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喜地对赵锦橙说:“你收到啦?”
邮局真奇怪,同一个城市,钟亦声那张一个月前就收到,这张却姗姗来迟。
她寄给陈嚣那张,多半还在邮局里躺着落灰。
想到她昨晚扯的那个谎,那张明信片还是寄丢了最好,等她从肯尼亚回来,她准备去邮局找找,一定得截住。
“刚送来的,”赵锦橙有气无力地说:“我妈给你做了爪子,你去冰箱拿了,自己热。”
钟亦心眼睛都亮了,一点不客气,直接去冰箱找姜辣凤爪吃。
赵妈妈知道她今天要来,特意提前备好的。
钟亦心把姜辣凤爪放微波炉里热一热,端到茶几上,还从冰箱里翻出几只一次性手套,给赵锦橙两只,又给自己戴上。
她吃相斯文,一手拿着凤爪,一手接在下面,先慢条斯理将小骨头吐在手上,再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辣得够味,鸡爪绵软弹牙,钟亦心一想到陈嚣今晚回去看不到她,她心情甚佳,食欲大增。
他会死缠烂打,她还会离家出走呢。
她越开心,就越发衬得赵锦橙愁云惨淡。
她今天一反常态,安静得像换了一个人,连凤爪也不吃了,说得最多的三个字就是“唉”和“天呐”。
最可怕的是,她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钟亦心吃东西,仿佛第一次见到,眼神充满好奇。
“钟钟,你吃东西怎么那么优雅,我怎么就那么粗鲁呢?”她又叹了口气。
钟亦心差点被噎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问:“橙子,没发烧吧?”
“发什么烧,我烦着呢,”赵锦橙顿了顿,她坐到钟亦心身边,一脸严肃,“钟钟,我和你说个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钟亦心看她这样子,连鸡爪都不敢吃了,“你说。”
“严冬那个龟儿子,他居然、居然——”赵锦橙“居然”了半天,都没居出来,倒是把脸憋得通红。
最后,在钟亦心诧异的目光中,赵锦橙突然泄气,无力地倒在自家沙发上,如同宣布临终遗言,虚弱地说,“他居然敢偷偷亲我。”
钟亦心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咬了口鸡爪,含糊不清地说:“然后呢然后呢?”
活活一个吃“爪”观众。
“什么然后!没有然后!我骂了他一顿就上楼了!还好他没追上来,不然我揍死他!”赵锦橙气咻咻地锤了一下沙发靠枕,气势又慢慢弱下来,“钟钟,你说,他该不会喜欢我吧?”
钟亦心笑出声来,“你才知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 勤劳的邮递员叔叔:很遗憾,你截不住了,谁也阻止不了我送明信片的魔鬼步伐~
第43章
他们三人,从初中就认识,那会儿钟亦心已能感受到异性同学间朦胧的好感,有些写在情信中,有些藏在害羞的眼神里。
她不乏追求者,而严冬作为和她关系最近的异性,也经历了许多猜测。
她那时就有感觉,严冬那颗朦胧脆弱的少男心,是冲着赵锦橙来的。
然而,以赵同学的粗神经,根本想不到,只当严冬是一个斗嘴好基友。
钟亦心有心提醒,但她心知肚明,这种事,须得当事人自己开口,旁人出手,就是搅局。
她是真没想到,严冬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直接上大招。
看来赵锦橙的没心没肺是真把他惹急了,连偷亲这么小言的事也做得出,钟亦心刮目相看。
他是一亲芳泽了,钟亦心却要为此受苦,从第二天她们出发,到旅行结束的那天,赵锦橙都不肯放过她,来来去去就一句话,“你早就知道居然不告诉我!”
时至今日,钟亦心终于深刻意识到一个体育老师的体力强度,跟她这种小弱鸡的差距。
出发那天,即便是坐在舒适的头等舱,接近二十小时的航程下来,钟亦心下机的时候都坐得腰酸背疼,落地肯尼亚的内罗毕机场后,她什么风景也不想看,只想到酒店睡个天昏地暗。
赵锦橙一路精神抖擞,前十个小时痛骂严冬没安好心,后十个小时抱怨钟亦心不够朋友,直到下飞机。
好在头等舱的酒水免费,钟亦心连喝了几杯,把自己灌得晕晕乎乎,自动屏蔽了赵锦橙的慷慨激昂。
在内罗毕的酒店休整一晚,第二天才她们才开始正式的行程。
这个时节,正是到非洲看动物大迁徙的时候,她们找了当地的导游,一路经由马塞马拉国家公园,观览各类野生动物,斑马、羚羊,还有钟亦心最喜欢的长颈鹿,动物大迁徙的场面十分壮观,日落时分,马塞马拉的夕阳映着广袤无边的大草原,美丽而震撼。
最让钟亦心震撼的是,向来不注重外形的赵锦橙,居然不嫌麻烦,主动涂防晒霜,三小时补涂一次,连露出来的脚背也不放过。
她不得不感叹,爱情的力量。
旅程的第五天,她们宿在那瓦沙湖畔旁的梦幻蘑菇屋,酒店离那瓦沙湖畔很近,可步行到达,透过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可以和突然造访的长颈鹿面对面打招呼。
钟亦心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便看见一只长颈鹿,睁着大眼睛站在窗外,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它居然没跑。
“这间酒店真好!”她回过头,开心地对赵锦橙说。
赵锦橙在床上趴成了一个大字,她抬头看了眼,有气无力地说:“不是酒店好,是钱好,这趟回去,我要吃糠咽菜了。”
钟亦心逗了长颈鹿几下,又忍不住逗赵锦橙,“接受小严同学,你就离阔太太的生活不远啦,加油!”
