摄像头之类的东西。万一有,她这一跳十几米高,一蹦几百米远的,可不得引起社会轰动啊。再严重点,没准还会被抓去切片研究什么的。
陈雪若想着就有些后怕,好在大佬是个自觉的大佬,这让她安心了不少。
“现在往哪走?”正这么想着,大佬突然说话了。
陈雪若回神看了看那条两头通畅的大马路,茫然地“呃”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她的手机早就被人贩子抢走了,这没有导航没有地图的,别说是找到家的方向了,就是自己现在在哪她都不知道。
“那就这边吧。”想到这倒霉的小丫头是被拐卖到这里来的,烟罗也没多问,随便选了个方向就走了过去。
陈雪若:“……???”
这么随意的吗?
不过有马路就会有村庄城镇,不管前面是什么地方,只要能找到人问路,她们就能确定自己的方位了。
陈雪若因此没有吭声——对于烟罗,她心里有好奇有兴奋,但更多的还是本能的害怕。毕竟这位大佬不是人也不是仙,看起来没有人该有的良知,也没有仙该有的慈悲心,要是不小心说错句话惹怒了她,她直接手一挥把她也给种地里了怎么办?
烟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陈雪若在想什么,她正在打量周围的环境——被天雷劈醒之前,她一直在自己的临时洞府里睡觉。因为睡得太沉,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现在又是什么年代。
不过这附近太荒凉,她看不出什么东西来,正想问问陈雪若,身后突然由远及近地射来了两束亮光。
烟罗下意识回过头,就见一只通体雪白,双目闪耀的不知名“野兽”飞快地沿着笔直的马路跑了过来。她挑了下眉,没理它,直到它不知死活地停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才不大愉快地抬起了手……
“真是个闺女啊,我还以为我看岔眼了呢!”突然响起的人声让烟罗顿了一下,她微微偏头,看见了一个长相平凡,身材干瘦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正坐在那白色“野兽”的脑袋里,烟罗怔了一瞬,才想起来这玩意儿不是野兽,而是一种叫做“汽车”的交通工具。
这种交通工具是在她这次睡着前不久才出现的,她见过几次,也坐过几次,不过眼前这辆汽车和她记忆中汽车的样子不大一样……
烟罗正想着,中年男人从车里探出了头,“闺女,这么晚了你咋一个人走在这啊?我这正好要回县城,你去哪儿?要不要叔捎你一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暂定每天中午12点更新哈。
第3章
中年男人长得挺憨厚的,态度看起来也很爽朗,不像是有什么坏心的样子。但人心隔肚皮,尤其这三更半夜,荒郊野外的,谁知道他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陈雪若心中警惕,下意识就想提醒烟罗小心有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烟罗问了她一句:“你家在哪?”
“啊?我、我家在首都。”陈雪若说完想起烟罗的身份,默默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
差点忘了她身体里这位大佬不是人,根本不需要小心了。
烟罗可不知道她心里的复杂,闻言一点儿没客气地冲那中年男人点了一下头:“我要去首都。”
“首都?”中年男人名叫马大远,是个开夜车的滴滴司机。他先是一愣,然后就自动理解了一下这话,“行,你是坐飞机去还是坐火车去?”
烟罗:“?”
烟罗莫名其妙:“不是你送我去吗?”
马大远:“……”
马大远:“???”
他只说捎她一程,什么时候说送她到地方了?
马大远呆滞片刻,干笑了一声:“闺女你逗我玩呢吧,从咱们这儿开车到首都,怎么着也得一两天的时间,我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工夫啊。”
他还得赚钱养家呢。
烟罗本来还看这个出现得正是时候的人类挺顺眼的,一听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你想反悔?”
马大远:“……”
马大远就很冤,他这怎么就成反悔了呢?
“我知道了,你是怕我是坏人,不敢上车吧?”
想起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女孩搭黑车被杀案”,哭笑不得的马大远顿觉自己真相了。他想了想,转身翻出自己的身份证和驾驶证递给烟罗,“放心,叔不是坏人。叔那啥,就是晚上出来开个夜车挣点外快,所以才会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你要不放心,我这身份证和驾驶证先给你拿着,或者你打个报警电话一路听着也行……”
马大远说着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是看你年纪跟我闺女差不多大,怕你一个人走夜路会害怕。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就捎你一程,要是信不过,那……那就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吧。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瞅着不咋安全,你一小姑娘家家的,还是早点回家的好。”
烟罗听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这人确实是“反悔”了。
她心中不耐,抬起手就一巴掌拍在了车门上:“废话少说,我说了我是要去首都,你就说你送不送吧。”
马大远:“……”
马大远看着自己瞬间凹下去一大块的车门,整个人都呆滞了。
他……他是不是熬夜熬太晚出现幻觉了?
“烟、烟罗姐姐,还是请这位大叔送我们去机场吧。那个,开车都要一两天什么的,确实太远了,还是飞机比较快,几个小时就能到……”
陈雪若之前是不知道马大远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所以一直没吭声。这会儿见他行事磊落,确实不像是有什么歹心的样子,就忍不住开了口,免得人家好心没好报,反而被吓坏。
烟罗知道什么是飞机,她睡着之前见过,有一回在天上飞的时候还差点跟一架战斗机撞上。只是那会儿的飞机大多是用来打仗的,她没坐过,也不知道坐飞机是个什么样的流程。
不过着急回家的人是陈雪若,她都这么说了,烟罗也就没再坚持,拧着眉头往车里一坐,说了句:“那就去机场吧。”
马大远咽了咽口水,没有马上说话,用力拧了大腿两把,确定自己不是出现幻觉,也没有眼花之后,才颤巍巍地应了一声:“……机、机场是吧,没问题,您请坐好,咱们这就、这就出发。”
三更半夜,荒郊野外,行为诡异且力大无穷的小姑娘,这、这简直就是标准的鬼片开场有没有?!
马大远连额上的冷汗都不敢擦,更不敢回头看,右手用力捏紧脖子上戴着的女儿送给他的平安符,飞快地踩了油门往机场冲去。
***
烟罗不知道马大远被自己吓到了,见他终于“识相”了,她的心情好了不少,随即就趴在车窗边看起了外面的景色。
一开始是山林和田地,后来视线里就渐渐出现了鳞次栉比的商铺、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交缠相绕的立交桥、宽阔笔直的高速公路……烟罗有些新奇,在心里问陈雪若:“现在是什么年代了?”
陈雪若一愣,忙道:“现在是2019年。”
2019年啊,烟罗有些意外地歪了一脑袋,那她这一觉才睡了七八十年,也不久啊,这人间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瞧瞧,随处可见的战火没有了,随处可闻的枪声没有了,街上不再动不动就出现尸体,穿着别国军装的鬼子们也没了踪迹,到处都是和平盛世之相,叫人难以想象这片土地在七八十年前,是怎么样的满目疮痍。
“冒昧地问一句,姐姐你……来自哪个年代啊?”
陈雪若其实很好奇烟罗是什么来历,但她怂,不敢瞎问,直到这会儿大佬主动开了口,她才敢顺着提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