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这怎么行？！”
杨玉燕的爸妈一听这两个字，就脸色大变地要阻止——在他们看来，女儿只是中邪之后一时想不开，现在她身上的邪祟都已经除了，那自然应该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和老林好好过日子。
至于杨玉燕那天说的那番话，他们心里不是没有震动，可这点小震动，并不能改变他们心里那些根深蒂固的观念。
“是啊阿成啊，燕子她已经知道错了，你看你……”
“好。”不等老两口把话说完，杨玉燕就应了老林一声。
“好什么好？你疯了你——”
“妈，”杨玉燕深吸口气，打断了母亲的话，“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我其实是个同性恋，我根本就不喜欢男人。”
这话一出，所有人包括烟罗和沈清辞都惊了一下——他们当时也只顾着把杨玉燕带回来了，根本没注意到她身边的阮梦洁。
杨玉燕看着众人的脸色，一张秀白的脸因为慌张、羞耻等情绪涨得通红，说话声音也有些发抖。可她回想着“中邪”之后的那些天里，自己不再顾及任何人的眼光，勇敢自由地做着那些以前想做却从来不敢去做的事情时的心情，又努力地撑住了。
她不想再为别人的眼光而活，也不想再浑浑噩噩地随波逐流了。
她想做回她自己。
哪怕这条路会很难很难……
她也想努力地去试一试。
“你在说什么疯话？你……你自己就是个女的啊！怎么、怎么可能会……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中邪还没好？！燕子你别怕，妈这就带你去找大师！妈一定想法子给你治好——”
杨玉燕没有理会自己的母亲，说完刚才那番话后，鼓起勇气走到老林面前，冲他弯下了腰：“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很好的丈夫，是我太过胆小懦弱，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所以欺骗辜负了你……对不起，老林，真的对不起。”
老林看着她一滴滴砸在地上的眼泪，沉默了很久。
他这会儿心情复杂得厉害，实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但……
有些事总归是不能强求的。
又想到杨玉燕嫁给他这三年来，一直都很努力地在扮演贤惠妻子的角色，从来没让他操心过家里的事情，老林眼睛跟着一酸的同时，心里忽然感到了一丝释然。
“你……去吧。”最终，这个秉性憨厚的男人还是选择了接受和原谅，“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不要再往自己身上背那么大的包袱了。”
杨玉燕怔了怔，失声痛哭，可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是家里的长女，从小就被教导，要乖巧懂事，要孝顺听话。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循规蹈矩地听着父母的安排，做着他们认为对，他们认为是对她好的事情，从来不敢，也从来没想过要反抗。因为她害怕会让他们失望，会让他们在人前丢脸，也害怕别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
可现在，她突然就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人生只有一次，她想好好地活，也永远都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懦弱，去伤害无辜的人了。
“不行！不能离婚！你们绝对不能离婚！”
“就是！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我跟你妈还怎么做人？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杨玉燕心里是轻松了，可她爸妈却差点疯了，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就围着她喷了起来。
人家家务事什么的，他们也不好插手，特管处的人见此率先退了出去。沈清辞也无奈地拉过正兴致勃勃看热闹的烟罗，带她出去了。
没想后脚，老林也抱着珠珠跟了出来：“阿辞！”
沈清辞停下脚步，转头朝他看去。
“没想到你小子还懂这些方面的东西……真是人不可貌相，深藏不露啊你！”老林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感慨不已地说。
“过奖了，也就略懂皮毛而已。”沈清辞笑了起来。
“你可别谦虚了，珠珠都说了，要不是你送我的那支笔上的灵气给了她力量，她根本就没法在那个紧要关头现身救我……”老林说着神色郑重地冲他鞠躬道了个谢，“谢了兄弟，这个大恩我老林记下了。”
沈清辞已经猜到这一点，闻言也没觉得惊讶，只失笑说：“记就不用记了，多请我吃几顿饭吧。”
