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悦被主持人点了名，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往台上走。
她今天穿了一袭纱质白色长裙，婷婷袅袅，分外吸睛。
周围的视线全锁定在了她身上，乔悦走上台，微笑着回答主持人提出的问题。视线一掠，定格在了那张光照不到的桌子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那个一直在喝酒的男人似乎也在看着她。
她站在了强光里，目视着最暗的角落，心不在焉地又接了几个问题。
主持人终于结束了提问，看着卡片点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乔悦收回视线，欠了欠身。提着裙摆走下台，在原位坐下。
一轮问答之后，又到了活跃气氛的游戏环节。
在场的部分男演员很积极，主动举手上台抽卡。
这个游戏要求男女搭配完成任务，男演员们抽了卡，可跟主动上台的女演员们按相同卡号两两配对。
相较男演员，女演员们明显内敛很多，在主持人的鼓励声中稀稀落落走上台。抽卡后发现人数不够，还缺了一个女演员。主持人想让孔琳姿上台，她摆了摆手，意思是今天不太方便。
主持人也没再勉强她，灵机一动有了新想法，让那个唯一落单的男演员自己挑选搭档。
拿着卡的男人瞬间就乐了，在起哄声里把视线转向一直低着头在把玩酒杯的乔悦。
气氛一下活跃起来，乔悦在忽起的笑闹催促声里慢半拍抬起头，这才发现台上的男人正看着她在笑。见她视线转向了自己，男人立刻一手贴着裤缝站得笔直，显然很紧张。
乔悦对这个男人有点印象，剧组见过几次，就是点头之交。
那个男人想要挑选的游戏对象是她，可乔悦这会儿心里揣着事，有些抗拒。不过也没表现出来，对台上的男人回了个笑，重新低下视线，装看不明白。
那个男人走下了台，在慢慢靠近。
乔悦放下手里的杯子，刚想起身找借口去洗手间躲一下，耳边瞬间消了音。
有皮鞋踉跄踩着地面的脚步声在角落处响起，逐步朝她迈近。
乔悦察觉出了异常，诧异回头，一眼就看到了向她走来的林琦。
他白净的脸颊浮了抹浅淡的红，步调很乱。推开了挡住他视线的服务生，身形稍晃，脚下踩不稳。一直尾随着他的张驰双手护在他身侧，防止他摔倒。
徐威跟在他侧后方，右手捂住耳侧的内置耳机，正低着头在吩咐着什么。
林琦他，喝醉了？
乔悦的视线转向暗处的桌子，那里是空的。
所以……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到了，一直一个人躲在角落喝酒。一杯接一杯，硬生生把自己灌醉。
太不像他往日的作风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乔悦看不明白。
目视着他踉跄穿过人群，站到了她面前。
林琦一手撑住了桌面勉强站稳，低着眉眼看着她。
默然对视了片刻，他弯下腰，一手轻轻托住了她半边脸，指尖顺着她眉梢、眼角极贪恋地在描摹。
“林总！”乔悦出声提醒他，“你喝多了。”
他俯下身，伏低姿态。眼底是藏不住的难过，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眼神像极了被遗弃的猫咪。
轻轻叫了她一声：“悦悦。”
乔悦盯着他的眼睛，心口位置像是被人用力揪扯住了。长睫不自觉颤了一下，转开视线不再直视他：“林总，你别……”
她的话没能说完，嘴被林琦的唇瓣堵上了。
在众人面前，他双手捧住了她的脸，低头吻住了她。
乔悦彻底没了思考能力，呆滞坐在椅子上。唇齿被撬开，舌尖有微涩的酒精味道。他的舌很软，温柔缱绻。
乔悦扶着椅背的手不自觉攥紧，在越发热烈的心跳声中，任由他亲吻自己。
他的唇稍稍移开，贴着她的唇瓣轻语：“悦悦，别躲我。”
滚烫的吻落在了她闭合的眼睛上，乔悦听见似有若无的一声：“求你。”
话音卑微又隐忍。
**
乔悦是怎么离场的，她思维有些混乱，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林琦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原本托住她脸的右手在不断往下滑。
在他企图有进一步动作前，乔悦惊慌失措的一把推开了他。站起身，身后的椅子“哐啷”一声倒了地。
耳边又有了其他声音，议论声、拍照声……乱七八糟，各种声音杂乱交织在一起，她什么都没能听清。
之后，好像是徐威叫来了波着统一正装的黑衣人。那波黑衣人快速分散在人群里，让在场的人把相关摄影设备都交出来。张驰一边护着林琦，一边也在全程配合着控制现场。
眼前的画面彻底乱了成了一锅粥。
许乐乐跑过来拉她的手，好像有跟她说了些话，乔悦已经不记得那些话的内容了。只记得自己胡乱抓起了桌上的手包，脑子一片空白。看着被张弛搀住的林琦，退行着跑了出去。
