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泠——明月珰
时间:2019-10-04 09:16:22

  晚上虽然楚寔回来得很晚,可季泠也没敢在大厨房待多久,生怕他回来看不到自己又发脾气。
  昨晚虽然他口头上没说多少,但在净室的时候可没少难为她。季泠想到这儿就以手捂脸,他们的净室里还放着一面大镜子呢,那是当初剿灭义教时楚寔收的战利品,有好几面,穿衣裳的时候照一照,纤毫毕见,很是管用。
  后来楚寔让人抬了一面放到净室里,季泠当时也没多想,平日里自己也不照,昨晚方才晓得它的用处,简直让人羞得睁不开眼。
  楚寔走进屋里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东西可收拾好了?”
  季泠道:“差不多了,明早再收拾一下,下午就能般到东苑精舍了。”
  楚寔点点头。
  季泠吞吞吐吐地问道:“表哥,若是别人问起来,说为什么要翻修净室可怎么回答啊?”
  楚寔被季泠给逗笑了,这种事儿连说谎都不会。“直说就行了,就说用起来不方便。”
  “表哥!”季泠娇嗔道,还有一丝佯怒,这是她面对楚寔时甚少有的神情。
  可什么叫美人?自然是尽态极妍,任何动作做起来,在她身上都比别人更动人,哪怕是动怒、骂人也有别样风情,何况季泠还是娇嗔。
  “表哥,我是认真问的,家里其他人都没翻修房子,咱们这样翻修会不会不太好啊?”没有一个正当理由是真的很不好。
  楚寔也认真地看着季泠,居高临下的,“为什么我们翻修净室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季泠眨巴眨巴眼睛。
  “他们若是想翻修哪里,只需要提出来便是了。也没人会过问和阻止。”楚寔伸手点了点季泠的额头,“你啊,就是想太多。”
  季泠抬手揉了揉额心,脸上还是有些做贼心虚的神情,总觉得为了那种理由而翻修净室很奇怪。“表哥,你一定是有别的原因才翻修净室的是吧?”季泠很是期盼地看着楚寔,仿佛他如果说不是,她就要哭似的。
  楚寔无可奈何地道:“嗯,我就是嫌太旧了行不行?”
  这个理由季泠就完全可以接受了。
  “我去沐浴。”楚寔抬手拉了拉领口,似乎有些不舒服。
  原本这时候季泠就该跟着楚寔走进净室去伺候他的,没个通房丫头,这事儿水晶她们也做不了。
  可一想起昨晚的事儿,季泠就有些迟疑。
  楚寔回头看了季泠一眼道:“进来吧,不会动你的。”
  季泠被楚寔的“读心术”给闹得又是一阵脸红,这才跟着走了进去。
  楚寔一边脱衣裳一边道:“昨儿膝盖疼了吧?”
  不止膝盖,手肘也疼,实在是楚寔力道太大,季泠双手支撑根本承受不起他的力量,到后来只能挂在浴盆沿上,让她的手也受了伤。可尽管这样,季泠也不愿意在如此狭窄又湿润温暖的空间里跟楚寔讨论这个。
  所以季泠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只想着赶紧伺候完楚寔洗澡,然后赶紧出去。
  楚寔焉能不明白季泠的意思,他却作恶地抬起手,手里里掬着一窝水,从季泠的领口里灌了进去。其实水没多少,但也足够湿润一片季泠夏日薄薄的前襟了。
  “表哥!”季泠可是没想到楚寔还有这般恶劣的一面,不由得跳了开来,拉着前襟抖水。
  楚寔站起身,伸出湿漉漉的手臂将季泠捞过来,“一起洗吧,节省时间。”
  季泠被楚寔拦腰抱起,只得搂着他的脖子怕摔下去,嘴上抱怨道:“表哥,你不是说……”
  楚寔贴着季泠的耳背道:“今日换我给你擦澡,如何?”
  季泠坐在浴盆里,浑身僵直得动也不敢动,可又觉得浑身发痒,很想躲开楚寔的手。
  楚寔说擦澡还真是在擦澡,就是擦的地方很挑剔。“阿泠,都这么些日子了,你怎么还如此害羞?”
  季泠心想,不是她害羞,而是楚寔实在太不害羞了。她微微抖着,带着哀求地对楚寔道:“表哥,做那事儿,不能就在床上么?”
  “为什么要局限在床上?以前的人连床都没有,幕天席地,四处皆可。”楚寔的声音越说越低哑,还带着紧绷的弦,仿佛下一刻就会射出箭来。
  “那怎么可以?”季泠低呼,她有种预感,楚寔能说就能做,所以赶紧反驳。
  “怎么不可以?人生在世,如意之事少,欢心之事也少,若是这等欢娱还要被束缚,那又有什么滋味儿?自然要怎么舒服怎么来。”楚寔的胸毫无缝隙地贴着季泠的背,手臂绕到前面替她擦洗。
  季泠抖得都快跟秋风里的落叶似的了,她左扭右摆地躲着,可浴盆的空间就那么小,躲也无处可躲,被欺负得狠了,于是乎心底也起了一点点叛逆,“那我又该怎么舒服啊?”她的意思是,楚寔倒是随着心意胡来了舒服了,可她却是不喜欢这般“放荡”呢。对的,在季泠心底,就是觉得这种行为太放荡了。
  下一刻,季泠就感觉自己被人抱到了半空中,楚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威胁的意味问道:“你没舒服?”