“别跟我提严冬!再提翻脸!”赵锦橙一股脑从床上坐起来,恶狠狠瞪了钟亦心一眼。
恰好这时钟亦心放在床上的手机响起来了,赵锦橙凑过去看了一眼,冲钟亦心喊道:“阔太太!你那独守空房的老公又给你打电话了!”
“不管他,让他打,”她嘴上这样说,却忍不住翘起嘴角。
无人接听,铃声响了一会儿就断了,屏幕上显示三通未接来电,都是陈嚣打来的。
“陈太太挺厉害啊,”赵锦橙一脸敬佩加惊奇的表情,她说,“这个油盐不进的狗男人都被你收服了,网上居然还扯你们要离婚,一群无聊的人在下面跳脚起哄,一个个咸吃萝卜淡操心!”
赵锦橙对陈嚣的形容,永远都这么清新脱俗,且精准。
出发前的那个晚上,正如钟亦心所想的那样,陈嚣下班回到家,没看见她,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哪儿,钟亦心将自己的旅行计划告诉他,陈嚣似乎不太高兴,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她心思灵慧,当然猜得出陈嚣在气什么。
她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或许是自作主张,不告而别,可是刚结婚那会儿,陈嚣每次出差,也是让他的助理临时通知她。
没错,她就是这么记仇。
钟亦心并非故意报复,实际上,自结婚后,他们就长时间处在分居状态,她时常会有种错觉,好像自己并未结婚,常常要过一秒才才想起来,哦,她已经是已婚人士了。
当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心里那点压抑的委屈也跟着消失,只剩想念。
原以为陈嚣生气不会理她,谁知道他忽然性情大变,从钟亦心出发那天,就开始微信消息轰炸。
早上起床,会和她说他起床了,准备去上班;中午吃了什么,会特意拍张照给她瞧;晚上睡觉前,会同她说晚安。
她收到消息时,相当震惊,这还是那个臭脸毒舌的陈嚣吗?
钟亦心迫不及待想回家,看看他是不是像一些小说里写的那样,被绑定了系统,强制要求他必须攻略下自己的老婆,否则他怎么会表现得这么古怪。
她坐到床上,细致地为自己涂抹身体乳,赵锦橙在旁边看着,也把腿伸了过来,“给我来点!”
赵锦橙个子高,腿又长又直,只是平时不注重防晒,肤色较深,钟亦心笑了笑,正要将身体乳递给她,忽然想起来,“你是不是还没洗澡?”
“对!我这就去!”赵锦橙急急忙忙跳下床,拿好换洗衣物,正要去浴室,钟亦心的手机又响起来,她笑嘻嘻地说,“你赶紧接吧,我去洗澡了,不打扰你们秀恩爱。”
说完,她迈着大长腿去了浴室,“砰”一声关上门,仿佛是在表示她绝对不会打扰他们。
钟亦心无声地笑了笑,她拿起手机,陈嚣这次给她打的是语音电话,怎么,以为换一个通话方式,她就会接吗?
屏幕周围暗下去,只余一个头像亮在中间,铃声在偌大的房间里显得空旷,窗外的长颈鹿又来了,睁着大眼睛盯着她看。
钟亦心鬼使神差地接起来,第一句话便是,“陈嚣,外面有只长颈鹿在看着我。”
这完全是句没头没脑的话,陈嚣也不知前因后果,可他顺其自然地接过来,“你知道长颈鹿怎么和配偶示爱吗?”
“怎么?”她好奇地问。
“它们会用长脖子和对方绕来绕去,但它们打架也是这样,所以,如果你看到两只长颈鹿绕脖子,它们要么是伴侣,要么是仇家。”
他的声音透过手机电流,带着些沙哑,一本正经地讲着不太正经的话。
钟亦心“嗯”了一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感受到她的沉默,陈嚣那边也安静下来,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他轻咳一声,问她,“看到新闻了吗?”
