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沈清辞看着她满是纠结的脸蛋，嘴角含笑，没有说话。
温水煮青蛙，讲究的就是一个“温”字。有些东西啊，还是得一步一步慢慢来才好。
***
两人和往常一样坐公交车回胡记黄焖鸡了。
那厢，老林也在下班后提着蛋糕和一大兜子杨玉燕喜欢吃的菜回家了。
为了哄杨玉燕开心，他还特地绕路找了一家花店，买了一束她最喜欢的白玫瑰——对于杨玉燕的反常和冷待，他心里当然有不舒服，但更多的还是不解和担心，以及积极地想要解决问题的想法。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杨玉燕这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下班就回家。老林给她打电话，她匆匆说了句“有事在忙，别烦我”就挂了，之后就再也没接电话。
老林压着怒火，对着蛋糕和满满一桌子冷掉的菜等到半夜11点半，这才终于等到浓妆艳抹，一身酒气的她回来。
“杨玉燕！你到底是在闹什么？！”连日来的怒火累积到了顶点，脾气温厚如老林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脸色铁青地看着像是变了个人的妻子，咬着牙低吼道，“问你在哪你不说，打你电话你不接，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还有这些天，你到底是怎么了？咱们俩是夫妻，有什么事儿不能敞开了讲？非要搞成这样？！”
杨玉燕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踹掉高跟鞋，跌跌撞撞地推开他走进客厅往沙发上一躺，等眼前的晕眩感过去之后，才厌烦不耐地开了口：“我没怎么了我也没想跟你闹，我只想跟你说，这日子我不想跟你过了，咱俩离婚吧。”
老林猝不及防地愣住了，好半晌才冲到沙发边问她：“离婚？你疯了？！”
“我没疯。”杨玉燕有点热，一边扯开外套一边冷漠地说，“反正你同不同意，这婚我都离定了。”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老林惊得脑袋嗡嗡作响，好半晌才深吸口气，勉强保持理智地说：“原因呢？咱们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要离——”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杨玉燕脖子上鲜红的印子。老林脸色剧变，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你……”他不敢置信之余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脑袋，“杨玉燕，你他妈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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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没有男人能忍受自己被绿了这种事。哪怕性格敦厚如老林, 也在这个瞬间气疯了。
杨玉燕被他双目怒瞪, 青筋直跳的样子吓了一跳, 随即就有些不自在地拉上了衣领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她顿了片刻, 终于稍稍放软了语气, “我想离婚的事儿，跟别人没有关系。咱们俩在一起三年多,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背着你跟别的男人乱来的人吗？”
不是。
可他的眼睛也不会骗人。
老林深吸口气, 勉强压下心头的怒意, 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你说，如果不是外面有人了，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还有你脖子上的……”
“这只是个意外, 信不信由你。至于为什么想离婚……我就是突然不想再过两个人的生活了。”杨玉燕说完，向来温婉柔顺的脸上, 浮现了从未有过的冷漠和叛逆, “我不想再做父母眼中乖巧听话的女儿，也不想再做丈夫眼中温柔贤惠的妻子，我只想遵从我自己的内心，做回我自己，做回真正的杨玉燕。”
老林听不懂，也理解不了这话的意思。他只知道杨玉燕变了，或者说，出事了——正常情况下, 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性情大变，像是换了一个人？他怀疑，她是受什么刺激了。
老林生气之余开始担心。
就算不是因为爱情结的婚，他和杨玉燕也做了三年的夫妻，他没法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却不管。于是这晚他没有再跟杨玉燕继续吵下去，只努力按下心头翻滚不停的情绪，扶着她进屋休息去了。
杨玉燕倒是想马上搞定离婚的事情，但她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有些不舒服，便也没再闹腾。