  楚寔不是听不进人劝的人,也会日三省吾身,所以他也会自问最近对季泠是不是太急躁了些,沾着了就有些情不自禁,不像第一次、第二次那般有耐心磨她。
  季泠真是欲哭无泪。她其实并没觉得楚寔有耐心是件好事儿,因为他会极大程度地逼出她的羞耻心,然后再逼着她自己去粉碎那股羞耻心。这种亲手砸碎自己心防的事儿很不好受,完全是颠覆她这近二十年来的所知所想。
  然而楚寔很满意,他深深的觉得以前太操切了,他自问不是猪八戒那般囫囵吞枣的人,不想却在季泠身上暴殄天物了。
  如今这般方才好。季泠尽管害羞,可她足够柔顺,柔顺得即便不愿意,可也只要他要求,她就会找着做。丝滑得像酥酪一样美味的肌肤,柔韧得似雪白面筋一般的腰肢,纤细而缠绵得如柳枝一般的手足,每一处给人的感受都是最完美的。
  连昔日不过才露尖尖角的荷花,也渐渐似蒸笼里的寿桃一般,粉粉嫩嫩地涨了起来。
  如斯美人,如斯尤物,真真是天生地造,床帐内的旖旎风情足以弥补她性子里所有的木讷,让人为之倾倒。
  大汗淋漓后,楚寔为季泠清理了一下,才搂着她重新入睡。她的身体依然温凉,正好慰藉他的燥热。
  “这样舒服了么?”楚寔为季泠拨了拨她汗湿的发丝。
  季泠不敢说舒服,说了怕以后楚寔就又如今夜这般痴缠,可不说的话,他现在就八手八脚地想让她服气,季泠只能连连告饶地“嗯”了一声。
  “喜欢么?”楚寔又问,嘴唇贴在季泠的耳根上吐气。
  季泠的脚趾都痒得蜷缩成了一团,坚决地把自己埋到了被子里。
  楚寔知道不能再逼季泠了,饭得一口一口的吃才行。她拨了拨季泠的头,让她在自己臂弯里睡得更舒服一点儿,“今日又去大厨房了?”
  季泠的背立即一僵。
  楚寔的手掌上下轻轻安抚她的脊柱,才让季泠放松了下来,“我就随便问问,你就那么喜欢去厨房?”
  季泠道:“也不是,表哥,我也知道在那边指手画脚的会惹人厌,可是就忍不住。她们做饭菜时,真的很暴殄天物。”明明是很好的肉,庄子上打猎送来的獐子,可她们处理不好,留了血腥气就浪费了。甚至连青菜她们都不分老弱细嫩,一锅煮。
  楚寔听得季泠抱怨,有些好笑,但也明白她的意思。一个人对自己拿手的事儿总是看不惯别人糟蹋。
  “所以你就在旁边指点她们怎么做菜?”楚寔问。
  说到这儿,季泠又是叹息,“可是她们当着我的时候做得好好儿的,背着我就又恢复了原态。表哥,若是她们在外头开酒楼,我一定不去她们的酒楼吃饭。”
  “那你打算怎么办?”楚寔一边养神一边问,他问这些倒不是无聊到关心厨房的事儿,只是不想让季泠睡着而已。
  “我想着根据时节和每个人的脉案、辩症,然后拟一张菜单,以后头天送到各房让大家点菜。如此既能养生,也能养嘴。”季泠道。
  “哦,怎么个养嘴法?”楚寔问。
  季泠道:“我想着厨房也不用谁一家独大,菜单拟出来之后,大厨房的厨娘各自认领自己觉得自己拿手的。一应食材都自己准备,各房的主子点谁的菜多,谁的油水就多,你觉得这样可行不可行,表哥?”说起厨房的事儿来,季泠果然兴奋。
  “呵,你这是把咱们府里的大厨房当酒楼来经营啦?”楚寔问。
  “不好么?”季泠半抬起身子有些紧张。
  “倒不妨试试,便是不济也还可以恢复以前的样子。”楚寔觉得这种小事儿季泠想尝试也未尝不可。
  连楚寔都赞同,季泠心里就有底儿了,脸上也就跟着露出了笑容。
  “只是你刚才说根据各房的脉案来拟菜单,这么说你要把老太太还有母亲她们的脉案都拿到手?”楚寔又问。
  “嗯,老太太和母亲都给我了,三弟和三弟妹她们也给了,就差二婶和二弟妹的了。”季泠道。
  楚寔眯了眯眼睛,“三弟妹如今月份已经颇大了吧?”