钟亦心会心一笑,他指的,是今天中午国内各大媒体报道的一则新闻,衡生集团于今晨发出公告,表明“高菁女士将担任L.S酒店亚洲区形象大使”这一传言并不属实,甚至画龙点睛的加上一句“高菁女士与本公司定位并不符合”,若再造谣,集团将诉诸法律。
这则新闻,令许多网友大跌眼镜,这段时间,高菁和陈嚣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各路八卦公众号写得有鼻子有眼,加上陈氏夫妇的分居传言,网友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网上舆论分为两波,一部分人炮轰高菁不知廉耻,破坏他人婚姻,小三实锤;另一部分人为高菁开脱,将话题往陈氏夫妇已离婚的方向引导。
当然,最终这些捕风捉影的舆论,又被娱乐圈另一起丑闻高调盖过。
娱乐版里,从来都没有经久不衰的新鲜事。
衡生集团这则公告,写得正式严肃,只针对高菁的代言传闻,不涉及陈嚣和钟亦心的传言,这一步走得实在高明,如此一来,网友反而觉得,本就是谣言,又何须澄清。
人家两口子的夫妻关系,需要向别人交代吗?
钟亦心毫不掩饰她的情绪,笑着对他说:“看到了,其实高菁气质挺好,琴弹得也不错,你这样把她撤下来,还是挺可惜的。”
说完,她自己都能听出这话有多酸。
陈嚣淡淡地回答:“我是挑代言人,不是挑钢琴家,再说了,就算真挑这个,我为什么不直接找你?”
“什么?”
“你弹得比她好,”陈嚣气定神闲,“我为什么要找她?”
钟亦心朝后一仰,轻轻倒在床上,语气微怔:“你别乱哄我,你又不懂这个,胡说八道……”
语气越来越轻,分明是甜到了心里。
陈嚣坦然地说:“我是不懂,但我就是喜欢,怎么了,谁规定听不懂就不可以喜欢吗?”
他的声音轻柔,却像一记强音符号,击中了她的心脏,她将脑袋埋进松软的枕头里,只有这样,才能忍住不让开心的声音溢出来。
“没说不可以,”等心情平复,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陈嚣,你那天为什么跑去听音乐会?”
他停顿片刻,声音略不自然,却很快调整过来,“我想陶冶一下情操,可以吗?”
钟亦心嗅出不对,她又重新坐起来,警惕地问:“陈嚣,你不会在忽悠我吧?”
陈嚣在那头低声笑了笑,“忽悠你?我不敢,你不忽悠我,我就谢谢你了。”
她不由得心虚起来,提高音量道:“我从来不忽悠人!”
“行,你自己说的,千万别让我抓到你骗我,否则……”
说到这里,陈嚣忽然停住,仿佛是为了制造悬疑气氛,却让做贼心虚的钟亦心更加紧张。
她凶巴巴地问,“否则怎样?陈嚣,你、你再威胁我,我就不回去了!”
“不回来试试?不回来我就去非洲逮你,拿了奶奶那么多珠宝就跑,卷款潜逃啊?”他说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忽然压低声音,温柔地说,“你回来那天,我去接你。”
“不要你接。”钟亦心强行嘴硬。
陈嚣顺着她说,“好,最后一个问题,想我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让她无法抗拒,她想否认,却不由自主地轻轻“嗯”了一声。
“我也很想你。”他说,“等你回来。”
挂上电话,她将自己整个人藏进被子里,手机捏得发烫,她就保持这样的动作直到睡着。
接下来的旅程,如走马观花一般,她记挂的人,在地球的另一边,他们之间隔着五个小时的时差,她从来没有像这样归心似箭。
行程结束,下午两点半,飞机落地机场,尚在跑道滑行,钟亦心便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望向窗外的世界。
陈嚣就在外面等她。
下机后,经由廊桥出来,她和赵锦橙拖着行李箱,快步在机场内穿行,一到出口,同人群一起鱼贯而出。
她扬着下巴在接机人群中搜索陈嚣,却是赵锦橙先发现的他。
“你老公在那儿!”赵锦橙拍着钟亦心的胳膊,指着她往陈嚣的方向看,她正兴奋着,却看见另一个熟悉的人,“靠!严冬怎么在这儿!”
她看见钟亦心小狐狸一样的笑,瞬间反应过来,“你这个叛徒!居然出卖我?”
钟亦心将赵锦橙朝严冬那边轻轻一推,“去吧皮卡丘。”
赵锦橙回头瞪了钟亦心一眼,倒是老老实实跟着严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