“哈哈，这肯定没问题啊！”老林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笑完之后，他才又看看怀里正满脸孺慕望着他的珠珠，有些担心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然后那个，我就想问问你啊，珠珠这样的情况……能一直跟在我身边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爱你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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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珠珠是灵, 因老林的灵感而生, 又意外得到了沈清辞的一缕灵气, 这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化形成人。
她这样的情况，其实不合适跟在老林一个凡人身边。因为灵在某些邪恶的妖鬼眼中, 向来都是上等补品, 老林一个凡人护不住她。
但看着老林这显然已经把珠珠当成亲闺女看待的架势，沈清辞顿了片刻, 还是转头看向了烟罗：“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掩住珠珠身上的灵气？”
“这有什么难的？”烟罗随手丢给珠珠一颗黑不溜秋的小石头, “随身带着这个就行了。”
珠珠只是一只刚刚化形成人的幼崽灵, 身上的灵气并不浓重, 烟罗这颗小石头上的阴气能完美遮盖住她身上的灵气。其他非人看见她，也只会以为她是一只小鬼，不会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老林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这小石头是干嘛用的, 听沈清辞解释完之后顿时大喜，连连冲烟罗道谢：“谢谢！谢谢弟妹！”
烟罗下意识就想挥手说谢就不用了, 直接给钱吧, 但……
“弟妹？”
这是什么鬼称呼？
“哈哈是啊，”因为珠珠，老林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爽朗一笑，打趣似的指指沈清辞说，“我一直拿阿辞当弟弟看待，你是他的女朋友，我这叫你弟妹，应该没叫错吧？”
烟罗：“……”
烟罗莫名其妙：“谁说我是他女朋友的？我是他师父！”
老林一愣, 有点儿尴尬地朝沈清辞看去——什么情况？你俩的关系你不是早就跟我们大家默认了吗？！
沈清辞勾着嘴角笑得坦然：“嗯，我没有女朋友，只有师父。”
烟罗：“……”
烟罗心说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但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老林则是秒懂——这要么就是还没追上，要么就是在玩情趣呢！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谈起恋爱来花样也忒多了！
***
这件事结束以后，老林和珠珠也成了胡记黄焖鸡的常客。
父女俩经常会在下班或者周末的时候过来吃个饭喝杯茶，跟众人交流一下某些非人类才会交流的事情。
老林是人，面对这一屋子的妖怪，一开始肯定不习惯甚至是有些害怕的，但谁让他闺女不是人呢？已经彻底成为一个女儿奴的他到底还是坚持下来了——他想多了解一些女儿的世界，用自己的方法保护她，陪着她，让她能够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
至于杨玉燕，那天以后，烟罗再也没有见过她。
听老林说，他们俩离婚的时候杨玉燕因为愧疚什么都没要，直接净身出户了。之后，她就失去了踪迹。
听说是因为她的父母完全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她是个同性恋的事实，强行抓了她要带她去“驱邪”。杨玉燕不愿意再听他们的话，找了个机会悄悄离开了家，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她只给她的父母留下了两句话：我已经为你们活了30多年，剩下的半辈子，我想自己活。所以，爸，妈，你们就当我已经死了吧。
杨玉燕的父母是什么反应老林没问，也不想知道，他只是觉得，挺好的。他那个温婉贤惠，活得像个模板的前妻，终于有自己的生命了。
“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怪她？她对你这算是骗婚吧？”
老林的故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天聊天聊到这的时候，相柳有点儿好奇地问他。
“之前我这心里是真有点过不去。我就想啊，我这人从小到大从来没干过什么坏事啊，怎么好不容易娶了个老婆，却是个同性恋，最后还闹得离婚了呢？但现在，我不怪她了。”老林一边剥花生投喂闺女，一边语气感慨地笑说，“你们不是人，不知道这人啊，活在这世上可不容易了。尤其是杨玉燕那一类的，天生就和大家不太一样的，更是活得艰难。这个艰难，不是指衣食住行这样的物质方面，指的是精神方面。父母亲戚，朋友邻居，乃至整个社会的看法，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难熬的东西。先不说社会那么大的范围，就说父母亲戚，朋友邻居吧，你们想想，如果哪天你们做了一件他们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事情，然后他们每天都用厌恶、鄙夷、嘲讽，甚至是觉得你有病的眼神看着你，你们能受得了吗？”