  “是呢。”季泠道。
  “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前闯,一点儿闪失就能要人命。”楚寔道。
  季泠抬头狐疑地看着楚寔,不知他在暗示什么。
  “季乐那边最近有动静儿么?”
  季泠“嘶”的一声,“你该不会是怀疑二弟妹她会……”为了对付自己,转而拿吴琪的孩子当工具?季泠甩了甩头,觉得自己把人心想得太险恶了。
  楚寔不屑地道:“不是我怀疑,而是季乐如果想一锤弄死你,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三弟妹身上动手脚。”
  “可是我没有动机啊。”季泠反驳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譬如她说你嫉妒三弟妹一进门就怀了孩子,你便是反驳,别人心里也会存疑的。”楚寔道。对于后宅女人能用的那几种手段,他随便一想就知道。
  季泠不说话了,别的事儿她都能反驳,但楚寔说得对,对这一点她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回话。因为她心底确实存着那一丁点儿羡慕和随之而升起的嫉妒。
  季泠捂起了自己的脸,为她心底的恶念而羞愧。
  楚寔将季泠的手拿掉,“别自惭了,这是人之常情。”
  “什么人之常情?”季泠不懂。
  “羡慕和嫉妒别人有的很正常,这也是咱们不停努力的原因。”楚寔道。
  “表哥也会有吗?”季泠问。
  “有啊。”楚寔回答得很自然。
  季泠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出来表哥怎会嫉妒别人。”因为楚寔才该是那个被嫉妒的人。“难道表哥也是嫉妒别人有孩子么?”
  楚寔好笑地揉了揉季泠的脑袋,“这还不至于。人总是嫉妒别人有而自己得不到的。”
  季泠在心底点了点头,所以楚寔的心里一直是有底的对么?他知道他会有孩子的。她的心有些难过,又为自己居然难过而感到愧疚。
  “那表哥还能有什么可嫉妒的?”季泠低声道。
  “譬如我嫉妒皇上坐拥天下,却不好好治理。”楚寔低声道。
  季泠倒吸一口气,她再无知也晓得这种话不能讲的,赶紧道:“表哥。”
  楚寔安慰地亲了亲季泠的额头,捉起她的手放在胸口,“我也就是跟你才这么说的。”这是夫妻的交心话。
  季泠担忧地道:“表哥,天下真的很不太平么?”季泠跟着楚寔去任上,在蜀地也是镇压暴乱,到山东也是如此,所以才有此担心。
  “别担心,你的日子会太平的。”楚寔将季泠的手指放到唇边亲了亲。她的手指妍嫩得好似春日的白玉兰,叫人爱不释手。“如果季乐真出手对付你,你有应对的法子了么?”
  季泠摇摇头,她的脑子压根儿就没转到那上面去。“可是我觉得二弟妹不至于这样的,那可是三弟妹的身子呢,一个不小心孩子就没了。”
  “你以为你会嫉妒,她就不会么?”楚寔问。
  季泠不说话了,季乐的好强性子她是知道的,容不得其他人有丝毫比她强,可显然吴琪在生孩子上比季乐强太多了。
  然后季泠还是不愿把季乐往那么坏的方向去想,“表哥,二弟妹不会的。”为了佐证自己的话,季泠很自然就提起了当年去章懿家做客,鹅黄衣裙的事儿。“那时候她都会于心不忍地跟我承认错了呢。”
  “那她是在你去章家之前承认的还是之后?”楚寔一针见血地道,“可见人真是从小看到老。”
  季泠不说话了。
  “阿泠,人无害人之心却不能无防人之心。你也不必等着季乐真动手的那天,若你真为她好,就该一丝机会也不给她,否则她做的事儿被人发现了的话,只会更惨。”
 
 
第一百四十章 
  “那我该怎么做, 表哥?”季泠虚心求教,心里更是乐得不用动脑子。
  “你不是喜欢厨房窗明几净么, 每房建一个小厨房怕是不现实, 不过把大厨房翻整一下却是可以的。正好可以和咱们院子里的净室一起翻修。”
  即便不为防备季乐, 季泠听了这番话也会连连点头, 欢喜得不能自抑, “真的么, 表哥?”
  楚寔摇摇头, “什么真的假的?你是大少夫人,又管着厨房, 即便我不说,你想做的也可以做的。”
  季泠迟疑道:“可是翻修大厨房的钱得去找二弟妹支领吧。”
  “内院的钱都是每年从外院拨进来的,若是遇到大项支出,爹在的时候禀明了爹就从外院走账, 爹如今不在, 你问问你夫君就可以了。”
  季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就太好了, 表哥,我们可以一半一半地翻修,这样也不影响府里的膳食。”季泠的脑子里已经模糊有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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