老林本来想帮她换身衣服再洗个脸的，但杨玉燕没让。她一眼都不想再多看老林的脸，那让她觉得恶心，愤怒，甚至忍不住地想让他永远消失。
杨玉燕别过头，本该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了几许夹杂着红光的黑雾。
***
这晚老林翻来覆去，一宿没睡。
第二天一早，他就给杨玉燕的爸妈打电话说了她吵着要离婚的事情，问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离婚？！”杨玉燕的爸妈都是很传统的人，一听这话，惊得把手里的东西都打翻了，“我们不知道啊，燕子没跟我们提过！这、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婚啊？！”
“我要是知道为什么，就不会给您二老打这个电话了……”老林满脸疲惫地叹了口气，把杨玉燕这些天的异常表现告诉了他们。
杨玉燕的爸妈一听，又是生气又是着急：“这死丫头到底想干什么？怎么听着跟中邪了似的！”
确实挺像中邪的。老林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把这话当真——他一向不信这些。
“阿成你先别急，我和你妈，我们俩这就给燕子打电话，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好好的日子不过闹什么离婚你说！真是气死我了！阿成你放心，妈一定帮你好好说说那死孩子，让她给你道歉，啊？”
阿成是老林的名字，杨玉燕的爸妈说完这话后，就急急忙忙地挂了。
知道他们是给杨玉燕打电话去了，老林从沙发上站起来，悄声走到了卧室门口。果然刚走近，杨玉燕的手机就响了。
但她大概是还在睡觉，由着那手机响了好半天才接起来。
“喂？……是，是我要跟林成离婚……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跟他过了……你们想骂就骂吧，反正这婚我离定了。”
杨玉燕冷漠不耐地挂了电话，之后屋里就没了动静。
老林没想到她连对自己亲爸亲妈的态度都变成了这样，心里错愕之余，一时间感到了巨大的茫然。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又给杨玉燕平时关系不错的几个朋友同事打了电话，可他们的答案无一不是：我们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不过这些天，她的行事作风，确实发生了一些很明显的变化。
老林：“……”
老林就有点怀疑，杨玉燕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之类的病。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杨玉燕去医院做个检查。不过他知道自己实话实话，她肯定不会答应，所以这天下班之后，他就给最近都是11点之后才满身酒气地回到家的杨玉燕打了个电话，说离婚协议已经弄好，让她早点回家来签。
杨玉燕答应了。
老林心情复杂地回到家，果然看见了一下班就赶回来了的杨玉燕。
她依然画着浓妆，打扮艳丽，和过去温婉朴实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看见老林进门，她放下手里的女士香烟，连一句场面话都不想说，直接开门见山道：“协议呢？”
老林：“……在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公文包，然后抿唇说，“不过签协议之前，你得先跟我去趟医院。”
“医院？”杨玉燕眉头不耐地皱了起来，“去医院干什么？”
“做个检查。”老林说，“你这段时间的表现实在太过反常了，我必须要确保你的精神和身体都是健康的，才能答应你的离婚要求，不然我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坎儿。”
杨玉燕愣了愣，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不会是怀疑我得了精神病吧？林成你有没有搞错，我好得很好吗！”
她说完彻底没了耐心，起身就要去抢他的公文包，被老林躲开了。
杨玉燕沉下脸，眼底隐约闪过黑气，“给我。”
老林坚持：“你先跟我去医院。”
“我说给我！”杨玉燕扬声怒喊，眼中的黑气渐渐变浓。
叮咚叮咚！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外头突然有人按门铃，老林回神看了杨玉燕一眼，侧身上前开了门。
“阿成你在家啊！燕子呢？燕子下班回来没？”
老林惊讶地看着来人：“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竟是杨玉燕的爸妈从老家赶来了。
“这不是不放心你们小两口，我们俩又正好有时间么，就过来看看。”杨玉燕的妈妈说完，看见了屋里的杨玉燕，她先是呆了一下，等认出这是自家闺女，顿时惊愕不已地拨开老林冲了进去，“燕子？你、你这是什么不三不四的打扮？！”