顾不上其他，开了车逃回住处。
一个人在灯火通明的客厅坐了很久，乔悦望着面前两个早已整理好的大行李箱发愣。想去思考一些事，一时又觉得脑子好像有点不够用。
手包里的手机响了好一阵才让她回了神，匆忙把手机掏了出来。
是乔妍打来的电话。
乔悦深呼吸了几次，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点了接听键。
“悦悦，你们剧组的杀青宴结束了吗？”乔妍问她。
“嗯……”乔悦迟疑了一下，回：“应该算是结束了吧。”
“到住处了吗？”
“到了。”
“有乖乖听妈妈的话，少喝酒吗？”
“嗯，听了。”
……
之后的对话一直是乔妍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乔妍应该是听出了她情绪不高，没深聊，只简单交代了几句。让她注意航班时间，互道了声“爱你”之后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乔悦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想着差不多是时候动身了。至于林琦那里，现在他的精神状态也不适合跟他说这些，等到了地儿再给他打电话说清楚吧。
乔悦这么琢磨着，站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招摇的礼服，想着得先把衣服换了。
往换衣间方向才刚迈了两步，就听到电梯处有动静。
她步子一顿，转头看向声源处。
电梯门开了，靠站在电梯里的林琦直起身，扶着电梯框，慢慢走进了屋。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屋子正中央的乔悦，他惺忪的一双眼用力闭了闭，似乎是不敢相信，看着她的方向又确认了一遍。
步子不稳地走到她面前，伸手摸她的脸，笑了：“悦悦，你终于回来了。”
乔悦后退半步跟他拉开了距离，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只觉得古怪。微微皱了眉，质问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林琦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了，微微偏过头，看向她身后放着的两个行李箱。
嘴角的笑意淡去。
第61章
“林琦！”
乔悦又往后退行了两步，挡住了他看向行李箱的视线。
“我在问你话，回答我！”她很严肃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低眸，嘴角弧度隐现，轻嘲般淡笑了一下。
“好奇吗？”他问。
关于林琦的很多事都像是罩着层云雾，乔悦看不透他，短暂思考后，问：“林琦，你到底还有多少事在瞒着我？”
他微晃着走近，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肩。捏得很紧，像是要把她揉碎在指骨间。
“林琦！”乔悦抓着他的手想掰开，没能掰得动，只能提醒他：“你弄疼我了。”
他没松手，看着她：“又要走了？”
“你现在不清醒，关于这件事，我之后一定会找机会跟你解释清楚。”乔悦的理智在肩膀的疼痛间逐渐恢复，劝说他：“算了吧林琦，我们不要在气头上争吵，今晚都冷静一点。”
“算了？”他笑了一声，问：“你在跟我说算了？”
他又成了那副阴森可怖的模样，乔悦有点害怕这样的他，没敢出声。
她的沉默终于彻底激怒了他。
林琦眼底的郁色渐浓，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其他什么情绪，眼眶泛红。身形踉跄，不管不顾地抓着她往后拖。她被裙子绊倒了也没回头，拽住她，把她扔进了沙发里。
乔悦挣扎着想站起来，被他一只手摁住了。
他酒劲上头，为了压住她，整个人几乎是倒在了她身上。空着的手伸进了茶几底下的缝隙里，摸索了一阵，抽出了一个叮当作响的银色物件。
乔悦一直想推开了，听到响声刚想转头看，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上有冰凉的触感，没来得及有反应，她听见了“咔啦咔啦——”的怪异响声。
乔悦低头看自己被他死死抓在手里的手腕，在震惊中发现那个银色的物件竟然是一副手铐，就拷在了她和林琦的手腕间。
林琦他，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还把这个东西藏在了她的住处？
“你疯了？”乔悦用力推他，试图唤醒他的理智：“林琦！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林琦抓住了她的手，把拷在一起的两只手抬起。贴在唇边，动作温柔地亲了亲她的手背。