旁边正拉着沈清辞打游戏的烟罗想都没想地说了句：“这有什么，打到他们不敢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就好了啊。再不行，直接吃了这些讨厌的家伙，世界不就清静了？”
老林：“……”
老林僵着笑容看着这一脸理所当然的姑娘，好半晌才默默移开视线干笑道：“……反正我那什么，就是觉得，我能理解她以前想要逃避、隐藏自己的不一样，试图让自己成为一个正常人的做法。虽然这种做法伤害到了我，但怎么说呢，大概是因为我也只是想找人搭个伙过日子，并没有多爱她吧，所以剩下那点夫妻之情散了之后，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其实不管什么事情都是这样的——爱之深，才责之切。所谓的“拿得起放得下”，大部分时候都是因为不够爱。
说到底，他和杨玉燕之间的三年婚约，彼此都是出于“合适”和“责任”。就和杨玉燕不爱他一样，他也不怎么爱杨玉燕，所以才能这么轻易地说原谅。
“爸爸别伤心，珠珠会努力给你找个新媳妇的！”这时他旁边的珠珠眨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脸天真地说，“肯定比之前那个坏女人漂亮！”
老林：“……！”
老林哭笑不得，忙说：“谢谢闺女，不过不用了，爸爸有你就够了！而且我还得给你写有趣好玩的故事呢，哪有时间再去娶个媳妇儿啊！”
老林以前没自信，写了东西也不敢给别人看，可自从知道珠珠是从自己的灵感中诞生出来的之后，他就信心大涨地决定，要正式走上写文创作这条路了。
事实上，他在这方面确实有天赋，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过了好几篇杂志稿了。
梦想实现了，女儿也有了，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每天都乐呵呵的，人看着都年轻了好几岁。
这时出去买东西的胡黎回来了：“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聊给老林找新媳妇儿的事儿呢。”相柳大大咧咧地往嘴里灌了一口饮料，抹着嘴巴顺口道，“说起来咱们这好像就你还单着了，你看啊，我有二丫，老大有，嗯哼。”
他暧昧地看了看正专心打游戏的烟罗和沈清辞，没敢明示，只给了大家一个“你们懂的”的眼神，然后继续道，“重明也有喜欢的人……或者说鸟。老林虽然离婚了吧，那也是曾经拥有过啊。不像你，咱俩都认识好几千年了吧，我就没见你谈过恋爱。这不对啊，你们狐狸一族不是最喜欢出去撩骚了吗？”
话音刚落，胳膊就被人掐了一记。相柳回头一看，发现竟是自家宝贝小松鼠二丫。
“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啊！赶紧过来帮忙擦桌子！”二丫有些紧张地冲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不许再说了。
相柳：“……？”
什么情况？这里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一边乖乖闭嘴，冲二丫露出讨好的笑，一边忍不住斜眼朝胡黎看去。
胡黎正在脱外套——临近除夕，这几天天气格外寒冷，虽然他是妖不怕冷，但出门还是得裹上大棉袄，免得太过另类，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听见相柳的话，他先是猝不及防地僵了一下，然后就若无其事地抬起头，笑骂似的说了句：“我本来就是九尾狐一族里的异类，你不知道吗？”
认识那么多年，相柳当然知道，胡黎是一只不被上古九尾狐族承认的混血狐狸，但这跟他这么多年不搞对象有什么关系？
他下意识就想问，被二丫一个松果堵住了嘴：“这个超级好吃的，你、你快尝尝！”
相柳：“……”
相柳是绝对的肉食动物，最不爱吃这些外壳硬邦邦，里头又没有多少肉的东西了。
但这可是他家二丫亲手喂他吃的呢！
相柳心花怒放，嘿嘿傻笑了一声后，一口把那松果咽了下去：“好。”
然后眼睛一转，狡猾地说，“还要。”
二丫：“……”
二丫怕他继续多嘴，挑起自家老板的伤心事，只好红着小脸在他身边坐下，给他剥起了果仁。
相柳哪还记得八卦啊，顿时就把胡黎扔脑后去了。
胡黎见此没再说话，只随意似的笑了一下，把心思全都藏进了眼底。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然后明天除夕，我和珠珠就不过来了，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啊！”一看已经晚上9点半，老林抱着珠珠站了起来，“来，闺女，跟各位哥哥姐姐说新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