杨玉燕的爸爸看见女儿那一脸浓妆，眉头也是紧紧皱了起来：“好好的人，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像什么样子！还不快去收拾干净！”
老两口的思想观念比较守旧，杨玉燕在他们的教导下，从小就循规蹈矩，很少有叛逆的时候。平时穿衣打扮，走的也都是温婉淑女的风格，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出格”的样子，反应难免就大了些。
谁想向来乖巧孝顺的杨玉燕，反应竟然比他们还要大。
“这是我自己的身体，我爱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你们管不着！”杨玉燕毫不客气地拍开母亲的手，眼神厌烦，没有半点欢喜，“还有，如果你们是来劝我不要离婚的，那我劝你们还是赶紧走吧，这婚我离定了，你们拦不住我。”
“你这死丫头！说的都是什么话啊！”杨妈妈又是惊愕又是生气，“婚姻不是儿戏，怎么能说离就离？再说了，阿成对你多好多关心你啊，你怎么能想一出是一出呢！这对他也好，对你自己也好，都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你知不知道？！”
杨爸爸也是压抑不住怒气地斥责道：“你妈说的没错，我不管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婚，反正离婚这事儿你想都别想！我可丢不起这个老脸！”
老两口这会儿情绪比较激动，没发现杨玉燕的眼睛里已经漆黑一片，甚至连眼球旁边的眼白，也被那浓郁的黑气给侵染了。
老林侧对着她，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发现。但他觉得大家都这么激动下去不是个事儿，所以还是按着突突直跳的额角开了口：“那个，爸，妈，你们先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我想您二老千里迢迢赶过来，也不是为了跟燕子吵架的对吧？”
女婿的面子不能不给，再说他们也确实是来解决问题，不是来吵架的。杨玉燕的爸妈对视一眼，勉强点了一下头。
“那我先说说我的想法吧……”老林努力保持心平气和地把他想带杨玉燕去医院做个检查的事情跟老两口说了一下。
老两口听完立马同意了。
来的路上他们还觉得女儿会闹离婚，没准是老林自己的问题，可现在一看，人老林正常着呢，不正常的人确确实实就是自家闺女。
夫妻俩又是生气又是担心，转头就劝起了杨玉燕，让她好好配合。
杨玉燕低着头没有说话，直到杨妈妈伸手来扶她，她才突然轻声说了句：“为什么你们永远都听不进去我的话呢？”
杨妈妈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对上了一双漆黑阴沉，没有半点眼白的眼睛。她惊了一瞬后心中大骇，浑身汗毛也刷的一下竖了起来，只是根本来不及开口，就被一只瘦弱纤细的手狠狠掐住了脖子。
“小时候，我说我想剪短头发，你们不让，说女孩子就应该留着长发，斯斯文文的才好看。于是从小到大，我一直都留着长发不敢剪短。高中的时候，我说我想去学音乐，想参加艺考，你们不让，说这东西没前途，不正经，任凭我怎么哭求都不肯答应。于是我只能放弃梦想，乖乖参加正常的高考。”
“大学毕业之后，我说我不想留在首都，想回老家发展，你们不让，说首都就业机会多，工资高，留在这里远比回老家有前途。于是我忍着心里的不愿留了下来。工作之后，我说我不想结婚，你们不让，说女孩子必须要嫁人，不然一把年纪了还没人要的话会丢你们的脸。于是我答应相亲，答应结婚，最后嫁给了一个自己完全不喜欢也不熟的男人。”
“结婚之后，我说我不想要孩子，你们还是不让，说生孩子是女人的必经之路，不生就对不起老公，对不起家庭，也对不起双方的父母……”杨玉燕的声音很轻，也很平静，说到最后，她甚至笑了起来，“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所以现在，我也不想再跟你们废话了。你们听不进去，那就别听了——永远别听了。”
她说完，猛地一收手，杨妈妈就双目突瞪，面色涨红地挣扎了起来。
“唔唔唔唔唔——”
“老婆！”
“妈？！”
杨爸爸也好，老林也好，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两人是怎么也没想到杨玉燕会对自己的亲妈下手。还有她的力气，她的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
见杨玉燕竟然单手把杨妈妈整个人举了起来，翁婿俩骇然欲绝，忙冲上去救人：“燕子！燕子你疯了？！那可是你妈！”
“那又怎么样？”杨玉燕抬起头，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睛里闪烁着猩红色的光，“只要是挡我路的人，统统都得死！”
说罢另一只手朝两人一挥，就射出一道黑雾缠住了老林和杨爸爸的脖子。
“……”
“！！！”
老林想逃没逃掉，惊恐之余整个三观都碎了：杨玉燕竟然真是中邪了？！
意识到面对这样的她，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反抗，老林心里不由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