乔悦极度抗拒地把手往回收。
林琦一手撑住了沙发边沿，滚烫的唇移到了她的唇边，想亲吻她。
乔悦扭过脸躲开了。
“悦悦，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林琦抬眼看她，“如果我是个疯子，你还会喜欢我吗？”
乔悦用力扯腕上的手铐，语气挺冲地说：“你一直就是个疯子！”
他似乎挺满意这个答案，很开心地笑了。
“林琦！你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发疯？”乔悦没能拉开手铐，又恼又急，晃了晃被他抓住的那只手：“我一会儿真的还有事，你快把这个打开！”
“不行。”他摇头，“你得跟我走。”
乔悦气急，踢了他一下：“林琦！你到底疯够了没？”
“钥匙不在这。”他支撑着坐起，解扣，把西装脱下。
西装顺着胳膊滑下去，在两只拷在一起的手腕处停住。他侧过身，抓住西服的衣角缠了缠，把手铐遮掩住。
“悦悦，跟我走吧。”林琦看着她，“我带你去找钥匙。”
**
乔悦被他拉着手，一起坐进了车后座。
她思绪很乱，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跟着他走合不合适。但她想要解开手上的手铐，也只能这么跟着他了。
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机都没能带出来，车没开多远，她担心会错过航班，让林琦调转车头，想回去拿手机。
林琦靠在了椅背上，闭上眼，装听不见。
乔悦推了他两下，他醉的确实太厉害了，能跟他沟通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放弃挣扎，由着他去。
她也实在是有些累了，安静目视着黑漆漆的车窗外。
他们之间累积的问题越来越多，一直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把事情说开。以林琦爱钻牛角尖的性格，乔悦真的有些担心他。等把手铐解开，或者等他清醒了，她一定要找机会跟他好好谈一谈。
乔悦想着。
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
“悦悦？”有人贴在她耳边很轻地叫她。
乔悦逐渐转醒，一睁眼，就对上了林琦的视线。
距离太近，他黝黑的眸此刻在暗夜下看着有些瘆人。
乔悦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一转头，发现前座的司机已经不见了踪影。
诧异间，她后知后觉地转头往外看。
透过车窗，不远处是一栋建在密林里的房子。地灯的光线照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丛林深处藏着暗黑魔法的古堡。
乔悦微微眯起眼细看，渐渐看清了。
是那栋让她一度觉得古怪且不自觉会心生寒意的房子。
“悦悦。”林琦在她耳边又叫了一声。
乔悦又往边上躲开了些，觉得不安。下意识伸手把住了门框，一脸惊恐地看向他：“林琦，你到底想干什么？”
“留下来，好不好？”
他靠得更近了，下巴搁在她肩上。压下眼睫看着她，眼神无助又可怜，说话间裹着浓重酒味的气流在她唇瓣上轻触而过。
话音很低，像是在同她商量：“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我真的不想你走。就留一晚，天一亮我就放你走。”
“林琦……”乔悦有些不忍心拒绝这样的他，看着他，欲言又止。
一直环在她腰间的手收紧，林琦把脸埋在了她的肩窝里：“悦悦，算我求你。”
求你……
乔悦这次能确定了，刚刚在杀青宴上他那声似有若无的“求你”，确实不是她在幻听。
她第一次见林琦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低进了尘埃里，只是为了能留下她。
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就这么走了，乔悦抬手，掌心在他滚烫的脸颊上安抚着轻轻摸了摸。
“好。”
对上他抬起的眼，乔悦同意了：“我不走。”
林琦眼底患得患失的情绪顷刻一扫而空，溢满了欢喜。像个终于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笑着说了声：“谢谢。”
**
重新踏进了那栋房子，雨夜的一幕幕在乔悦的脑海里翻滚而过。
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心情，惶惑疑虑、惴惴不安。又不忍拒绝林琦的这番请求，不想看到他失望难过的样子。
踩着台阶往上走，乔悦伸手在步子不稳的林琦身后扶了一把。
